从《西游记》中的女性形象看女性对自由与真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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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游记》中的女性形象看女性对自由与真爱的渴望
作者:王赫槟
来源:《活力》2009年第20期
每每谈到《西游记》,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作者为我们构筑的神奇瑰丽的魔幻世界,想到其中浓郁的宗教色彩以及唐僧师徒的磨难经历,对于其中所涉及的女性的关注则少之又少。明代的小说创作,在《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出现之后,沉寂了一百多年。明中叶以后,由于城市经济的发展,市民阶层发展壮大,为了适应他们的文化需求,通俗文学又趋繁荣,随着《西游记》的出现,一大批长篇小说相继问世。《西游记》最早感受时代剧变前的气息,因而在体现新的时代精神上有异于《三国演义》与《水浒传》。形象,是社会的投影,而女性作为衡量社会进步的天然尺度,她们的艺术形象尤其负载着复杂多样的社会因子。但是,《西游记》的女性世界十分驳杂,作品的魔幻色彩、宗教意识遮蔽了人们的目光,因而绝少有人留意那些女仙佛神怪以及她们身上所透射出的曙色。《西游记》的女性形象大致可分为女妖魔、女神仙及俗世女子三类。作者借这些世俗凡人和神佛形象对人情人性的渴求,对生命长存的期望,对世俗生活的向往,传导出渐趋时俗、复归人性的时代趋向。本文便是作者以一个后现代新女性的视角来分析《西游记》中为数不多却精彩万分的女性形象,剖析作者笔下这一女性群体对当时世俗的抗争,娓娓唱出的一曲自古以来女子兰心慧智、追求自由、追求真爱的吟唱。
一、女妖
《西游记》全书具有浓厚的男权主体意识,女性人物基本处在边缘和陪衬的地位,在众多人物形象中,女妖是极其独特的一个群体。在西行路上,对取经师徒构成威胁或与其直接发生关系和冲突的女妖精共有11人(伙),她们是:尸魔白骨妇人(二十七回);金角大王的母亲九尾狐(三十四回);灵感大王的义妹斑衣撅婆(四十八回);毒敌山琵琶洞蝎子精(五十五回);牛魔王之妻铁扇公主罗刹女、牛魔王之妾玉面公主(五十九回);荆棘岭树精杏仙(六十四回);盘丝洞七个蜘蛛精(七十二回);比丘国美后白面狐狸(七十八回);陷空山无底洞金鼻白毛老鼠精(八十回);天竺国假公主玉兔精(九十五回)等。这些精灵妖魅自有出身,法术各异,她们的存在大大丰富了《西游记》的人物画廊,也流露了作者复杂的妇女观。
(一)与《西游记》中狰狞丑陋的男妖不同,作品中的女妖各个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且聪明大方,本领高强。除去她们身后掩藏的宗教意味以及“红颜祸水”的传统男权主义思想不说,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她们各个可以成为现在令人羡慕的白领丽人,甚至独挡一面,成为身家丰厚的女强人,身后必定追求者甚多,能获得这样女性的垂青,当代男士自是应当如获至宝。然而,当时的唐三藏却是又羞又怕,拼命念经礼佛,直至“额上斗大汗珠”用理智来屏退一切外来的诱惑。在《西游记》中发生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最终总是以女人的失败而告终。唐僧是取经路上所有妖魔的共同目标,妖怪们都希望通过占有他这条捷径,免去修行之苦,直接成仙得道。但男怪女妖,目的相同,方式有别。在与取经人的冲突中,男妖怪大多以力相较;女妖精则常常以色迷人;
男妖怪抓到唐僧,只要刷洗干净,蒸熟了便吃;女妖精得到唐僧,则多数要逼其成亲,“耍子去来”,既能采其元阳,又享天伦之乐,可谓一举两得。所以,女妖精总是主动追求,全无别的顾忌。《西游记》描写女妖精主动追求的行为模式,总是为了突出妖精的淫邪来衬托取经人的虔诚。这是时代的烙印与思想的烙印,我们并不多说。从人的观点来看,这些妖魔鬼怪当然都是罪恶的,但另一方面,她们的所作所为却表现了人类渴求无拘无束享受生活的愿望,以及永世长生的生存欲求。同时,从一个侧面体现着当时女性们内心渴求真爱与自由,渴求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呐喊。然而,当时的环境之中,这也只是没有希望的渴望,甚至女性自己也会鄙视自己的此种念头。与现代女性不同,她们只能把心事重锁在某个思维的角落,登上那大红的花轿,去期待那个未知的未来。
(二)在众多妖魔中,有一个女性与其余不同。她并不想吃唐僧肉,并不想与唐僧成婚,而是以一个独特的女性形象出现在作品之中,那便是罗刹女“铁扇公主。”她就好像当时千万女儿中的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把所有的爱和依赖给了自己的丈夫、孩子,自己默默忍受着丈夫的另觅新欢,忍受着独守空房的孤寂。她爱着他,守望着他,希望自己是他最后的家。铁扇公主是幸运的,故事的最后她等到了垂头丧气的丈夫的回归。然而与她相似的当时的女人们呢?千红一哭的悲痛,无限眷恋的守护,只为了一份已然透支了的爱。这是一夫多妻的悲剧,是男权主义的悲剧,但却也是一场场关于爱的美丽。毕竟,为了爱的守侯一生,是千古以来,女子的专利。
二、女神仙
《西游记》中出现的女仙佛有观世音菩萨、黎山老母、普贤、文殊、毗蓝婆菩萨、嫦娥仙子等,除观音外,其他几位较少出场,她们最轰动的行动是在二十三回,集体上演了一“四圣试禅心”的热闹喜剧。笑骂嬉戏,娇憨动人,四圣的少女形象标志着神仙们走下神坛,向贫民化、世俗话的走去。这其中,我们便以观音为例,研究作者笔下的神仙女性昭示的大爱。
小说《西游记》尽管未能汰尽观音的宗教色彩,但作者基本上是按照人间女性来描写的,变庄严为亲切,化神力为人力,使观音形象成为《西游记》世俗化倾向的生动体现。有别于佛经中观音的宗教劝化寓意,《西游记》突出的是观音在取经事业中的收妖除怪、救苦救难。她奉如来佛旨察访取经之人,是取经队伍的真正组织者。观音慈悲为怀、扶正祛邪正是俗世中平民百姓善良美好愿望的形象体现。对于悟空来说,观音更似一位慈母,给予他警戒,怕他犯错,却又从来不忍念一次“紧箍咒。”宠溺地骂着“泼猴”却每每帮师徒四人逢凶化吉。她的爱也是世俗女子心中的大爱。她们的母性让她们宽和:包容,让她们忘却了自己的柔弱女儿身,只要可以拯救她们所爱之人,便可成为战士,上刀山,下火海,无一不能,这便是女人最伟大的一点。
三、俗世女子
《西游记》中的俗世女子少之又少,但是却不得不说。大名鼎鼎的女儿国,一定让大家印象深刻。小说中女王与唐僧的对话,百转千回的柔情,深刻的眷恋,爱一个人就让他幸福的决绝,淋漓尽致。
“御弟哥哥,今日身体可好些了吗?”“御弟哥哥,你看那鸳鸯戏水,双栖双飞,何等快乐!” “御弟哥哥,不去取经行不行?” “为什么世间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孤男寡女,不能成双成对?为什么御弟哥哥甘愿守孤灯伴古佛,单宿单飞呢?”
圣僧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以他天资之聪颖,怎不明这旁敲侧击外的深意?只是,取经重任在肩,唐王承诺在先,不可改,不可违。但,又如何拒绝这殷殷柔情?无奈之下,只得抛出普渡众生的理想作为搪塞,尽管知道它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女王轻轻点破:“既然御弟哥哥有如此情怀,那么眼前就有你要挽救的芸芸众生呀!”无言以对。只得顾左右而言它。满怀疑虑的赏宝之行,最终却步入女王的寝宫。大惊之下,急欲转身离去,纱帐中女王的柔声轻轻飘来:“御弟哥哥,那就请观赏国宝吧!”进退两难之际,珠帘轻启,女王款步走出:“难道,在御弟哥哥眼里,我还算不得国宝吗?”心神大乱,不知如何回答。偷眼去看轻剪西窗烛的女王,却不料和那绝代的深情回眸悄然相遇,心中那根一直沉寂的情弦剧烈地颤动。默念佛经,强定心神。多情的女王轻诉衷肠,愿以一国之王,托付终生,与心爱之人双栖双飞。心潮澎湃,感慨万千,说出的却是尘念已绝,四大皆空,但禁不住额头汗珠渗出。这无奈的解释再次被女王一语中的:“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色即空,空即色。紧闭双眼,不过是逃避自己,不敢面对现实。“哥哥,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来世若有缘分……” “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今生今世,我们俩是有缘分的!” 长亭送别终狠心转身上马,却再听到那声深情的呼唤:“御弟哥哥!”勒住马缰,再度回首,却不忍再去看那双忧伤的眼。
这只是《西游记》中小小的故事,却闪耀着灿烂的人性光辉。人有很多七情六欲,人生有很多诱惑,像女儿国国王那样,识大体明大意,把爱情作为一种追求,一种憧憬应该是进入了一种境界。她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希望长厢厮守。她懂,她懂不能束缚住一个有理想的男人的脚步。她求过闹过却发现只有放手才会给爱一条生路。看着心爱的人扬鞭离去,心里知道已是永别,但却强压住情,送上安心微笑,这便是女子的伟大之处。
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西游记》虽未摆脱类型化的模式,作品中女性人物仍分几种类群,但道德化色彩明显淡化,个性化风采开始显露。作品中的女性,无论仙女、人女还是妖女,都富有较强的“人情”色彩。作品中的女仙、女妖对尘世生活的向往,对人欲的渴求,都折射出呼唤、期待人性回归的时代精神。同时,通过对女妖、女神与俗世女子的细致描写,我们不难从中看到专属于女子的爱——坚韧、博大、坚定、执著,这与现代人的一些“及时行乐”或是“爱你却不一定嫁给你”有所不同。其实,自古以来,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们追求自由与真爱的渴望从来没有消减,对爱情的追求以及无诲的付出本身就是一种苦涩的幸福。今天,我们能够更自由地追求爱,寻找爱,但绝对不是玩弄爱。爱上一个人,很爱一个人,爱着一个人,爱过一个人,对于当代女性来说,也应该算是一种幸福吧!□
(编辑/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