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马克思恩格斯悲剧内在根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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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本文在确认马克思与恩格斯悲剧内在根源思想的基础上,深入细致地讨论了他们关于“置于两方面之间”的悲剧观念。【英文摘要】The paper,based on the internal causes of tragedy confirmedby Marx and Engels,makes a deeper study of their views ontragedy.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悲剧美学/内在根源/“置于两方面之间”【正文】在《马克思恩格斯悲剧冲突理论辨析》(刊于《文艺研究》1995年第4期)一文中,我曾简略地说明,马克思恩格斯并不认为悲剧根源仅仅在所谓客观必然性,相反,他们更多地揭示的是悲剧的主观必然性,揭示的是悲剧主人公坠入悲剧深渊的至深内在根源。本文拟就此深入讨论之。一着重从悲剧主人公内在方面去挖掘悲剧根源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实践观点在悲剧美学上的具体体现。现实生活中的悲剧,从本质上讲是人的失败了的实践活动。作为文学艺术形态的悲剧,是现实生活中悲剧的高度审美化的反映,从而也就是人的失败了的实践的高度审美化的反映。我们知道,任何实践活动,都是实践主体的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是实践主体将主观见之于客观的感性过程,这个过程是由实践主体、实践手段和实践对象所构成的,而实践主体的人则是这个过程的控制中心。因此,一次实践活动的成功与失败,从根本上说是取决于实践主体而不是取决于实践对象。确实,实践对象的客观性质也可决定实践的成败,例如它的暂时稳固性,它的相对于实践主体的暂时力量优势,这可能造成实践的暂时失败。然而即使是这样看似失败于客观对象力量的实践,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主体方面。因为一次严肃的实践之成败,主要取决于实践主体的人在四个方面的表现:一,最主要的,是主体对作为实践对象的客观规律的认识是否正确;二,他的自由意志是否不失时机地顺应或同化了外在必然;三、他的实践手段(含政策策略)是否有力;四、他是否把实践看作是社会的实践而不仅仅是个人的实践,因而正确处理了或调整了一定的社会关系、社会条件。一般说来,成功的实践,说明实践主体在这四方面是正确或基本正确的;失败的实践,说明实践主体虽不一定在每个方面都失误,但至少在什么地方犯了致命的错误。只有这样看问题,才能理解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据这一原理。马克思恩格斯正是从这种正确的实践观出发,来解释现实生活和文学艺术中的悲剧的。早在1842年马克思最早论及悲剧的一篇文章中,他就追究了悲剧的主观原因。他说:“不学无术是一股魔力,因而我们耽心它还会造成更多的悲剧。难怪最伟大的希腊诗人在以迈锡尼和忒拜王室为题材的惊心动魄的悲剧中都把不学无术描绘成悲剧的灾星”(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129.)。1843年马克思在论及斯图亚特王朝和波旁王朝这两个旧制度的代表的悲剧时指出,它们的悲剧就在于这两个王朝犹如
(注:“满载傻瓜的船只”,
“向着不可幸免的命运驶去,因为这些傻瓜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408.)。同年,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进一步点明:“当旧制度本身还相信而且也应当相信自己的合理性的时候,它的历史是悲剧性的。当旧制度作为现存的世界制度同新生的世界进行斗争的时候,旧制度犯的就不是个人的谬误,而是世界性的历史谬误。因而旧制度的灭亡也是悲剧性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5.)。马克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即使是一个社会制度,它的灭亡的悲剧主要也在于其自身犯下的致命的错误。到1851年面对拉萨尔的历史悲剧《济金根》这一批评对象时,马克思恩格斯这种追究悲剧内在根源的思想更加成熟。马克思认为,济金根的覆灭“是因为他作为骑士和作为垂死阶级的代表起来反对现存制度”,“他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堂吉诃德”(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340.)。就是说,济金根的悲剧不仅由于他不了解客观规律,还由于他荒谬的造反方式。恩格斯同样指出,济金根的覆灭并不是僧侣和皇帝的打击,而是他的立场、政策问题。例如,他不能同农民结成联盟,这才是“济金根命运中的真正悲剧的因素”(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4).346.)。正是这种成熟的悲剧观念,使得马克思恩格斯面对1871 年巴黎公社革命失败的悲剧时,他们的评判锋芒就毫不犹豫地指向公社自身。就在公社失败刚刚两天,马克思就尖锐指出,凡尔赛头头梯也尔的“狡计”,法兰西帝国军队与普鲁士侵略军的勾结以及教皇“朱阿夫兵”的协助,确实构成了对公社的巨大威胁,但是,“公社社员的英雄气概向
梯也尔表明,要击破巴黎的抵抗,无论是他的战略才干或者是他所支配的军队,都不足以胜任”。公社悲剧的根源在自身。马克思指出,首先是公社的领导者并非都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们中“有些是以前各次革命的遗老和笃信者,他们不了解当前运动的意义”,“但却保留有对人民的影响”;“另外有些人则不过是些空喊家”却“博得第一流革命家的声誉”,“有的甚至扮演了显要的角色”。正是这些人“极力阻止工人阶级的真正运动”,“成为公社一种必不可免的祸害”(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384~387.)。 20年后,恩格斯进一步指出,公社的失败主要要由布朗吉主义者和普鲁东主义者负责,正是他们使公社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表现出一系列重大“失策”,例如“最令人难解的,是对法兰西银行表示的那种不敢触犯的敬畏心情”,这不仅是经济失策,也是“严重的政治错误”。还有“对联合简直是切齿痛恨”的普鲁东主义(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333.),等等。总之,马恩认为,巴黎公社的悲剧,根源在于作为实践主体的公社领导集团还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真正的控制中心,正是他们给敌人创造了扼杀公社的条件,造成了公社的悲剧。 [!--empirenews.page--]马克思主义美学创始人注重悲剧内在根源的观点,是完全符合悲剧和悲剧性文学的实际的。中外悲剧杰作反复证明,悲剧主人公之所以落入悲剧结局,从根本上讲都是他们在实现自己的某种“必然要求”的实践活动中自身出了问题。哈姆莱特虽然有“扭转乾坤”的伟大志向和为父复仇的正义目的,但从他对社会发展客观规律的认识(“一只雀子的生死,都是命运预先注定的”),到在忍辱偷生和反抗而死二者之间摇摆的意志(“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从他忽而冲动行事忽而被动挨打的手段,到他把“重整乾坤”只当成个人事业而非人民大众事业从而孤军奋战的策略,可以说他在实践四要素中无一不发生重大失误。哈姆莱特不是被克劳狄斯之流打败的,是哈姆莱特自己的表现毁灭了哈姆莱特。中国古代最优秀的悲剧性文学作品《项羽本纪》的悲剧主人公项羽最终失败,屡战屡败但却坚韧不拔的刘邦固然是他的克星,但倘若不是项羽本人的悲剧性错误,刘邦是无法击败这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难的。项羽悲剧的至深根源在于他自身:他缺乏历史观,一日成功便大封诸侯,来了个历史的大倒退;他缺乏对政治斗争残酷性的认识,一肚子“妇人之仁”;他缺乏战略眼光,将心腹大患刘邦置于兵家之地,自己却去高枕彭城;他没有社会实践观点,不能用人,以为凭一己之孔武便可独步天下;他更不懂民心向背是决定性因素,干了大量违民意失人心的事情。项羽临亡大言“非战之罪,天亡我也”,说明他至死不明自己悲剧的根源,而这根源却早被韩信透彻地分析给了刘邦。中国悲剧文学史上几位杰出的农民革命领袖如宋江、李自成、洪秀全的悲剧,其内在根源更是一目了然的。因为一个显见的事实是:他们都不曾被貌似强大的正面敌人所压倒,他们的悲剧几乎都是在百折不挠地、较为彻底地战胜了正面敌人之后,在他们事业的全盛时代开始的。[1][2][3]下一页二既然悲剧主要是由悲剧人物自身造成的,那么在悲剧性实践中,实践主体到底出了什么样的问题,才把自己推向不幸和痛苦的深渊的呢?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悲剧主人公最致命的错误,就是在激烈尖锐的冲突中,把自己置于冲突的“两方面之间”,从而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这个崭新的悲剧观念,是马克思恩格斯在批评拉萨尔的悲剧《济金根》时集中表述出来的。首先是马克思出来说话。他指出:“济金根的覆灭并不是由于他的狡诈”这类性格缺陷,而是他的立场问题,即他身为落后、垂死阶级的代表却“自以为是革命者”,这就决定了其自身的深刻的矛盾。一方面,他既要革命,“就必须在一开始发动(起义)的时候就直接诉诸城市和农民,就是说,正好诉诸那些本身的发展就等于否定骑士制度的阶级”,但另一方面,由于他本身就是骑士的代表,他又不可能采取与农民和城市联合的方式,他只能采取“骑士纷争的方式”。这样一来,他就“一方面使自己变成当代思想的传播者,另一方面代表着反动阶级的利益”。表现在行动上就成了“他一方面不得不向他的骑士宣扬与城市友好等等,另一方面自己又乐于在城市中施行强权司法”(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340~341.)。[!--empirenews.page--]恩格斯热烈地响应了马克思,他似乎在下结论式地说:……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