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张爱玲

  1.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2.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3.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我读张爱玲

·郭为·

张爱玲有一句名言:“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这句话概括了张爱玲笔下的世界,一个美好与丑恶无从分离的世界,一个风

雨飘摇中求偏安一隅的世界, 一个旷男怨女夙夕悲欢的世界。这样一个世界,成

就了张爱玲清贞决绝的目光、凌厉细腻的笔触。照批评家王德威的说法,张爱玲

具有“苍凉却华丽的末世视野”。张爱玲是那样一个世界的产物,因此不同凡响,

影响经久不衰。后来者模仿着张腔张调,却可望而不可及。颇具名气的当代作家

苏童曾叹道,他“怕”张爱玲——怕到不敢多读她的东西。

张爱玲有点像法国画家高更和梵高,或者英国作家劳伦斯和康拉德。他们都

处于一个时代的末期,对当时的传统有继承,但更多的是变异和颠覆。他们的出

现,给身后的时代画上了句号。因此他们对后世的影响力远超过代表当时文化的

大家们。张爱玲就具有这样的末世情怀——继承、变异、颠覆,对当时的文化与

传统虽然无比留恋,却冷静地予以否定。

这就不免使我们对张爱玲所处的世界和语境产生好奇。值得读者庆幸的是,

张爱玲的散文作品几乎把她的家庭身世、个人生活、写作动机勾勒出全貌。不像

她同时代的其他女作家的诸如《致小读者》一类不痛不痒的文字,张爱玲的散文

作品非常personal,读来几乎能感觉到作者的呼吸。

虽然张爱玲是以小说家奠定历史地位的,她的散文作品也堪称大家,恬淡且

隽永,随意且敏锐,俏皮且感伤。有人说品读张爱玲的散文不能在乡间阡陌,不

能在小桥流水间,最适合的莫过于夏日的午后,坐在飘荡着古老爵士乐的咖啡馆

里,独自一人捧着咖啡慢慢品尝,让张爱玲带我们走进战火纷飞的年代,去领略

两个令我们心旌摇曳的城市——上海和香港。

我的这个读书笔记系列,暂且抛开张爱玲的小说不谈,仅尝试集中从几个侧

面通过她的散文去体会张爱玲作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女作家所生活的世界

和她关注世界的眼光。

张爱玲一九二零年生于上海,奶奶是大清李鸿章的女儿,可以称得上真正的

末代贵族了。她从小就在新旧两种力量之间身受挤压。父亲是抱残守缺,碌碌无

为;而母亲很新潮,身为小脚女人,却不甘做男人的附庸,向往自由,最后实践

了“娜拉出走”那一幕,成为中国最早的女留学生的一员,后来主动离婚,与旧

势力彻底决裂。

代表新旧两种势力的母亲和父亲都给张爱玲以极大的影响。

由于母亲长年在国外,来去匆匆,与张爱玲团聚的时间并不多,遥远而神秘。

因此张爱玲对她并不觉得十分可亲。她在《私语》中回忆:

“最初的家里没有我母亲这个人,也不感到任何缺陷,因为她很早就不在那

里了。有她的时候,我记得每天早上女佣把我抱到她床上去,是铜床,我爬在方格子青锦被上,跟着她不知所云地背唐诗。她才醒过来总是不甚快乐的,和我玩了许久方才高兴起来。我开始认字块,就是伏在床边上,每天下午认两个字之后,可以吃两块绿豆糕。”

母亲的留洋,给了张爱玲对自由莫名的向往和海阔天空的想象:

“英格兰三个宇使我想起蓝天下的小红房子,而法兰西是微雨的青色,像浴

室的瓷砖,沾着生发油的香,母亲告诉我英国是常常下雨的,法国是晴朗的,可是我没法矫正我最初的印象。”

张爱玲回忆母亲这样教过她绘画:“画图的背景最得避忌红色,背景看上去

应当有相当的距离,红的背景总觉得近在眼前。”这段话给张爱玲留下极为深刻

的印象,是西方美学给张爱玲的第一次冲击。这不仅仅是涉及色彩和构图的技巧,而且引深到创作心理学中的“距离感”。张爱玲从小就表现出绘画天赋,还曾为

自己的作品配插图。曾有过“想学卡通影片,尽量把中国画的作风介绍到美国去”的梦想。虽然她最终没当成画家,但在文学创作中的审美把握却得益于母亲帮她培养的艺术感觉。

“画图之外我还弹钢琴,学英文,大约生平只有这一个时期是具有洋式淑女

的风度的。此外还充满了优裕的感伤,看到书里夹的一朵花,听我母亲说起它的历史,竟掉下泪来。”

父亲的影响主要在古典文学方面。父女二人曾不止一次地一起切磋《红楼

梦》,这是张爱玲最接近父亲的时刻。张爱玲自己也承认自己“实在熟读《红楼梦》,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

而母亲则在当代文学和西方美学上使张爱玲受益匪浅。她这样回忆和母亲一

起读老舍的小说《二马》:“我母亲坐在抽水马桶上看,一面笑,一面读出来,

我靠在门框上笑。”

“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目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

目标。……我三岁时能背诵唐诗。我还记得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看着他的泪珠滚下来。七岁时

我写了第一部小说,一个家庭悲剧。遇到笔划复杂的字,我常常跑去问厨子怎样写。第二部小说是关于一个失恋自杀的女郎。我母亲批评说:如果她要自杀,她决不会从上海乘火车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为西湖诗意的背景。终于固执地保存了这一点。”

张爱玲的童年是孤独的,文学给了她慰藉,但内心却像无根的浮萍。母亲多

少能使她感受到亲情,但又很少在她身边。她这样回忆送别母亲的情景:

“不久我母亲动身到法国去,我在学校里住读,她来看我,我没有任何惜别

的表示,她也像是很高兴,事情可以这样光滑无痕迹地度过,一点麻烦也没有,可是我知道她在那里想:‘下一代的人,心真狠呀!’一直等她出了校门,我在

校园里隔着高大的松杉远远望着那关闭了的红铁门,还是漠然,但渐渐地觉到这种情形下眼泪的需要,于是眼泪来了,在寒风中大声抽噎着,哭给自己看。”

破碎的家庭留给张爱玲一颗破碎的心。而父亲的萎靡颓废和冷漠无情又早早

给张爱玲留下万劫不复的阴影。父母离婚后张爱玲开始与父亲一起生活,她这样回忆父亲的家:

“那里什么我都看不起,鸦片,教我弟弟做《汉高祖论》的老先生,章回小

说,懒洋洋灰扑扑地活下去。像拜火教的波斯人,我把世界强行分作两半,光明与黑暗,善与恶,神与魔。属于我父亲这一边的必定是不好的,虽然有时候我也喜欢。我喜欢鸦片的云雾,雾一样的阳光,屋里乱摊着小报(直到现在,大叠的小报仍然给我一种回家的感4觉),看着小报,和我父亲谈谈亲戚间的笑话——

我知道他是寂寞的,在寂寞的时候他喜欢我。父亲的房间里永远是下午,在那里坐久了便觉得沉下去,沉下去。

……

我后母也吸鸦片。结了婚不久我们搬家搬到一所民初式样的老洋房里去,本

是自己的产业,我就是在那房子里生的。房屋里有我们家的太多的回忆,像重重叠叠复印的照片,整个的空气有点模糊。有太阳的地方使人磕睡,阴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凉。房屋的青黑的心子里是清醒的,有它自己的一个怪异的世界。而在阴暗交界的边缘,看得见阳光,听得见电车的铃与大减价的布店里一遍又一遍吹打着“苏三不要哭”,在那阳光里只有昏睡。”

值得注意的是,张爱玲的早期散文中大量描写她的个人身世和家庭成员的种

种。在发表这些文字时,她父亲、母亲、弟弟、姑姑、舅舅都还在世。但张爱玲写他们却毫无情面,全无顾忌,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她小说里的人物也常以自己身边的人作为蓝本。譬如她舅舅就是《花凋》那个“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子”。而

这些人看到张爱玲笔下的自己,虽然有所不满,但却没有人公开表示异议。大概张爱玲写的基本符合实情,所以只好装聋作哑。就连张爱玲写自己唯一的的弟弟,也全是嘲弄和鄙视。一九九五年张爱玲去世后,她的弟弟张子静开始写回忆录《我的姐姐张爱玲》,开篇便写道:“张爱玲笔下那个很美而没志气的弟弟,就

是我。”

如果说对弟弟只是轻蔑,对后母只有愤恨:

“如果那女人就在眼前,伏在铁栏杆上,我必定把她从阳台上推下去,一了

百了。”

唯一得到赞美比较多的是张爱玲的姑姑。她曾为了替张爱玲鸣不平被亲哥哥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