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悲剧婚姻

结束悲剧婚

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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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大家都在餐厅吃饭，只徐兰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着。

倒不是大家都把活扔给她一个人，只是徐兰自己不想出去，所以边边角角地搜活儿干，弟媳进来叫了她好几次，她总说再收拾收拾，其实整个厨房已经被她收拾地再找不出半点可干的活了。今天是正月初三，过年的气氛还很浓，弟弟妹妹都是拖家带口地回家团聚，唯她只孤身

一人回来，所以那种热闹喜庆的氛围，她难以融入。

当地的习俗，结了婚的女人在正月都是要回娘家的，再加上父亲的生日在正月初三，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一大家子人总能聚得齐全。

妹妹和妹夫每年都带着孩子一大早进家门，从无例外。

当初刚结婚那会，徐兰的丈夫高进也会在每年的这一天，带上丰厚的礼品陪她回来。可后来，慢慢地，他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不肯再来了，甚至从五、六年前开始，连徐兰也很少能见到他，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只知道他辞了原先单位的工作，自己在外面做起了生意，却连他做的什么生意都不清楚。

而且也就是从那时起，高进不再给徐兰家用。

徐兰要养活女儿和两个瘫着的老人，公婆每个月的医药费也不是小数目，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艰难。

其实徐兰从会说话起就跟着父亲学京剧，结婚前，曾是剧团里的好苗子，前辈们都愿意培养她提携她。

可结婚后，公婆思想陈腐守旧，觉得女人出去演出抛头露面的不体面，便不许她再唱戏了。

徐兰性子比较柔软，见公婆不许，再加上要照看家里，而当时的高进对她还很好，几番柔情蜜语地劝说之后，她也就妥协了。

于是这门技艺就这么荒废下来，原本一心看好她的前辈们虽然惋惜，却也没办法。

然而婚后，徐兰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公婆对此很是不悦，高进却显得十分大度体贴，说不管徐兰能不能生，他也会对徐兰不离不弃，于是他们抱养了一个女儿。

这件事让徐兰很感动，因为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观念下，会对不能生育的妻子不离不弃的男人，真的不多。

再加上那时候高进每个月发了工资都全部交给徐兰打理，所以徐兰也就专心地在家相夫教子加伺候老人了。

虽然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在外面演出要辛苦，但徐兰甘之如饴，因为她觉得有个好丈夫，有个幸福的家，她就什么都不求了。

然而这样所谓的“幸福”，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高进越来越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每个月交到她手里的钱虽然越来越多，但却是占他收入比例越来越小。

不过徐兰并不放在心上，她觉得男人在外，身上还是应该要多带点钱的，而且，她其实也并不清楚高进的实际收入情况。

再后来，高进不光是不回家，甚至也不再给家里钱了。

徐兰找他要，他就说自己下海做生意，资金紧张，让徐兰自己想办法，不要总想着靠他，他又不是印钞机。

可徐兰能想什么办法呢？虽然会唱戏，但那门技艺是一天不练就要丢饭碗的，更何况她已扔下十多年了。

而除此之外，徐兰什么都不会，虽然说这个社会有手有脚勤快一点都不会饿着，可徐兰却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公公已经中风偏瘫，婆婆也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坐轮椅，女儿也需要有人照看，她每天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家里，根本没办法出去找工作。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出去打零工，虽然辛苦，但好在时间上还算自由，挣的钱不多，好歹够一家子吃喝，就这还得从牙缝里硬挤出钱来，给公婆买药。

女儿因为家里伙食不够好，经常冲徐兰发牢骚，徐兰也只是好言好语地哄着她。

2

放下手里的抹布，徐兰打开水龙头洗手，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手上到处都是干袭的口子，疼得厉害。

外面餐厅里的人似乎说起了她的事，徐兰听见妹妹的女儿娇娇气愤的声音。

“要我说，早就该让我大姨离婚了，你们看看我大姨现在过的什么日子？那姓高的不回家不养家就算了，还得我大姨在外面做苦工，替他养那俩病秧子老人，凭什么呀？我大姨上辈子该他们的了？”

“看看我大姨，才四十的人，活活劳累得像五六十，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上次去看她，她拉我手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满手的茧子，还有裂开的血口子……” 说到这儿，娇娇的声音里已带了些哽咽。」虽然听着心里难受，但徐兰还是有些许欣慰，这孩子是心疼她呢。

前些年徐兰的妹妹徐红受伤住院，妹夫当时工作在外地，婆婆不肯管，而自己的老母亲去了医院照顾徐红，那时候才十岁的娇娇没人照料，徐兰就接到自己家里照看了大半年。原本觉得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这孩子虽小，却很知恩，后来一直和徐兰很亲，寒暑假一放假，就先去看望徐兰。

其实自打几年前，高进彻底不管家了以后，娇娇就一直劝徐兰离婚，但徐兰一直迟疑着, 她总觉得公婆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她走了实在放心不下，再说女儿婷婷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虽然这孩子不是亲生的，但养了十五年，也早已是徐兰的心头肉了。

外面忽然传来妹夫李伟的声音，他打断了娇娇的话，口气严厉。

“你给我闭嘴，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瞎掺和什么？劝人离婚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万一你大姨出了高家，以后再成不了家怎么办？”

“你凶我干什么？” =

娇娇不服气，大声嚷嚷起来：“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趁着我大姨年纪还不是很大，赶紧脱离那个家庭，出来还能开始新的生活，再拖下去才是真的这辈子都填在那火炕里了。劝人离婚怎么了？我这是为我大姨好，再说我也不小了，我都快高考了……”

“你闭嘴，再胡说就滚出去娇娇的话再次被她父亲李伟打断。

“都小点儿声。”

这是徐红的声音：“别吵了，小心被大姐听见。娇娇你也是，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不像话。”徐兰苦笑了一下，其实她已经听见了，她也知道娇娇是为她好，但她也明白妹妹和妹夫的顾虑。

中国人向来劝合不劝分，做为亲戚，劝人离婚很容易招人非议，所以这些事，徐红和李伟是不敢随便多嘴的。

而自己的父母，年纪大了，思想守旧，认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是不赞成徐兰离婚。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徐兰若离了高家，会无处可去，也不可能再找到更合适的男人了。在他们心目中，一个女人，就算有本事养活自己，没有男人没有家，总归是不行的。而徐兰自己，也没有离婚的打算，她总觉得离婚是年轻人才玩儿得起的事情，她这把年纪，折腾不起了，更何况，她不放心公婆和女儿。

老母亲也语带哽咽地说：“娇娇，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离婚可不是小事，何况你大姨都那么大年纪了，没个家怎么成？”

“凭什么得有个男人才算有家啊？”

娇娇不服气地争论着：“这笔账明明很好算啊，我大姨现在是一个人养活两个瘫着的老人加一个女儿，那个所谓的老公有跟没有压根就没区别，如果离了，她就只需要养活自己和女儿就行了，明明是轻松一大截的，怎么就不行呢？”

“胡说，孝敬公婆，是她做媳妇的本份。”这是徐兰父亲的声音，沉闷却坚决。

“那给父母养老还是儿女的责任呢1

娇娇继续据理力争：“他高进都装死，一毛钱不给，把那俩病秧子扔下不管，凭什么我大姨替他养老人……”

“别说了，这是你大姨的命，得认。”徐兰的母亲打断了娇娇的话。

听语气娇娇是想爆粗口，但满屋子的长辈，又没敢，只好把到了嘴边的那个字给咽回去了。

徐兰怕娇娇再被长辈们批评，赶紧从厨房出来，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大姨，你来坐，快吃点东西。”

娇娇见徐兰出来，急忙站起来，把自己的椅子让给徐兰，又取了筷子给她。

“娇娇真乖。”

徐兰摸了摸娇娇的头，妹妹当年生育的早，女儿今年都上高三了，还这么懂事，让徐兰羡慕不已。因为她的事，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徐兰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起身告辞了。

她放心不下家里，两位行动不便的老人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徐兰做好了饭放在锅里，嘱咐女儿婷婷下午热热给爷爷奶奶吃。

可婷婷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所以徐兰得尽快回去。出门的时候，娇娇叫了声“大姨”。

像是有话要说，却被他爸他伟扯了一下，只好闭了嘴。徐兰感激地冲娇娇笑笑，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3

刚下过一场大雪，路上的积雪被汽车一碾，冻得越发结实，又硬又滑，徐兰摔了一跤，她挣扎着起来，只好推着自行车步行。

手上的口子又裂开了，往外渗着血，徐兰怕这副娇娇给她买的新手套被血弄脏了，就干脆摘下来装进口袋里。

虽然手又冷又疼，却终究比不上心里的疼。

只是疼了好些年，一颗心被伤地结了茧，已经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