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绘画赏析

安静祥和的建筑风景

——《代尔夫特风景》画评按照惯例，在评论这幅画之前，通常要介绍一下这幅画的作家——维米尔(Johannes Vermeer)。通常当我们研究一个几百年前的画家的时候，会先从他的日记、手稿和信件着手，来窥探他的隐私，走入他的“内心世界”。但维米尔则一概没有，别说信件、日记或自画像了，他甚至连一张草图或者素描都没有留下！事实上他的名字到底是约翰内斯(Johannes)、扬(Jan)还是约翰(Johan)，到今天都还没有一个定论。所以我们今天所知道的维米尔，差不多都是通过一些与他相关的人或事情，旁击“推测”出来的。

那他究竟留下了什么呢？除了画，几乎什么都没有。

在评他的作品之前，我想先拿荷兰的另两个传奇画家和他做个比较：伦勃朗(Rembrandt):这位用自己的一生描绘“光”与“暗”的光影大师，一生留下600多幅油画，2000多幅素描和300多幅版画。梵高(Van Gogh)：命苦如中药，命

硬如钻石的疯子作家，37年的生命中居然画了2000幅画！而看看维米尔究竟留下了几幅画呢？三十六幅！可能你会问，才三十几幅画为什么他那么有名？因为他这三十几幅画，可以说是幅幅精品！三十几幅，已经绰绰有余了。

但这里我对他的其他牛气冲天的画作不一一赘述了，主要还是评论他的一幅建筑风景画——《代尔夫特风景(View of Delft)》。如果把世界上所有的风景画排个名次，那这幅《代尔夫特风景》绝对在前十名里面，甚至有冲击前三名的可能。在展开之前，还是要说一下维米尔的特点——控制视觉。维米尔喜欢用他的画来控制观者的视觉，在邀请你进入画面的同时，又想方设法地运用各种各样的道具把你隔在画面之外。除了像《倒牛奶的女仆(The Milkmaid)》和《窗前读信的女子(A Girl Reading A Letter By An Open Window)》用板凳桌椅窗帘以外，维米尔还会用色彩来控制视觉。

说完他的特点，再来看看当时的背景。16 世纪末，处于尼德兰北部，以荷兰为中心的七个省，经过了近半个世纪的长期、艰苦的斗争，终于摆脱了西班牙的殖民统治，1609 年获得独立，成立了荷兰共和国。独立后的荷兰由于新兴的资产阶级掌权，实行新型政体，世袭贵族和教会僧侣在这里没有地位，因此，宗教、神话主题的艺术在这里也没有市场。可是，适合于市民及中产阶级口味的风俗画、风景画、静物画、肖像画却相当兴盛。也许正是由于荷兰的画家太热衷于描绘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和自然景物，而且其画幅尺寸又都不是很大，在美术史中往往被贬称为“小荷兰画派”（不包括哈尔斯和伦勃朗）。然而，这被贬称的“小荷兰画派”不仅在题材上大大突破了传统表现内容的局限；而且从形式上也大大突破了佛罗伦萨画派理念先行及威尼斯画派只注重色彩灵感和色彩想象的

主观性创作的一统天下的局面，以异常开阔的视野放眼于自然界和社会生活本身，使现实世界以无比丰富和真切的面貌更充分地展示在人们面前。

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维米尔创作了这幅《代尔夫特风景》。当你看到这幅画时，第一个感觉就是：画的好精细！没错，他的画就是以精细，神秘著称，然而，这并不是他的“杀手锏”。论精细程度，同样来自荷兰的风景画家威廉·科克的《奥得沃特的风景(View of Oudewater)》真的是把砖缝都给“抠”出来了，但是，这幅画却远远不如《代尔夫特风景》出名，这是为什么呢？

当你仔细品味《代尔夫特风景》时，会发现它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之所以能给人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碰巧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度，它又是维米尔精心设计出来的。

棉团一般的积云慢慢地在天空中浮动，时而挡住了阳光，时而又露出了阳光，使水面、陆岸及疏疏密密的古老建筑忽明忽暗变化不定；暗红、紫绿的树团儿和亮黄的屋顶交错在一起，给人留下瞬间即逝的迹象……大多是人看到这幅画，都是先看一下整体，就像上文描述的那样。

这是在大自然中具体存在的感觉，是一种来自对客观现实的认识、感受的全新的表现方式和创作方式。

看完整体之后，目光会就会被岸边的那几个人吸引……这几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只是维米尔放在那儿用来引导视线的“工具”。接下来，观赏者的目光会自然而然地转移到河边的建筑、桥梁和船只，以及远处的教堂。当然也有人先看到对岸再看到人，顺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余光。你会发现，无论你的目光聚集到哪里，图中的水面都会聚集在你的“余光”里，而学问就恰恰在这水面上！我们知道，当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时，这个点周围看上去其实是模糊的，就像拍照的原理一样。如果盯着这里的水面看，似乎没什么，当你把目光移到岸边时，水面就会变得模糊，从而给人一种波光荡漾的错觉。动与静是相对的，维米尔处心积虑地制造出水波荡漾的“假象”，就是为了衬托出整个画面的安静。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幅画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几乎就是一座荷兰城市的地貌图。维米尔没有杜撰，他只是叙述。他选取城市生活中仅有的一点场景与人们的生活态度，未经任何添加却赋予它们超验的意味。越过水面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既是代尔夫特又是祥和的圣城耶路撒冷。这座城市包容着深邃的多样性，但是画家没有使用夸张，而是通过简单的屋顶、塔楼、教堂、民宅、阳光照耀的房屋和阴影笼罩的建筑显示出其中暗含的纷繁复杂。头顶是辽远的苍穹，乌云正在散去，我们几乎能看见明亮的蓝天在一点点扩大。码头上几个微小的人影表现得也很生动。那就是我们——还没能走进那座圣城，内心焦灼，但满怀希望。船停泊在岸边，画面上看不出可以阻碍我们的障碍。正是这种极其普通的景色如此强烈地唤起我们对天堂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