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说创作中的几个问题

谈小说创作中的几个问题

谈小说创作中的几个问题原文地址：谈小说创作中的几个问题作者：冯积岐冯积岐一、关于文化问题对于文化的界定，有好多种说法。在我看来，文化就是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我不是文化决定论，我要强调的是，文化的力量是强大的，不容忽视。文化可以概括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面貌。流亡到美国、并加入了美国国籍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俄国作家布罗茨基说过，沙皇是“帝国文化实体，发挥作用的是语言，而不是军团。”我们的中央体权制之所以二千年来十分稳固，发挥作用的不是军队，不是酷吏，而是文化。从目下的文化形态来看，儒家文化的一些东西遭到了颠复或正在颠复，比如绅土文化、宗族文化在极权主义和拜金主义冲击下有所动摇，可是，儒文化并没有全面崩溃，仁、义、礼、智、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文化在老百姓的头脑中并没有塌坍。几百年来，资本主义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原因是在资本主义国家有一整套法律体系、制度体系，而我们的新中国六十多年来虽然有几次大的灾难，比如“大跃进”、“三年困难”时期、“社教”运动，比如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但是，经济建设依旧能够向前发展，除了我们的政策、法律、军队、警察等国家机器在起作用以外，不可估量的还是儒文化的作用。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

三年困难时期，尽管人们都饿着肚子，但很少有抢劫、偷盗的事情发生，人们在困难的日子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这一点，美国的前总统克林顿看得很清楚，他说，只要中国人能很好地利用儒家文化，这个国家就能稳固。汉武帝之所以废黄老，罢绌百家，独尊儒术，是因为他看清了，儒家文化最容易被统治阶级拿来统治人民。近几年来，有些人把儒文化狭隘化、简单化了，以为教孩子们背《三字经》、《弟子规》、讲《论语》、读《四书》、《五经》就可以弘扬儒文化。这种想法和愿望固然很好，但他们忘记了，儒文化精髓是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不是经典词语。儒文化是需要长时期的潜移默化的，简单的教化不行。我们所处的时代，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已彻底的变化，人和人的交往、交易完全单一化、货币化、资本化，你依旧用儒家的那一套去度衡，那是很可笑的。比如说，改革开放以前，有一个老人跌倒在街道上，谁看见都要扶起来，而且这一举动，是一种必然，是每一个人文化修养中不可或缺的，可是，现在就不行了，扶不扶老人成为一个问题，成为两难选择。比如说，我们的老百姓很能忍耐，忍耐到了麻木的程度；我们的老百姓很能承受，承受到了不可承受的地步；我们的老百姓很漠然，漠然到冷酷的程度；我们的老百姓很无奈，无奈到了崩溃的边缘。什么平等、自由、科学、民主、人权在儒家文化中是没有的。普世价值，官方不让讲。难道国人就不该有普世价值吗？好

死不如赖活着，一个“赖”字就代表了儒家的文化心理。关于“五四”运动的意义，近几年来，也出现过不同的声音，关于“打到孔家店”，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无论怎么说，百年以来，儒文化的大树没有倒。这一点。连外国人也不否认。尽管这几十年来。西方文化不断渗透，但是西方文化最根本的东西——宗教，并没有被华人所接纳。我们还是在儒文化的轨道上运行。文化造就人的性格。要写好小说，就是研究人的文化心理。我的故乡岐山县和凤翔连畔种地，生活习惯相差无几，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人的文化心理还是有区别的。岐山在周文化的熏陶下一代一代繁衍，而凤翔人受秦文化影响太深。岐山人守规矩讲礼数，墩厚纯朴，但保守、虚伪；凤翔人善于进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野心，有信心，但粗野、无礼。接受的文化渗透不一样，人的行为在共性上就有差异。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文化心理冲突是很好的切入点。陈忠实的《白鹿原》就紧紧地抓住了人的文化心理冲突，刻化塑造人物。白嘉轩的长工鹿三不能容忍娥娥的放纵，而娥娥的文化心理中没有鹿三所界定的那些做人的规矩、道德。娥娥只为活着而活着，为自己而活着，在她看来，她和什么样的男人睡觉都是她自己的事，她并没有招惹鹿三，而鹿三却不能容忍娥娥，鹿三举刀而向娥娥不为家仇也不为私恨，完全是他的文化心理在起作用。在我看来，当今所谓的官场小说，写得很透彻的并不多，原因就是作者只从概念

出发，从观念出发，“贪官”、“腐败”这些概念把当权者脸谱化了，简单化了，写作者并没有抓住贪官的文化心理进行剖析。比如说包二奶问题，并不是所有的“二奶”和当官都是肉体关系、色权关系，并不是他们之间没有情感可言。比如说那些贪官既崇尚西方很奢糜的生活方式以及价值观，又相信因果报应，相信彼岸此岸这些需家佛家的东西；既做坏事，又行善道。他们的文化心理是很复杂、很微妙的。只有抓文化心理去开掘，小说才有深度，人物形象方能丰满。二、关于小说美学问题有些作者，读了几十年书，写了几十年小说，也没有形成自己的小说美学观，人云亦云；有些作者，写了几十年小说，没有建立自己的小说美学体系。在价值观混乱的当下，在批评标准失衡的当下，建立自己独到的小说美学观尤为重要。究竟什么样的小说是好小说？一个有见地的写作者，应该拿自己的小说美学观去衡量。究竟写什么样的小说才算好小说，我认为，有什么样的小说美学观，就写什么样的小说。按照自己的小说美学观，写出来的小说就是好小说。对于小说，一百个作家、批评家可以有一百种解释。巴尔扎克认为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获诺贝尔奖的美国黑人作家戈迪默认为，小说是对世界和自我的探索。英国有一个批评家认为，小说是对世界的美的探索。高尔基认为，小说是“人学”小说就是写人的。在我看来，小说就是生活中的第五版本。比如，一起杀人案，民间有民间的版本，官方有官

方的版本，新闻工作者有新闻版本。记录在案的历史有历史版本。小说有小说的版本。小说的版本和其它四个版本都不同，小说的版本，反映的是写作者对这件事很个体化的认知和评判，包括情感倾向。因此，我给小说的定义，不是中国古代批评家所说的街头巷议，小说是小说家对人生、人性和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所持有的独特的看法和观点，小说家的任务是揭示人性中最隐秘的那一部分，包括自己未曾觉察的那一部分。只有坚守自己的小说美学观，按照自己的小说美学观去写作，才能写出属于自己的小说。文坛上经常有浪花有波澜。如果你确定了自己的小说美学观，你才不会被潮流所挟裹被浪花所卷走。我个人认为，小说是写深度的，不是写程度的。比如说写贪官，不是说你写他贪的程度越小说就越高明。小说更不是工具，小说不是用来服务的，它既不是抨击的工具也不是歌功颂德的工具。小说美学观决定了我的小说创作，决定了我的小说面貌。三、关于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写什么和怎么写是一个作家一生都面临的很普遍的问题。按照写作的规律，应该是有什么体验就写什么，心灵吩咐什么就写什么。可是，有些写作者在写作前用很功利的心态去处理这个问题。美国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和三十年代初经济大萧条，工人罢工、工厂倒闭，人民生活穷困，各种灾难不断，各类矛盾激化。就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福克纳专心致志地写他的家族小说，海明威写他的很个人化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