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手推车_威廉_卡洛斯_威廉斯的创作宣言

诗歌所营造的静态视觉意象。在这首 “视觉诗” 读者看到 中， 的是用语言勾勒出的一幅优美的静物图： 画面的中心是手推 车， 是人们使用的工具， 与其相对的是小鸡， 大自然的产物。 手推车、 雨水和白鸡， 本来都是极为平常的事物， 然而诗人把 一辆被雨水洗得锃亮的红色手推车与几只雪白的小鸡放在一 起， 用白描的手法， 描绘了一幅色彩鲜艳的静物写生， 使邻家 院子里雨过天晴时分那番熟悉景象永恒地定格在了美国文学 史上。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将晶亮的雨水与手推车、 白色小 鸡这两个日常生活景物并置起来， 展现了一种诉诸于读者联 想之上的视觉美。在此， 诗人只是 “直接处理” 并列的客观意 象， 并不做多余的解释或说明。 然而在这看似客观的画面中， 我们却从一个新角度观察周围的普通事物， 能够发现日常生 活中难以察觉的视觉美。诗人在这里既不让感情直接宣泄， 又避免观念的直白流露， 他仅选择生活中的普通事物， 靠意象 说话， 用色彩和线条来表现诗歌的画面效果， 使读者通过这些 精心构造起来的意象唤起自己内心的审美情感。 该诗看似没有明显的思想表达， 整首小诗被几个意象覆 盖， 似乎有点过于简单， 但它隐藏的思想、 意象的背后观念和 联想正是以特有的方式展示了意象派诗歌的圭臬。 威廉斯的 这种 “直接处理意象、 间接处理意思” 的手法与下文的这首中 国的意象派古词迥然不同。 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小令仅五句二十八字， 就描写了多达十一个意象， 集 中体现了中国古典诗歌字数精炼、 意象密集的特点。十一个 意象， 看似杂乱， 实则经过精心布置排列在一起， 孤立的景物 就构成有机整体， 淋漓尽致地描绘了一幅悲绪四溢的 “游子思 归图” 。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给人造成一种冷落暗 淡的气氛， 又显示出一种清新优雅的境界。 “枯藤老树” 给人 以凄凉的感觉， “昏” 而 又点出时间已是傍晚；小桥流水人家” “ 则让人感到优雅闲致。 十二个字画出一幅深秋僻静的村野图 景。 “古道西风瘦马” 又描绘了一幅秋风萧瑟、 苍凉凄苦的意 境， 为僻静的村野图增加了一层荒凉感。 “夕阳西下” 又使这 幅昏暗的画面有了几丝惨淡的光线， 更加深了悲凉的气氛。 最后一句，断肠人在天涯” “ 点明全曲的主题意蕴： 昏鸦尚且能 有老树可归， 而游子却漂泊无着、 有家难归， 在那鸟禽回巢、 羊 牛归圈、 人儿归家的团圆时刻， 漂泊的游子怎能不柔肠寸断？
意 象 派 是 20 世 纪 初 最 早 出 现 的 现 代 诗 歌 流 派， 1908-1909 年形成于英国，后传入美国和苏联。意象派诗歌 在创作中表现出四点鲜明的艺术特征： 第一， 直接呈现能传达 情意的意象， 以雕塑和绘画的手法表现意象； 第二， 语言简洁 明了， 最大限度地离开卖弄词藻； 第三， 注重意象组合的内在 韵律与节奏， 将意象与所蕴含的思想情感融成一体。 第四， 致 力于使诗接近于日常语言， 表现日常生活。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是美国意象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之一。他主张美国诗歌必须植根于美国本土， 着眼于美国本 土； 同时诗人的灵感和想象力必须植根于现实之中， 现实世界 是一切艺术的基础 。威廉斯一生都致力于从乡土环境中寻 觅艺术的基本原则， 致力于通过诗歌再现美国的生活、 美国的 灵魂和美国的音乐。 《佩特森》 威廉斯提出了 在 中， “思想仅寓 于事物中” 的著名观点， 主张写诗要用具体的事物来表达， 诗 人要通过具体事物进行艺术构思。 《红色手推车》 是威廉斯最著名的一首意象派短诗， 也是 他的诗歌创作理论的杰出体现。 本文通过对威廉斯的著名诗 作 《红色手推车》 的赏析及与中国古代意象派古诗词的对比来 管窥这位诗人的诗歌创作理论， 并试图引起人们对威廉斯的 兴趣与关注。 一、 思想寓于意象处理之中 威廉斯反对把诗歌弄成深奥玄虚、 咬文嚼字的文字游戏， 主张诗歌应该写实， 贴近现实生活， 直接表达客观存在的精神 实质。 在题材上， 他坚持把特殊的、 当时当地的事物作为诗歌 创作的源泉， 反映了生活中的平凡细节及周围普通民众的生 活。他在诗歌中不直抒胸臆， 但他作品中所呈现的意象美为 我们提供了形形色色的画面， 使我们感受到其内在的巨大魅 力， 促使我们去分析与探讨。 红色手推车 The Red Wheelbarrow 这么多 so much depends 依靠 upon 一辆红色 a red wheel 手推车 barrow 雨水把它洗得 glazed with rain 锃亮 water 旁边是群白色的 beside the white 鸡 chickens 这首诗的内容看似平常， 但读者在读完之后往往被诗中 的清新优美意境所打动。 这种美的感受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2Biblioteka 09 年第1期安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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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 典 重 释
与威廉斯不同， 马致远在意义处理上寓情于景、 直抒胸臆。 二、 思想寓于形式之中 在诗歌的视觉形式上， 威廉斯也颇有独创。他似乎认为 在描述这些平凡事物时无须采用大写字母， 因此， 全诗所有单 词均采用小写形式， 表现了蔑视传统羁绊的情感趋向。全诗 在句法上只由一个句子十六个单词构成， 被分成四个小节， 八 个诗行。 从每个诗节看， 诗行的长度与节奏都不相同， 但从全 诗看， 四个诗节共同组成了一个对称的结构， 即每一个诗节的 第一行为三个字， 第二行一个字。 这样念起来不仅有节奏感， 还充分突出了每一个诗节中的关键字如 “车、 鸡” 使读者 水、 ， 的注意力一下字集中到了作品的关键意象上。 诗歌以 “so much depends” 开头， 没有主语， 起笔十分突 兀。 “depend” 为全诗唯一的动词， 从词源上看， “depend” 有 “悬” 垂” 挂” 、 “ 、 “ 之意。在现代英语中，depend upon” “ 常被解 释为 “依赖， 依靠” 等意， 后面必须跟宾语方能构成一个完整的 语义。当诗歌以 “这么多依靠” 开篇时， “依靠” 一词就构成了 句子的主干， 紧随其后的三个短语: “红色手推车” 雨水把它 、 “ 洗得锃亮” 旁边一群白色的鸡” 散落在余下的七个诗行中， 、 “ ， 如同从主干上悬垂而下的树枝。在语法结构上， 这种由于语 义的中断而形成的悬疑结构， 迫使读者放慢阅读速度， 每一行 都要 “依靠” 下一行来完成， 每个诗节都要 “依靠” 下一个诗节 完成全诗的意义，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语义链。随着语义的不 断扩充， 诗人逐步将眼前之景扩展成为一个开放性的语义场， 向读者暗示这不过是漫漫人生长卷中一个极其细小的片断或 细节， 就如同它描绘的事物-手推车、 小鸡一般细琐， 但它绝非 人生的终点， 而是另一个起始和发端。此外， 手推车” “雨 “ 和 点” 两个复合名词的刻意拆分及连字符的刻意省略， 使这两个 复合名词顿时失去了相互关联的本质， 成为彼此孤立的个体， 这宛如电影中常用的特写镜头， 将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逐一拉 近读者的视野， 逐个突显出来， 以供读者近观细察。 而这一手 法也体现出以威廉斯为代表的美国意象派诗人的创作主张: 讲究瞬间感受， 直接处理事物， 不论是主观还是客观。 为了突出意象， 威廉斯打破传统的句法安排， 采用梯形写 法， 奇数行三个单词， 偶数行一个单词， 组成重叠的 “之” 字型 图案， 模拟手推车的运动轨迹 (上下向及左右向 )。诗行长短 交错， 长的诗行如推车上坡， 举步维艰， 短的诗行如下坡直行， 快步如飞， 暗示推车人的辛劳。 当上述形式一旦诉诸耳、 目的 单纯刺激时， 便会获得一种强大的聚合力。 三、 思想寓于语音之中 从听觉感受方面看， 首先， 本诗突破了传统格律诗尾韵及 音节数量方面的限制， 以每行的重音来求得节奏:奇数行每行 两个重音， 偶数行每行一个重音。 根据正常的发音规律， 这句 话正常的停顿应依次出现在 “依靠” 、 “手推车” 和 、 “雨点” 之 后， “So much depends (P) upon a red wheelbarrow (P) glazed 即 。如今， 诗人将这 with rainwater ( P) beside the white chickens” 句话折分为四节八行后， 其停顿方式变为 “So much depends (P) upon (P) a red wheel (P) barrow (P) glazed with rain (P) wat。此种发音类似于一个呀 er ( P) beside the white (P) chickens” 呀学语的婴儿， 使得原本流畅的话语变得诘屈聱牙， 形成一种 颠簸的音响， 模拟出手推车在曲线运动中的特殊韵味。 其次， 本诗声韵所具有的独特象征， 更将原诗的蕴涵囊括在象征的 形与意完美结合的统一结构中。 元音的高低起伏好似手推车 上坡、 下坡的运动轨迹图， 元音的前后更迭则似脚步的前突、 后退， 可以想象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 “推车人” 的辛劳， 不免对 他产生一丝同情 。 从语音组合模式看， 本诗可分为两部分。前两个诗节除 了 “so” “barrow” 与 构成眼韵、 前后呼应之外， 其它词的辅音和 元音则不相统属， 各自为政， 给人一种零乱局促之感， 特别是 鼻音/m/紧跟摩擦音/∫/或爆破音/p/的搭配造成语音的不畅， 有 “冰泉冷涩弦凝绝” 之感。 在以扬抑格和抑扬格为主体的整 首诗中， 第三行的 red wheel 形成的扬扬格显得格外突兀。 由 于在一个音步里囤集了两个重音， 使得音步语速放慢， 从而使 红色手推车成为全诗听觉及视觉的中心。 在余下的两个诗节 中， 第五行的 glazed 与 rain， 第七行的 beside 与 white 构成元 音迭韵;第五行的 with、 第六行的 water、 第七行的 white 以及 第三行的 wheel 构成头韵; 第八行的 chickens 构成音韵的重 复。 元音迭韵、 头韵、 重复等音韵手法的使用增强了诗歌的力 度与节奏， 使原本散落的单词彼此关联， 使得原本拗口的诗句 透出一丝和谐的乐音， 同时也使这些词成为本诗构图的高光 点。以 glazed 与 rain 形成的元音迭韵为例， “使 glaze 一词有 某物像玻璃面一样光滑” 之意， 从英语构词法来看， gl-开头 以 的单词一般与光有关， glazed 与 rain 并置， 将 可使人联想到 雨后透过阴霾的天空射出的缕缕金色阳光。 在音韵方面， 红色手推车》 《 一诗抛弃了英语诗歌传统的 抑扬格 (特别是抑扬格的五音步)， 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更灵活 多变的、 随重音而变化的节奏， 奇数行为两个重音， 偶数行为 一个重音， 在节奏上给人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之感发 。威廉斯反对的 只是传统的诗歌韵律形式， 并不是笼统地否定诗应该具有音 乐要素。 节奏之于 《红色手推车》 一诗， 既是它的形， 也是它的 义。威廉斯反对各种离开情感意象而追求纯粹声调的主张， 走出了一条与前人不同的寻求诗歌意象美与音乐美高度结合 的道路。 《红色手推车》 是威廉斯投身于意象派运动中最著名的诗 歌之一。 诗人用清新鲜明的色调、 简单明快的构图、 浅白自然 的语言替代了浪漫主义后期的陈词滥调。威廉斯在长诗 《佩 他 特森》 中写道： 从具体的事物/出发/使它们具有普遍性” 。 “ 的诗歌确实是瞄准现实的， 写普通的、 容易被人忽略的东西。 诗人坚信， 通过挖掘具体事物的特殊性， 是可以找到其普遍性 的。在 《红色手推车》 这首诗中， 被雨水浇淋的手推车只占有 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极其有限的一点， 它被忽视、 与周围的事 物隔绝， 然而诗人正是从它的孤立性看出了它的事物性， 看出 了它是包含一切的。 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 威廉斯以创造明确、 简洁、 直觉 的意象为中心的诗学观决定了他的意象派诗歌题材多偏重细 小平凡的事物， 创作意境以瞬间感、 闲情逸致为主。 这是他的 特点也是他的缺点。因此， 有人认为这首诗没有深刻含义并 把它与赵丽华的 “梨花诗” 作比较也属正常之举。 意象派诗歌 的凝练、 质感短小， 使它在表达深沉的感情和复杂的思想时困 难重重， 所以兴起不久许多意象派诗人就毅然放弃了它。然 而， 他们的艺术探索却有极大的价值， 开创了现代派诗歌的新 天地， 给欧美带来了清新诗风。 威廉斯着眼于具体事物、 追求 朴实无华、 抛开典故隐喻的特征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新崛起 的诗歌群体影响很大。 在他们看来， 艾略特等人解放了诗歌， 而威廉斯又把诗歌解放了一次。所以， 我们今天再次回顾威 廉斯极其诗歌创作原则是有深厚现实意义的！
经 典 重 释
《红色手推车》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创作宣言
◎曹 丽
（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 山东・济南 250100）
摘 要 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是意象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在 《红色手推车》 威廉斯运用意象并置、 中， 音韵组 合等手法勾画出了一幅清新明快的日常生活画面， 向人们展示了他的诗歌创作原则。本文从该诗的意象处理、 形式与语 音安排方面对该诗进行解读， 《红色手推车》 分析 是如何体现威廉姆斯的诗歌创作原则的。 关键词 创作原则 意象处理 形式与语音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