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民焦虑及其文化征候_日本影视中的民族心理分析

! ! 近代以来 , 日本民族的精神气质及国家意识 形态日渐成为汉语言世界的显在论题。从历史学 到人类学再到政治哲学, 论题之多元 , 观念交锋之 激烈, 都大大丰富和扩展了东亚民族集体意识研 究的话语宽度及深度, 也强化了一种理性的态度 和学问意识。但是, 不可否认的是, 近代以来中国 对日本的观念和研究, 始终没有完全摆脱民族焦 虑的潜在心理, 无论是日本明治维新所导致的迥 异于华夏民族现代化之路所带来的现代性焦虑, 还是日本帝国主义先天的侵略野心和历史事实, 都给予华夏民族一种巨大的创伤性民族心理, 这 种郁积百年的民族焦虑, 也始终左右着我们的日 本民族文化研究的精神导向, 从而使这种研究和 观看变得愈加复杂和不安。
康志刚: 岛民焦虑及其文化征候
日本影视中的民族心理分析 193
岛民焦虑及其文化征候
日本影视中的民族心理分析
康志刚
内容提要: 日本民族精神中的 岛民焦虑 已成为人类学及民族文化研究的共识 , 然而, 这种岛民焦虑的 具体神话结构是怎样的, 又是如何在其文化中体现出来的 , 其内在的心理基质是什么? 鉴于此 , 本文从 民族的集体精神分析学视角入手, 通过解析日本文化中最通俗的两种形式: 恐怖片和机器人动漫电影来 探究这一主题。 这两种文化形式在日本不仅仅是最常见的通俗文化消费品 , 也是日本通俗文化外向型 消费的重要产品 。 关键词 : 岛民焦虑 ! 民族集体精神分析学 ! 恐怖片 ! 机器人动漫电影 作者简介: 康志刚 , 长江文艺出版社编辑, 研究方向为文学批评和文化研究。 T itle : Islander anx iety and Its Cu ltural Sym ptom Abstract : Islander anx iety in Japanese national m entality has ga in ed m uch attent ion in the academ ic fie ld of anthropo logy and ethnography . H ow ever , what is the specific structure o fm y th behind the so ca lled islander anx iety, w hat is its embod i m ent in Japanese cu lture and interna l psycho lo g ica lm echanism? Th is paper tries to m ake a tentative stu dy on t w o cultura l for m s in Japanese popular cu 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co l lect iv e psychoanalysis , that is , horror m ov ies and robot ani m ation . T hese tw o cultura l form s are no t on ly the m ost comm on d isposab le comm od ity of popu lar culture in Japan , but i m portant products of export o rie nted con sum ption o f Japanese popu lar cu lture . K ey w ord s : islander anx iety ! national co llectiv e psychoana ly sis! horror m ov ies! robot an i m at io n Au thor : K an g Zh igang is editor of Chang jia ng L iteratu re and A rt Publish in g H ouse ( W uhan 430070 , Chi na). H ism ajor research in terests are literary crit icism and cultu ral stud ie s . Em ai:l kolince @ sin a . com
的恐怖片 ∀午夜凶铃 #可以被视 为日本恐怖电影 的代表作品。它讲述的是一个具有双重身份的女 子贞子 , 在受到伤害或者惊恐的时候 , 其具有超自 然能力的灵体就会现身杀人且无法控制。无奈之 下 , 贞子的父亲亲手杀掉贞子, 将其推入井中, 从 而凝聚成一股恶灵, 进行连环杀人。 wk.baidu.com午夜凶铃 # 事实上是一个典型的 父亲的无力凝视 的文本。 作为恶灵贞子的父亲 , 因为无法控制贞子灵异力 量而不得不毁灭掉自己的女儿, 父亲 作为家庭 及社会的大他者 ( 权威者 ), 一方面组织着家庭及 社会的权力秩序 , 另一方面又是纯粹的霸权主体, 然而, 恰恰是作为霸权的父亲, 在家庭的符号网络 中表现出极度的无力 只要看看贞子的灵体出 现时 , 父亲瘫软的身体和痛苦的表情 就清楚了。 父亲的无力 , 也可称为 霸权的无力 , 反过来 又使得家庭或者权力网 络秩序充满着一 种罪恶 感 , 因为 无力的凝视的主体只能被动地 静观事 态发展 , 因为由于他与罪犯隐蔽的共谋与合伙 , 他 的手是被缚的 ( 齐泽克, ∀快感大转移 # 92) 。 ∀午夜凶铃 #开启了日本恐怖片对 父亲及母 亲的无力 的追问。如果说, ∀午夜凶铃 #是以父 亲的无力形象来展示日本民族的 无父 焦虑, 那 么后来的 ∀ 1303 大厦 #则是通过展示母亲的无力 来诠释其 无母 焦虑。只要搬进公寓楼里 1303 房的房客, 都会离奇地死亡。而且死得很恐怖 , 经 过调查 , 原来是该公寓里曾经发生过女儿杀掉自 己母亲的惨案。母亲为了控制女儿 , 常常对女儿 实施残酷的虐待 , 结果女儿在无奈中痛苦地弑母。 这部恐怖片尽管算不得一部成功商业片, 但是 , 电 影为我们提供的变态的母亲形象 , 与日本民族对 自身生存环境的潜意识恐惧是有相当的关系的。 在 ∀咒怨 #中 , 一家三口在一次血淋淋的事件 中全部灭亡。父亲由于怀疑母亲与他人有私情, 于是杀掉妻子和孩子 , 将尸体藏在楼顶的隔空里, 然后自杀。妻子和孩子的冤魂时常出来对居住屋 内的人进行残 害, 电影充斥着极度恐 怖的气氛。 然而, 这种恐怖机制显然得力于 父亲的无能 而 导致家庭瞬间解体的恐怖幽思。 暴力的父亲 正是 权威丧失 后的无能形象。 宫崎峻的动画 ∀千与千寻 #尽管不是一个标 准的恐怖片 , 然而电影一开始所营造的氛围却弥 漫着令人极度不安的焦虑 千寻的父母因为盲 动和无知, 贪吃了怪异世界的食物而变成了猪 , 父 母的贪婪和无知有力地讽刺了作为权力的代表、
194 世界文学评论 ! 2009 年第 1期 ∀X 档案 #中的一 句名言: 真相就在 那里 克 , ∀幻想的瘟疫 # 1) 。 ( 齐泽 结构与中国古代的天地开辟、 宇宙生成观念别无 二致, 而且连文字的表述亦几乎完全相同。由此 可见, 日本神话受中国文化之影响并非是简单的 类比和引申 , 而是有着确凿、 难 以割舍的渊源关 系 。马克思在论及艺术与神 话的关系中触及 民族精神与民族神话的血脉关系: 大家知道, 希 腊神话不只是希腊艺术的武库 , 而且是它的土壤。 一、 岛民焦虑中的 无父无母情结 岛民焦虑 是当代日 本精神研究观 念中的 共识, 它指出日本民族的一种基础性的民族潜意 识。日本的多地震、 资源贫乏时常提示着日本一 场非常可能的全民族性灾难 日本岛的整体沉 没。这种预测不是空穴来风, 而是当下地质科学 严密推导的结果。 显然, 日本民族赖以生存的土地并不是一块 能带来恒定的, 具有充足的安全感的大陆, 相反, 它让整个日本民族处于极度的不安和焦虑之中, 它不停地警示着一个民族面临的巨大生存风险, 从而凸显出日本民族基本的人类学意义上的地缘 焦虑 先天的无母情结。一个恒定的生存空间 和安全 的生存 条件便 是一 个民族 最显性 的 母 亲 的隐喻。正如我们在各个民族神话中都可以 看到的地母原形。 土地的肥沃与女性的 生殖力联系在一 起, 因此妇女担负着生产的责任。因为她们知道创造 的 ∃秘密 % , 这是一种宗教的秘密 , 因为它主宰着 生命的起源、 粮食的供应以及死亡。土地被等同 于妇女。 & &在许多神话和公众信仰中, 也提及 大地之母是如何产下人类、 在地上分娩等等。因 为人由大地而生 , 所以当他死时 , 又回归到母亲怀 抱。如吠陀诗人所说的 ∃爬回 大地, 你的 母亲那 里 % (伊利亚德 38)。 此外, 日本民族神话原创性的先天缺失, 又明 ∋ 白地昭示着大和民族与生俱来的 无父 幻想 。 日本民族的创世神话直到 8 世纪才有文字载 体传承 , 而这种文字都是借助于中国汉字 , 从语言 上具有华夏语言结构特征 ; 此外 , 日本的创世神话 不过是中国女娲造人神话的翻版 : 天上有一位神 拿着一根棒子在地上转动 , 把棒子提起的时候 , 不 小心溅落一滴水 , 水滴落下的地方就是 日本岛。 这种显然是后期沿袭他族的神话翻版 , 并不能带 给一个民族文化根性的自信。 比较的结果应该 是不言而喻的。她不但说明 ∃记纪神话 % 的编造 成为希腊人的幻想的基础, 从而成为希腊的基础 的那种对自然的观点和社会关系的观点 & &埃及 的神 话 绝 不 能 成 为 希 腊 艺 术 的 土 壤 或 母 胎 ( 28 29) 。 正因为如此 , 日本的民族神话本身就是一种 无根的神话。神话的无根与日本民族形成历史的 不可考究互为因果 , 催生出日本民族整体上的文 化 无父 感。此 外, 从 日本 的神 话研 究成果 来 看 ,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日本的创世神话与其他 各个民族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那就是其他民族创 生 ( 命 ) 中的 父与母 形象的神秘感已无影无踪, 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 近乎写真似的性爱场景。 显然, 创生的 父母 神话 的崇 高和 神性被 吊销 了 , 被还原成了 人性 的本真位 格。自 1979 年 日本人类学教授鸟越宪三郎推出 日本人的发源 地在中国云南省 之说后, 日本岛民的来 源及形 成就变得扑朔迷离, 成为学术上的无法勘破之谜, 进一步强化了日本民族 先天无父 的民族幻想。 文化的先天无父焦虑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难以抚 平的原罪性创伤。只要我们反观犹太民族在文化 上的从容姿态 , 就很容易理解这一点 拥有希 伯来创世纪神话的犹太民族, 尽管经历了多个世 纪的无家园的民族漂泊, 但民族生存的坚韧及从 容的品质, 充分表明了民族神话的巨大力量。 因此, 日本民族的基本幻想就是由这两样心 理结构交织起来 : 最近以来, 经常听到人们为社 会上一些 父亲丧失权威的 事情而叹息不 平。然 而 , 日本人历来就不怎么尊重父亲, 而是养成了以 崇拜母亲作为精神支柱的生活态度。现在如果有 危机的话, 与父亲权威性的丧失相比 , 更为严重的 ∗ 现象难道不是母亲神话 的崩溃吗? 事实 上, 父 亲权威的丧失与母亲神话的崩溃并非有时序上的 差异, 而是一直交织在一起的。无父及无母的潜 意识结构使得日本民族被抛入残酷的生存空间和 文化断裂的境遇中 , 被赋予一种孤独的自我观看 身份, 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 亚细亚孤儿 , 也形 成了日本民族文化中各种独特的征兆。
事实上 , 考察一个民族的意识形态, 最好的研 究对象并不仅仅在精英层面的话语中 , 在日常的 生活形式和其流行的、 通俗的文化形式中 , 我们可 以轻易识别一个民族的意识形态特征。正如齐泽 克所说的: 当我们分析幻想是如何同意 识形态 的内在冲突联系起来时, 如果像这样把注意力集 中到物质性的外表上 , 往往能取得丰硕成果 ( 齐 泽克, ∀幻想的瘟 疫 # 1) 。 物质性的表面 正是 相对于精英层的话语领域而言的 , 它专注于日常 生活中最常见, 也总令我们无视于其存在的事件, 就像齐泽克从各国民族的大便和洗盘子的习惯方 式中讨论其民族意识形态一样。一个民族文化的 深层结构从中自动显现出来: 潜意识就在外面, 并不是隐藏在什么深不可测的深渊中 , 引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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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此 , 本文意在通过日本两种最典型的通 俗文化形式 , 来说明日本民族的基础性集体精神。 这两种文化形式在日本不仅仅是最常见的通俗文 化消费品, 也是日本通俗文化外向型消费的重要 产品。
康志刚: 岛民焦虑及其文化征候 ! ! 二、 恐怖中的凝视 刻的无能 作为大他者的某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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