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对人生存困境的哲学解读和精神超越

2005年第3期 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 No13,2005　总第67期 Journal of the Second N orthw est U niversity for N ationalities Gen1N o167・哲学研究・

加缪对人生存困境的哲学解读和精神超越

东・华尔丹

(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宁夏银川750021)

摘　要:加缪认为荒谬是在非人性面前产生的不适感,是在我们所见的东西面前引起的堕落,是人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世界是荒谬的,当人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荒谬时,荒谬就开始了,人与世界、社会以及与自身的对立和冲突,使人处于绝望和荒谬之中。他主张正视现实的生存困境,面对荒谬通过反抗去维护人的尊严和价值,给世界和人生赋予意义,对生活充满热爱和激情,在强烈的悲剧情境中实现对荒谬的形而上超越。

关键词:加缪;荒谬;生存困境;反抗

中图分类号:B565.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883(2005)03-0070-04

阿尔贝・加缪(A lbet Ca mus,1913—1960)是法国现代著名存在主义小说家、戏剧家、评论家,主要作品有小说《局外人》、《鼠疫》、《堕落》,剧作《误会》、《卡利古拉》和哲学随笔《西西弗的神话》、《反抗的人》等。1957年10月17日,加缪因“他的作品透彻认真地阐明了当代人的良心所面临的问题”而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创作的动机是基于对二战前后人类所遭受的空前劫难和人们普遍的消沉颓废、悲观失望情绪的深刻剖析和反思。同样,他自身也经历了那个充满着专制主义、种族迫害、道德沦丧和人的尊严备受践踏的混乱与动荡的年代,对自身存在的虚无和荒诞有着很深的体验。因此,他把“荒谬”作为一个原点来审视,并通过小说、戏剧和哲学随笔的形式进行表达,勾画了这样一个图景:世界是荒谬的,人类对自己的处境和严酷的现实应该有一种清醒的认识和判断,人应该反抗荒谬、接受挑战,在这个没有希望、没有意义和价值跌落的世界上寻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在以虚无主义的方式提出世界是荒谬的之后,又试图用人道主义的方式积极地去解决人类的出路问题,这正是加缪哲学思想耐人寻味和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

一、荒谬是解读人生存困境的哲学路径

1.世界是荒谬的　加缪认为荒谬是人与世界的分离和冲突,“是由于人对世界的合理的期望

收稿日期:2005-05-23

作者简介:东・华尔丹(1967-),男(藏族),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人,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副教授,法学硕士,主要从事哲学和藏族宗教文化研究。

与世界本身不按这种方式存在之间的对立而产生的”[1](136)。当我们用理性进行思想,试图获得完全的知识来解释世界和人生,经历时间考验和洗礼时,世界逃离了我们,离我们越来越远,变成了它自己,变成了让我们不能理解的陌生的存在,与我们的对立也越来越强烈。同时,人自身的生存状态以及人与世界的关系也变得生疏和不可理解。因为,世界充满着非理性的东西,人的理性面对心灵的统一召唤,并在这种压迫中从令人窒息的围墙内获得清醒的洞察力、寻求意义和价值时,发现这个世界本身并不合情合理,它漠视我们的愿望,否定我们的知识,使我们感觉到心焦力瘁、自身的有限性、无能为力和不适应感。因此,就有了加缪式的问答:“这种要消除对生活必要的麻木精神的、难以尽述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一个那怕可以用极不象样的理由解释的世界也是人们感到熟悉的世界。然而,一旦世界失去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无所依托的流放者,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且丧失了对未来世界的希望。这种人与他的生活之间的分离,演员与舞台之间的分离,真正构成荒谬感。”[2](5)“荒谬在于人,也在于世界。它是目前为止人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2](26)“荒谬就产生于这种人的呼唤与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间的对抗。”[2](34)《局外人》和《西西弗的神话》就是加缪用文学和哲学随笔的形式对荒谬的深刻诠释和阐明。《局外人》中的主人公默尔索在荒谬的世界中经历的种种荒谬的事,以及自身的荒诞体验,他感觉生活的虚无、无聊和厌倦。因此,他对母亲的死、对情人玛丽的爱、对优惠的职位以及开枪杀人、坐牢、审讯、判死刑等处以冷漠、沉默的方式,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实际上又对情感、海滩和阳光充满渴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最终被这个荒谬的世界荒谬地吞噬。他是一个清醒而理性地面对这个世界的人,他富有洞察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并能正视荒谬、担当荒谬,坦然地面对一切,在冷漠的表象下透射出对荒谬的彻悟。加缪的寓意在于:这世界竟容不得一个真实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想法来生活的人,他把《局外人》的主题概括为一句话,即“在我们这个社会里,任何一个在母亲下葬时不哭的人都有被判处死刑的危险”。局外人默尔索的经历反映了二战中人们充满迷惘、孤独、痛苦、冷漠的内心世界,精神缺乏归宿感。荒谬使他们变成了世界的局外人,自我成了自我的陌生人。虽然他们以冷漠来反抗生活,却无法逃脱荒谬的命运和悲剧。荒谬以死亡收场,以悲剧结束,以一种悲哀的启示向人们昭示了世界和人生的本质。加缪不仅描写了一个荒谬的世界和人生,也用“荒谬”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在其《西西弗的神话》中,加缪从哲学视角阐述和概括了世界、人生的荒谬,用神话象征了现实中人的生存困境,对人的希望、需要、努力,世界给予非理性的沉默,使人的努力毫无希望,人生因此而变得既荒谬又虚无。他强调“荒谬感是从对一种行为状态和某种现实、一个行动和超越这个行动的世界所进行的比较中爆发出来的。荒谬从根本上讲是一种离异。它不栖身于被比较的诸成份中的任何一个之中,它只产生于被比较成份之间的较量”[2](37)。同时,通过局外人和西西弗也暗示了人类具有与荒谬世界对抗的积极力量,表达了人类对光明和幸福的憧憬和追求。

2.荒谬源于人对现实生存困境的清醒认识　加缪说:“一个已经觉悟到荒谬的人永远要和荒谬联系在一起。一个无所希望并意识到存在的就不再属于未来了。”[2](39)人要努力脱离他自身创造的世界,这是加缪基于对现实困境的清醒认识而提出的。他认为人的意识是发现荒谬的关键,如果没有意识的复苏和理性的支撑,人根本无法意识到世界和人生的荒谬,“起床、乘电车,在办公室或工厂工作四小时,午饭,又乘电车,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很容易遵循这条道路。一旦有一天,问为什么的问题被提出来,一切就从这带点惊奇味道的厌倦开始了。开始是至关重要的。厌倦产生于一种机械麻木生活之后,但它同时启发了意识的运动”[2](15)。意识的唤醒使人对生活和世界的荒谬性有了清醒的认识。发现生活本身毫无意义,人最终是要死的,并且在自己熟悉的这个世界里突然被剥夺了幻想和光明,倍尝成为一个陌生人后的痛苦,同时,也燃烧了人的心灵。这样,“荒谬就成为一种激情,一种在所有激情中最令人心碎的激情”[2](27)。加缪认为,“幸福和荒诞是同一块土地上的两个儿子”,幸福可以“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