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境界_解读_鹿鼎记_中韦小宝的世俗人生

这一模式的原因。男性在孜孜以求心中的理想，来实现人生价 院，长于市井，不识孔孟，不知礼仪，但最终做成了正人君子
值时，难免会遭遇挫折与失败而致身心疲惫，此时，能够安息 的大侠、满腹经纶的才子们无法做成的事情。特殊的生活背景
他们受伤心灵的，莫过于女性所给予的身心抚慰，这是中国文 与奇特的际遇，都成为他得以成就一番事业不可或缺的条件：
人。乍一想，确实有道理，男人谁不想拥有无数财富和众多美 这使《鹿鼎记》成为金庸小说中最为特殊的一部，也是数十年
女呢？“就说男人（包括金庸本人）在心灵脆弱之时渴望得到异性 来我们整个现代文学中至为特殊的一部。”［４］在原著乃至中国文学
垂青尤其是渴望得到母性般关怀的集体无意识，也是导致形成 的人物画廊中，韦小宝是当之无愧的武侠第一奇人：他生于妓
史认识。 二、韦小宝的爱情 一般人会认为韦小宝用尽权谋心术来占有更多女性，以致
于堕落成色情狂，不过，皇帝不也是借众多女人来炫耀自己独 一无二的政治地位吗？换言之，占有女性的多少体现着旧官场 的权力和地位。
韦小宝的“中国式”爱情。现实的爱情无法经受考验，不 能不让世人对爱情产生疑惑。所以，金庸在他的封笔之作《鹿 鼎记》中，塑造了不谈爱情的主人公。韦小宝从小生长于妓院， 在他眼里，所有女性都是妓女，只是有漂亮、不漂亮，有走红、 不走红之分而已；他追求女性的方法是见到美女就要占有，根 本不问“爱情”二字。且看他第一次看见美女阿珂时的情景： “韦小宝一见这少女，不由得心中突的一跳，胸口宛如被一个无 形的铁锤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心道： ‘我死了，我死了！哪里来这样的美女？ 这美女倘若给了我做老 婆，小皇帝跟我换位我也不干。韦小宝死皮赖活、上天下地、枪 林箭雨、刀山油锅，不管怎样，非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为 了占有这位美貌佳人，韦小宝确实很下了番功夫，他死缠硬磨， 阴魂不散，用上了一切卑鄙无耻的手段，终于在阿珂中了迷药 后奸污了她，并使她怀上孩子，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人”。其 实，阿珂当时喜欢的是郑公子，对韦小宝只有厌恶和鄙视，好 在韦小宝对此毫不在意，他只要占有她这个人就行了。小说中 还有一段相当精彩描写，是他与“百胜刀王”胡逸之关于“爱 情”的对话：“韦小宝却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胡大哥，你这 番话，真是说得再明白也没有，我以前就没想到。不过我喜欢 了一个女子，却一定要她做老婆，我可没你这么耐心。阿珂当 真要我种菜挑水，要我陪她一辈子，我自然也干。但那个郑公 子倘若在她身边，老子非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可。’ 胡逸之道：‘小兄弟，你这话可不大对了。你喜欢一个女子，那 是要让她心里高兴，为的是她，不是为你自己。倘若她想嫁给 郑公子，你就该千方百计的助她完成心愿。倘若有人要害郑公 子，你为了心上人，就该全力保护郑公子，纵然送了自己性命， 那也无伤大雅啊。’韦小宝摇头道：‘这个可有伤大雅之至。赔 本生意，兄弟是不干的。胡大哥，兄弟对你十分佩服，很想拜 你为师，不是学你的刀法，而是学你对陈圆圆的一片痴情。这 门功夫，兄弟可跟你差得远了。’胡逸之大是高兴，说道：‘拜 师是不必，咱哥儿俩切磋互勉，倒也不妨。’”这段对话真可以 说是匪夷所思，“天下第一痴情人”（胡逸之）竟然与韦小宝称兄道 弟，切磋互勉，虽然两人都喜欢上了“天下第一美女”（在胡逸 之心中是陈圆圆，在韦小宝心中是阿珂），但是，一个是为她， 只求奉献；一个是为己，只想占有，天差地别，全然不同。
在全书的整体结构中，作为中心人物的韦小宝不再是人格
金庸几乎对自己以往作品作了全盘大否定。也有人认为，“在这 高尚、武功高强、见义勇为和力图铲尽人间不平的侠士英雄，武
部小说中，我们看到的是求保命而抛却侠义，是勾心斗角尔虞 侠在金庸笔下开始走向“普通人”，韦小宝使用的都是以往江湖
我诈“窝里斗”，是市井小人得势于朝庭，是对女性变态、疯狂 正派人士十分忌讳的“下三滥”手法，石灰粉、蒙汗药等各色
政治、经济到军事、外交，从中国到俄罗斯，韦小宝处处逢凶 他教施琅行贿求官，果有奇效；写他故意向吴三桂索贿，反让
化吉，遇难呈祥，次次旗开得胜，威望日增。皇帝赏识他，侠 吴三桂放心高兴；更写他大谈“官场之中，有道是‘瞒上不瞒
士敬重他，甚至大儒顾炎武最后也劝他当皇帝，台湾人民对他 下’，天大的事，只消遮掩得过去，谁也不会故意把黑锅儿拉到
韦小宝赤裸着自己对人世欲望的追求，并在追求中首先排 除对欲望对象情感的困扰、伦理规范的困扰而全以自我的满足 为转移。他是欲望的主人，玩弄世间礼法从中求得自我的生命 自主，他极现实、极世俗，有着凡俗的真诚，通俗的伟大，闪 烁着自己是自己生命主人的审美光彩。金庸拿这一部《鹿鼎记》 来对自己以前创作中的英雄模式无情地解构，是有更大的审美 意图在的。
的占有欲等等，一句话，看到的是全部的国民劣根性和萎缩了 的阴谋诡计，豪气全无，遇事逃命，但就是靠了这些不光彩的
的民族生命力。”［１］
手段、妓院里磨练出来的察颜观色的本领、过人的运气和一个
《鹿鼎记》得到读者广泛认同，是以反英雄崇高原则、反人 忠心的丫头，多少武功高手江湖豪侠都栽在其手上，不管是身
文传统规范、提倡平凡人生、欲望人生、享乐人生的姿态出现 处庙堂还是行走江湖，他取得了爱情和政治事业的巨大成功。
三、韦小宝的处世 “欲望追求加义气、良心才是《鹿鼎记》中市民世界中的文 化精神之根本”。［５］韦小宝虽然是个有着一些缺点的小人，但他 并没有大错，虽然贪婪好色、行事卑鄙无耻，但并没做什么祸 国殃民、令百姓痛恨的事。相反，他帮助康熙擒杀鳌拜，参与 平定三藩、收复台湾，说服俄罗斯女摄政王同意与中国修好、 永为兄弟之邦，促进了天下太平，使百姓得以安定生活，免遭 战乱之祸。韦小宝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韦小宝的爱。韦小宝虽好色，但并不淫色。财富无数、位高权 重，且受康熙皇帝宠幸的他完全可以去找一大堆女人供他淫 乱，以满足他好色的欲望，但一向重情义的他并没这样做，反 而去真情真意地关爱、追求他的几个老婆，对他的七个老婆纯 善至真、浓情厚意的爱，令无数男女为之感动。方怡、苏荃、 阿珂如果嫁给贪生怕死、不讲义气的刘一舟，野心勃勃、没有 人性的洪安通，油头粉面、贪生狠毒的郑克塽，一定没有嫁给 韦小宝幸福快乐。
关键词：《鹿鼎记》；韦小宝；世俗 中图分类号：Ｉ０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４１１７（２００８）６－００８８－０１
“千古奇书一鹿鼎，千古奇人一小宝。”这是韩云波先生的
一、韦小宝的处世法宝
《金庸妙语〈鹿鼎记〉卷》结尾处的两句话。在《鹿鼎记》中，
它表现的对象却仍然是人，是人性、人情。作者为使韦小宝的
对官员腐败，官场黑暗，小说也随处作了揭露。从韦小宝
性格能体现“国民性格”和精神胜利法，就尽量铺陈强调其能 初任钦差，同索额图负责抄没鳌拜家起，韦小宝是越变越坏，在
耐和功绩。从妓院、赌场到京城，从皇帝到反清复明义士，从 朝中也越来越有人缘，官也越做越大越做越游刃有余。小说写
实际上，韦小宝的婚姻是典型的“中国式婚姻”，这当中，
只有占有，没有爱情，但奇妙的是，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泰 然处之，皆大欢喜。这不能不说是爱情、婚姻和人生的悲剧。所 以，《鹿鼎记》表面是诙谐的喜剧，实质是深刻的悲剧，揭去罩 在传统婚姻上的朦胧面纱，暴露无爱婚姻的真相，表现了金庸 对中国爱情与婚姻文化的深刻认识。
者，鲁迅先生笔下的阿 Ｑ 形象虽然十分出色！但在丰富性、深刻 其极，心狠手辣，果断异常，再加上善于见风使舵、机灵狡猾，
性及其个性方面都还不能与韦小宝相比。［３］武侠小说尽管具有较 在江湖上、在官场中，都能来去自如、游刃有余。另一方面，他
强的浪漫色彩，江湖世界、英雄人物极富虚拟性、理想化，但 对朋友极讲义气，为朋友担风险、丢官职都在所不惜。
我们以为，这就是在纷繁而虚伪的世界上，我们必须看到 平凡人生的真实和世俗人性的真切，在通俗中发现不失天良的 凡人英雄，深挖人性，解构真正的人性意识。这应该是解读《鹿 鼎记》的一个极佳角度。
参考文献： ［１］ 郑锋．说不尽的韦小宝——金庸《鹿鼎记》人物分析．宁波职业技术 学院学报．２００５年 ２月．第 ９卷第 １期 ［２］ 余祖坤．论金庸的女性崇拜及其小说中的爱情模式．安徽理工大学学 报（社会科学版）．第 ６卷．第 ４期 ［３］孙灿．韦小宝形象的文化借鉴与创新．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第 ５卷第 １期．２００５年 １２月 ［４］韩云波．金庸妙语《鹿鼎记》卷［Ｍ ］．福州：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２００１ ［５］孙鹏程．论《鹿鼎记》的市民文化神话特色第 ４卷第 ４期 Ｐ ３０ 三门 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６］金庸．鹿鼎记［Ｍ ］．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９４年 ５月版． ［７］陈墨．金庸小说之谜［Ｍ ］．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９． ［８］严家炎．金庸小说论稿［Ｍ ］明．北京：业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 ［９］ 骆寒超．骆蔓从武侠英雄的建构到解构——兼论《鹿鼎记》的先锋意 识［Ｊ ］．浙江社会科学．２００２年第 ５期 ［１０］费勇，钟晓毅．金庸传奇［Ｍ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６。 ［１１］陈平原．千古文人侠客梦［Ｍ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９２． ［１２］王立．中国文学主题学——江湖侠踪与侠文学［Ｍ ］．郑州：中州古籍出 版社，１９９５． ［１３］ 杨春时．侠的现代阐释与武侠小说的终结——金庸小说历史地位评 说［Ａ］ ．名人名家读金庸［Ｃ ］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书店出版社，２０００．
的；而韦小宝充分享乐人生的狂欢达到了对金庸笔下以往英雄
韦小宝身处庙堂，如鱼得水。“《鹿鼎记》表现出了一种几
模式和人格力量的全面背离。有位同事跟我说，男人的一生，要 乎前所未有的欣赏趣味，表现出了一种象征和隐喻的，既关于
想获得人生境遇的超脱，必须想通两件事，一是金钱，二是女 人生又关于社会，以及关于政治、历史等诸多方面的艺术世界。
不仅是对阿坷，韦小宝对其他几位夫人也如此。沐剑屏是 被他软硬兼施骗到手的，方怡是因救情人心切，被他趁火打 劫得到的，建宁公主是与他有了肉体关系又怀上他的孩子。洪 夫人美艳威严，原是韦小宝的“上司”，一旦上了床，变得温 柔体贴。韦小宝想方设法，用尽心机，终于拥有了七位如花似 玉的夫人，成就了“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类似情节，实际 上也暗示着作者对爱情本质的理解，即性爱是爱情的重要组 成部分，这是对纯粹精神之恋的嘲笑，也是对东方传统爱情 观念的大胆反叛。
商 业 文 化 商 业 文 化 ２００８年 第 ６期
男人的境界
——解读《鹿鼎记》中韦小宝的世俗人生
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 孔庆康
学又一个历史积淀。”［２］韦小宝这一艺术形象的文化内涵及其艺术 因为他生长于市井，没有知识，传统的礼仪廉耻对他影响不深，
价值，决难在一般性的小说人物形象研究中得到充分认识，就 偷蒙拐骗、吃喝嫖赌、阿谀奉承等不良习性使他成为一个不折
对中国人的国民性描写来说，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无出其右 不扣的“真小人”！这样的性格使他行事不问手段，无所不用
摘 要：《鹿鼎记》一反金庸其它作品的套路：韦小宝德不高艺不精，心不清欲强烈；他玩弄权术，左右逢源，混迹于康 熙朝野，是一个世俗世界中自我欲望与义气良心辩证统一的凡人。但在这个人物身上，让人看到平凡人生的真实和世俗人性的真 切，给大众以理想主义和人文精神的召唤，体现了对现实反驳的意向。作为不失天良的凡人英雄，既显出金庸创作中从武侠英雄 的建构到解构的轨迹，也显出富有现代人性情调的当前意识。本文通过分析韦小宝的政治事业和爱情成功，拟对其人性化的世俗 人生作粗浅探讨。
顶礼膜拜，甚至他能改变俄罗斯女摄政王索菲亚的命运，成为 自己头上来”的官场经；写他到扬州公干，因深深懂得想贿赂
女王的情夫，主持签订中外关系史上第一个正式条约。《鹿鼎 收得多，第一要对方Βιβλιοθήκη Baidu所求，第二要对方有所忌，因此江苏文
记》叙述了一个政治寓言，以一个流氓小无产者的发迹贯穿于 武官员恐吓一番。总之，做了朝廷大员的韦小宝比小流氓时候
明末清初的风云之中，一切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情节安排 坏，皇宫朝廷官府衙门也比市井更肮脏更险恶。这也可以说是
风云诡异令人匪夷所思。
《鹿鼎记》所要表达的一种史观，一种富于人民性、民主性的历
８８ 2008.6. 商业文化 Ｗ Ｗ Ｗ ．Ｗ ８８１８．ＣＯ Ｍ
２００８年 第 ６期
商业文化
商业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