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的荒诞性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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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美学2019/09

《大佛普拉斯》是由黄信尧执导、于2017年上映的台湾电影。剧情是小人物肚财和他的朋友菜埔(佛像工厂门卫)偷看工厂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却意外发现了黄启文偷情和杀人的秘密,后肚财“被死亡”,护国法会也因为佛像的问题而推迟,最后护国法会上光明灯突然灭掉,大佛内部发出了诡异的声响。影片充斥着对官商勾结、情色交易等丑相的揭露,还包含了对宗教功利信仰的讽刺、对孤独的描绘等。

如果说悲剧是把美的东西撕破了给人看,那么这部电影中的荒诞则是把丑相与无奈全盘托出,悉数呈现,只能调侃讽刺却无从解决,如一口气闷在胸口。影片的荒诞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信仰的荒诞,表现为神的缺位与信仰的虚伪;情感的荒诞,即人与人之间理解之不可能和隔膜的永恒存在;真相的荒诞,即通过窥视才可以获得真相,而且人人皆是瓮中之人。这三重荒诞是电影悲剧意蕴的体现。

一、信仰的荒诞——佛不渡人,人亦“无需”渡

电影中最重要的形象是“大佛”,它全程参与了电影。而它的形象也经历了几次变化,既独立于故事之外,又参与到叙事中,成为全片最大的“监视器”,也可以视为主线故事的“行车记录仪”。佛像的变化成为故事内涵的微妙注脚。出场时的大佛是一个头身分离的形象,此时佛像还未造好,工人水蛙突然从里面钻出来,蒸汽从断裂处冒出来,这从一开始就奠定了电影戏谑的基调。同时,佛像的四肢散落一地,佛的庄严在此被轻易消解。而到了全片戏剧性冲突最强的片段——黄启文杀情妇的情节,大佛虽然依然是身首分离,但在黄启文杀人后惶恐地对佛朝拜时,佛头方向变化了,偏向了另一侧。在面对如此虚伪的朝拜时,大佛的身形象征的是对丑恶的回避与无视,以及对虚伪信徒的不齿,暗含了对此种祭拜的嘲讽。黄启文匆忙中将佛头封上后,大佛的形象再次破裂,虽然身体完整了,但身首接合处的粗劣痕迹突兀地出现在画面中,再一次造成了戏讽的张力——身体完整了,佛性却破碎了。无论佛肚内是否藏着情妇的尸体,大佛都不再具有渡人的意义,因为片中的众生只将其当做工具而毫无虔诚可言:杀人后匆忙拜两拜以求心安、将佛当做掩人耳目的工具藏尸。这同样影射了佛教崇拜盛行的台湾,虔诚与功利间的界线到底为何?“普渡”常与信徒的功利性融合在一起而难分彼此。

《大佛普拉斯》的荒诞性探析

文/陈沛琦

摘 要:《大佛普拉斯》是由黄信尧执导、于2017年上映的台湾电影。讲述了佛像工厂老板和小人物之间的一系列故事,其中充斥着官商勾结、权色交易等丑相,还包含了对宗教信仰的讽刺、对孤独的描绘等。这部电影以戏谑的手法揭露了三重荒诞性:神的缺位及信仰的虚伪体现出的信仰的荒诞;人与人之间理解的不可能造成的情感荒诞;真相的荒诞,即通过窥视才可以获得真相,人人皆是瓮中人。通过对这三重荒诞的探析,可以更深刻地理解电影的悲剧意蕴,理解戏讽外表下的悲悯与苍凉。

关键词:大佛普拉斯;荒诞性;信仰的荒诞;情感的荒诞;真相的荒诞

121影视美学

全片对宗教崇拜的讽刺也蕴含着这样的意涵:渡人不是信徒向佛提出的要求,而应是从上至下的、佛施与众生的,当渡的行为颠倒,信仰也不再有效,崇拜不过是丑恶行为的遮羞布。大佛从神坛降落,普渡的意义荡然无存,勉强充当了人世的照妖镜,而就算仅仅是“映照”也无法完成,因为大佛已经破碎,使他破碎的恰恰是口口声声念佛、颈前挂着佛像的信徒们,这些信徒本就无需被渡。这便是信仰的荒诞。

除了大佛,影片中另一个具有佛性的形象是释迦。暂且不论他的命名是否带有佛教的寓意,毕竟释迦也有可能取自水果只是贱名而并无深意,他是片中羁绊最少的人,无来处亦无归途。导演刻意模糊了其身份,“好像从……来的”“没有人知道……”。大佛尚且被众人摆弄而不自由,释迦则超脱世外,摆脱了利益关系甚至情感关系。而导演在解释释迦的人物安排时说,片子拍完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安排了释迦这个人物,也只给了他一句台词而已。也许缺的这一点就是一个旁观者和监视者的形象,既然佛已不佛,那么需要一个具有佛的功能的形象。释迦近似于道成肉身的佛,唯一的行动便是“逛一逛”。虽然他和肚财看似是朋友的关系,但在肚财被警察打、被人谋杀、出殡时他一直是无动于衷的旁观者状态,不介入、不表达悲喜,只有凝视,与其他人之间有一堵墙。释迦摆脱了循环与纠缠。在肚财预感到自己将被谋杀时,他去找了释迦,但“是在梦中”。释迦的癖好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性,他时常去不同的地方洗澡,在肚财即将被谋杀时,他又一次由于预感而去洗澡。凝视与洗濯形成了一个动态的过程,遍览人间百态是对世事的接纳,而洗濯则是对种种“业”的消除,释迦是一个代人受过的宗教性形象,接近“罗汉”。总之,影片中佛的形象是常常缺位的,而处于佛与人之间的形象是释迦,但他也有着自己的不安与困惑,“自己都不保,如何保别人”这句解释肚财境遇的话同样适用于他,甚至适用于大佛。

二、感情的荒诞——孤独之不可消解

肚财和菜埔是社会底层艰苦营生的小民,是片中为数不多的用温情刻画的形象,他们之间的情感与故事的冷淡及嘲讽基调形成对比。与其它权钱交织的肮脏关系不同,他们之间是底层人的互相安慰与报团取暖。影片的前段遵循着上层与底层、有权有势与一无所有这种对立的视角来叙事,并且将立场放在了底层,这使得影片开始带有“底层人立场”,但到了后段情况则发生了改变。底层不再成为上流阶级的对立面,二分的视角溶解了,扩展为普世的关怀。肚财和菜埔之间不再延续前面所构建出来的温情而发展。肚财死后,菜埔第一次来到他家,看到他放满娃娃的太空舱房间,感叹自己对肚财竟是如此陌生。导演的旁白“人类早就可以乘坐太空舱去月球,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则直接点明了这种带有存在主义意味的境况。从结尾再往前回溯肚财菜埔两人的交往,诸多情节都暗示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肚财爱看色情杂志的嗜好早就暴露给了菜埔,肚财也一直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杂志、便当)给菜埔,但菜埔从未真正领受,也从未真正试图走进他的内心。肚财的死是全篇感情线的转折点,是菜埔“顿悟”的转折点,此后,菜埔突然被激活,无论是拉着朋友的太空舱远走,还是在工厂废墟里寻找他的杂志,都与之前的迟钝与木然形成反差。导演借菜埔完成了自己视点的转换。两人的关系经历了慰藉与亲近——发现隔膜的存在——做出无谓的努力三个阶段。菜埔在朋友死后成为了努力维护友情的西西弗斯。朋友已不在,醒悟又太晚,唯一能做的是拾掇起朋友的片段自我安慰,试图理解这个隔膜甚多的世界。

人与人之间隔膜的永恒存在渗透于影片始终。菜埔的大伯是唯一可以托付的人,但菜埔嘱托母亲事情的时候他却毫无耐心听,最终还骗走了菜埔几百块。在利欲熏心、官商勾结的上层社会,人与人间的利用关系不必多言,但为数不多的几处本要体现底层温情的地方,导演却都安排了“碰壁式”的相处模式。唯一友情真正显现的时候是在肚财死后。而菜埔的努力究竟是对和自己一样辛酸的同路人的同情,还是对自己麻木状态的反弹也不得而知,他对朋友究竟是否愿意去了解留待观众解读。于是片尾没有了台词,导演将解释的空间赋予了观众。肚财的信息(抓娃娃的爱好)都是通过旁白透露给观众的,菜埔并不知道,这种故意设置的信息不对称恰恰深化了影片的意蕴,使其内涵超越了普通的底层关怀而涉及到人之孤独的普遍境遇。

三、真相的荒诞——人人皆是瓮中人

电影情节的发展是一个明暗双线进行的结构。两条故事线内容是完全相同的,但观看的视角不同,一个是故事叙述者的客观陈述,一个是小人物通过行车记录仪看的偷窥视角。导演通过十分明显的色彩安排传达了自己的立场,即富人的世界是多彩的,底层人的视角是接近真相的视角。在谋杀肚财的情节中,电视录像和现实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照,其讽刺媒体及警局虚伪的含义自不必多说,导演在两重视角的冲突和反差中直接地表露了自己的倾向。可是,如果简单地把它概括为底层叙事也太过简单,因为在小人物进行偷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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