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陶渊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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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陶渊明的境界
在我国文学史上,东晋大诗人陶渊明是独特的。他以他的生活,他的诗文展现了一个充满个性魅力的人生境界。
境界,对一个成熟的作家来说,既指他的生活境界,也指他作品创造的境界。陶渊明的境界,自然包括他的精神风貌,如从生活经历中表现出来的个性、思想等,也包括他的艺术风貌,既在诗文作品中表现的艺术追求和审美心理。我们只有从诗人的生活和作品两个方面去探索,才能真正诠释陶渊明的境界。
(一)
陶渊明生活的时代是中国古代政治上最痛苦、最混乱的时期,也是精神上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时代。(1)当时的名士们面对恐怖的社会现实,崇尚老庄的无为。他们服用五石散,披头散发,行为放诞,或者隐入山林,终日狂饮,忘却世事,企图以逃避人世或佯狂混世来摆脱人生苦闷。而陶渊明不同,他既不玩世,也没有避世,而是坚守自己的理想,保持清醒的头脑,努力在乱世中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陶渊明自幼接受儒家传统教育,所以有积极用世之心。他在诗中吟道:“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拟古九首》),“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八首》)。少年时期就渴望建功立业。在《读史述》里说“进德修业,将以及时,如彼稷契,孰不愿之?”明白地表达出了他自已的愿望。在《命子》诗里还盛赞其祖陶侃的功业。在少年读书居田时期,陶渊明对国家和社会抱有极大的热忱和强烈的参与意识。
然而,到陶渊明出仕时期,东晋政治已完全陷入混乱,所以渊明空有一腔壮志,却无由施展,无法实现。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出仕未得其时,自己个人也是不为当世所容,因此萌发了归家的念头。“遥遥从羁役,一心处两端”(《杂诗三首》),过着很予盾的生活。虽时仕时归,渊明并没有对统治阶级完全绝望。先为州祭酒,后又任桓玄的参军、刘裕的镇军参军、刘敬宣的建威参军和彭泽令。诗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误落尘网”,应该说是诗人的用世精神在起作用。渊明二十九岁为江州祭酒,四十一岁时“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而任彭泽令。或许可以说是为贫而仕。但官场的黑暗、狡诈,既使他为贫而出仕,也不可得。他还仕桓玄、仕刘裕、仕刘敬宣,却好象不是因为贫困而做官。因为在他担任桓玄幕府官职以前,桓玄的野心已暴露,他却入桓玄幕府四年之久。如果仍是为贫而仕,他不致于冒那么大的风险。我们看他此时的诗:“自古叹行役,我今始知之……久游恋所生,如何淹在兹?”(《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又叹:“诗书敦夙好,园林无世情。如何舍此去,遥遥至西荆?”(《丑岁七月赴江陵》)。此时,诗人的心情是非常痛苦的,他不能有其他选择,否则会有杀身之祸。随后是桓玄篡位,讨玄战争开始后,渊明在本州就辟刘裕参军。出于桓玄的教训,他深感仕途的险恶,加倍小心,提防刘裕是否也是此种人,这种情绪明显反映在
诗中:“目倦川途异,心念山泽居。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饮酒之十》)后来随着局势的发展,刘裕的面目开始清晰,渊明眼看自己的悲观的预见成为现实,他的愤怒和痛苦实在是难以诉说的。
在四十一岁时,渊明终于对动乱时局和封建统治者完全绝望,他断然与官场决别。“密网裁而鱼骇,宏罗制而鸟惊。彼达人之善觉,乃逃禄而归耕。”(《感士不遇赋》)。诗人的时仕时归,到最后归田的人生道路,应是当时的环境下最为明智的选择。诗人处在那样混乱污浊的时代,不能“兼济天下”,就退而“安贫乐道”,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年轻时就“不慕荣利”、“忘怀得失”,他或仕或隐,动机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所以后来尽管归田生活困苦,渊明也有“有志不获骋”的遗恨,但最终还是以“固穷”、“守节”的儒家思想坚定了自己的态度。归田躬耕的陶渊明并没有成为不问世事的隐者,他只是从官场退到农村,立志从文,以手中的笔,对社会现实进行批判和揭露,抒写自己的理想。从狭小的官场来到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使诗人更广泛地接触了社会,对社会有了更多的了解。既使从41岁就与政界决别,但仍时刻关心政治,从未消退干一番事业的雄心。王廷箴先生在文中写道:“陶渊明的一生是为实现‘大济苍生’的志愿而奋斗的一生。渊明从出仕到归田,只是改变了他实现志愿的途径,而没有改变志愿的本身,他是以另一种方式即赋诗著文表达他的理想与追求。”②魏正申先生也认为:“陶渊明面对现实,在政治上‘欲有为而不能’,转而从文,反映他在事业上的积极进取,并非消极隐逸。”④
(二)
一个人的人生境界,是由他个性的修养、人生的理想和生活实践等因素构成。修养的不断提高、人生理想的不断完善、生活实践的不断丰富,人生境界也就逐渐明朗。陶渊明对生活、对人生、有着独到的认识和深刻的体验,他的态度是非常睿智而又现实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谋道”与“谋食”、“忧道”与“忧贫”的统一。渊明从小就受儒家思想教育。他熟读儒家经典,遵循儒教孔道。“谈谐无俗调,所说圣人篇。”(《答庞参军》),“岂不知其极,非道故无忧。朝与仁义生,夕死复何求?”(《咏贫士七首》)。在生活中严于律已,孜孜以求,以行“道”为自己的神圣职责。这个“道”为何物,从古到今,众说纷纭,姑且不论。但能肯定的是“道”者很注重事功,关心国家社会,又很重视个人的志节操守。《论语》中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一方面表现为对“道”的价值追求,另一方面又表现为对“道”的坚守,又如“君子固穷”、“谋道不谋食”,渊明虽崇信儒家,但他清醒地认识到,在他那样的情况下,“忧道”和“谋道”都不可能脱离生活实际情况。渊明几乎一生都为饥寒所迫,在他的诗言文中可以明显看到这一点:“少而贫苦,每以家弊,东西游走。”(《与子俨等疏》),“夏日抱长饥,寒夜无被眠。造夕思鸡鸣,乃晨愿乌迁。”(《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他不可能“不忧贫”、不可能“不谋食”。渊明曾几次出仕,是期望有所作为,然而生不逢时。因此他“转欲志长勤”,用劳动来实现对“道”的坚持,用自己的辛勤耕作来解决衣食之忧。他还
写了一首《劝农》,委婉批评孔子不问耕耘。“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强调人人都应劳动。他非常辛勤地劳作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园田居之三》),他关心“桑麻日已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归园田归》之二),他感慨“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诗人虽在积极谋食,但他看轻物欲,生活要求很低:“草庐寄穷巷,甘以辞华轩。”(《戌申岁六月中遇火》),“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有会而作》),在诗人心中,他最终的目的并不仅仅就是实现衣食丰足。即使回家种田,依旧“独祗修以自勤,岂三省之或废。”(感士不遇赋》),每天都勤奋努力,时刻不忘自己的理想。“宁固穷以济意,不委曲而景已”,就算守着穷困,也不更改自己的志向、出卖自己的理想。
渊明不仅有“谋道”、“忧道”的高旷胸怀,而且有“谋食”、“忧贫”的朴素本色。始终把“谋道”、“忧道”放在“谋食”、“忧贫”的基础上。既能清醒地认识现实情况,又能坚守自己的理想,在当时的环境下,是非常可贵的。
其次,是执着与通达的统一。
魏晋时期,老庄思想盛行,把“道”当作万物的精神实体,要求人们顺应“道”的自然变化与发展,处无为之世,行无为之事,反对人为约束,恢复自然本性,一切顺应自然物性变化。陶渊明便是追求自然人性之真才摒弃虚伪的世俗返归田园的。他痛恨虚伪腐败的社会风气,渴求淳朴的世风,渴望率性而动的自由生活,所以感叹:“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后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归宿终究是无矫无饰的自然。自然是他生命的主宰,只有回到真诚清静的环境中去,心灵才会自由、宁静。
陶渊明虽受老庄思想的影响很深,但他并没有恪守老庄消极无为的人生观。当时政治理想受阻而回归田园后,他仍没有否弃现实人生,而是保持自己积极而正确的生活态度,坚持自己的人生理想。虽然生活道路改变了,但他一颗心却从未改变。少年时渴望大济苍生,做官时东奔西走,劳累辛苦,不为个人利益钻营,期望能为人民做点实事。回家种田了,远离官场了,忧国忧时的心依旧那么强烈。热情豪放的《咏荆轲》寄托了诗人对残暴政治的不满,在《读山海经》组诗中,更是展现了诗人的悲壮情怀。他的执着还表现在对于固穷之世节的坚守和对道义的追求。最能集中表现陶渊明积极奋发、努力实践的是《杂诗十二首》之一、之二: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
诗人自爱自励,始终希望能为国家、社会作出贡献。但时光流逝、功业不成,他深感岁月的紧迫和自己肩负的责任。他是执着的,同是又是顺应自然的。所以在人生出处进退等大问题上,他没有把自己栓死在庙堂之上,而是听任自己性情而行,毫不勉强自己。由此,还认为人生的寿夭、穷通、荣辱、贵贱都是自然变迁的结果,像四季转换,寒暑代谢一样。“达人解其会,逝将不复疑”(《饮酒》之一),达人以平静的心核心态面对一切“不喜亦无惧”(《形影神》)。在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