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论《等待戈多》的荒诞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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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2月 学 术 交 流 Feb.,2004

总第119期 第2期 Academic Exchange Serial No.119 No.2

荒诞的世界与荒诞的希望

———论《等待戈多》的荒诞意识

马汉广1,宁海华2

(1.齐齐哈尔大学中文系,黑龙江齐齐哈尔161006;

2.齐齐哈尔昂昂溪区水师中学,黑龙江齐齐哈尔161000)

[摘 要]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一剧作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表现出了世界的荒诞性以及人们面对这个世界只能以荒诞的希望、荒诞的行为来对待这个荒诞的世界的努力。

[关键词]贝克特;等待戈多;荒诞;希望

[中图分类号]I56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04)02-0147-04

《等待戈多》是法国剧作家贝克特的一部代表作,也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全剧没有什么情节,只有两个流浪汉在荒野之中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戈多的到来。据说这个剧上演时许多观众都忍受不了这种寂寞和无聊,但贝克特自己说就是要把观众刺激得忍无可忍。因为当你忍无可忍的情形下,才可能体会这部作品背后的荒诞,才可能理解作者所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以及他所希望的救赎是什么。

要理解这部作品我们首先要从两个主人公形象开始。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冈,本剧中的这两个形象是非常特殊的,他们既是本剧中的主要人物,又是本剧中的两个旁观者。他们承受着人类共同的命运,在荒谬的世界之中挣扎。同时他们又代表着人类的自我意识,观照着自身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作者的代言人。因而他们承受着双重的痛苦和不幸。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在剧本一开始,出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在这里等待戈多。他们百无聊赖地打发着自己的光阴,爱斯特拉冈在脱靴子,弗拉基米尔在玩帽子。他们说着没有什么逻辑的语言,然而这些语言却表现了一个深陷苦痛,不断挣扎的人的不幸。他们在体味自己的处境,爱斯特拉冈说自己是在一条沟里过的夜,并说“我他妈的这一辈子到处在泥地里爬”[1],他们感受着活着的痛苦,弗拉基米尔说:“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受痛苦,我不是。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是受了我那样的痛苦,将会说些什么。”只要是人,活在这样的世上,就都是痛苦。“人生就是这样的”,弗拉基米尔说。他们这种痛苦是从何而来呢?这种痛苦是来自于世界的荒诞。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是一种既相互需要又相互利用的关系。剧本两幕的开始,都表现了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两人既亲近又疏远。弗拉基米尔一见爱斯特拉冈就说:“看见你我很高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啦。”爱斯特拉冈说:“我也一样。”弗拉基米尔说:“终于又在一块儿啦!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可是怎样庆祝呢?起来,让我拥抱你一下。”爱斯特拉冈没有好气地说:“不,这会儿不成。”

弗拉基米尔惊醒了爱斯特拉冈的梦,爱斯特拉冈说:“你为什么老是不肯让我睡一会儿?”弗拉基米尔说:“我觉得孤独。”爱斯特拉冈说:“我做了个梦。”弗拉基米尔说:“别告诉我!”爱斯特拉冈说:“我梦见……”弗拉基米尔说:“别告诉……让它们作为你个人的东西保留着吧。你知道我听了受不了。”爱斯特拉冈冷冷地说:“有时候我心里想,咱俩是不是分手比较好。”弗拉基米尔说:“你走不远的。”

[收稿日期]2003-12-01

[作者简介]马汉广(1963-),男,黑龙江林甸人,齐齐哈尔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从事外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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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开场也是如此。弗拉基米尔说:“你又来了,过来,让我拥抱你一下。”爱斯特拉冈说:“别碰我!”弗拉基米尔说:“你是不是要我走开?爱斯特拉冈。他们揍了你了吗?爱斯特拉冈!你是在哪过夜的?”爱斯特拉冈说:“别碰我!别问我!别跟我说话!跟我呆在一起!”弗拉基米尔说:“我想念你……可是同时又觉得很快乐。”爱斯特拉冈:“你瞧,有我在你身边,你的心情就差多啦。我也觉得独自个儿呆着更好些。”……弗拉基米尔说:“你心里也一准很快活,要是你能意识到的话。”因为“你又回来跟我在一起了。”爱斯特拉冈说:“我很快活。”

这些对话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已经表现出了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人之间既相互需要,又彼此排斥,谁也摆脱不了谁,但又无法沟通。在现代社会中,面对飞速发展的社会现实,面对这样一个从经济、到政治、直到人们的日常生活都日益机械化的现代社会,任何人都无法摆脱自己的生活环境而生存。然而,在现代繁华的社会里,每个人又都无法摆脱一种孤独感。人们相互需要,谁也离不开谁,但是他们又都自己保持着自己的独立的、封闭的精神世界而无法相互沟通。因为现代社会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愈益变成一种相互利用和相互欺骗、相互倾轧的关系。第二幕里,当波卓和幸运儿再次上场,并高呼救命时,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在是否帮助他的议论中就赤裸裸地表现出了这一点。“他也许还能给你一根骨头哩。”“也许咱们应该先帮助他一下”,“咱们应该先跟他要骨头。他要是不肯给,咱们就让他躺在那儿不管他。”“你是说他已经听我们摆布了?”“我们帮助他?”“换取一些马上可以兑现的报酬。”他们在帮助他人之前首先想到的是能否从其中获得一些好处,或者去救他是否有利。连他们自己都明白这样是错误的,所以他们才能深刻地反省自己。

第一,对于文化的信念的丧失。在第一幕里,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谈到了《圣经》,弗拉基米尔说:“那两个贼。你还记得那故事吗?”爱斯特拉冈说:“不记得了。”然后他们讲起了这个故事:故事讲的是两个贼,跟我们的救世主同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有一个贼据说得救了,另一个贼……万劫不复。然而在四个写福音书的使徒里只有一个谈到了有个贼得救的事,为什么只有一个呢?他们提出问题,四个使徒在场———或者说是在附近,可是却只有一个使徒谈到有个贼得救了。弗拉基米尔问:“喂,爱斯特拉冈,你能不能回我一声,哪怕是偶尔一次?”四个使徒里面只有一个,其他三个里面,有两个压根没有提起什么贼,第三个却说那两个贼骂了救世主。原因是主不肯救他们的命。但另外一个使徒说有一个得救。这四个使徒的意见不一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每个人都相信他的话,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本《圣经》。爱斯特拉冈说:“人们都是没有知识的混蛋,像猴儿一样见什么学什么。”这是对宗教的信仰的一种怀疑,对基督教的怀疑,而这种怀疑却是具有普遍性的。我们相信那些书本,那些所谓的经典为我们提供的意义,也就是相信那些宏大叙事,但这些所谓的宏大叙事有时却只是一种欺骗。因为无论是宗教、历史、还是哲学、道德伦理、文学其实无非就是一种话语,一个按照一定的规则运行的语言游戏而已,是不足信的。这是在后现代主义理论中比较普遍的一种看法。贝克特在此剧中通过这两个形象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所以第二幕里他们似乎怀疑的就不仅是宗教了。

第二幕中他们两人为打发无聊的时间闲谈,互相怒目而视,相互谩骂:“假客气的猴儿!”“假正经的猪!”窝囊废,寄生虫,丑八怪,鸦片鬼,阴沟里的耗子,牧师,白痴,批评家!在他们骂人时竟将牧师、批评家和白痴、寄生虫等相提并论,这是与第一幕里对《圣经》的议论联系在一起的,把这些东西连在一起看,表明了他们对于人类的文化所采取的一种虚无主义的态度。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处境,是一个荒诞的世界,所以在这里一切传统的价值观念都已经无能为力了,传统文化又能做什么呢?他们表现出对文化的怀疑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第二,世界的荒诞和无法把握。爱斯特拉冈曾说自己这一生是在泥地里过的,根本就没有好好地享受过景色。这其实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荒诞。他们两人每天都来等待戈多,这戈多是谁,是什么,什么时候会来,他们都一无所知。他们不能不等,又干等不来,就在这乡间小路上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消磨这百无聊赖的时光。说些零碎的闲话,甚至是玩上吊的游戏。他们已经深刻地感到自己存在的无意义,感到人生的荒谬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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