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大俄汉词典》 到《 俄汉详解大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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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俄汉词典》到《俄汉详解大词典》

郑述谱

将1998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俄汉详解大词典》与198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大俄汉词典》稍作比较,读者便不难发现,两书的编写单位同是黑龙江大学,两书的编者有一部分不同,但相当大一部分相同。为什么同一单位、同一大批编者在对编词典来说不算太长的间隔时间内,要编写两部看似同样类型的大词典?这两部词典究竟有哪些不同?如何看待这些不同?两部词典的前景又将如何?这是本文试图说明的几个问题。

《俄汉详解大词典》(以下简称详解)的主编是赵洵、李锡胤、潘国民。其中,后两人的名字可见诸于《大俄汉词典》(以下简称大俄汉),而赵洵的名字只见于《详解》。话题还要从赵洵说起。这位早年投奔延安的女革命者,50年代担任黑龙江大学的前身哈尔滨外国语学院副院长,与人民教育家王季愚一道,为国家培养了大量的俄语人才。当时,她已经萌生了编写一部大型俄汉词典的想法,并为此做了精心的准备和有益的实践,这集中体现在由哈尔滨外国语学院编译室完成的一大批著述上。1959年,她已经着手调集人力,组织队伍,并开始定名为《俄汉详解词典》的实际编写工作。60年代初,赵洵在莫斯科大学获语言学副博士学位。回国后,她任社科院语言所的副所长(所长是吕叔湘先生)。到文化大革命前,近四分之一的字母已经完成,并开始排版(准备分卷出版)。但是,十年浩劫开始,不仅这项工作被扣上种种罪名,连排好的版也被毁,整个工作夭折,人手也分散了。

到了70年代中期,黑龙江大学先是承担了挖版修订刘泽荣主编的《俄汉大词典》的任务。后来,又根据广州会议的安排,全面修订这部词典。修订过程中,某些指导思想与处理办法,已超出刘老的初衷,且改动的幅度也较大。词条由105000条增至157000,字数由631万增至1061万字。后经有关方面协调,决定将修订改为重编,这就是1985年出版的《大俄汉词典》。

《大俄汉》交稿以后,主要的编写成员又先后完成翻译定稿《苏联百科词典》中文版,编写《俄汉新词新义词典》等多项任务。这使他们的业务水平又有了新的提高,对语词词典的认识也更加深入。回头来审视《大俄汉》,由于受到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他们对双语词典的深入理解,并未得到充分的体现。他们总有一种不尽如人意的感觉。当时,大多数成员已年过半百,他们想留给后人一部更合乎心愿的词典。于是,编写《详解》的打算便不可扼制地产生了。经过一番波折,这一计划得到了批准。为了更好地完成这项任务,他们请出了曾是他们领导与师长的赵洵同志亲自挂帅,把该项课题列入了国家七五社科规划,并通过文化部与苏联的有关部门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同时,一支来自全国7个省市五十多位资深学者的编写队伍也组织起来了。经过12年的辛勤努力,这部国内也许也是国际上篇幅最大的双语词典终于得以完成。

这一简短的历史回顾告诉人们,从夭折的《俄汉详解词典》到《大俄汉词典》,到《俄汉详解大词典》,是一代辞书工作者三十多年业务经历的一份最好记录,也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培养与成长起来的一代俄语工作者,送给同行们的一份厚重礼物,留给后人的一份宝贵遗产。这体现了他们不断追求、不停进取的精神,也标志着他们努力攀登所达到的高度。

《详解》与《大俄汉》相比,确有不少差异。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需要,对此作出自己的判断。笔者个人认为,多种不同的释义方法,多层次的语义结构,书证的大量采用,这几个特点尤其值得注意。不论从语言学,还是从词典学,甚至从文化意义来说,这些做法都是应该肯定的。

两种语言的词汇单位之间,除了某些术语以外,大量的词并不具有准确的等价词。从语言学角度说,词的意义是一个复杂的复合概念,它包括词的概念意义、指称意义、聚合关系

意义、组合关系意义与情感意义等。这也许可以看作双语词典须采用多种释义手段的理论依据。词汇对比的这一现实情况,使双语词典仅靠提供译词作为惟一释义手段的做法,有相当大的局限性。双语词典中早已采用的在译词前后用括号加以限定或补充说明的做法,即是对这一局限性的补救。《详解》在新的范围与高度上继承并扩大了这一做法。除此以外,《详解》还借助提供同义词、反义词等手段作进一步的释义,这是目前大型双语词典绝少采用的。顺便说说,利用插图也是有效的释义手段之一。《详解》为此也做了大量的实际工作,取得俄方的许多帮助,可惜由于某些原因,最后只好割爱了。但是,这一背景情况也能说明编者努力采用多种释义手段的初衷。

词典中划分义项是人对词义的分析归纳,并不是词的固有客观属性。正如不少学者指出,词义是一个连续统,如同光谱一样,中间并没有明显的分界。但是,为了更好地解释说明词义,划分词的不同意义又势在必行。能不能在义项之下,再建立更小一级的意义层次呢?按照俄国语言学家维诺格拉多夫的说法,可以再划分为“意味”和“用法”。大型俄语词典就是这么做的,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更细致、更准确地显示出词义的变化与差异,就好像针数更多的打印机,打印的效果更清晰一样。《详解》承袭了俄语词典的这一做法,在双语词典编写中,是一个大胆的突破。

书证是指从著作(主要是文学作品)中截取的作为词典例证使用的一个或几个内容上有联系的句子。一般说来,双语词典很少采用书证。其原因并不难理解,书证往往较长,语言难度大,而且翻译起来也比较困难。对于大型词典来说,一概排斥书证对提高词典质量是不利的。

大型词典不仅收词量大,而且词义广泛细致。这些广泛、细致、深入的语义现象,更多地见诸于作家的笔端,反映在不同体裁和题材的书面著作中。这是词典编者不可忽略的语言事实。如果对于单语词典来说,采用书证可以增加例证的权威性、文献性,可以更清楚地表现词义的修辞色彩,反映词义用法的时代背景,那么,对于大型双语词典来说,这些理由同样适用。不仅如此,在不少情况下,惟有借助书证才能更深入、更全面地揭示词的语义特点。再进一步说,一部汇集了名家典范例句的词典,其文化内涵与文化意义也无疑会大大提高。

综合以上几点,不难看出,《详解》与《大俄汉》的差异,可能使前者在科学性与学术性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总有两面性。会不会因此影响词典的实用性呢?会不会有人批评它过于繁杂、烦琐,不如《大俄汉》明晰、实用呢?这不是不可能的。目前,《大俄汉》的修订工作正在进行,修订的一个重要指导思想就是要保持原书的各种特点,包括多用词组、短句作例证等。看来,这两部由不同出版社出版的大型俄汉双语词典,极有可能是同时并存、互不替代的两部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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