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壁画的本质特征探析

・!!・"#$%&’()*+,%&--)第&’卷第)期&--)年.月通化师范学院学报/0123450670389147:4;9:2*’;055:8:图!黄龙图（五盔坟四号墓）高句丽壁画的本质特征探析黄千（通化师范学院，吉林通化!<=--&）摘要：依据高句丽壁画的客观存在现象，探讨和分析了壁画在内在的精神、艺术形式、艺术表现等方面所具有的独特性，认为壁画尽管在外在的艺术形式上，还存有中原汉晋文化艺术的痕迹，可是壁画仍然显示出极强的民族艺术特征。

认知这些艺术特征，将对当下地域文化艺术的形成与发展起到意想不到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高句丽壁画；艺术特征；精神主体性；平面性；象征性中图分类号：8’=&%=&!文献标识码：4文章编号：!-->—?.?=@&--)A -)—--!!—-<高句丽壁画作为我国北方少数民族重要的有形文化艺术遗存，有其独特的民族艺术特征。

从壁画的题材内容、风格、形式等因素上看，它除了带有中原文化的痕迹之外，还具有极强的本民族艺术特色，显示了早期高句丽民族在艺术上的独创性，这种独创性对当下长白山文化艺术的研究具有启示作用。

为此，本文仅从艺术思维和艺术表现的角度对高句丽壁画的本质特征进行概略性的探讨。

一、精神主体性作为物质形态存在的高句丽壁画应该具有双重性：其一具有可视可感的物质性。

其二具有极强的精神主体性。

从现存的壁画图式上看，精神性投入大大超过物质性投入，物质性处于从属地位，精神性在壁画中具有主体意义。

高句丽壁画作为墓室内部的主要物质陈设和装饰，它烘托了墓室内部的庄重、神秘的氛围，增加了墓室的华贵，这是物质实用性的表现，这种实用性与中原多处壁画相比较，几乎没有多大差异。

但是壁画图像所显现的那种庄重、霸悍、神秘的精神性，确有相对的独特性，能够净化人们的心灵，使人们进入一个超凡脱俗的神圣境界。

比如，五盔坟四号墓墓室壁画（’世纪）中的四神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的物质制作与中原同时期壁画相比较，耗费的劳动并不很大，画面的物质制作也非精细，可以说较比粗陋，但对四神的精神创造确用尽心思，那种霸悍、雄浑的四神造型虽有中原文化艺术的痕迹，却也融入了本民族的精神内核，致使画面形成张扬、恐怖、神秘的视觉艺术效果。

可见高句丽艺术家在精神创造方面付出了大量的劳动，并且这种精神创造性丝毫不受物质性（颜色、墙面等）的制约和限制，物质材料仅是传达艺术家情感和信仰的媒介，尤其高句丽艺术家对某些特殊材料的充分利用，才创造出以民族精神为主体，以物质材料为载体的、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高句丽壁画。

今天高句丽壁画倍受人们关注的主要原因，并非其技艺的物质制作，而应是它的精神主体创造性，这种精神主体性不仅是高句丽壁画的主要特征，而且也支撑了高句丽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同时也确立了高句丽壁画的存在价值，这便是高句丽壁画留给我们最有价值的精神主体性启示。

（图!）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吉林省哲学社会科规划办“地域花鸟画研究”阶段性成果之一@&--=!)<A %作者简介：黄千，男，!.’=年生，吉林辉南人，通化师范学院美术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长白山花鸟画创作。

・!"・图#角角氐墓壁画中的“社树”图$舞踊墓壁画中的“社树”二、平面性高句丽壁画是一种平面造型艺术，它是通过艺术家的生活体验和丰富的幻想，并结合中原汉晋文化艺术的优点，在有限的平面上，表达自己的情感和信仰的一种民间绘画形式。

高句丽壁画的平面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宏观布局的平面性；其二是图像自身的平面装饰性。

高句丽壁画一般描绘的场面较宏大，内容也较繁杂，作者一般在画面的布局上，大多采取中国画的透视方法，即散点透视的方法，平列展开，画面中的各个形象相互辑让，人物、动物、树木相互交错，又互不遮拦，画面整体结构匀称，并有疏密聚散的变化，使得较大场面、较繁杂的题材内容在有限的平面中得以合理的表现，致使画面整体布局具有极强的平面性。

这显示了当时画匠们高超的平面分割能力及绘画的表现能力。

最典型的例证应为长川一号墓前室北壁壁画，画面的内容大致可以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分绘百戏伎乐，下部分绘山林逐猎，两部分之间连接自然得体，没有界限痕迹。

画面在布局上，形象似乎各自独立，其实不然，每部分都有一个主题，形象全部围绕着这个主题展开，各个形象之间存在无形的内在联系，画面中几乎没有任何物象重叠及相互遮挡的现象，画面的整体布局具有极强的平面性。

这就是采用散点透视的方法所产生的视觉效果，这与西方绘画中的焦点透视法，画面有无限纵深感，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

（图"）高句丽壁画不仅在宏观布局上具有极强的平面性，而且在图像自身的表现上还具有平面的装饰性。

这种平面的装饰性主要表现在图像自身不追求立体效果和内部结构塑造，只注重图像的平面意趣和平面动势，这种造型现象十分类似民间剪纸的视觉效果。

比如，集安舞踊墓和角角氐墓壁画中的“社树”，这些奇异的平面性大树在壁画中所占面积极大，枝叶布列互相辑让，互不遮挡，没有过强的结构穿插，在自身的造型上呈现出极强的平面装饰性，但“社树”所显现出来的那种生生不息、生命繁衍的寓意，表现的确十分尽致。

总之，此种多视点、互相辑让、互不遮挡的平面布局和造型方法，使得壁画很好地表现了宏大的场面及繁复的内容，这在艺术表现上具有相对的独特性，充分地体现了壁画本身的民族艺术特色。

（图#、$）三、象征性所谓象征是指具象的所指为非具象，以具体的可感的造型形象对应地暗示出一定的抽象观念意识。

或者一定的抽象观念意识对应地要求用一定的造型形象有效地暗示出来。

象征是具象与抽象、形象与思维之间的对应协调。

对于造型形象包含的精神内容和所指的思想意义往往不是直接表露出来的，而是运用比喻、联想、隐喻、寓意、象征的手法曲折地暗示出来的。

将我们的视觉意识从现实的具体形象带领到预定的精神涵义的广阔天地中去，这就是象征性的特殊功能。

高句丽壁画中诸多非现实中的图像，不仅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而且还具有极强的象征性。

比如，在高句丽壁画中的占有重要地位的四神图像，这种图像原本不是高句丽人创造，它们是中原文化艺术的产物，四神的造型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是人们对现实生活中的许多图腾动物综合的物化。

高句丽壁画中的四神图像是高句丽人接受、变革汉晋文化艺术的结果，他们同样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客观物象，它们不仅象征着高句丽贵族的显赫地位和威严权势，而且还给人们带来无尽的遐思和幻想。

象征性是高句丽壁画艺术的显著特征之一。

象征性可以说在高句丽壁画的产生就已经孕育了，高句丽是一个重视祭祀的民族，据《后汉书“东夷”高句丽传》载：高句丽“好祠鬼神、社稷、灵星，以十月祭天大会，名图"长川一号墓室北壁壁画（线稿）・!"・曰‘东盟’。

其国东有大穴，号燧神，亦有是十月迎而祭之。

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

大加、主薄皆著帻#如冠帻而无后$其小加著折风#形如牟。

”由此可见，高句丽民族的祭天活动规模宏大#初始拜物思想和图腾观念是很强的。

其原因是以神灵的象征崇拜来祈求大自然的宽恕、帮助、支持或达成某种谅解。

另外就是统治者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求助于神、迷信以及宗教加以保护#出于这样的思想意识#动物、植物图腾作为神灵崇拜的象征题材大量地出现在高句丽墓室壁画中。

例如#集安舞踊墓和角角氐墓壁画中的“社树”图像，它们根深叶茂的形态，象征着国家昌盛，五谷丰登，人丁兴旺的祈求。

再如高句丽壁画中大量地描绘莲花化生图像，这是高句丽生殖崇拜观念的体现，莲花、莲蓬象征多子、生殖崇拜，最具代表性的壁画墓有舞踊墓、麻线!号墓等。

（图%）如果说具体的可感的高句丽墓室壁画中的造型形象具有强烈的象征性，那么拥有七百余年历史的众多高句丽壁画墓，可谓是高句丽民族悠久历史和灿烂文明的象征。

四、无比丰富性高句丽壁画既具有本民族民间艺术的自由灵活性，也包容了中原汉晋文化的优点，由此才产生了具有鲜明民族特色和无比丰富的壁画内容和形式，这种丰富性主要表现在题材选择、表现方法、艺术语言等多样化上。

首先壁画的题材内容是极为丰富的。

人物、山水、花鸟等题材都纳入了高句丽民间艺术家的表现范畴，无论是现实生活与历史事件、战争生活与和平劳作、运动娱乐与图腾崇拜等等都作为壁画的题材去表现，可以说高句丽壁画的题材范围是十分丰富的，几乎自然界中的一切都属于高句丽壁画的表现范畴。

这一点在诸多的高句丽墓室壁画中，都可以得到足够的认证。

其次是艺术表现手法与艺术语言的丰富性。

从宏观上看，高句丽壁画既采用现实的较为具体的表现手法，也有超现实的意象夸张的表现手法。

比如，描绘现实生活中的出行、狩猎、战争、百戏、伎乐等场景，表现手法相对写实客观；描绘神灵、图腾崇拜的壁画，手法就较为意象夸张，这说明高句丽壁画宏观的表现手法是多变的、丰富的。

高句丽壁画在具体的表现上主要吸收、接纳、效仿中原汉晋文化艺术中的主要表现手段，同时也结合了本民族的文化艺术特点，创造了极为丰富的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艺术表现手法。

比如高句丽壁画中的四神图像，它们与中原壁画中的四神造型比较，既相近又有明显的区别。

高句丽壁画中的四神造型明显粗犷、简约，具有本民族的野性和蛮横感；而中原四神图像的造型，却给人以霸气但不张扬、宽厚却不卑威之感。

又如，高句丽人在接受中原“传神在阿睹”人物画理的基础上，创造镶嵌与绘画相结合的艺术表现手法，用青玉镶嵌鸟兽眼珠，这说明高句丽对其所绘形象传神的重视程度，也大大地丰富了高句丽壁画的表现技巧，使得高句丽墓室壁画更加富丽堂皇。

再如，在画面的布局上，高句丽的匠人们接受了中原绘画的散点透视法，吸收了民间互相揖让、互不遮拦的布局法，致使画面取得了良好的平面视觉效果，丰富了壁画的构图语言。

如此看来，高句丽壁画不仅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而且在许多艺术语言方面还存有无比丰富性。

（图&、’）综上所述，高句丽壁画在与中原文化艺术的交流与交融中，表现出包容的态度和变革的精神，逐渐形成了本民族的艺术特征，这些可视、可感的艺术特征，不仅显示出高句丽人的审美取向，也在纵向的历史发展中，以无形的遗传方式濡染着长白山人的艺术思想和艺术追求，正是由于这些文化艺术特征潜移默化的影响与渗透，当下长白山文化艺术才有可能创造出相当于高句丽壁画艺术的、新的文化艺术样式。

(责任编辑：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