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禁忌语词的类聚所指与构词特征

从字源上看，＜说文＞：“禁，吉凶之忌也。～忌，憎恶也。” 。禁”从“示”，许慎认为。示”是“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 。三垂，日月星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示神事也。～示”字 是两、三块竖石上横一石块这种崇拜活动的象形，。示”字上 边的一点或一短横代表祭物，因此“示”具有超个人与自然的 色彩，。禁”也就变成了一种与神事相关的现象，“禁”的作用 力来自外在客观的社会的。。忌”强调的是人的主体的、内在 的、情感的方面。这往往就成为人们“禁忌”的依据。语言禁 忌是人类普遍存在的一种复杂的文化现象，其构成是社会力 图避讳的某些行为、事物或关系得深层心理机制制约的。下 面仅从汉民族文化心理出发，分析由避讳心理构成的汉语禁 忌语词。 一、汉语禁忌语词的类聚所指 汉语禁忌语词指含有交际礼貌、避俗求雅及避免提到某 些不愉快的现实的特殊功能的文化词语，汉语禁忌语词具有 较明确的类聚所指，这是由各民族对语言禁忌的共性和汉民 族文化心理的所决定的，具体分析，汉语禁忌语词主要指称 以下几方面： （一）疾病、死亡 中国民间有“说凶即凶，说祸即祸”的心理。因此，人们 在言谈中非常忌讳凶祸一类的字眼，如“凶、哀、天、亡、病、 伤、祸、死”等。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对“死”这个字的避讳。 “死亡”这个词人们讳莫如深。由此就产生了有关死亡、疾病 及其他灾祸的禁忌语词。。言生不言死”、“好死不如赖活 着”就是这种文化的反映。 汉语里有许多用来代替“死”的词语，不同的社会阶层、 宗教对死亡有不同的指称。在中国古代，天子皇帝之死被委 婉称作“驾崩”；士大夫阶层称死亡为。疾终”、。不禄”、“溘 逝”等（＜礼记・曲礼＞：“天子死日崩，诸侯日薨，大夫日卒，
语文学刊
２００９年第１１期
汉语禁忌语词的类聚所指与构词特征
Ｏ赵明 。赵明
（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北京１００８７５） ［摘 要】
汉语禁忌语词大都有较明确的类聚所指，这是各民族对语言禁忌的共性和汉民族文化心理的
个性决定的；汉语禁忌语词主要指称以下几方面：１．痰病、死亡，２．身份、社会地位，３．行业、金钱，４．性，５．污秽。汉 语禁忌语词因导源于中国古代禁忌文化，所以其构成方式无法用纯形式的眼光去观察审视，主要构词方式有用典、 取白方言习俗、比喻与借代、反义与谐音双关、截取歇后语、扩大原有指称六种。
［作者简介】赵明，男，黑龙江人，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研究方向：词汇学、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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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杰钙李 是指避尊长讳。 他讳体现了中国古代皇权的至高无上。如嫦娥原本叫 “妲娥”，是在西汉的时候，为避汉文帝的名字“刘恒”，而改 称“嫦娥”，“恒山”也曾被改为“常山”；宋仁宗名“祯”，与 “祯“同音的“蒸”字，只是音近，也要避讳，这样，蒸饭之 “蒸”，得改为“炊”，＜水浒＞中武大郎卖的“炊饼”，实际上就 是“蒸饼”；唐太宗的名字里含有“世”、“民”二字，人们为了 避讳，用“代”代替“世”，用“人”代替“民”；清圣祖康熙名 。玄烨”。。玄武门”改称神武门，连清朝出的＜十三经注疏》中 将郑玄改为“郑元”。 避尊长讳，主要避父母和先人之名，如果有人直呼对方 祖父或父亲的名字，那会是一种侮辱或者给对方带来难堪， 叫避“家讳”或“私讳”。唐代诗人李贺之父名“晋”，“晋”与 “进”同音，故李贺一生不能举进士；司马迁的父亲叫“司马 谈”，因此司马迁在著＜史记＞的时候，忌用“谈”，“赵谈”改为 “赵同”。 （三）行业、金钱 盛饭称“添饭”，箸称“筷子”，梨称“圆果”，倒水称“清 水”。 黑龙江克山的淘金人忌讳姓吴、姓自的人进山，因为姓 白的人进山是“自来了”，姓吴的又意味着“无”。 船家忌“住”，所以在吴方言的一些地区，人们将“箸”改 名筷子。。箸”因为在不同的方言中与。住”音近，为了避讳 船停住，就变成了“筷子”。明陆容＜菽园杂记＞云：。吴俗舟 人讳说，‘住’与‘箸’谐音，故改‘箸为快儿’。因为吴中船民 和渔民特别忌讳‘箸’，他们最怕船‘住’，船停住了，行船者 也就没生意，他们更怕船‘蛀’，木船‘蛀’了漏水如何捕鱼。” 汉语“钱”的禁忌语词很多，如“阿堵”，而铜钱内有方 孔，借助铜钱内有方孔，钱又被称为“孔方兄”、“孔方先生”、 。方兄”。 （四）性 性在很多国家都是难以启齿的话题，所以在语言中也采 用了回避策略，汉民族也不例外：如“性行为”常常用“房事、 同房、合欢、交合、房事、床上、床笫、同床、同房、云雨、鱼水之 欢、春事”委婉地表达，＜西厢记＞中用“出画阁，向书房；离楚 岫，赴高唐；学窃玉，试偷香；巫娥女，楚襄王；楚襄王敢先在 阳台上”来描绘崔莺莺夜会张生时的情景。不正当的男女关 系，人们也为其制造了一些代替语加以指称，相思称“怀春 病”，女子思念男子称“怀春”，淫乱又称“帏薄不修”，男女有 奸情叫“有染”，好色之徒称“登徒子”，男子到处留情、挑逗 女性称为“采花、拈花惹草”，占了女性的便宜称为。吃豆 腐，”宿娼称为“寻花问柳”，男子引诱妇女称之为“偷香窃 玉”，男女关系不正当称之为“桃色新闻”、“绯闻”。如女人 有了外遇，被称为“红杏出墙”，人们便把妻子“红杏出墙”的 男人称之为“戴绿头巾”、“戴绿帽子”，公媳偷情被称为“趴 灰”，女子用情不专被称为“水性杨花”。 与色情行业有关的如妓院又称“勾栏”、“烟花柳巷”、 。云雨乡”。妓女又称“窑姐、条子、烟花、流莺、烟花女子、青 楼女子、烟花市”，更文雅的词儿如“校书、高唐、女史、录事、 都知、清吟”，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文艺工作者。 性生理与心理有关的内容，人们同样觉得难以启齿，如
【关键词】
汉语禁忌语词；类聚所指；构词特征
中图分类号：Ｈ０３０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８６１０（２００９）ｌｌ一００６ｌ一０２
士日不禄，庶人曰死。”）。到今天的“老了”、“走了”、“不在 了”、“过去了”、。逝世”、“长眠”、“捐躯”等等，充分表现了 人们讳言“死”的意识。如佛教用“归西、涅集、圆寂”委婉表 达死亡，道教用“登仙、仙去、仙游、仙逝、成仙、羽化、驾鹤西 游”等；为革命事业献身称为“见马克思、捐躯、捐命、取义、牺 牲、就义、阵亡”；战死沙场叫“裹尸”，年轻女子离开世界叫 “香销玉殒”、“红颜薄命”。 庶民百姓对于死的别称更是多如牛毛，如“卒”、“没”、 。下世”、“谢世”、“升天”、。老了”、“走了”、“翘辫子了”、。老 了”、“没了”、“过去了”、“辞世”、“陨落”、“过去了”、。光荣 了”等等。 给人祝寿送礼不能送。钟”，因为“钟”与“终”谐音，送钟
就变成了“送终”。与。死”谐音的数字“四”在许多地方都不 受欢迎。 丧葬中也存在禁忌语词，丧事叫“白事、白喜、后事”，丧 服叫“艰服”，居丧叫“行服”，棺材叫。长生板”。停尸房叫“太 平问”，棺材叫“寿木”、“寿材”，给逝去之人准备的衣服叫 。寿衣”。坟墓叫“三尺土”、。土馒头”，骨灰盒叫“匣子”。 汉民族将生病叫。欠安、负心”，生天花病叫。见喜”，有 痘症叫“出花”，性病又称“花柳病”，疟疾称“打摆子”，腹泻 称“河鱼”，肺结核称为“怯症”，受伤称“挂彩”；生理缺陷如 瞎称为“失明”，“聋”称为。重听”、。失聪”，瘸、跛说是“腿脚 不方便”。肥胖说。丰满”、。发福”，龇牙称为“地包天”，豁嘴 称为“兔唇”，秃子称为“谢顶”，口臭称为。口过”，阉割称为 。净身”。 （二）身份、社会地位 由于身份、社会地位的不同，汉民族在称谓方面有一些 独特的避讳方式，体现的是名讳方面的禁忌，从名讳的适用 对象来说，可以分为他讳与己讳：他讳主要指避帝王讳，已讳
赵明／汉语禁忌语词的类聚所指与构词特征
与生理有关的如：女人第一次来月经叫“初潮”，女人月经叫 。大姨妈、例假、倒霉、来红”，月经纸又叫“卫生纸”、“卫生 带”；与生育有关的如词。有喜、害喜、重身、抱娃娃、诞瓦、弄 瓦、弄璋、临盆”；生殖器官也常用“那个”、“下部”、“势”、“阳 物”、“阴户”、。下身”等代替。 （五）污秽 按汉族的语言习惯，有时候，一些听起来不太干净、不够 舒服的词儿以及需要表达而不便于直接表达的意思，人们往 往选用一些委婉、间接同时又可以为人理解的话语来替代。 慢慢的人们对这些替代语都习以为常、心领神会，比如，在公 共场所，尤其在餐厅里，有人要上厕所，而“厕所”一词不能登 大雅之堂，于是人们就说“上洗手间”，大便叫。出恭”、“解 手”，小便叫“出小恭”、“小解”、。小溲”，厕所又称为“更衣 室”、“洗手问”、。卫生间”，马桶叫“恭桶”、“净桶”。 二、禁忌语词的构词方式 禁忌语词基本属于实词，其构成方式本属词语的形式问 题，然而我们发现，对于汉语禁忌语词的构成方式，却无论如 何无法用纯形式的眼光去观察审视，因此，禁忌语词导源于 中国古代禁忌文化，它不仅深蕴于禁忌语词的意义结构之 中，而且还直接作用于禁忌语词的形成方式和途径。下面几 种主要的禁忌语词的构成方式都体现了文化的制约作用。 （一）用典 通过用典形成禁忌语词有两种情形：１．截取古诗文中文 字而成。范成大诗《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纵有千年铁门 槛，终须一个土馒头”，“铁门槛”指荣华富贵；这里的。土馒 头”指的是坟墓。后来“土馒头”便流传了下来。２．将史籍所 载某些人的个人秉性或行为用作禁忌语词。如《高唐赋》中 “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因有 此语就被定性成风尘女子，女神顿时成了妓女。“帷薄不修” 亦作“帏箔不修”。出自《北史・毕众敬传）：“诸毕当朝，不 乏荣贵，但帏薄不修，为时所鄙。”＜类说》卷十六引宋张师正 《倦游杂录＞：“时侯叔献死，其妻帏箔不修，丞相表其事而斥 去。”＜儿女英雄传》缘起首回：“当玄宗天宝改元以后，把个 杨贵妃宠得迭荡骄纵，帏薄不修。” （－－）取自方言习俗 江苏淮安有个习俗，男方家娶新人的婚宴上，要闹你和 你的公公，叫“趴灰”，在江苏淮安，闹洞房的对象首先是公 公，然后是新郎的兄弟，而且不分老少。在鄂中南，公公之所 以要脸上抹灰，或者扛一个扒灰的工具，可以明显地看出是 隐喻“趴灰”这一事象。晚上是男方娶老婆的婚宴。 “打烊”是从吴方言里引用过来的，。烊”为“炀”之异体。 炀，＜说文＞：。炀，炙燥也。从火，易声。”＜集韵・十阳＞：。炀， 烁金也，或作烊。”烊的意思是“熔化金属”，店家忌说。关 门”，于是吴语便把晚上关门暂停营业叫做“打烊”，打烊的 意思是熄退店里的火，这个火自然是用于做买卖的，把火熄 退，也就是这一天买卖做完了的意思。如果真当要“关门”， 得叫“歇业”。 （三）比喻与借代 人们往往通过比喻修辞达到说话委婉、动听的效果，常 见的如：“贿金”比喻成“油水”，“老年”（下转第１１８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