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邻女_意象看鱼玄机的爱情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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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LITER ATURE RESEARCH
从/邻女0意象看鱼玄机的爱情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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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叶 萌
摘 要:鱼玄机是唐代一位著名的女冠诗人。在她的诗中,有两首诗皆引用了宋玉5登徒子好色赋6中/邻女登垣0的典故,她是借/邻女0意象表达自己敢于主动、大胆寻求理想意中人的新型爱情观以及对人生幸福执着追求的人生态度,这是女性意识和作为人的意识的觉醒。鱼玄机的诗中可读出女性独特的思想和灵魂,也是一曲曲包含着女性血泪的爱情悲歌。
关键词:女冠诗人 /邻女0意象 女性意识 爱情悲歌
鱼玄机是唐代著名的女冠诗人。李唐王朝攀附老子李耳为其宗主,因此道教在唐朝极一时之盛,其中一个前所未有的特殊现象便是众多公主、嫔妃出家入道,使得女道士成为了一个特殊群体。她们出家其实并非全是为了寻求清修、养炼,往往
纷纭,莫衷一是。有关她的记载,距其生活时代较近的,见于唐末皇甫枚5三水小牍6:
西京咸宜观女道士鱼玄机,字幼微,长安倡女也。色既倾国,思乃入神,喜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
吟一咏。破瓜之岁,志慕清虚。咸通初,遂从冠帔于咸宜,,
从记载中,我们可得知鱼玄机是个美丽与才情兼备的女子,但是她的出名却并不仅因于此,而更在于她是皇甫枚5三水小牍6中所载的/妒杀案0的女主角,这是件在当时轰动京城的命案,鱼玄机因妒而笞杀女僮绿翘并私自掩埋,后被人告发,虽/朝士多为言者0(5三6),终被京兆尹温璋所戮。看过5三6中所记这则故事的人,也许会暗在心里下这样的结论:这是一个典型的/艳如桃李,心如蛇蝎0、外表美丽却阴残狠忍的妒妇。真应了封建卫道士们的/红颜祸水0论,就像陈振孙5直斋书录解题6中攻,有司不禁,乱礼法,败/言为心,我们却发现,这个/狠多情却又伤情的可,可每次,在遭,以一件愚蠢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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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2004级硕士研究
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第8卷第4期(总第52期)
Vol.8N o.4Genera l N o.52
新疆石油教育学院学报
JOU RN AL OF PE TROLEUM ED UC AT ION AL INST ITU TE OF XIN JIANG
2005年第4期
N o.42005
来悲剧性地结束了自己本已是悲剧的一生。
在现存鱼玄机诗中,有两首诗用到了宋玉5登徒子好色赋6中的东家邻女的典故。宋玉云:/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子,,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0鱼玄机在她的诗中引用/邻女登垣0的典故,很显然她是想借/邻女0这个形象寄托自己寻找理想爱情归宿的渴望,表达出一种只要能遇上一位真正情投意合的爱人,她敢于抛开礼教所加于女性身上的矜持,去主动、大胆地追求的爱情观。她在5赠邻女6一诗写道: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56又题作5寄李员外6,这位李员外即鱼玄机的前夫李亿。孙光宪5北梦琐言6记载:/唐女道士鱼玄机,字惠兰,甚有才思。咸通中,为李亿补阙执箕帚。后爱衰下山, 咸宜观为女道士。0辛文房5唐才子传6载:/(鱼)咸通中及笄,为李亿补阙侍宠,夫人女石不能容,亿遣 咸宜观披戴。0不管是/爱衰0,还是/夫人女石不能容0,鱼玄机和李亿的这段感情最终是以她被抛弃且被迫入道咸宜观来结束的。
鱼玄机为李亿侍妾时,曾甚得宠爱,两人情投意合,恩爱甚笃,5打 6就记录了夫妻俩共同击球玩耍的情景:
坚圆净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无滞碍时从拨弄,有遮拦处任钩留。不辞宛转长随手,却恐相
将不到头。毕竟入门应始了,愿君争取最前筹。
里,和隐患,破碎了,从此,的状态。
鱼玄机对李亿是用情很深的,在分开的很长一段时期内,李亿的身影及他们共同度过的那段甜蜜时光都一直深深地萦绕在她的心头,都记在了她一厢情愿地写给李亿的众多爱情诗里。她和李亿一起出游过,回过李亿的老家山西,因此她时时会怀念起,/晋水壶关在梦中0(5情书寄李子安6);她仍然痴情地盼望着李亿的来信,/书信茫茫何处问?0可结果却是/持竿尽日碧江空0的失望和失落;她深情思念着李亿,/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0(5江陵愁望寄子安6),甚至傻傻地幻想有一天能与李亿破镜重圆,/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0(5春情寄子安6)。但这一腔痴情和热望,却并没有换来对方的丝毫怜悯和回心转意,于是她/醉别千卮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0(5寄子安6),陷入了重重难遣的痛苦。/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0,被弃的耻辱、羞惭、彷徨、无助压得她无限悲观和消沉,厌厌欲病,对一切都提不起心了。只能用充满忿恨、不平和哀怨、无奈的声音从心底发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0的慨叹,这句话羸得了后世所有遭弃置和践踏的弱势女性心中的共鸣,更是血和泪的控诉。戴南屯阝5唐风采6中议论道:/有心诚难,有心则必一心矣。0真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地道出了男性的心里话,要他们成为一个一心一意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女人们剩下能做的只有/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0,独自吞咽着苦果。而/潜0和/暗0字,则道出了女性作为无辜的受害者,在承受被抛弃的痛苦的同时,竟还要遭到外界的嘲笑和讥辱的不公平的事实!因此,在两性情爱关系上,女性一方所要付出的代价和牺牲往往是巨大的,而在这份关系中,女性若想采取主动姿态,则就
周显5唐诗快6中道:/鱼老师可谓教猱升木,诱人犯法矣。罪过!罪过!0在封建社会里,女性受到一连串/女德0、/妇道0等道德伦理教条的束缚,在爱情婚姻问题上是根本没有自己的发言权和主动权的。古代的女诗人大多出身士宦,也较多因袭了重教化和讽谕的传统,一般作品中很少会吐露真实情感,像鱼玄机这样赤裸裸地喊出心中所想,真可谓石破天惊了,怪不得会吓得卫道者直呼/罪过!罪过!0,还硬加给她/诱人犯法0的/罪名0,因为在他们看来,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对男性权威的公然蔑视和挑衅。而正是这种新型的爱情观,显示了鱼玄机的勇敢和拔俗,在她身上,看到的正是作为女性的自主意识的展露,是一种作为人的意识的觉醒,是一种对幸福生活的执着!决不可仅将其视之为/以怨报怨0、/以彼之道还失彼身0的单纯的报复活动。这和鱼玄机初则身为艺伎,后又出家为女冠的经历
情,有较多的机会参加游宴饯送,同当时的士人广泛接触和吟诗作赋,一时名声远播,/於是风流之士,争修饰以求狎0(5三水小牍6)。作为一个生活上无依无靠、经济上又无法自给的女冠,鱼玄机很多时候不得不对他们侑酒赔笑、假意周旋,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是厌恶这种生活的。在5和人次韵6中她就直斥这班附庸风雅的小人:
喧喧朱紫杂人寰,独自清吟月色间。何事玉郎搜藻思,忽将琼韵扣柴关。白花发咏惭称谢,僻巷深居谬学颜。不用多情欲相见,松萝高处是前山。
钟惺在5名媛诗归6中亦叹曰:/细味其词气,亦刻薄殆尽矣。0绝不似胡震亨5唐音癸
6所论/鱼最
淫荡,诗体亦靡弱0。虽然她有/自窥宋玉0之意,但是并不能代表她就是一个私生活上极为放荡的人,事实上,她对爱情是有着自己的思考和追求的,对于对象也是有选择性的,她很看重对方的人品、才华以及是否志趣相投,像当时的名士如温庭筠、李郢、李近仁、左名场,信往来。她在5一首诗来百度吟登垣意,梦断罢调琴。况逢寒节添乡思,叔夜佳醪莫独斟。
很明显,这首诗是鱼玄机大胆地向住在她/西邻0的一位男子表达自己对他的爱慕之心,而这位男子显然也是位文才之士,他和鱼玄机可能彼此之间经常互讨声律且有诗书传递,可谓情趣相投。/西看已有登垣意0,这里用宋玉5登徒子好色赋6的典故,则是借其中的/东家邻女0的意象,来委婉表抒自己的爱意,/远望能无化石心0,更是借了/望夫化石0的典故,表示她愿意为他痴情守候,即使真像传说中一样立久化石,她也心甘情愿,进一步表明了自己这份情意的深厚与执着。这份爱情宣言是挚热而缠绵的,但在这背后,我们似乎也能隐约读出一份凄凉和无奈。尽管宋玉的/东家子0是那样的美丽出众且痴情地/登墙窥臣三年0,可她的意中人却仍/至今未许0,而那望夫石更是在风雨中孤立千年,她所等的人也没回来。鱼玄机的这场相思爱6中也:
无限荷香染暑衣,阮郎何处弄船归?自惭不及鸳鸯侣,犹得双双近钓矶。像鱼玄机这样才色风情兼备的女人,男人本能上是不会排斥的,他们确实会迷恋、欣赏、爱慕她,但是在封建的道德标准里,面对这样的尤物,懂得最终的/迷途知返0,才是正确的选择,可谓/善补过0也。因此,李郢在和鱼玄机经历了一场恋情后,他退缩了,他是不会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来破坏自己的美满生活和前途的,为此,他甚至采取了/住处虽同巷,经年不一过0(5赠李郢夏日钓鱼回见示6)的绝然的回避态度。
和李近仁的一段感情也经历了同样的过程,从最初的充满欢悦和希望,/焚香出户迎潘岳,不羡牵牛织女家0(5迎李近仁员外6),到最终的落寞结局,/惆怅春风楚江暮,鸳鸯一只失群飞0(5送别6),李近仁同样没有认真尊重鱼玄机的感情。
黑格尔说:/爱情在女子身上特别显得最美,因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集中在爱情,女人既无社会,她们没有自己的如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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