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 《堂吉诃德》桑丘形象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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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纵向的历史发展来看,小说《堂吉诃德》的接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这个过程仍然在进行之中,伴随着《堂吉诃德》的接受过程,人们对塞万提斯的评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初被认为“西班牙最令人逗笑的作家”,到被誉为“西班牙最伟大的思想家”,这之间巨大的变化大都缘自于人们对小说一号主人公堂吉诃德认识的变化,而小说的二号主人公,就像当年堂吉诃德的喜剧性掩盖了他的悲剧性,滑稽性掩盖了他的崇高性一样,如今桑丘身上的理性主义精神也被他的现实性、功利性所遮蔽,他在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作用也一直为人们所忽视,正如在这部小说中作家给他的角色定位是主人公堂吉诃德的侍从一样,从作品问世的几百年来桑丘一直生活在其主人堂吉诃德的阴影之下,被看成是堂吉诃德的陪衬,“我们通常把桑丘说成堂吉诃德的陪衬”, “关于桑丘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是因他的主子的存在而存在,任何一个身材矮胖类型的演员都可以很容易地扮演这个角色,都可以制造喜剧效果”①。堂吉诃德的光彩掩盖了桑丘的荣光,以至于人们忽略了桑丘的存在,忽略了他的价值。同样人们在对这个人物性格内涵进行定位时也更多地看到了他和堂吉诃德两相对立、对照的一面,而忽略了他和堂吉诃德性格上的相似之处,现在应该是尝试发现桑丘的价值、恢复他性格的真面貌的时候了。
从小说中的二号主人公作者对他的描写涉及到三种形式,一是写他和堂吉诃德在一起时的各种情境,包括主仆二人的对话,他对堂吉诃德各种冒险行为的反应,他对堂吉诃德饮食起居的照应等等,这是构成桑丘人物行动的主导方面;二是作者将桑丘从他随从的身份中独立出来,将笔墨的落脚点直接落在桑丘身上,这部分内容在作品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多,但在这些不多的篇幅中,某种意义上讲,桑丘已经成为了一个中心人物,其中最突出的部分就是描写桑丘担任海岛总督这部分;第三是桑丘作为结构上的一个线索,由他引出小说的一些插曲,塞万提斯创作《堂吉诃德》时,近代的长篇小说作为一种文学体裁还处于一种萌芽期,小说在结构上还显得十分的松散和拖沓,作者经常会插入一些和小说的发展主线没有直接关联的情节,这部小说也不例外,而在这部小说中有一部分插入情节正是通过桑丘的线索加入的。
应该说桑丘是整部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形象,我们无论从作品结构的完整性还是从对情节的推动性来看,桑丘都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存在,在这部小说中有关桑丘的描写占据了相当的篇幅。小说的第一部共有52章,其中在标题上直接点到桑丘的有 6章,而第二部有74章,在标题上直接点到桑丘的则有19章,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桑丘在小说中的分量。应该说桑丘的存在是这部小说最终能够繁衍为一部长篇小说的重要因素,“塞万提斯当初只打算写一个短短的讽刺故事,他延长了故事,加添了一个侍从桑丘,人物性格愈写愈充实,愈生动”②。从作品主人公堂吉诃德性格的构成来看,基本上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一个是行动着的堂吉诃德,一个是言语中的堂吉诃德,这两者之间既是相切合的,又是相分离的,说相切合是因为他的言语是对他行动的解释,是他内心世界的体现,而说相分离是因为我们在行动中的堂吉诃德身上往往更多地看到了其疯癫痴狂的一面,而在言语中的堂吉诃德身上却更多地看到了理性崇高的一面,就像小说中说到的,堂吉诃德在交谈中只要不涉及到骑士道就会显得十分的清醒和高明,而这样一来桑丘的存在就有了独特的价值,因为一方面堂吉诃德不能总是自言自语,另一方面堂吉诃德的行为也需要有一个直接的见证者,事实上真是因为桑丘的存在,堂吉诃德的性格才能得以展现,堂吉诃德的游侠也才变得有声有色,整部小说的容量、分量才足以支撑起这样一个长篇小说的篇幅。“我们通常把桑丘说成堂吉诃德的陪衬,其实桑丘不仅陪,不仅衬,他是堂吉诃德的对照,好比两镜相对,彼此交映出无限深度。……他们尽管日常相处而互相影响,性格还是迥不相同。堂吉诃德从理想方面,桑丘从现实方面,两两相照,他们的言行,都增添了意义,平凡的事物就此变得新颖有趣。堂吉诃德的所作所为固然滑稽,却不如他和桑丘主仆俩的对话奇妙逗趣而耐人寻味。”③(杨绛译本序)从这个角度来看桑丘的存在也是这部小说显得生动有趣,产生独特艺术魅力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至于桑丘这个人物形象本身,几乎所有的评论都看到了他是逐步充实完整起来的,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这部小说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小说留给后世读者的空间远远大于作者所设定的,或者说要大于作者所想到的,当初作者所想的一个主要的创作目的也就是要对盛行一时的骑士小说进行讽刺,“塞万提斯的故事是随写随编的,人物也随笔点染。譬如桑丘这个侍从是临时想出来的,而桑丘是何形象,作者当初还未有确切的观念”⑥。因此桑丘的出场是平淡无奇的,从叙述的角度来看,首次提到桑丘属于叙述中的插笔,作者在交代堂吉诃德为第二次外出游侠冒险做准备时提到桑丘只是他所有准备行动中的一项:“堂吉诃德乘这时候,游说他街坊上的一个农夫。假如穷苦人也可以称为好人,那么这人该说是一个好人,不过他脑袋里没有什么脑子,反正堂吉诃德说得天花乱坠,又是劝诱,又是许愿,这可怜的农夫就决心跟他出门,做他的侍从。堂吉诃德还叫他尽管放心跟自己出门,因为可能来个意外奇遇,一眨眼征服个把海岛,就让他做岛上的总督。这个农夫叫桑丘? 潘莎,他听了这话,又加上许了他的种种好处,就撇下老婆孩子去充当他街坊的侍从。”⑦而对于桑丘这个人物的评价,同样也经历了由表层到深入,由片面到全面的一个过程,对这方面,纳博科夫的一段话颇能说明问题:“肤浅的传统已经把它的绝妙的心理结构降低为一行最简单的旋律,堂吉诃德,一个英勇的骑士和理想主义者;桑丘,一个讲究实际和胆小怕事的乡巴佬,传统没有看到的是,这个乍一看是建筑在对照的基础上的构思,却演变为错综复杂、惟妙惟肖的相似关系,而这一构思的发展,正是这部天才著作的精湛的成就之一。桑丘,在一定意义上,是堂吉诃德性格的变奏,这样的相似性,在伟大的艺术作品里,几乎可以说是不乏其例的,如雷欧体斯和弗丁勃拉斯之于哈姆雷特,或格罗斯之于李尔王,桑丘与堂吉诃德也有这样的相似关系,这样就突出了主要人物并且丰富了整体的构思。两个人都是赋有丰富的理性才能的,在堂吉诃德身上是智力的,而在桑丘身上是经验的,他们有一个时候变得热衷于自己欺骗自己,结果他们的思想和生活都错乱不稳定了,但是对于堂吉诃德来说,这种自我欺骗是围绕着以杜尔西内娅为象征的荣耀核心的,而对于桑丘来说,他的自我欺骗是围绕着以大陆岛为象征的一个物质追求的核心而逐渐成形的。堂区神甫的话并非是言之无物的……我们将会看清这个荒唐事物构成的体系的含义,这样的一个骑士和这样的一个扈从,人们不禁会想,他们都是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而且实际上,主子的疯,倘若没有了他的扈从的蠢,也就一文不值了,因为实际上,堂吉诃德和桑丘是真正的哥俩,他们的创作者是按照同一个模式构思的。”⑧从这段话可以看出无论是这部书的创作者还是阅读者,当初都是把桑丘和堂吉诃德主仆二人的关系建立在一个对照性的结构中的,这主仆二人在性格上的两相对立的一面是不言而喻的,而事实上这只反映了人物性格的浅表层面,或者说是静态的一面,如果我们用深入的发展的眼光来看,更能显示出桑丘性格光彩的一面是他和堂吉诃德的相似之处,也就是一向为人们所忽略的一面。纳博科夫称堂吉诃德和桑丘是真正的哥俩,是因为他们在很多方面都有相同之处,如他们心地的纯真,一样的不谙人情世故;对事情的执着,一样的认死理;他们身上共有的理想主义精神等。桑丘身上的物质主义是不言而喻的,但他身上的理想主义精神同样不可忽略,桑丘的理性主义精神在他做海岛总督这部分得到了充分的显示,这部分是堂吉诃德和桑丘主仆二人配合得最默契、最成功的部分,也是最能体现主仆两人是哥们的地方。虽然这段经历只源自于一场游戏,但是被捉弄蒙在鼓里的主仆两人却非常认真地出演了自己的角色:上任前堂吉诃德对桑丘就为官之道,如何居官尽职有过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而桑丘则对他主人的教导言听计从,并向他的主人保证“宁愿做桑丘上天堂,不愿做总督下地狱”,这时的桑丘和当初跟随他主人出门时一心只把做海岛总督看做是满足自己物质欲望的一个途径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以至于堂吉诃德都赞扬他“天性好”,“配做一千个海岛总督”;上任后,桑丘果然也能不负他主人的嘱托和信任,一心只想勤勉地工作,不计较任何的虚名和实利,当大家尊称他“堂桑丘”时,他非常直率地说:“我不称‘堂’,我家世世代代都没有这个称号。我只叫桑丘?潘莎;我父亲也叫桑丘,都是潘莎,没什么‘堂’呀‘堂娜’的头衔。看来这座岛上的‘堂’比石子还多呢。可是不要紧,天晓得,我如果能做上四天总督,说不定把这些‘堂’扫除得一干二净。”这一点甚至也是他高于他的主人的一面,即他的实际和实在,他脚踏实地做事的精神。他公正地处理公务,凭着自己的直觉和智慧,公正贤明地判决了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以至于大家把他比喻为以色列历史上著名的智慧国王所罗门,他视察海岛,所言所行样样在理,事事在行,以至于跟随他左右的总管也不得不佩服他:“总督大人,您讲得很有道理。我知道您是毫无学问的,想不到您满肚子良言宝训。公爵大人和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料到您这副本领。”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桑丘已经超越了他普通农民的身份,显示出他与普通农民不同的潜质。而桑丘在受到捉弄执意辞官时他所引以为豪的恰恰是“‘我光着身子出世,如今还是个光身,我没吃亏,也没占便宜’;换句话说,我上任没带来一文钱,卸任也没带走一文钱,这就和别处岛上的卸任总督远不相同了”。“况且我只走一个光身,不用别的证据,就可见我做官像天使一样。”以至于捉弄他的人听了他临别的一番话“都惊佩他能明哲保身,并急流勇退”。这时的桑丘已经超越了物质主义的桑丘,成为一个具有理想主义精神,又能将理想和现实相结合、和日常生活相结合的日趋完美的人。
堂吉诃德先后有过三次游侠的经历,桑丘参与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游侠冒险,我们可以对此作一个比较,没有桑丘参与的堂吉诃德的第一次离家外出游侠应该只能说是他真正游侠生活的前奏,准备骑士的装备、设定意中人、“举行受封仪式”,然后是两场令人丧气的所谓骑士冒险:从地主的皮鞭下救下一个牧童,结果却让牧童遭受更加凄惨的鞭打;被一群商人打得七死八活,被邻居横在马背上抬了回来,这部分描写最多只能占整部小说的二十分之一,作家即匆匆结束堂吉诃德的首次冒险,将他送回家。而第二次、第三次由桑丘参与的冒险才是堂吉诃德真正游侠生活的开始,这不仅因为骑士游侠有侍从相伴是其惯例,更因为有了桑丘的出现堂吉诃德的性格才逐步变得生动起来,作者让堂吉诃德重整旗鼓开始一段新的征程就是让桑丘加入了这一场冒险,在桑丘陪伴堂吉诃德的过程中,桑丘的作用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首先从人物性格刻画的角度来看,桑丘以一个陪角的身份显示其存在的价值,作者一方面以桑丘的直觉衬托出堂吉诃德的癫狂,另一方面以桑丘的浅陋、世俗衬托出堂吉诃德的深刻、高尚,更以桑丘对其主人态度的变化说明了堂吉诃德人格的魅力。无论是堂吉诃德大战风车,还是大战羊群都是有悖常理的,但堂吉诃德这一系列有悖常情的行动是有一套行为依据的,虽然这套依据来自于书本,并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而桑丘的存在使堂吉诃德在和桑丘的一问一答和向桑丘反复解释说明中性格得到进一步彰显,堂吉诃德的痴癫正是在和桑丘的直觉直感的比较中显得更加明显。而桑丘这样一个给人第一印象是如此浅陋、世俗的人在跟随堂吉诃德不久即对其主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虽然会不时地和他的主人离心离德,但我们更多地看到的是他对他的主人的信服、崇拜、赞誉和忠诚,如小说的第二部第17章写堂吉诃德和狮子决斗时,桑丘就曾经含着眼泪劝堂吉诃德别这样做,表现了他对主人发自内心的感情;在第一部的第十章,在堂吉诃德和比斯坎人的决斗结束后,他对堂吉诃德勇敢的赞誉是:“说句老实话,我从来没有读到过这样的传记,因为我不会看书,也不会写字,不过我可以打赌,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有服侍过一个主子有大人您这么勇敢的。”④第25章又描写了他对堂吉诃德文采的赞美:“ 哇,老天爷,大人您竟然有办法把事情说得这样妥妥帖帖,分毫不差,竟然连签字都完完全全是面容忧郁的骑士模样,说一句老实话,大人您真是太了不起了,这世上就没有您不懂的东西。”⑤这些我们都不能片面地归结为桑丘的傻,更多地体现了他和主人在性情上的相投,也从一个侧面对反映了他的主人的伟大和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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