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易代与山阴名媛商景兰的诗境开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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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成就地位 。
关键词 ： 明清 易代 ； 女诗人 ； 商景 兰 ； 《 锦 囊集》 ； 女 性诗 史
中图分 类号 ： Ｉ ２ ０ ６ ． ２ 文献标 识码 ： Ａ 文章编号 ： １ ０ ０ ８— ２ ９ ３ Ｘ（ ２ ０ １ ３ ） ０ ３— ０ ０ １ １ 一ｏ ５
明清之 际 ， 女诗人 在 因革 承变 、 新 旧交 织 的时代 氛 围之下 呈现 出多 元化 的创作 特征 。 此 期创 作 以女诗 人 家族 桐城 方 氏 、 寓林 黄 氏与 山 阴祁 氏为 代 表 ， 其 核 心 人物 方 维 仪 、 顾 若 璞 与 商景 兰 倡 导 家族女 性从 事创 作 ， 开有 清一 代 风气 。王 士禄 评 方 维 仪 “ 特 取 为 当代 之冠 ” Ｊ 。顾 若 璞有 “ 武林 闺秀
相向 ， 即仰 事俯 育 ， 莫不 和蔼 周祥 ， 如汝贤淑 ， 真世 所 罕有 也 。 ” 可见 商 景 兰 温 柔 淑 惠 的禀 性 。然 而 独 特
的身份地位 ， 却将她 的人生与国家命运和政治风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 她的诗歌也无可避免地卷入 了家国
・ 收 稿 日期 ： ２ ０ １ ２—１ ２— ２ ０
绍
兴
文
理
学
院
学
报
Ｖ０ １ ． ３ ３ Ｎ Ｏ ． ３
Ｍａ ｙ． ２ ０１ ３
Ｊ ＯＵＲ ＮＡＬ ＯＦ Ｓ ＨＡ ＯＸＩ ＮＧ ＵＮＩ Ｖ ＥＲ Ｓ Ｉ Ｔ Ｙ
明 清 易代 与 山 阴 名媛 商 景 兰 的 诗 境开 拓
吴
（ 浙 江大 学
琳
杭州 ３ １ ０ ０ ２ ８ ）
之冠” 的称誉 ； 商景兰则被陈维崧称“ 当世题 目贤媛 ， 以夫人为冠” Ｊ 。三位诗媛不仅以名德重一时 ， 其
诗 学 宗 尚与题材 风 格 的差异 ， 亦 为清 代 女 性诗 歌 发展 开拓 了不 同的发 展 方 向。桐 城 方 维 仪诗 法 汉 魏 、 杜 甫， 开 反 映动乱 之先 ； 寓 林 黄 氏顾 若璞 以平 淡 冲 旷的风 格 拓展 了隐逸 避世 的一路 ； 山 阴祁 氏商景 兰 则在 香 奁 之 作 中打人 身世 之感 ， 以济 晚明香奁 题材 绮 丽之 弊 。相 比而言 ， 闺秀诗 人 大 多 足不 出户 ， 视野 拘 于庭 园 池台 ， 往往 陷入 “ 除却 春 愁没个 题 ” 的创 作 困境 而不 自知 Ｊ 。商 景 兰在遭 遇家 国之 变后 产生 “ 被动 ” 的风格 变化 ， 无疑 在女 性创 作 中有 着更 为典 型 的意义 。 商景 兰 （ １ ６ Ｏ ５ —１ ６ ７ ６ ） ， 字媚 生 ， 浙江 山 阴 （ 今 绍兴 ） 人 。 明朝 吏部 尚书商 周 祚长 女 ， 与 妹商 景徽 皆有 国 色而 能诗 。商 景兰 １ ６岁 嫁 与藏 书家 祁 承烨 之 子 祁 彪佳 为 妻 ， 二 人 以“ 金 童玉 女 ” 的佳 配 被 传 为美 谈 。祁 彪 佳 终身未 纳妾 媵 ， 伉俪 相 重 ， 世 所 罕见 。顺 治二 年 乙酉 （ １ ６ ４ ５ ） ， 清 兵攻 陷南 京 ， 祁 彪佳 自沉 殉节 ， 商 景 兰 遵 丈 夫遗命 接 掌家 业 ， 并 带 领家族 女 性从 事诗 歌创 作 ， 闺 阁唱 和 ， 登 临题 咏 ， 一 时传 为胜 事 。后 女 祁 德琼 、
作者简介 ： 吴
琳（ １ ９ ８ ６一）， 女， 安徽绩溪人 ， 浙江大学人文学 院中文 系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ｌ ２
绍兴文理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 ）
第３ ３卷
兴亡 的时代背 景 中。
《 锦 囊集》 旧名 《 香奁 集 》， 清初 邹 漪 在 《 诗 媛 名 家 红 蕉 集 》中称 “ … …商 夫 人 为香 奁 名 宿 ， 惜 不得 其 集” ， 可见 其 以含 蓄婉约 的女性魅 力 著称 。集 中描写 闺 阁生活 景象 的诗 句 ， 如“ 静 窗一 一 翻书 史 ， 空令 幽 怀转 寂寥 ” “ 博 山灰 寸寸 ， 顾影 自生 怜 ” 弼， 无 非 闺 中女 子 常见 的情 感 体 验 。只是 商 景 兰 出身 名 门世 家 ， 诗 中富丽 精致 的物 什 ， 优 游安 逸 的生活 ， 就 非寻 常少 女所 能领 略 了。《 美 人 春睡 》 ： “ 倦 落 银 钿七 宝床 ， 流 苏 帐暖麝 兰香 。花魂 颠倒方 无 主 ， 最 苦 鸡 声促 晓光 。 ” Ｊ ２ 前 三 句 从尊 贵 的七 宝床 起 笔 ， 铺 陈 睡 眠环 境 的华 美， “ 落” 字 既展 现 了诗人 轻盈 的姿态 ， 又充 分体 现 出床 的 温馨舒 适 ， 全诗起 承转合 ， 婉转流畅， 末 句 点 出清 晨 困倦 耽睡 的女儿 娇态 。这香 艳 的闺 阁之作 ， 便 是商 景 兰贵族 生活 的一个缩 影 。 商 景兰 出嫁后 居 于山 阴祁 氏宅 中 ， 诗作 色 调绮丽 妩 媚 ， 情致 柔美 婉 约 ， 体现 出典 型 的闺 阁特 征 。诗 中 常见 “ 美人” “ 佳人” “ 嫦娥 ” 的形 象 ， 是 诗人 主体 意识 的 凸现 ， 商 景 兰姿 容 绝世 ， 对 己之 美 貌 既 有相 当的 自 信， 又常 有 “ 自古红 颜女 ， 多缘 薄命稽 ” 的忧 虑 Ｊ ２ ∞， 而 她也 终究 未能摆脱 这 种月 满则 亏 的悲 剧命 运 。“ 月”
子祁班孙先后离世 ， 商景兰死后 ， 祁 氏一 门风雅亦 随家族破败而沦没。现存 《 锦囊集》 ， 附于《 祁彪佳集》
之后 。 ‘
女性 的创作 空 间 ， 不外 乎两 大类 ： 书 写闺 中百 态与 反 映社 会 万象 ， 二 者 随着 女 性 生存 的时 代 氛 围而 消
长 。书写 闺 中百态 的传 统 闺 阁题 材 以吴 江沈 、 叶 氏女 诗人 为首 ， 占据 了晚 明女性 创 作 的主要 部分 。反 映社 会 万 象 的“ 外 向题材 ” 从 明末 开始 发端 ， 到 清初 以桐 城方 维 仪 、 山阴 王端 淑 、 江 西刘 淑 与会 稽李 因诸 才媛 的 作 品 为代表 ， 汇 成 了女 性诗 歌波澜 壮 阔 的景 观 。传 统 的香 奁 之作 遂 被易 代 之 际 的宏 大 主 题所 掩 盖 。方 维
仪“ 有丈夫志 ， 常 自恨不为男子 ， 得树事业于世 ” Ｊ ， 顾若璞“ 常与妇人宴坐 ， 则讲究河漕 、 屯 田、 马政 、 边备 诸大计 ” ， 而商景兰禀赋 中本较少 阳刚之气 ， 家庭的优越 、 婚姻 的圆满亦令她的生命理想趋于简单。祁 彪佳 自杀前写的《 别妻室书》 犹对这段琴瑟和谐 的夫妻生活难以忘怀 ： “ 自与贤妻结发之后 ， 未尝有一恶语
人文学院 ， 浙江
摘
要： 作为山 阴祁 氏女诗人 家族 的领袖 ， 商景 兰是 明清之 际女性诗 风嬗递 的典型案例 。在 此期 才女普遍 反 闺阁、 男
性化的风 气中， 商景 兰坚守 内外之 别 ， 诗歌创作 亦以婉 丽见长 ， 却 不由 自主地卷入到 时代 的风 云变幻 中， 为传 统香 奁题材带 来了沉郁诗境 与苍 凉情思。此文就明末清初女性文 学嬗 变的视 野 下 ， 评述 其对女 性诗 歌境 域的开个性张扬的潮流下商景兰将毕生精力与才华坚守于闺阁之内在视野狭深的闺阁题材中拓展了时空维度融入了对精神家园的追寻与个体意义的深度思索使其诗不论从思想内蕴还是艺术技巧上都较当时活跃在诗坛上的年轻一代诗嫒更为成熟成为女诗人家族中开拓深化闺阁诗境的翘楚
第３ ３卷 第 ３期 ２ ０ １ ３年 ５月
关键词 ： 明清 易代 ； 女诗人 ； 商景 兰 ； 《 锦 囊集》 ； 女 性诗 史
中图分 类号 ： Ｉ ２ ０ ６ ． ２ 文献标 识码 ： Ａ 文章编号 ： １ ０ ０ ８— ２ ９ ３ Ｘ（ ２ ０ １ ３ ） ０ ３— ０ ０ １ １ 一ｏ ５
明清之 际 ， 女诗人 在 因革 承变 、 新 旧交 织 的时代 氛 围之下 呈现 出多 元化 的创作 特征 。 此 期创 作 以女诗 人 家族 桐城 方 氏 、 寓林 黄 氏与 山 阴祁 氏为 代 表 ， 其 核 心 人物 方 维 仪 、 顾 若 璞 与 商景 兰 倡 导 家族女 性从 事创 作 ， 开有 清一 代 风气 。王 士禄 评 方 维 仪 “ 特 取 为 当代 之冠 ” Ｊ 。顾 若 璞有 “ 武林 闺秀
相向 ， 即仰 事俯 育 ， 莫不 和蔼 周祥 ， 如汝贤淑 ， 真世 所 罕有 也 。 ” 可见 商 景 兰 温 柔 淑 惠 的禀 性 。然 而 独 特
的身份地位 ， 却将她 的人生与国家命运和政治风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 她的诗歌也无可避免地卷入 了家国
・ 收 稿 日期 ： ２ ０ １ ２—１ ２— ２ ０
绍
兴
文
理
学
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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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Ｖ０ １ ． ３ ３ Ｎ Ｏ ． ３
Ｍａ ｙ． ２ ０１ ３
Ｊ ＯＵＲ ＮＡＬ ＯＦ Ｓ ＨＡ ＯＸＩ ＮＧ ＵＮＩ Ｖ ＥＲ Ｓ Ｉ Ｔ Ｙ
明 清 易代 与 山 阴 名媛 商 景 兰 的 诗 境开 拓
吴
（ 浙 江大 学
琳
杭州 ３ １ ０ ０ ２ ８ ）
之冠” 的称誉 ； 商景兰则被陈维崧称“ 当世题 目贤媛 ， 以夫人为冠” Ｊ 。三位诗媛不仅以名德重一时 ， 其
诗 学 宗 尚与题材 风 格 的差异 ， 亦 为清 代 女 性诗 歌 发展 开拓 了不 同的发 展 方 向。桐 城 方 维 仪诗 法 汉 魏 、 杜 甫， 开 反 映动乱 之先 ； 寓 林 黄 氏顾 若璞 以平 淡 冲 旷的风 格 拓展 了隐逸 避世 的一路 ； 山 阴祁 氏商景 兰 则在 香 奁 之 作 中打人 身世 之感 ， 以济 晚明香奁 题材 绮 丽之 弊 。相 比而言 ， 闺秀诗 人 大 多 足不 出户 ， 视野 拘 于庭 园 池台 ， 往往 陷入 “ 除却 春 愁没个 题 ” 的创 作 困境 而不 自知 Ｊ 。商 景 兰在遭 遇家 国之 变后 产生 “ 被动 ” 的风格 变化 ， 无疑 在女 性创 作 中有 着更 为典 型 的意义 。 商景 兰 （ １ ６ Ｏ ５ —１ ６ ７ ６ ） ， 字媚 生 ， 浙江 山 阴 （ 今 绍兴 ） 人 。 明朝 吏部 尚书商 周 祚长 女 ， 与 妹商 景徽 皆有 国 色而 能诗 。商 景兰 １ ６岁 嫁 与藏 书家 祁 承烨 之 子 祁 彪佳 为 妻 ， 二 人 以“ 金 童玉 女 ” 的佳 配 被 传 为美 谈 。祁 彪 佳 终身未 纳妾 媵 ， 伉俪 相 重 ， 世 所 罕见 。顺 治二 年 乙酉 （ １ ６ ４ ５ ） ， 清 兵攻 陷南 京 ， 祁 彪佳 自沉 殉节 ， 商 景 兰 遵 丈 夫遗命 接 掌家 业 ， 并 带 领家族 女 性从 事诗 歌创 作 ， 闺 阁唱 和 ， 登 临题 咏 ， 一 时传 为胜 事 。后 女 祁 德琼 、
作者简介 ： 吴
琳（ １ ９ ８ ６一）， 女， 安徽绩溪人 ， 浙江大学人文学 院中文 系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ｌ ２
绍兴文理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 ）
第３ ３卷
兴亡 的时代背 景 中。
《 锦 囊集》 旧名 《 香奁 集 》， 清初 邹 漪 在 《 诗 媛 名 家 红 蕉 集 》中称 “ … …商 夫 人 为香 奁 名 宿 ， 惜 不得 其 集” ， 可见 其 以含 蓄婉约 的女性魅 力 著称 。集 中描写 闺 阁生活 景象 的诗 句 ， 如“ 静 窗一 一 翻书 史 ， 空令 幽 怀转 寂寥 ” “ 博 山灰 寸寸 ， 顾影 自生 怜 ” 弼， 无 非 闺 中女 子 常见 的情 感 体 验 。只是 商 景 兰 出身 名 门世 家 ， 诗 中富丽 精致 的物 什 ， 优 游安 逸 的生活 ， 就 非寻 常少 女所 能领 略 了。《 美 人 春睡 》 ： “ 倦 落 银 钿七 宝床 ， 流 苏 帐暖麝 兰香 。花魂 颠倒方 无 主 ， 最 苦 鸡 声促 晓光 。 ” Ｊ ２ 前 三 句 从尊 贵 的七 宝床 起 笔 ， 铺 陈 睡 眠环 境 的华 美， “ 落” 字 既展 现 了诗人 轻盈 的姿态 ， 又充 分体 现 出床 的 温馨舒 适 ， 全诗起 承转合 ， 婉转流畅， 末 句 点 出清 晨 困倦 耽睡 的女儿 娇态 。这香 艳 的闺 阁之作 ， 便 是商 景 兰贵族 生活 的一个缩 影 。 商 景兰 出嫁后 居 于山 阴祁 氏宅 中 ， 诗作 色 调绮丽 妩 媚 ， 情致 柔美 婉 约 ， 体现 出典 型 的闺 阁特 征 。诗 中 常见 “ 美人” “ 佳人” “ 嫦娥 ” 的形 象 ， 是 诗人 主体 意识 的 凸现 ， 商 景 兰姿 容 绝世 ， 对 己之 美 貌 既 有相 当的 自 信， 又常 有 “ 自古红 颜女 ， 多缘 薄命稽 ” 的忧 虑 Ｊ ２ ∞， 而 她也 终究 未能摆脱 这 种月 满则 亏 的悲 剧命 运 。“ 月”
子祁班孙先后离世 ， 商景兰死后 ， 祁 氏一 门风雅亦 随家族破败而沦没。现存 《 锦囊集》 ， 附于《 祁彪佳集》
之后 。 ‘
女性 的创作 空 间 ， 不外 乎两 大类 ： 书 写闺 中百 态与 反 映社 会 万象 ， 二 者 随着 女 性 生存 的时 代 氛 围而 消
长 。书写 闺 中百态 的传 统 闺 阁题 材 以吴 江沈 、 叶 氏女 诗人 为首 ， 占据 了晚 明女性 创 作 的主要 部分 。反 映社 会 万 象 的“ 外 向题材 ” 从 明末 开始 发端 ， 到 清初 以桐 城方 维 仪 、 山阴 王端 淑 、 江 西刘 淑 与会 稽李 因诸 才媛 的 作 品 为代表 ， 汇 成 了女 性诗 歌波澜 壮 阔 的景 观 。传 统 的香 奁 之作 遂 被易 代 之 际 的宏 大 主 题所 掩 盖 。方 维
仪“ 有丈夫志 ， 常 自恨不为男子 ， 得树事业于世 ” Ｊ ， 顾若璞“ 常与妇人宴坐 ， 则讲究河漕 、 屯 田、 马政 、 边备 诸大计 ” ， 而商景兰禀赋 中本较少 阳刚之气 ， 家庭的优越 、 婚姻 的圆满亦令她的生命理想趋于简单。祁 彪佳 自杀前写的《 别妻室书》 犹对这段琴瑟和谐 的夫妻生活难以忘怀 ： “ 自与贤妻结发之后 ， 未尝有一恶语
人文学院 ， 浙江
摘
要： 作为山 阴祁 氏女诗人 家族 的领袖 ， 商景 兰是 明清之 际女性诗 风嬗递 的典型案例 。在 此期 才女普遍 反 闺阁、 男
性化的风 气中， 商景 兰坚守 内外之 别 ， 诗歌创作 亦以婉 丽见长 ， 却 不由 自主地卷入到 时代 的风 云变幻 中， 为传 统香 奁题材带 来了沉郁诗境 与苍 凉情思。此文就明末清初女性文 学嬗 变的视 野 下 ， 评述 其对女 性诗 歌境 域的开个性张扬的潮流下商景兰将毕生精力与才华坚守于闺阁之内在视野狭深的闺阁题材中拓展了时空维度融入了对精神家园的追寻与个体意义的深度思索使其诗不论从思想内蕴还是艺术技巧上都较当时活跃在诗坛上的年轻一代诗嫒更为成熟成为女诗人家族中开拓深化闺阁诗境的翘楚
第３ ３卷 第 ３期 ２ ０ １ ３年 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