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思维

當然也有言不盡意的時候，但這只是個別情況，不能 因此以偏概全，導致對語言的不信任。有時人們之所 以言不盡意，往往是由於語文水平低、詞彙不夠豐富 造成的。而且言所不盡之意，往往不是明確的意，說 話者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說什麼或者在想什麼。 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思想往往不是思想，而只是一些莫 名的情緒或朦朧的感覺而已。 既然語言是思想得以實現的工具和基礎，那麼通過對 語言的考察，可以把握思維的特質。本書就是通過研 究語言的用法和規則來考察思維的正確與失誤，講述 一種通過語言分析的進路來進行思維的方法。
分析邏輯不同於語言學或語義學，它的主 要目的不是研究語言的用法，它關注的是 思維的確當性。語理分析是一種批判性的 思維，它主要是針對因誤用語言而導致思 想混亂的情形。我們是生活在語言的共同 體中，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都懂得如何通 過恰當地使用語言來進行思維。因此，分 析邏輯並不對語言的正確使用進行歸納和 分類，而是通過分析批判那些誤用語言的 例子，來消除因此而產生的思維上的謬誤， 以此來說明如何進行確當地思維。
分析邏輯的許多方法源於分析哲學中的語理分析。 語理分析是通過語言分析來解決問題的一種思維 進路，即通過釐清一些關鍵詞的意義、分析語言 的用法來解決一些思想性的問題。李天命在其 《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和《李天命的思考藝術》 這兩本書中，將分析哲學的這些思維進路加以整 理、精煉和發揮，總結出一些語理分析的思維方 法，並將語理分析定位為思維方法學的始基或最 基本環節，使之獨立於一切哲學流派。
一.語言意義的釐清
既然思維離不開語言，語言是思想得以實現的不可缺 少的工具，那麼語言工具的妥善使用，對於思維有著 決定性的重要。換言之，既然思維依賴於語言，那麼 對語言的不恰當使用，就容易使思維誤入歧途。 語言既能引導思維，使思想正確、清晰、嚴謹；也能 誤導思維，使思想混亂、含糊、荒謬。思想的混亂往 往由於語言的誤用。語言意義的含糊和用法的混淆， 往往是思想糊塗思路混亂的根源。哲學上許多無意義 問題的產生就是由於語言用法的混淆。許多宗教上、 政治上無聊的爭論，就是因為語言意義的含糊和用法 的混淆而引起的。
பைடு நூலகம்
從學科分類的角度來看，分析邏輯是邏 輯學的一個分支。但從思維方法學的角 度來看，分析比推理更根本。我們首先 要理解概念的意義、正確掌握語言的用 法、使思想清晰明確，然後才能進行推 理。從這個意義上看，分析邏輯是思維 方法學的基點，是人類理性的基石。
導論：語言與思維
思維離不開語言。語言是思維最主要的工具，也 是最重要的工具。沒有語言也就沒有絕大部分的 思維，語言是思想得以實現的基礎。 也許並非所有的思維都離不開語言，某些形象思 維或直覺思維可能不依賴於語言，某些原始的思 維也可以不需要語言。然而，思維越抽象、越高 級，就越需要語言。可以認為，沒有語言就根本 不可能進行嚴格、精確、深刻和複雜的思維，只 能有一些簡單和初級的思維。
為了一些連意義都未弄清楚的 “主義”、 “思想”而 爭吵不休，繼而產生衝突、迫害甚至戰爭，這是多麼無 謂。故思想批判有時在於語言批判。語言誤用的結果往 往令意義含糊混淆，故思維方法學的第一環節，就是對 語言意義的釐清，這就是語理分析的思維方法。
然而，卻有人不信任語言，認為語言阻礙 了思想。例如某些搞佛學的人往往大談 “不立文字”，他們認為語言限制了思想， 是思想的枷鎖。但只要想一想就可以看到， 沒有語言我們的思想將會受到怎樣的限制、 遭到怎樣的阻礙。固然語言的某些表達方 式會誤導人的思維、使思想糊塗。但這只 能說對語言的某些不恰當的用法妨礙了人 的思維，而不能說語言妨礙了人的思維。
文字取材: 張海澎
論分析邏輯
人類思維最重要的三種方式是：理性思維、創造性 思維和洞察性思維。
邏輯是理性思維的典範，它具有無與倫比的嚴格性 和精確性，它是思維的最高法則；詩是創造性思維 的典範，詩人通過語言創造了無數個世界；形而上 學是洞察性思維的典範，它試圖對宇宙和人生的終 極問題作出最深刻的洞見。邏輯是通過規範語言的 用法而為思維制定法則；詩是通過打破語言的規範 來創造一個詩意的世界；形而上學則是通過對語言 的超越以達到某種形而上的領悟。
本書就是將語理分析的思維方法作進一步的 拓展、補充和系統化，嘗試建立一個新的邏 輯分支 — 分析邏輯。正如許多科學都是從 哲學這個母體中分化出來一樣，分析邏輯也 是從分析哲學獨立出來的一門新的學科分支。 有些方法和思想在本書可能是首次提出的， 但新的方法和思想有待他人繼續提出和補充， 以進一步發展和完善分析邏輯。
在這三種思維中，理性思維是根本，它使我 們明辨是非，分清真假。創造性思維和洞察 性思維所產生的結果，最終也需要理性的批 判和檢驗。對於創造性思維和洞察性思維， 我們無法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和原則， 但對於理性思維，卻可以有嚴格的方法和原 則。理性思維的方法就是邏輯方法。
我將邏輯分為演繹邏輯、歸納邏輯和分析邏輯 三種。一般的邏輯書都將邏輯定義為研究推理 或論證的方法和原理的一門科學。但這種定義 顯然太窄，它只包含演繹邏輯和歸納邏輯，而 不包括分析邏輯。“分析邏輯”這個概念在本書 是首次提出的，故有必要作一些簡要的說明。 分析邏輯不研究推理或論證，它是研究概念分 析或語言分析的方法和原理的一門科學。思維 離不開語言，我們通過語言或概念來思想。分 析邏輯就是研究如何正確地運用語言或概念來 進行思維，區分正確和不正確的思想，建立一 套使思想合理、正確及有效的方法和原則。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語言無法充分表達思想，這 就是所謂的“言不盡意”論。然而，思想在開始 時往往是模糊的，用語言表達後才變得清晰。我 們用語言來思維，沒有語言就幾乎無法思維。是 語言引導我們思維，令思想變得明確。因此，不 但言可盡義，而且往往言勝於意。用語言表達出 來的思想往往比原初在心中醞釀的思想更完整、 更複雜、更豐富。或者更確切地說，在語言的幫 助下（包括默默地自言自語），心中朦朧的思緒 才變成明確的思想。思想是通過語言來實現的， 語言使一些深刻、複雜的思想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