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赋》鉴赏 霍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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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宫赋》鉴赏霍松林
《阿房宫赋》鉴赏
霍松林
杜牧是主张“凡为文,以意为主,气为辅,以辞彩章句为之兵卫”(《答庄统书》)的。那么,他写《阿房宫赋》,其用心何在呢?
关于阿房宫建造的时间、原因、地址及规模,《史记・秦始皇本纪》《汉书・贾谊传》《水经注・渭水》以及《三辅旧事》《三辅王图》等都有记述;《史记》成书最早,其记述也比较准确,故摘引如下:(始皇)三十五年……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阿房宫未成;成,欲更择令名名之。作宫阿房,故天下谓之阿房宫。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
这一段记述与《阿房宫赋》的描写相对照,有几点值得注意。一、秦始皇修阿房宫,主要由于“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即随着国家的统一,作为国都的咸阳人口不断增加,原有的宫廷已不能满足新的需要,故于渭水之南营建新的朝宫。可见《阿房宫赋》把阿房宫的兴建完全归因于“秦爱纷奢”,并不确切。二、阿房宫先建前殿,终始皇之世,全部工程并未完成。即使全部完成,也谈不上《阿房宫赋》所说的“覆压三百余里”。三、秦始皇三十五年才开始修阿房宫,距始皇之死不过两年,因而《阿房宫赋》说“宫人”们“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也不合事实。
项羽入关,阿房宫即化为灰烬,杜牧描写阿房宫,所依据的最早最可靠的文字资料,也只能是《史记》中的有关部分。而把《阿房宫赋》的描写和《史记》中的有关记载相比较,就发现它在很大程度上出于作者的艺术想像和夸张;想像和夸张的用意,则在于借历史题材以警戒当时的荒淫君主。就是说,这不是历史著作,而是文艺作品。如果把它看成历史著作据以考证阿房宫的规模,评论秦始皇的功过,那就错了。
《阿房宫赋》被选入《古文观止》卷七,编选者评论说:“前幅极写阿房之瑰丽,不是羡慕其奢华,正以见骄横敛怨之至,而民不堪命也,便伏有不爱六国之人意在。所以一炬之后回视向来瑰丽,亦复何有!以下因尽情痛悼之,为隋广、叔宝等人炯戒,尤有关治体。不若《上林》《子虚》,徒逢君之过也。”指出这篇作品“为隋广(隋炀帝)、叔宝(陈后主)等人炯戒,尤有关治体”,很有见地;但由于对杜牧的社会环境和政治态度缺乏了解,还未能准确地揭示作者的创作意图和这篇作品的思想意义。
杜牧所处的时代,政治腐败,阶级矛盾异常尖锐,而藩镇跋扈,吐番、南诏、回鹘等纷纷入侵,更加重了人民的痛苦,大唐帝国,已处于崩溃的前夕。杜牧针对这种形势,极力主张内平藩镇,加强统一,外御侵略,巩固国防。为了实现这些理想,他希望当时的统治者励精图治、富民强兵,而事实恰恰和他的愿望相反。穆宗李恒以沉溺声色送命。接替他的敬宗李湛,荒淫更甚,“游戏无度,狎昵群小”,“视朝月不再三,大臣罕得进见”。又“好治宫室,欲营别殿,制度甚广”。并命令度支员外郎卢贞,“修东都宫阙及道中行宫”,以备游幸(《通鉴》卷二四三)。对于这一切,杜牧是愤慨而又痛心的。他在《上知己文章启》中明白地说:“宝历(敬宗的年号──引者)大起宫室,广声色,故作《阿房宫赋》。”可见《阿房宫赋》的批判锋芒,不仅指向秦始皇和陈后主、隋炀帝等亡国之君,而主要是指向当时的最高统治者。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起势雄健,于叙事中寓褒贬,为此后的许多文字埋下根子。“六王”为什么会“毕”?“四海”为什么能“一”?一亡一兴,关键何在?读完全篇,这些问题就会得到解答。例如在中间写道:“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掠其人,倚叠如山……”则六王之骄奢淫逸,不惜民力,已于言外见意。到了篇末,更明确地作了结论:“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读到这里,再回头看看首句,就不能不惊佩那个“毕”字下得好!“六王”之“毕”,其原因既在自身,那么,秦能统一四海的原因,也就不言可知了。这两句一抑一扬;而扬秦又是为更有力地抑秦蓄势。秦统一四海之后,
如果吸取“六王”的教训,“复爱六国之人”,就不会那么迅速地被“族灭”。谁知秦王一旦变成秦始皇,立刻志得意满,走上腐化的道路。“蜀山兀,阿房出”。一因一果,反映了一苦一乐,六个字概括了无限深广的内容。“兀”“出”两字,力重千钧,自不待言。而从“兀”到“出”的过程,更给读者留下了驰骋想像的广阔天地。第一,举蜀山以概秦陇之山。由蜀山到关中要经过“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凭借人力运送巨大的木料异常艰难。而一定要取材蜀山,见得秦陇一带的树木已经砍伐一空,还不敷用。秦陇之山尽秃而殃及蜀山,直到蜀山不剩一木而阿房始“出”,则阿房宫多么宏大,秦始皇多么骄奢已不难想见。第二,举木料已概其他建筑材料。所需的木料既如此众多,则其他的建筑材料需要多少,也不难想见。第三,举砍伐、运送木料以概其他工程。而从木材及其他一切建筑材料的砍伐、加工、运送直到合拢来建成“覆压三百余里”的阿房宫,都是役使人民进行的,这中间榨取了多少人民的血汗,葬送了多少人民的生命,也是可以想见的。“六王”既以“不爱其人”而覆亡,秦始皇又将自己的淫乐建筑在人民的苦难之上,那么,从“六王”的已“毕”,不是很可以预见秦的将“毕”吗?廖莹中《江行杂录》上说:“杜牧之《阿房宫赋》云:‘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陆参作《长城赋》云:‘千城绝,长城列。秦民竭,秦君灭。'参辈行在牧之前,则《阿房宫赋》又祖《长城》句法矣。”《长城赋》(见《全唐文》卷六一九)以四个三字句发端,一句一意,层层逼进;又句句押韵,音节迅急,有如骏马下坡,迅快无比。《阿房宫赋》正与此相似,说它“祖《长城》句法”,是很有见地的。但作赋以四个三字句开头,并非始于陆参,而是创于晋人郭璞。郭璞《井赋》云:“益作井,龙登天,凿后土,洞黄泉。”此后,南朝谢惠连《雪赋》以“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发唱,无疑受了郭璞的启发,却青出于蓝。《长城赋》学习《井赋》《雪赋》的句法,又比前者更胜。《阿房宫赋》则在取法前人的基础上有更多的创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说明文艺创作既贵在创造,又需要借鉴前人。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两句,紧承“出”字,总写阿房宫的规模。上句言其广,下句言其高。自“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