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内篇谏(下)·景公自矜冠裳游处之贵晏子谏第十五原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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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内篇谏(下)·景公自矜冠裳游处之贵晏子谏第十五原文|翻译
【原文】
景公为西曲潢,其深灭轨,高三仞,横木龙蛇,立木鸟兽。公衣黼黻之衣,素绣之裳,一衣而五彩具焉;带球玉而冠且,被发乱首,南面而立,傲然。晏子见,公曰:昔仲父之霸何如?晏子抑首而不对。公又曰:昔管文仲之霸何如?晏子对曰:臣闻之,维翟人与龙蛇比,今君横木龙蛇,立木鸟兽,亦室一就矣,何暇在霸哉!且公伐宫室之美,矜衣服之丽,一衣而五彩具焉,带球玉而乱首被发,亦室一容矣,万乘之君,而壹心于邪,君之魂魄亡矣,以谁与图霸哉?公下堂就晏子曰:梁丘据、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是以窃袭此服,与据为笑,又使夫子及,寡人请改室易服而敬听命,其可乎?晏子曰:夫二子营君以邪,公安得知道哉!且伐木不自其根,则蘗又生也,公何不去二子者,毋使耳目淫焉。
【译文】
景公挖曲池,池深可以淹灭车子。又建造宫室,高有三仞。梁木上刻着龙蛇,立柱上刻着鸟兽。景公穿着有华美花纹的礼服,绣着白色花的下衣。一身衣服便五彩具全,佩带美玉而且戴着冠缨。披头散发,面向前方站着,十分骄傲的样子。晏子见进,景公说: 从前管仲的霸业怎样? 晏子低着头不回答。景公又说: 从前管仲的霸业怎样?
晏子回答说: 我听说,只有狄人同龙蛇亲近。现在君王梁木上刻着龙蛇,立柱上刻着鸟兽,也只是在房屋中亲近一下它们。哪有闲暇去图霸业!而且国君自夸宫室之美,自傲衣服的美丽,一身衣服而五彩齐备,佩带着美玉而披头散发,也只是在房屋中打扮一下。大国的君王,而专心于邪行,君王的魂魄已经没有了,凭什么来和别人商量霸业呢? 景公下堂到晏子跟前,说:梁丘据、裔款告诉寡人宫室建好了,所以私下穿上这身衣服,和梁丘据相调笑,又使先生到这儿,我请求改造这座房子,换掉这身衣服而恭敬地听从您的吩咐,可以吗? 晏子说: 那两个人以邪僻之行迷惑君王,您怎么会知道呢!而且砍树不砍根,那么枝条又会重生,您为何不除掉这两个人,不使耳目被其迷惑呢?
【繁体原文】
景公為西曲潢〔一〕,其深滅軌〔二〕,高三仞〔三〕,橫木龍蛇,立木鳥獸〔四〕。公衣黼黻之衣〔五〕,素繡之裳〔六〕,一衣而五綵具焉〔七〕;帶球玉而冠且〔八〕,被髮亂首〔九〕,南面而立,傲然。晏子見,公曰:「昔仲父之霸何如?」晏子抑首而不對。公又曰:「昔管文仲之霸何如〔一十〕?」晏子對曰:「臣聞之,維翟人與龍蛇比〔一一〕,今君橫木龍蛇,立木鳥獸,亦室一就矣〔一二〕,何暇在霸哉!且公伐宮室之美,矜衣服之麗,一衣而五綵具焉,帶球玉而亂首被髮,亦室一容矣,萬乘之君,而壹心于邪〔一三〕,君之魂魄亡矣,以誰與圖霸哉?」公下堂就晏子曰:「梁丘據、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是以竊襲此服〔一四〕,與據為笑,又使夫子及〔一五〕,寡人請改室易服而敬聽命,其可乎?」晏子曰:「夫二子營君以邪〔一六〕,公安
得知道哉!且伐木不自其根,則蘗又生也,〔一七〕公何不去二子者,毋使耳目淫焉。」
【繁体注释】
〔一〕孫星衍云:「說文:『潢,積水池。』」◎則虞案:北堂書鈔一百二十九引無「西」字。
〔二〕孫星衍云:「滅軌,謂滅一車也,以下云『高三仞』知之。詩『濟盈不濡軏』,毛傳『由輈以上為軌』,是改『軌』為『軏』字,與牡韻不協。據此,知直作『軌』為是,軌蓋一車之通稱與。」◎黃以周云:「音義改作『滅軏』。」◎蘇輿云:「滅者,沒也。軌,車〈車慧〉頭也(一本詩釋文),言〈車慧〉頭沒入水中也。(此與文選懷舊賦:『轍含冰以滅軌』不同,彼謂寒冬水淺之時,乘車濟洛,轍中含冰,其跡漫滅,若水深則豈但滅轍而已。此乃狀其潢池之深,則當謂水過〈車慧〉頭,乃見其深,若謂水裁滅轍,則是淺池,非深池矣。段氏若膺合以為一,非。)不言『滅軸』而言『滅軌』者,就易見者言耳(詩毛傳『由輈以上』,『輈』乃『軸』字之誤,當依李成裕說改正)。軸在軫下,為軫所蔽,不若〈車慧〉頭為人所見,猶詩言『濡軌』而不言『濡軸』,少儀『祭左右軌』而不『祭軸』,皆取其易見也。作『軏』者,蓋形近而混,又因『軏』亦有『〈車慧〉頭』之訓故耳,不若從『軌』為優。音義標題仍作『軏』,蓋承元刻,言其以滅軌為滅一車,于義欠晰。」◎則虞案:書鈔引句首有「使」字,是,當據補。
〔三〕于鬯云:「『高三仞』上當有闕文。據下文云『亦室一就
矣』『亦室一容矣』(此倒裝法,猶言『亦就一室矣』『亦容一室矣』),且云『公伐宮室之美』,又云『公下堂就晏子曰:「梁邱據、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又云『請改室』,然則當謂『築室於曲潢之上高三仞』耳。其文脫去,則『高三仞』之文無者。孫星衍音義云:『滅軌,謂滅一車也,以云「高三仞」知之。』是孫即謂車高三仞,殆不然。」〔四〕蘇輿云:「立木,直木也。」
〔五〕孫星衍云:「考工記:『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六〕孫星衍云:「說文:『素,白緻繒也。』考工記:『五采備謂之繡。』」
〔七〕孫星衍云:「『綵』,一本作『彩』,『綵』與『彩』皆當作『采』。」◎劉師培校補云「書鈔百二十九引『素繡』作『縠綉』,綵』作『采』,御覽六百九十六引同。上有『景公飲酒數日』六字,冊府元龜二百五十三亦作『五采』。」◎則虞案:活字本作「一依」,嘉靖本已改作「一衣」,是兩本之不同也。綿眇閣諸本俱作「衣」。
〔八〕俞樾云:「按『且』當作『組』,說文系部:『組,綬屬,其小者以為冕纓。』」◎蘇輿云:「『且』」,拾補作『貝』,旁注『且』字作『貝』,是『貝』『且』蓋形近而訛。」◎則虞案:凌本自「冠」字絕讀。
〔九〕則虞案:下文言「帶球玉而亂首被髮」,似此句「冠且」二字直衍文,「被髮」二當在「亂首」下,於「髮」字截讀。冠以簪固於髮,被髮則不可以冠明矣。「帶球玉」者,佩也,非置於冠,俞蘇二說似泥。
〔一十〕孫星衍云:「『文』疑『敬』字之壞也。」◎張純一云「據『公又曰』三字審校,此文作『昔仲父致霸何如』,今本『父』訛『文』,倒置『仲』上,後人又增一『管』字,遂與『又曰』義不合。」◎則虞案:楊本正作管仲父。
〔一一〕孫星衍云:「言在水鄉與龍蛇為伍。史記吳世家『太伯文身』,集解應劭曰:『常在水中文其身,以象龍子,故不見傷害。』」〔一二〕于鬯云:「即亦就一室矣。」◎劉師培校補云:「案戴校云『句有誤』(下『一容』句,亦云有誤)。」
〔一三〕孫星衍云:「『壹心』,一本作『一心』,非。」◎則虞案:元刻本、吳勉學本、楊本、凌本作「一心于邪」,義通。
〔一四〕孫星衍云:「通俗文『重衣曰襲』。」
〔一五〕張純一云:「『又使夫子及寡人』為句,文不成義,改作為『乃使夫子責及寡人』。」◎則虞案:張說襲楊慎評點,其讀非也。此云景公正與梁丘據為笑樂,而晏子及見之,故曰「又使夫子及」也,當從「及」絕句,「寡人」從下句讀。
〔一六〕孫星衍云:「說文:『〈膋,下月改目〉,惑也。』『營』與『〈膋,下月改目〉』聲相近。」◎劉師培校補云:「黃本『營』作『勞』。」◎則虞案:誤也。楊本作「二三子」,亦謬。
〔一七〕孫星衍云:「『櫱』,一本作『孽』,非。說文:『〈木獻〉,伐木餘也,或作「櫱」。』◎黃以周云:「音義作『櫱』。」◎則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楊本、凌本俱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