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人类学的中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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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来似乎像是人类学的历史宿命 :当年英美人类学 的发展与全球和内部殖民主义息息相关 。医学人类学的确 立 ,也和殖民解放 、美国新兴霸权的崛起有关 。并且 ,不论 是社会文化人类学或医学人类学 ,对了解异文化或非主流 人群的“应用性”,总是使其受重视的起因 。但在看尽跨文 化人类社会的操作逻辑后 ,加上不同学科理论的相互影响 , 普遍性理论的发展 ,尤其是批判性的理论深刻影响了后来 人类学的面貌 ,对其研究立场与论述脉络的反思 ,造成人类 学理论及方法论典范变迁 。社会文化人类学如此 ,其他分 支的人类学也一样 ,医学人类学当然不例外 。从应用到批 判的医学人类学研究 ,虽然其占据的势力各不同 ,但以百花 齐放来形容医学人类学研究的多样性也不为过 。
还有另一种经验 ,较为熟悉西方学术分科的人的回应 可能是 “, 喔 ! 你是做民俗医疗的 。”这个说法颇接近医学人 类学的研究题目 ,但也不完全吻合 。
这些反应 ,我想同念社会文化人类学的人老被认为是 在挖骨头的经验一样 ,令人啼笑皆非 。我是从社会文化人 类学进入医学人类学领域的 ,这些令人莞尔喟叹的问题都 接招过 ,总希望有机会能替医学人类学发声 ,正本清源 。
刘 绍 华 医 学 人 类 学 的 中 国 想 象
2 9
GXM YXB
以显示出医学人类学的理论面向 ,以及与社会文化人类学
医
的对话接口 。因此 ,要了解医学人类学的发展与内部分支 ,
不能不回顾其祖系人类学的轨迹 。
学
人
二 、医学人类学发展简史
类
自 19 世 纪 社 会 科 学 的 祖 师 爷 涂 尔 干 ( Emile Durkheim ,1897 、1951) 发表自杀论 ( Suicide) 以来 , 人类社
中
虽然直至 20 世纪 60 年代 ,医学人类学才正式发展成
国
为人类学的重要分支 ,但以上的经典研究例子说明 ,医学人
想
类学并不是个全新研究领域 。自人类学发展伊始 ,人类的
象
医疗 、疾病 、苦痛和对身体的认知就是跨文化研究的一部
百度文库3 0
GXM YXB
分 。跨文化的世界民族调查与人类关系档案 ( The World Et hnograp hic Survey and Human Relatio ns Area Files) 就搜
医
治疗处理 ( Therap y Management ) 概念 ,来说明该社会对疾
学
病解释 、治疗手段的应对模式 ,与其社会组织的关联 。这其
人
实和当代社会学者在讨论高度发展的西方社会及其医疗体
类 学
制时 ,病人应由家人照顾 ,或是送到护理机构的考量一样 ,
的
即涉及治疗选择的理性其实与其社会组织有关 。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 ITIES ( Philo sop hy and Social Science Edition)
第 28 卷第 3 期 □2006 年 5 月 VOL. 28 NO. 3 □ MA Y. 2006
( Col um bi a U ni versi t y , U S A )
Abstract :Medical ant hropology can be simply defined as t he applicatio n of
ant hropological t heories and app roaches to t he researches of healt h , sickness , pains and medicines and t reat ment s. To under stand t he develop ment and bran2 ches of medical ant hropology , t he emp hasis sho uld be placed o n t he interco nnec2 tio n of medical ant hropolo gy wit h it s parental ant hropolo gical t heories and t rends. “Imaginatio n of Medical A nt hropology in China”is meant in t wo senses : o ne is t he American ant hropologist s’ imaginatio n of China’ s ant hropological re2 search , and t he ot her is t he imaginatio n of f ut ure develop ment of medical ant hro2 pology in China.
列维 ·斯特劳斯 ( Claude Levi - St rauss ,1963) 就曾研究南
美的巫术治疗 ,如何成功地解除一名妇女生产的痛楚 。巫
术的效用 ,就在于接受者本身的身体 、情绪与其社会文化知
识都联系在一起 ,如此说明信仰的治疗力量 。仪式研究大
师特纳 (Victor Turner ,1964) 在非洲 Ndembu 部落的研究 ,
医学人类学的中国想象
医 学
□刘绍华
人
类
[摘 要 ] 医学人类学的简单定义 ,可以说就是将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 ,应用在健康 、疾病 、苦痛 、医
学
药与治疗等研究领域上 。要了解医学人类学的发展与内部分支 ,不能不回顾其祖系人类学的轨迹 。而所
谓的医学人类学的中国想象有两层意思 ,一是美国人类学界对中国研究的想象 ,另一便是医学人类学在
Key Words : medical ant hropology ; cult ural ant hropology ; et hics ; China
一 、前言
当自我介绍专业时 ,最常遇到的反应是 “, 我听过人
每 类学 ,但‘医学’人类学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现代医 学在当今世界的权威地位 ,沾上“医学”二字就让人 想到专业 、临床 、治疗 、药物 、生化等离社会科学颇为遥远的 想象 。我在四川时有过一次尴尬经验 。一位初识的朋友听 到我读的是医学人类学时 ,便很“尊敬”地称呼我“刘医师”。
的肌肉炎是联在一起的 。这些问题都来自“上帝”,但她也
知道不能把这种想法告诉医生 “, 因为他会笑我无知”。现
代医学没能处理病人这种“非科学性”的认知 ,使医生与病
刘 绍 华
人无法沟通 ,导致后续的机械性治疗难以成功 。 人类学专长的亲属研究 ,也对医疗问题的讨论有所贡
献 。詹生 (Jo hn M. J anzen ,1978) 根据其非洲研究所提出的
学
会 ,尤其是新兴工业社会的压力 、痛苦 、疾病和生活福祉与
社会结构的密切关系 ,就已被学者明确指出 。即使在所谓
的原始或传统社会中 ,人类学者也早就触及医疗与疾病现
象的社会意义 。许多社会文化人类学大师的研究中 ,常见
以宗教与仪式处理应对社会困扰的跨文化经验 ,包括身体
的 、精神的 、与医疗的相关研究 。举例来说 ,结构主义巨擘
也清楚显示该族人如何解释疾病的源起与采取对策 。归根
究底 ,疾病的问题常出在社会关系 ,而非仅是个人生理上的 痛苦 。所以釜底抽薪的治疗方法是找出社会关系的问题 , 而不只解决个体的不适 。专长新马克思主义理论 ,甚至走 进文学诗意研究的著名人类学者 Michael Taussig (1980) , 也指出疾病不只是身体功能出了状况 ,病人对文化 、社会关 系与历史的认知 ,可能具体化 ( Reificatio n) 成为对疾病根源 与治疗手段的解释 。也就是说 ,对疾病的解释 ,不只存在个 体及所属文化的层次而已 。更大范围的历史情境 ,例如近 代西方殖民主义与阶级社会的背景 ,也可能成为病人对身 体疾病的认知解释 。就像 Taussig 笔下年近五十的白人女 性劳工 ,总是不时询问她的上帝 “ , 为什么我会生病 ?”她没 办法接受仅是她身体不好的解释 。生命的苦难 、贫困与她
中国可能有什么样的发展想象 。
[ 关键词 ] 医学人类学 ;文化人类学 ;伦理 ;中国 [ 中图分类号 ] C9121 4 : R - 05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2 - 3887 (2006) 03 - 0029 -
06
Imagination of Medical Anthropology in China L IU Shao2hua
医学人类学教科书 ,对如何分类其内部取向差异的标 准不同 。一般多以生物科学 、文化观点和批判理论作为区 分轴线 (Brown ,1996) 。此外有的还以理论通行的年代来补 充讨论 (如 J anzen , 2002) , 或以研究者的工作地点来区分 的 ,如社区参与的人类学与公共卫生 、医院临床性质为主的 医学人 类 学 以 及 学 院 内 的 医 学 人 类 学 等 ( Mc Elroy and Townsend ,1996) 。本文主要采纳 J anzen 等人的分类法 ,以 研究取向概分医学人类学为五个领域 。必须说明的是 ,此 五种领域的发展并没有一定的时间顺序或延续性 。有些研 究取向的发展的确相对较晚 ,但并未完全取代其他领域 ,而 且不同取向间的界线也并非泾渭分明 。这样的分类有助于 了解医学人类学的发展轨迹 。更重要的是 ,可以从此理解 其发展在人类学史脉络中的位置 。“身体”是医学人类学研 究的起点 ,无论是生物 、科技 、认知 、心理 、医疗 、文化 、社会 、 历史 、政治 、经济 、法律 、甚至全球化的想象 ,都可能展现在 个人的身体上 。因此 ,不论是应用型或是理论型的医学人 类学研究 ,都重视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个体间的权力与伦理 关系 。
医学人类学的简单定义 ,可以说就是将人类学的理论 与方法 ,应用在健康 、疾病 、苦痛 、医药与治疗等研究领域 上 。这样说 ,似乎有两层互相关联的涵义 ,一是医学人类学 是以应用为主 ,另一则是 ,医学人类学缺乏理论创见 ,仅是 被动 、单向地应用其祖辈人类学的成果 。其实这两者皆不 尽然 。应用性或政策导向 ,虽然是医学人类学的重要精神 之一 ,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代表的仅是一种研究取向 ,并 非医学人类学的整体面貌 。事实上 ,医学人类学对社会文 化人类学理论与视野的贡献也不小 ,尤其是由“身体”出发 的理论 。若使用人类学的术语来定义 ,医学人类学可说是 健康与疾病的跨文化研究 ,包括了对“身体”的本土文化建 构 “, 痛苦”的社会心理应对模式 ,甚至进一步还包括疾病与 医疗系统与该社会政治经济结构之间的关系 。如此定义得
说起中文时 ,我有时用“医学人类学”,有时称“医疗人 类学”,这也可能引起争议 。曾在北京遇过一位医学教授 , 听我说起“医疗”人类学时 ,马上纠正我 “ , 不应该称为‘医 疗’人类学 ,因为你们没有‘疗’。”该教授忽略了“治疗”本身 也是值得研究的现象 ,或者 ,他以为称得上治疗的仅限于现 代医学 ?
集了不同类型的疾病观 、治疗方式及医疗者的 社 会 角色 ( Murdock ,1967) 。不过 ,以应用为主的医学人类学 ,则是 在二次世界大战后才确立 ,与国际公共卫生计划的迅速发 展有关 ,背景则是当时的美国与世界政治经济格局重整。 在此要说明的是 ,本文的叙述脉络以美国为主 。美国文化 人类学在二次大战前后起了不少变化 ,不少文化人类学训 练出身的学者参与美国印第安人的研究与保护运动 ,也参 与海外的文化与人格研究 。二战后 ,美国接手托管了一些 殖民地 ,并稳固了对加勒比海与拉丁美洲的区域影响力。 不少美国政府机构在此区域进行发展 、研究计划 ,并派遣美 国和平工作队 ( Peace Corp s) 进驻 ,且不少文化人类学者参 与这些计划 。但直到 1968 年 ,美国医学人类学学会才开始 筹建 。那一年 ,我就读的哥伦比亚大学成立了美国第一所 社会医学研究所 ,将人类学 、心理学 、社会学等社会科学与 公共卫生的研究整合起来 。同年 ,哥伦比亚大学也成立了 另一个应用人类学研究所学程 。也就是说 ,这间美国最古 老的“四支”人类学系在 20 世纪 60 年代末期发展出三个人 类学相关课程 ,显示当时人类学界的发展变化 。
还有另一种经验 ,较为熟悉西方学术分科的人的回应 可能是 “, 喔 ! 你是做民俗医疗的 。”这个说法颇接近医学人 类学的研究题目 ,但也不完全吻合 。
这些反应 ,我想同念社会文化人类学的人老被认为是 在挖骨头的经验一样 ,令人啼笑皆非 。我是从社会文化人 类学进入医学人类学领域的 ,这些令人莞尔喟叹的问题都 接招过 ,总希望有机会能替医学人类学发声 ,正本清源 。
刘 绍 华 医 学 人 类 学 的 中 国 想 象
2 9
GXM YXB
以显示出医学人类学的理论面向 ,以及与社会文化人类学
医
的对话接口 。因此 ,要了解医学人类学的发展与内部分支 ,
不能不回顾其祖系人类学的轨迹 。
学
人
二 、医学人类学发展简史
类
自 19 世 纪 社 会 科 学 的 祖 师 爷 涂 尔 干 ( Emile Durkheim ,1897 、1951) 发表自杀论 ( Suicide) 以来 , 人类社
中
虽然直至 20 世纪 60 年代 ,医学人类学才正式发展成
国
为人类学的重要分支 ,但以上的经典研究例子说明 ,医学人
想
类学并不是个全新研究领域 。自人类学发展伊始 ,人类的
象
医疗 、疾病 、苦痛和对身体的认知就是跨文化研究的一部
百度文库3 0
GXM YXB
分 。跨文化的世界民族调查与人类关系档案 ( The World Et hnograp hic Survey and Human Relatio ns Area Files) 就搜
医
治疗处理 ( Therap y Management ) 概念 ,来说明该社会对疾
学
病解释 、治疗手段的应对模式 ,与其社会组织的关联 。这其
人
实和当代社会学者在讨论高度发展的西方社会及其医疗体
类 学
制时 ,病人应由家人照顾 ,或是送到护理机构的考量一样 ,
的
即涉及治疗选择的理性其实与其社会组织有关 。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 ITIES ( Philo sop hy and Social Science Edition)
第 28 卷第 3 期 □2006 年 5 月 VOL. 28 NO. 3 □ MA Y. 2006
( Col um bi a U ni versi t y , U S A )
Abstract :Medical ant hropology can be simply defined as t he applicatio n of
ant hropological t heories and app roaches to t he researches of healt h , sickness , pains and medicines and t reat ment s. To under stand t he develop ment and bran2 ches of medical ant hropology , t he emp hasis sho uld be placed o n t he interco nnec2 tio n of medical ant hropolo gy wit h it s parental ant hropolo gical t heories and t rends. “Imaginatio n of Medical A nt hropology in China”is meant in t wo senses : o ne is t he American ant hropologist s’ imaginatio n of China’ s ant hropological re2 search , and t he ot her is t he imaginatio n of f ut ure develop ment of medical ant hro2 pology in China.
列维 ·斯特劳斯 ( Claude Levi - St rauss ,1963) 就曾研究南
美的巫术治疗 ,如何成功地解除一名妇女生产的痛楚 。巫
术的效用 ,就在于接受者本身的身体 、情绪与其社会文化知
识都联系在一起 ,如此说明信仰的治疗力量 。仪式研究大
师特纳 (Victor Turner ,1964) 在非洲 Ndembu 部落的研究 ,
医学人类学的中国想象
医 学
□刘绍华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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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 医学人类学的简单定义 ,可以说就是将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 ,应用在健康 、疾病 、苦痛 、医
学
药与治疗等研究领域上 。要了解医学人类学的发展与内部分支 ,不能不回顾其祖系人类学的轨迹 。而所
谓的医学人类学的中国想象有两层意思 ,一是美国人类学界对中国研究的想象 ,另一便是医学人类学在
Key Words : medical ant hropology ; cult ural ant hropology ; et hics ; China
一 、前言
当自我介绍专业时 ,最常遇到的反应是 “, 我听过人
每 类学 ,但‘医学’人类学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现代医 学在当今世界的权威地位 ,沾上“医学”二字就让人 想到专业 、临床 、治疗 、药物 、生化等离社会科学颇为遥远的 想象 。我在四川时有过一次尴尬经验 。一位初识的朋友听 到我读的是医学人类学时 ,便很“尊敬”地称呼我“刘医师”。
的肌肉炎是联在一起的 。这些问题都来自“上帝”,但她也
知道不能把这种想法告诉医生 “, 因为他会笑我无知”。现
代医学没能处理病人这种“非科学性”的认知 ,使医生与病
刘 绍 华
人无法沟通 ,导致后续的机械性治疗难以成功 。 人类学专长的亲属研究 ,也对医疗问题的讨论有所贡
献 。詹生 (Jo hn M. J anzen ,1978) 根据其非洲研究所提出的
学
会 ,尤其是新兴工业社会的压力 、痛苦 、疾病和生活福祉与
社会结构的密切关系 ,就已被学者明确指出 。即使在所谓
的原始或传统社会中 ,人类学者也早就触及医疗与疾病现
象的社会意义 。许多社会文化人类学大师的研究中 ,常见
以宗教与仪式处理应对社会困扰的跨文化经验 ,包括身体
的 、精神的 、与医疗的相关研究 。举例来说 ,结构主义巨擘
也清楚显示该族人如何解释疾病的源起与采取对策 。归根
究底 ,疾病的问题常出在社会关系 ,而非仅是个人生理上的 痛苦 。所以釜底抽薪的治疗方法是找出社会关系的问题 , 而不只解决个体的不适 。专长新马克思主义理论 ,甚至走 进文学诗意研究的著名人类学者 Michael Taussig (1980) , 也指出疾病不只是身体功能出了状况 ,病人对文化 、社会关 系与历史的认知 ,可能具体化 ( Reificatio n) 成为对疾病根源 与治疗手段的解释 。也就是说 ,对疾病的解释 ,不只存在个 体及所属文化的层次而已 。更大范围的历史情境 ,例如近 代西方殖民主义与阶级社会的背景 ,也可能成为病人对身 体疾病的认知解释 。就像 Taussig 笔下年近五十的白人女 性劳工 ,总是不时询问她的上帝 “ , 为什么我会生病 ?”她没 办法接受仅是她身体不好的解释 。生命的苦难 、贫困与她
中国可能有什么样的发展想象 。
[ 关键词 ] 医学人类学 ;文化人类学 ;伦理 ;中国 [ 中图分类号 ] C9121 4 : R - 05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2 - 3887 (2006) 03 - 0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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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ination of Medical Anthropology in China L IU Shao2hua
医学人类学教科书 ,对如何分类其内部取向差异的标 准不同 。一般多以生物科学 、文化观点和批判理论作为区 分轴线 (Brown ,1996) 。此外有的还以理论通行的年代来补 充讨论 (如 J anzen , 2002) , 或以研究者的工作地点来区分 的 ,如社区参与的人类学与公共卫生 、医院临床性质为主的 医学人 类 学 以 及 学 院 内 的 医 学 人 类 学 等 ( Mc Elroy and Townsend ,1996) 。本文主要采纳 J anzen 等人的分类法 ,以 研究取向概分医学人类学为五个领域 。必须说明的是 ,此 五种领域的发展并没有一定的时间顺序或延续性 。有些研 究取向的发展的确相对较晚 ,但并未完全取代其他领域 ,而 且不同取向间的界线也并非泾渭分明 。这样的分类有助于 了解医学人类学的发展轨迹 。更重要的是 ,可以从此理解 其发展在人类学史脉络中的位置 。“身体”是医学人类学研 究的起点 ,无论是生物 、科技 、认知 、心理 、医疗 、文化 、社会 、 历史 、政治 、经济 、法律 、甚至全球化的想象 ,都可能展现在 个人的身体上 。因此 ,不论是应用型或是理论型的医学人 类学研究 ,都重视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个体间的权力与伦理 关系 。
医学人类学的简单定义 ,可以说就是将人类学的理论 与方法 ,应用在健康 、疾病 、苦痛 、医药与治疗等研究领域 上 。这样说 ,似乎有两层互相关联的涵义 ,一是医学人类学 是以应用为主 ,另一则是 ,医学人类学缺乏理论创见 ,仅是 被动 、单向地应用其祖辈人类学的成果 。其实这两者皆不 尽然 。应用性或政策导向 ,虽然是医学人类学的重要精神 之一 ,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代表的仅是一种研究取向 ,并 非医学人类学的整体面貌 。事实上 ,医学人类学对社会文 化人类学理论与视野的贡献也不小 ,尤其是由“身体”出发 的理论 。若使用人类学的术语来定义 ,医学人类学可说是 健康与疾病的跨文化研究 ,包括了对“身体”的本土文化建 构 “, 痛苦”的社会心理应对模式 ,甚至进一步还包括疾病与 医疗系统与该社会政治经济结构之间的关系 。如此定义得
说起中文时 ,我有时用“医学人类学”,有时称“医疗人 类学”,这也可能引起争议 。曾在北京遇过一位医学教授 , 听我说起“医疗”人类学时 ,马上纠正我 “ , 不应该称为‘医 疗’人类学 ,因为你们没有‘疗’。”该教授忽略了“治疗”本身 也是值得研究的现象 ,或者 ,他以为称得上治疗的仅限于现 代医学 ?
集了不同类型的疾病观 、治疗方式及医疗者的 社 会 角色 ( Murdock ,1967) 。不过 ,以应用为主的医学人类学 ,则是 在二次世界大战后才确立 ,与国际公共卫生计划的迅速发 展有关 ,背景则是当时的美国与世界政治经济格局重整。 在此要说明的是 ,本文的叙述脉络以美国为主 。美国文化 人类学在二次大战前后起了不少变化 ,不少文化人类学训 练出身的学者参与美国印第安人的研究与保护运动 ,也参 与海外的文化与人格研究 。二战后 ,美国接手托管了一些 殖民地 ,并稳固了对加勒比海与拉丁美洲的区域影响力。 不少美国政府机构在此区域进行发展 、研究计划 ,并派遣美 国和平工作队 ( Peace Corp s) 进驻 ,且不少文化人类学者参 与这些计划 。但直到 1968 年 ,美国医学人类学学会才开始 筹建 。那一年 ,我就读的哥伦比亚大学成立了美国第一所 社会医学研究所 ,将人类学 、心理学 、社会学等社会科学与 公共卫生的研究整合起来 。同年 ,哥伦比亚大学也成立了 另一个应用人类学研究所学程 。也就是说 ,这间美国最古 老的“四支”人类学系在 20 世纪 60 年代末期发展出三个人 类学相关课程 ,显示当时人类学界的发展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