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世界_论陈果的电影创作

表现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世界

———论陈果的电影创作

周斌

（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

２００４３３）

摘要：陈果的电影创作较关注香港社会底层普通人的生存状态，深入描绘了“九七”前后

香港人复杂的情绪变化和真实的内心感受，大胆触及和揭示了一些社会现实问题。其电影创作不仅延续了香港电影的现实主义传统，而且在新的时代环境里使之有了新的拓展。

关键词：陈果；电影创作；普通人；生存状态；内心世界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７．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０６７７（２００７）４－０１００－０７

作者简介：周斌，复旦大学电影艺术研究中心主任，中文系教授。

在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以来的香港电影界，

陈果是颇为引人注目的佼佼者。由他编导的《香港制造》（１９９７）、《

去年烟花特别多》（１９９８）、《细路祥》（１９９９）、《榴莲飘飘》（２０００）、《香港有个好莱坞》（２００１）、《

人民公廁》（２００２）和导演的《饺子》（２００４）等影片，以独特的艺术视觉、多样的题材内容及对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世界的深入揭示而获得好评。其中多部影片不仅在香港电影金像奖和台湾电影金马奖评奖中获得多种主要奖项，而且还多次在一些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从而使陈果在短短几年里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影坛新人迅速成为一名创作上颇有特色和影响的著名电影编导，并在多元化的香港影坛上自成一家。他的作品不仅为香港电影增添了独特的色彩，而且由此构成的“陈果现象”，也颇受评论界的关注和重视。

（一）

陈果的电影创作起始于９０年代，这一时期正处于香港回归前后，是一个较特殊的历史时期。回归之前，中英两国政府在香港政制问题上有不同主张，多数香港人因时局和前途不明朗而产生迷茫心态，其思想情绪的波动和内心情感的惆怅十分明显。回归之后，又遇到了亚洲金融风暴的袭击，导致经济萎缩、市场萧条、失业人数增加等一系列问题的产生，普通民众的生活也因此受到了明显影响。受制于这样的形势和环境，香港电影的创作生产自然也处于一个低谷时期。

在此阶段开始从事电影编导的陈果，由于拍摄的第一部商业影片《大闹广昌隆》（１９９１）没有引起什么反响，便决心不再跟随商业化的创作潮流，而是大胆地去拍摄自己想拍摄的题材，以实现自己的艺术追求。于是，他便有意识地将镜头对准香港下层社会的实际生活和民众心态，较深入地描绘了

“九七”前后香港人复杂的情绪变化和真实的内心感受，大胆地触及和揭示了一些社会现实问题，相继创作拍摄了“九七三部曲”的系列影片：《香港制造》、《去年烟花特别多》、《细路祥》；和“妓女三部曲”的前两部《榴莲飘飘》、《香港有个好莱坞》。此后又拍摄了《人民公厕》、《饺子》等作品。这些影片（特别是前两个系列的影片）以较明显的写实性、创新性和较深刻的文化内涵而受到欢迎与好评，并构成了一种颇具特色的创作现象。由于陈果的影片既注重结合时代变化去表现普通民众的生存现状和情感心态，又充分体现了平民精神和人文关怀，故被观众称之为“草根导演”。这一称呼十分形象地凸现了他的创作特色。

从陈果影片的取材范围和思想内容来看，关注香港社会底层普通人的生存现状，真切地表现他们的喜怒哀乐和命运波折，注重反映他们在香港回归前后的情绪波动和心态变化，并由此扩展到描写内地通过各种途径赴香港谋生的下层民众的生活状况和思绪情感，乃是其电影创作的显著特点。

《香港制造》乃陈果的成名作，它通过生活在公共屋村的中秋、阿龙和阿屛各自的命运遭遇和彼此的情感纠葛，真实地反映了香港边缘青少年的生存状态和情感命运。中秋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街头小混混，但心地善良，为人也豪爽义气。他见弱智少年阿龙总被人欺负，便处处护着他，并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他在替黑社会老大张少荣收债时，认识了患肾病的少女阿屏。他喜欢阿屏，便向老大借钱替阿屏家还债，为此不得不充当杀手。他不忍心杀人却反被人追杀，在他受伤住院治疗期间，阿龙被逼着去贩毒而遭枪杀于街头，阿屏也因无钱换肾而死在医院里。对生活绝望的中秋最终杀死了老大张少荣，并在阿屏的墓前自杀身亡。影片人物的悲剧命运具有十分强烈的震撼力，它把批判的矛头直指社会制度和成人世界。影片名为《香港制造》，即指所描写的这些边缘青少年的生活状况和命运遭遇乃是香港独有的社会文化现象，其讽喻批判的意味十分明显。影片拍摄时全部使用非职业演员担任主角，也摒弃了一些常见的商业元素，全凭真实感人的故事和颇具个性的人物去打动观众的心。由此也初步形成了陈果电影的美学风格，显示了其独特的艺术追求。

１９９７年英国殖民统治在香港结束以后，仍有不少社会遗留问题。例如，一些被英方遗弃的华藉英军职业军人，由于长期在军营里工作和生活，与社会现实脱节，又无其他谋生手段，他们一旦离开军营，在竞争激烈的社会里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甚至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没有保障，这与过去的生活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对于这些人到中年而又缺少新的谋生手段的退伍军人来说，如何正确面对现实，适应并融入新的社会生活，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去年烟花特别多》就从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以香港回归的历史进程为背景，真切地描写了一群退伍军人离开军营后面对现实社会时的无奈、困惑和焦虑，以及最终如何为了生活铤而走险，抢劫银行，误入歧途。影片仍以写实的影像，将吴家贤等华藉军人退伍回家前后的生活状况、复杂心态和命运变化，描绘得十分真实生动。影片延续了《香港制造》的风格和追求，同样具有悲剧性的震撼力。影片结尾时，受伤痊愈的吴家贤终于有了一份送水的工作，他的满足和轻松也暗示了香港回归后给民众生活和精神带来的变化，同时也表明了编导对此的认同。为了追求纪实性，影片插入了不少香港回归时的影视文献资料，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

与前两部影片相比，《细路祥》则通过孩子的视角及其家庭和街坊在１９９６年冬至１９９７年春这一阶段的生活状况来反映香港普通市民的生存压力，及回归前因前途不明而产生的烦躁情绪和郁闷心态。在商业高度发达的香港，下层市民面临着很大的生存压力，因此赚钱谋生就成为头等大事，用祥仔的话来说，“钱在所有人的心里是一个梦，一个理想，一个将来”。面对香港回归，他们最为关心的还是生存环境能否改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