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出世与入世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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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出世与入世的矛盾
孟浩然,襄州襄阳(今湖北襄阳)人,世人又称“孟襄阳”,为唐代第一个大量写山水的诗人。

凡论唐人山水诗,王维与孟浩然并称。

但二人的心境与情调却有所不同。

王维少年得志,一生出仕入仕,几经周折,于世情之变体味颇深,此情发之于诗,则往往意趣清远,无迹可寻。

孟浩然则不然,中年始动功名之念,入京失意,浪隐襄阳,诗中显示寂寞忧愁的心境,于清旷冲
淡的诗风中折射出出世与入世的矛盾。

孟浩然生当盛唐,才华横溢,虽有用世之志,但政治上困顿失意,以隐逸终身。

因他未曾入仕,又称之为孟山人。

曾隐居鹿门山。

40岁时,游长安,应进士举不第。

曾在太学赋诗,名动公卿,一座倾服,为之搁笔。

他和王维交谊甚笃。

传说王维曾私邀入内署,适逢玄宗至,浩然惊避床下。

王维不敢隐瞒,据实奏闻,玄宗命出见。

浩然自诵其诗,至“不才明主弃”之句,玄宗不悦,说:“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放归襄阳,“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自洛之越》),穷极山水之胜。

孟浩然作为一个有产业的士大夫,生活在一个承平的时代,既使功名不就,壮志莫酬,在求仕上有所失意,但生活仍很优裕,
进可以“兼济天下”,退可以“独善其身”,其思想倾向有“先据要路津”的一面,也有“富贵非吾愿”的一面,“谋官”不
成,就“谋隐”。

出世入世貌似矛盾,却是生活中顺理成章的两种选择。

孟浩然的一生经历比较简单,他诗歌创作的题材也很狭隘。

不管前期为出仕而隐,还是后期因落第而不得不隐,其憧憬与牢骚都离不开穷通得失的考虑,交织着出世与入世的矛盾。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这是一首“干褐”诗。

所谓“干褐”,即是向达官贵人呈献诗文,以求引荐录用。

玄宗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张九龄为丞相,作者西游长安,以此诗献之,以求录用。

诗前半泛写洞庭波澜壮阔,后半即景生情,抒发个人进身无路,闲居无聊的苦衷,表达了急于用世的决心。

全诗颂对方,而不过分;乞录用,而不自贬,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有羡鱼情”应“垂钓”才是,诗人却被置于“坐观”的位置,这里已微露愤懑了,亦可见其用世之心了。

又如:
彭蠡湖中望庐山
太虚生月晕,舟子知天风。

挂席候明发,渺漫平湖中。

中流见匡阜,势压九江雄。

黯?l凝黛色,峥嵘当曙空。

香炉初上日,瀑水喷成虹。

久欲追尚子,况兹怀远公。

我来限于役,未暇息微躬。

淮海途将半,星霜岁欲穷。

寄言岩栖者,毕趣当来同。

这首诗是作者漫游东南各地、途经鄱阳湖时的作品。

范蠡湖烟波茫茫,庐山雄镇长江之滨,飞流直下,旭日映照,烟水氤氲,色如雨后之虹,高悬天空,是多么绚丽多彩。

这样秀丽的景色,本该使人流连忘返,然而却勾起了作者的满腹心事。

“久欲追尚子,况兹怀远公”,表明了作者早有超脱隐逸的思想。

“尚子”指尚长,东汉隐士;“远公”指慧远,东晋高僧。

“追”“怀”二字,包含了作者对这两位摆脱世俗的隐士高僧是多么敬仰和爱戴。

诗人望庐山,思伊人,多么想留在庐山归隐呀,然而却没有,为什么呢?“我来限于役”以下四句,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还要继续到长江下游江浙等省的广大地区去漫游,现在整个行程还不到一半,而一年的时间却将要完了。

时间与空间的矛盾,显示出作者急迫漫游的心情。

这对“久欲追尚子”两句说来是一个转折,表现了隐逸与漫游的心理矛盾。

“寄言岩栖者,毕趣当来同”,对以上四句又是一个转折。

“岩栖者”自然是指那些隐士高僧。

“毕趣”的“毕”应作“尽”讲,“趣”指隐逸之趣。

意思是尽管现在不留在庐山,但将来还是要与“岩栖者”共同归隐的。

表现出对庐山的神往之情。

身处庐山却又神往庐山,可见“出世”之不可抗拒,隐逸之不甘。

再看另一首诗:
留别王维
寂寂竟何得,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落第后,门第冷落,车马稀疏,这既是实写又是虚写,写出
了一个落第仕子孤单自归的落寞心情和返回故乡的想法。

第二联写惜别之情,第三联说明归去的原因,语气沉痛,充满了怨怼之情,辛酸之泪。

这里透露了诗人面对世态炎凉、知音难遇的社会现实时不得不选择“隐”的根本原因。

他的选择不是出自他的天性,他“还掩故园扉”是对现实的失望与谴责!尾联表明了归隐的坚决。

“只应”二字是耐人寻味的,它表明在作者看来归隐是唯一应该走的道路,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首诗由落第而思归,由思归而惜别,由出世失败到入世坚决,反映了感情波澜、心理矛盾。

是孟诗中直面“隐”与“出”的阵
痛之作,知音难遇,仕途难求,这是归隐的大无奈!
正因为孟浩然对出仕失利如此在意,所以,尽管他诗风上继陶渊明、下启王维,仍不被后人公认为清高之辈。

因为他的诗即便是山水诗也是他交织“出世”与“入世”情感的载体,或者说是掩饰“出世”之心的帷幔。

但孟浩然不完全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

襄州刺史韩朝宗曾与他约定一起进京,可就在约定的那天,孟浩然却因与友人喝酒而耽误了。

友人劝说他,他却借酒而口不择言:“我喝酒就图个痛快,人活着也就图个痛快,别的就不管它了。

”(李白《赠孟浩然》)。

可见,孟浩然虽经受着出仕无门的煎熬,却没有为谋求功名而不择手段。

但他也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为隐居而隐居的隐士,所以他既不同于“不为五斗米折腰”潜心归隐的陶渊明,也不同于“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岸不羁的李太白,他是“徒有羡鱼情”的隐者,是试图“以隐求仕”的隐者,是以“隐”疗伤而无法忘记伤痛的隐者,是用山水田园冲淡或掩盖怀才不遇忧愁的隐者。

他在百般无奈、万不得已中,走上隐逸之路,在“出世”与“入世”的矛盾漩涡之中,走得貌似轻松,实则艰难;貌似冲淡,实则沉重。

张莹,女,教师,现居湖北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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