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化进程

关键词: 现代化认识传统正文:一、对现代化的认识。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十六世纪以来世界所发生的变化有过如下描述：生产力的极大发展，交往方式的巨大变革，市民社会的健全和发展，现代文明在全世界的确立以及人的独立性的确立等。

①在我看来，马恩的论述是中肯的。

现代化是一个整体的、系统的过程，而非仅仅发生在某个单独的领域之中。

换句话说，各个领域在现代化的潮流中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种变化，在经济领域体现为市场的急速扩展、经济的高速增长，在政治领域表现为政治参与的日益扩大、公共权力的权责统一，以及法律对社会的全方位渗透，在文化领域是科技的长足进步和文化权利的平等带来的文化大众化，在社会领域则为公共生活与私人生活界线的清晰化、市民社会的充分发展以及道德的日益世俗化。

这些变化对于我们是真实可感的，在很大程度上，它们是现代化的特征，是现代化社会区别于以往社会的主要标志。

在经典现代化理论者看来，现代化是一个革命、复杂、系统、长期的、分阶段的过程，是进步的。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认为现代化是一个同质化的过程，现代社会具有相似的特征并且这些特征大部分源于西方社会。

②比如，理性化、个人主义、权利、平等与自由意识，这些大部分都来自西方社会，但如今被当成现代化的因素并且得到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认可。

由此不难看出，现代化在定义的时候就有西方中心的倾向，这一点是明显的但也是很难改变的，因为西方社会由于其自身的强大力量，始终在近现代国际社会上拥有较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这一点也可以从“依附理论”也可以看出来。

后现代化理论认为，现代化产生了一个病态社会，应该弱化国家权威、重视个人自由，并以价值理性取代工具理性。

而再现代化理论则认为，由于现代化的创新性，工业社会将风险社会取代，而为了解决风险问题必须利用各种亚群体和个体进行“毁灭性创造”，即再现代化。

③这两个新现代化理论是对传统现代化理论的发展，对这两者的批判性认识对我来说是有难度的，但是无论如何，从中我们可以得到的结论是，现代化随着自身的发展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如外部的环境问题、内部的理论问题。

也就是说，现代化之路不可能一帆风顺，它必定要前进，但前进的路必定是曲折的——当然，曲折的程度对于不同模式下的国家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我将在后文论及。

二、对中国非内源性现代化的认识。

前一部分主要说明现代化的系统性、同质性以及曲折性。

然而，现代化的同质性并不意味着任何国家的现代化的起因、过程以及结果都是一样的。

正如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的，不同国家的现代化发展模式是多样化的。

因为既然现代化是指从传统社会过渡到现代社会的过程，那么现代化就无可避免地要受到传统社会各种因素的影响，而传统社会的相对封闭性又导致其自身的多种性，并最终导致其对现代化影响程度的差异。

对于现代化起步较晚的中国，其现代化之路也免不了要受传统社会的影响，并且相比于其他国家，这种影响是深刻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中国现代化的阻力之大，决定了中国现代化不可能自发产生。

“内源性的现代化难以在中国产生”④，这正是由中国传统社会决定的。

从经济上看，中国古代没有土地私有制，土地是以国有或者说王有的形式存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结果是，由于广大农民不能拥有作为农业社会最重要生产资料的土地，因此不得不受制于土地所有者而未能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由此造成手工业很难从农业中分化出来，商品经济得不到发展。

这样，一个自然的结果是，到了近代市场经济和市民社会也没①周直：《纵论当代中国现代化动力》，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版，第2-3页。

②周直：《纵论当代中国现代化动力》，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版，第16-17页。

③周直：《纵论当代中国现代化动力》，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版，第35、37页④周直：《纵论当代中国现代化动力》，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版，第48页。

有在中国社会发展起来。

而市场经济和市民社会在现代化过程中具有非常重要推进作用。

“城市的兴起与市民社会的形成，使欧洲率先进入现代社会。

”⑤工业革命带来生产力的巨大发展，机器大生产使生产日益专门化、社会化，商品经济日益发达，最终形成一个自由竞争的市场，通过市场机制来实现资源优化配置，这就是市场经济。

在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关系和由这种交往关系所构成的社会生活领域即是市民社会。

新权威主义“市场经济-市民社会-政治民主”的现代化思路对我国来说或多或少带有些理想化的色彩，但是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市场经济与市民社会对现代化的重要作用与意义。

这里，为了说明传统对中国现代化的消极影响之大，必须强调一下市场经济与市民社会对现代化的重要作用。

这里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其对政治现代化重大推动作用。

市场经济培育出来的市民社会要求人们遵守市场规则与秩序（比如公平、公正、自愿、平等，以及市场生产、交换、消费各个环节的法律法规等），而且人们在利益的驱动下会要求回报与付出对应、利益与风险对应，要求“权责统一”，因而市民社会对人们政治素养的提高、政治思维的锻炼、法律理念的形成有着重要的功能，对政治民主有着强大的推动作用。

当然，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看到，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治权力意味着对资源的控制力，而资源控制力又是竞争取胜的一大法宝，因此市场经济的利益驱使是政治权力的掌握者迟迟不肯放开权力以致政治自由遭到挤压的一个重要原因。

市场经济对政治现代化也具有消极的一面，但总的来说，市场经济对政治现代化利远大于弊。

土地国有制下我国社会传统中市场经济与市民社会的发育不完全，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现代社会，是中国现代化不可能自发产生的一个重要根源。

从政治上看，“中华文明的独特性则主要表现在政治体系和意识形态的高度一体，即政教合一”。

⑥意识形态在传统社会具有无上的神圣地位，由此造成法律意识的缺失、法治观念的淡薄，这是我国现代化阻力大的另一个重要社会根源。

这里的“政”主要指历代封建王朝制定的律法，即政治法律体系；“教”主要指以儒家思想为主的一整套道德伦理和价值标准，即意识形态。

这二者一个代表着政治权威，一个代表着宗教权威，作为传统社会的主要权威来源，两者的合一必然导致社会权威的一元化，并且导致“政治法律体系在实现社会整合中总要严重地依赖意识形态，以意识形态的力量作为体制整合的根本动力”⑦。

一个必然的结果便是，法律没有任何神圣性、权威性可言，社会实行人治而非法治。

而现代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或者说重要要求，就是法治在社会的实现。

要解决问题，“或者重建意识形态，或者使政治系统从意识形态中独立出来”⑧。

而这两个选择要实现任何一个对中国社会而言都不是容易的，因为传统的意识形态以及传统的意识形态至上的观念都已经根深蒂固了，这也正是中国现代化阻力很大，不可能自发产生的一个重要方面。

从思维方式上看，传统社会形成的实用性思维是传统社会对中国现代化抑制作用的第三个重要体现，也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中国现代化不可能是内源性的，而只能是非内源性的。

中华民族在五千年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实用的价值取向，中国人是实用的民族。

孔子对鬼神“敬而远之”鬼神观实际上便是我们实用思维的一个体现。

中国人没有宗教，我们对神鬼的态度取决于其实用程度。

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自觉地形成一神论宗教或者不自觉地接受一神论，而中国人大体上还是多神崇拜者。

多神崇拜是中国人实用思维的一个典型例子，不同阶段、不同人、不同行业，都有各自崇拜的神灵，比如生病了拜什么神，出行拜什么神，种田拜什么神，经商拜什么神，这些都从实用方面来考虑的，超过所需要范围，神的神圣性必不复存在。

另外一个事实是，我国古代科学技术几乎都实用性的，很少有纯粹出于欣赏之用的发明。

正是传统社会形成的这种实用性思维，使中国人对市场经济、民主、法律、宪政，⑤周直：《纵论当代中国现代化动力》，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版，第45页。

⑥杨阳：“整合模式的转换：中国社会现代化之理路分析”，政治文化研究网⑦杨阳：“整合模式的转换：中国社会现代化之理路分析”，政治文化研究网⑧杨阳：“整合模式的转换：中国社会现代化之理路分析”，政治文化研究网甚至是现代化本身，都极少有信仰而只是将之当为工具，随眼前利益决定信与不信，遵守与违反、继续与停止。

没有信仰在某种意义上说也许是更自由了，但这种自由却不是没有代价的。

在实现像现代化这样的宏大事业时，没有信仰就意味着没有明确的目标，意味着缺乏实现目标的强大精神动力的支持，甚至意味着现代化随时有遭到反对的危险。

这种源于传统的实用主义思维对中国现代化的阻碍作用正在于此。

综上所述，基于中国传统社会各种因素的深刻影响，中国的现代化注定是一个阻力大而推力小的艰难的过程，它不可能像西方社会一样自然孕育出来。

它是一种异于西方模式的非内源性的现代化，是被迫的现代化，“现代化对中国而言意味着一场文明模式的革命”。

三、启示。

第二部分论述了中国传统社会对中国现代化的抑制以及由此造成的中国现代化的非内源性。

由此，我们不难想到，既然是一种被迫的现代化，没有水到渠成的社会根基以及制度环境，那么这个过程便不可避免地需要制度的构建。

“不发掘与创造现代化所必需的制度资源，是推进不了现代文明健康发展的。

”⑨具体地说，制度的构建便是对现代化过程中的已出现的危机的整合和未出现的危机的预防。

制度的构建是一个系统的有序的过程，其要求是多方面的。

包括组织再造、法律秩序的建立，民主政治的建立，法律秩序的确立以及法理型权威的确立等等。

首先是组织再造，或者说制度创新——这是现代化的第一步，又是贯穿整个现代化始终的。

组织再造有两个目标，一是解决当前问题，而是促进未来的良性发展。

在我看来，传统社会与现代社会的一个明显区别是社会组织的发达与否，尤其是民间组织。

中国传统社会专制政治体制下，社会组织的发展非常受限，因此对于中国现代化来说，这个任务显得相当困难又极其紧迫。

现代化过程中，各种NGO、NPO对政治民主有很强的促进作用，其自治性对市民社会的健康发展、法律意识的增加无疑是一剂良药。

其次是民主政治的建立。

秩序的实现方式有两种，暴力或者民主，这也是权威的建立过程。

很显然，现代化的选择是通过民主实现秩序，建立民主政治。

托克维尔在几个世纪以前便已经预言，民主是不可抵挡的潮流，是一种应然的选择。

政治现代化是现代化系统里面一个非常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它又是以民主为主要目标的，因此民主对现代化的意义也不言而喻了。

再次是法律秩序以及法制秩序的建立。

法律秩序的功能一方面在于调解通过组织再造形成的处于公民与国家之间的各种组织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在于调整民主政治中个人与个人、个人与国家的关系。

现代社会不能再像传统社会一样依靠宗教、血缘、正统思想等因素来维护，因此法律的作用在现代社会远远要大于在传统社会的作用，法律秩序的建立对现代化的有序发展也因而显得极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