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托与租赁第五讲 商事信托

第五讲商事信托上节课结束以后，有些同学提醒我前面花的时间过多，以致于后面结束得过于匆忙。

也有一些同学通过email向我提出了一些问题，有些问题非常有意思，也进一步启发了我的思考。

我非常感谢同学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和建议。

其实，学习的方法，特别是大学的学习方法只有一种，就是不断地提问和讨论，在讨论中逐渐不断深化对某一问题的思考和认识，在和你们的讨论中，我自己的思考也更加深入了。

但有一个问题我必须要强调，其实并不是前面的时间占用太多而后面不够，后面的内容讲不讲问题不大。

因为信托业务的内容实在千变万化，而且在实践中又不断生发出许多新的创新，我们不可能在一学期的课程中穷尽这些内容，更何况还有其他许多重要的内容要讨论。

你们需要得到的，实际上是通过对既有信托业务的介绍，更深刻的去理解信托的基本原理，从而能够实现两方面的效果，一个是将来你们再看到有关信托的内容，不会感到陌生，甚至可以自己来加以分析；另一个就是你们自己也许可以根据信托的基本原理，创新出全新的业务。

到了这个程度，你们就算学到了家。

我这个授课方法不是我的发明，很多年前很多大师就已经这么做了。

你们都知道陈寅恪，那是真正的大师。

他有一年开设了一门唐代历史的课程，是通过唐代诗歌来理解历史。

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讲的吗？他在第一堂课就讲了杜甫的一首诗。

结果到学期结束的时候，他讲了多少呢？只讲了这首诗的前三句。

后面干脆就不讲了。

结果学生们听得如醉如痴，过瘾之极。

这是极高的境界了。

后来我就想，其实同学们有这样的感觉并不奇怪，因为你们的思维定势告诉你们听一门课一定要把所有的内容都听完整，要追求那个最后的结果。

有的同学说这是急功近利。

我说不对。

这个比急功近利还要糟糕。

因为急功近利可能还要过程，现在很多人连过程也不想要了，直接要结果。

这个就很麻烦。

为什么？因为任何结果都是确定的，只要是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定是确定的。

但生活是什么？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原来给大家讲过，经济学为什么是生活之学，就是因为经济学揭示了生活中的不确定性。

正因为有不确定性，所以才有理性预期嘛，不确定性带来风险，才要有保险嘛，也才会有信托这种制度安排。

以后你们就会慢慢明白，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充满了变数，一切都是偶然。

丘吉尔就说过一句话，他说，历史上所有的伟大事件其实都是偶然性的结果，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发生了那个偶然的事件，很多历史都要改写。

这是极为深刻的认识。

我们的生活也是一样。

就拿和我们关系最密切的家庭来说，婚姻是什么？完全就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时间和生命。

因为婚姻的基础是感情，而感情一定是和具体的环境具体的事件联系在一起的。

此一时的感情，在彼一时，条件环境都变化了，能不变化吗？一定会变。

只不过变化的幅度有多大而已，是不是超过了你能够忍受的限度而已。

超过了你的忍受限度，两个人就会选择离婚；在你的忍受限度之内，婚姻就会继续下去。

所以面对婚姻的不确定性，你们就要想出各种办法来调整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使你们的感情总是处在一个界限之内。

一代一代的婚姻其实就是这样延续下来的。

好了，今天的废话就到这里。

我们接着讨论我们的商事信托业务。

上节课的末尾我们给大家介绍了养老金信托的有关内容。

回忆一下，我们是从解决这样一个问题入手的，当不工作没有收入的时候怎么办？我们说，在人类的历史上，解决这个问题有三种办法：一个是依靠儿女，所谓养儿防老，这是东方传统社会普遍采用的方法；另一个是储蓄，在工作的时候拿出一部分收入储蓄起来，以备未来没有收入之需；第三个是建立养老保险制度。

现在看起来，前两种办法都有问题。

养儿防老的办法非常脆弱，人是非常复杂的动物，不能保证普天下所有的儿女都孝顺，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养活自己。

但个人储蓄也有问题。

一旦有人贪图一时享乐，在年轻时没有进行储蓄，将来老了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最好的办法是建立强制性的养老保险制度。

养老保险也是非常复杂的制度安排。

关于养老保险，保险学中有非常专业的研究。

最简单的做法是，在工作的过程中，雇员从个人工资中拿出一个部分，存入一个账户，企业也拿出一个部分，存入同一个账户。

等到退休时，从这个账户中按月领取养老金，直到生命结束。

当然，每个部分拿出多少，退休后每月领取多少，都有非常复杂的计算方法，需要用到精算学的知识。

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会遇到两个问题，一个是存入账户的钱怎么办？资金放在那里可惜，还会遇到通货膨胀的问题，可是，如果动用了资金，怎么能保证我们刚刚提到，养老金信托的钱是活命钱，所以它的安全性至关重要。

不仅如此，它还必须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因素和我们在一般金融理论中的贴现因素，它的收益也同样重要。

因此，必须把养老金信托的信托财产限定于那些风险较小而且比较有稳定收益的经营项目。

日本在这方面做的比较好。

比如，大藏省便专门对信托财产的运用对象规定了一个范围。

不仅如此，它还根据风险高低依次将这一对象划分为五类，并且由高到低按顺序规定了信托财产在信托财产总额中所占的比例和这一比例的下限或上限。

比如，它规定运用应该在50%以上的有国债、地方债、政府和银行担保的贷款金，等等；应该在50%以下的有无担保的公司债、一般性的贷款，等等；股票等风险较大的领域要限定在30%以内；风险更大的不动产要限定在20%以内；以投资到外币证券的养老金投资基金信托受益权必须严格限定在10%以下。

受到养老金制度的启发，为了更大程度地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增强他们的主人翁责任感，西方国家普遍采用了一种叫做“员工持股信托计划”的业务。

这是指将员工买入的本公司股票委托给信托机构管理和运用，等员工退休后再享受信托收益的一种制度安排。

交给信托机构的信托资金一部分来自于员工的工资，另一部分由企业以奖金形式资助员工购买本公司的股票。

下面我们要介绍另外一种可能令你们有些困惑的商事信托——贷款信托。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托呢？简单地说，就是信托公司把从社会上为数众多的投资者的资金募集到一起，形成一个商业贷款基金进行放贷，然后把获得的利息交付给出资者的一种信托。

它的运作方式一般是这样的：某一个信托公司向社会发行贷款信托受益证券，社会上众多的投资者购买这种证券，信托公司把因此募集到的资金集中起来设立商业贷款基金，在信托存续期间把基金放贷给需要贷款的企业，并把因此取得的利息交付给出资者。

这实际上是一种自益信托。

出资者既是委托人也是受益人，信托公司是受托人。

在实践中，贷款信托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收益到期领取型贷款信托和收益分配型贷款信托。

收益到期领取型贷款信托是指规定受托人在期限届满的时候才向出资者交付利息的贷款信托，而且一旦发行，就不能追加扩大规模；而收益分配型信托是指规定受托人在信托存续期间应当按期向出资者交付利息的贷款信托。

在信托存续期间可以根据需要随时追加发行新的证券。

请问，贷款信托和我们通常看到的商业银行贷款有何不同？或者说，信托的制度优势何在？我想，第一还是风险较低。

第二、它更加灵活；第三、它实现了资产的证券化。

近年来，发展非常迅速的有一种叫做“MBO”信托业务。

MBO（management buyouts）就是“经理层收购”，是指公司的管理者或经理层购买本公司的股份，从而改变本公司的所有者结构、控股权和资产结构，进而达到重组目的并获得预期收益的一种收购行为。

MBO的实现方式有很多种，其中，利用信托机制是一种比较好的办法。

它的具体操作方式是：先由公司管理层与信托机构制定一个MBO的信托计划，由信托机构和管理层利用信托计划向商业银行或其他投资者进行贷款融资，信托机构可通过自己的中介作用利用股权做借款担保；公司管理层和信托机构签订正式的信托合约，信托机构用融到的资金以自己的名义购买公司股权，管理层持有的股份可以根据信托合约所约定的权限由信托机构持有、管理和运用和处分；管理层按照信托计划将股权作为偿还本息的质押物，并通过信托机构将持股分红所得的现金逐年偿还贷款，管理层将股权转让变现归还贷款后，信托机构将现金或股权归还给信托合约指定的受益人，信托目的得以实现。

在信托业务中，还有一种叫做“表决权信托”，是指由公司全体或多数股东推举委托某个信托机构为受托人，将其所有股票过户转移给信托机构，并交其保管，换取信托机构签发的“表决权信托收据”。

通常，股票持有者享有两项权利：一是获取红利、股息的权利；二是参与企业管理，行使表决权的权利。

一般来说，收益权和表决权是统一的。

但是，表决权信托的特点是将这两项权利分开，单独使用。

就是说，公司股东代表和信托机构签订协议，将集中起来的表决权委托给受托人管理，原股东享有除表决权之外的一切权利。

受托人在信托期内代表股东行使行政权，另外还负责保管股票、代股东处理公司事务，将每年股息收入转发给信托收据的持有人等事务。

原股东持有信托机构签发的表决权信托收据，可以像股票一样自由流通转让。

在信托终止时，表决权信托收据持有人可以凭此收据换回股票。

为什么要设立表决权信托呢？举一个例子，如果股份公司经营不善，面临倒闭风险时，股份公司利用表决权信托可以集中股权，避免股权变动带来的不利影响，同时，赢得宝贵时间改善经营。

又比如，在激烈的竞争中，企业经常会面临被兼并的风险。

如果公司在事前联合分散的股东设定表决权信托，将这些股权的表决权委托给信托机构管理。

这样，即使竞争对手购买了该公司足够的股份，但因无表决权而不能实现控股目的，最终保护了原股东利益，使企业经营能顺利经营下去。

我们知道，股份公司筹资的渠道，除了发行股票之外，还可以发行企业债券。

为了吸引社会大众认购公司债券，股份公司常常以一定的财产作为担保发行公司债，叫做附担保公司债。

但是，要对不特定的大量债权人一一提供公司债，即使可以，操作起来麻烦也很大。

而且，公司债券一经转让，债权人随之发生改变，其享有的担保权也就发生了变化，因此，除非法律上设计出特殊的方法，否则，就没有办法为公司债提供担保，为此，美国巧妙地引进了“公司信托”（Corporate Trust），以配合公司发行附担保的公司债。

公司信托的基本做法是：以发行公司为委托人，以信托机构为受托人，以所有公司的债权人为受益人，由发行公司和信托机构之间签订信托合约。

信托财产是发行公司用以担保公司债的财产上的担保权，受托人取得该物上的担保权并为受益人保存和实行。

如果委托人按期清偿公司债的本息，则信托目的达成，信托关系消失。

如果委托人不履行清偿公司债本息的义务，或延迟给付，则受托人实行担保权，拍卖担保物，以其价金清偿公司债。

这时，受益人按其持有部分自价金中平等受偿，以致所有公司债债权人在实质上可以获得与个别被担保同样的利益，在形式上可以省去个别担保的繁琐手续及其他不利之处。

可见，透过公司信托，股份公司可以顺利地发行附担保公司债，以达到筹资的目的。

这主要是利用了信托财产的多元化（担保权也可以充当信托财产）的特性，以及受托人设计具有集中分散化权利的功能（分散的权利可以统一于受托人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