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情采》篇旨浅论
简析《文心雕龙》之《情采》篇
简析《文心雕龙》之《情采》篇摘要:《文心雕龙》的《情采》篇主要论述了文学作品的形式与内容的关系,“情”指思想内容,“采”指作品的文采形式。
“情”与“采”相互影响,互相依存,文采以优美的形式对情感进行物化。
关键词:情、采、二度转换《文心雕龙》是中国南朝理论家刘勰创作的一部文学理论著作,它是我国古代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方面最重要的、最系统的一部著作。
全书共十卷,五十篇,分上、下两部,包括四个重要方面。
从《原道》至《辨骚》的五篇是全书的纲领,从《明师》到《书记》的二十篇,以“论文序笔”为中心,对各类作家、作品进行分析研究。
从《神思》到《物色》的二十篇以“剖情析采”为中心,主要解决创作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时序》《才略》《知音》《程器》主要是关于文学史论和批评鉴赏论。
《文心雕龙》注重客观事物对文学创作的影响,能把文学兴衰的原因同社会环境、政治条件、时代变迁联系起来。
《情采》是《文心雕龙》的第三十一篇,主要论述了文学作品的形式与内容的关系。
齐梁时期,形式主义文风风靡一时。
黄侃在《文心雕龙札记》中提到:“舍人处齐梁之世,其时文体方趋于縟丽,以藻饰相高,文胜志衰,是以不得无救正之术。
此篇旨归,即在挽尔日之颓风,令循其本,故其所讥独在采溢于情,而于浅露朴陋之文未遑多责,盖揉曲木者未有不过其直者也。
”1黄侃认为《情采》的写作是因为当时文坛之风不正,多偏重文采的绚烂,而忽视情感的表达,属于“为文造情”,所以作品大都缺乏实在的情感内容。
为了挽救这种衰败的文风,刘勰严厉地批评了那种“为文而造情”的作品,提出刘勰提出“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的观点,即“情、理”是作品的经,“文、辞”是作品的纬,这对文艺作品内容与形式的主从关系的看法,无疑是正确的。
在此前提下,作者也不忽视艺术形式的重要性。
郭锡良对《情采》评价道:“特别难能可贵的是,在当时追求辞藻华丽,忽视思想内容的文风盛行的情况下,《文心雕龙》强调文学作品的内容与形式并重。
浅析《文心雕龙·情采篇》
当 时 “ 情 之 制 日疏 , 文 之 篇 愈 体 逐 盛 ” 的 形式 主 义 的创 作 风 气 发 己
之 议论 , 调“ 强 为情 而造 文 ” 强 调 , “ 志 为本 ” 反 对 “ 文 而 造 情 ” 述 , 为 , 反 对 “ 驰 夸 饰 , 声 钓 世 ” 提 出 苟 鬻 , 了 “ 者文之经”“ 辞结采” 情 、联 的 审美论 。 文 章 主 要 包 含 以 下 方 面 的 内 容:
在 《 采 》 中 , 者 在 继 承 情 篇 作 基 础 上 超 越 了前 人 的 成 果 ,成 就 了 自己 犀 利 而 独 到 的 见 解 ,又 辅 以 批 评 家 公 正 客 观 的 眼 光 ,针 对
“ ” “ ” 为 一 种 动 态 的 过 情 到 采 作
程 。即 “ ” 情 的产 生 有 一个 过 程 , 从 “ ” 唤 “ ”并赋 予以“ ” 情 呼 采 , 采 也 是 一 个 过 程 。 提 出 情 感 的两 度转 换 说 。另 外 , 人 认 为 , 情 ” 释 有 “ 当 为 诚 信 的 “ ” 指 人 内 心 真 实 的 诚 , 心 意 状 态 ,即 作 家 临 文 时 的 真情
“ ” 采 。
与 形 式
首先 要明确的是 “ ” 采” 情 “ 概
质文并重的整体思想是 没有异议
其次 ,刘勰认 为文章 的思想
学 理 论 的 专 著 , 文 心 雕 龙 》 体 例 《 周 详 , 旨精 深 。书 中不 仅 有 对文 论
学 பைடு நூலகம் 基 本 原 则 的论 述 和 对 各 种 文
体 的 渊 源 和 流 变 的 阐 明 ,更 有 对 文 学 创 作 中 的艺 术 规律 和 方 法 的 揭 示 , 全 书 的精 华 所 在 。而情 采 为 说 ,关 于 文 学 创 作 中 内 容 和 形 式
从《情采》篇看文学作品及其现象
▆李彤从《情采》篇看文学作品及其现象文学评论Wen xue ping luv内容摘要:《文心雕龙》的《情采篇》里探讨了文学内容和形式的关系:文学的思想通过一定的文学形式才能表现出来,文学的内容决定文学的形式,文学形式要和内容相结合,不要脱离内容而单纯追求形式。
关键词:内容;形式;作品;文学现象情指情理,用以代表作品的内容,采指文采,包含作品的对偶、声律、辞藻等,本篇里指作品的形式。
刘勰在《征圣》篇里说:“精里为文,秀气成采。
”[1]刘勰反对光追求声律,辞藻而忽略精理秀气的齐梁文风,主张在精理秀气的基础上讲究对偶、声律、辞藻。
那么刘勰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情采》篇的呢?是因为当时不少作家走上了重形式而轻内容的歧途,他要在此纠正这种不良文风以及他想表达自己的创作主张而创作的。
刘勰《情采》篇里的基本理论观点概括起来有三点:一是他以举自然现象得出的“文附质也”和以生物为例得出的“质待文也”,想要表达文学的思想通过一定的文学形式才能表现出来;二是文学的内容决定文学的形式,作品的文辞描写必须以具体的思想内容为基础;三是文学形式要和内容相结合,不要脱离内容而单纯追求形式。
如果形式不是内容的形式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就如孔子说:“辞达而已矣。
”所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刘勰主张情采结合,根据思想感情来选择体裁,确定音律,运用辞藻,才能成为情采并茂的作品。
刘勰认为怎样才能做到情采并茂呢?他在论“文之枢纽”的前五篇中指出“文质炳焕,华实并用。
”他在《征圣》篇里说:“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者也。
”[1]这是刘勰提出的一个对文学作品的内容和形式关系的基本要求,他认为内容华丽是更好地为内容服务的。
而《情采》篇里“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为何?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
虎豹无文,则鞟同犬羊;犀私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
”[1]可见,在这里他进一步研究和分21析了文学作品的内容和形式相统一的辩证关系。
文心雕龙情采篇
文心雕龙情采篇
《文心雕龙·情采篇》是南朝刘勰所著的一本文论书,主要讨
论文学创作中的情感表达和形象描写。
在《情采篇》中,刘勰首先指出作文必须具有情感,否则只是平庸的文字堆砌而已。
他强调作品的情感应该真实、细腻,要表达作者真实的感受和心情。
他认为情感是作品的灵魂,是感动读者的关键。
刘勰在《情采篇》中介绍了各种表达情感的手法和技巧。
他提出了“有恻隐之心,无施于人;有感而发,无疏于事”的观点,认为作家应该有同情他人的心,但不要将同情发泄在作品中,以免过于罗嗦和庸俗。
他还强调情感的表达应该具有节制和巧妙,不要煽情过度,而要通过细腻而生动的描写来传递情感。
在形象描写方面,刘勰提出了“采事物之情,抉形容之巧”的观点,认为作家应该从事物中感知情感,并用巧妙的形容词语来描绘这种情感。
他指出,在描写形象时要注意对比和比喻的运用,使形象更加生动和鲜明。
《情采篇》还提到了作品的结构和节奏对于情感表达的重要性。
他指出,作品的结构应该有节奏感,适当运用停顿和强调,使作品更具情感张力和感染力。
总的来说,《文心雕龙·情采篇》通过对情感表达和形象描写
的论述,指导作家如何在文学创作中展现情感和形象的魅力,
提升作品的艺术性和感染力。
该篇对后世文学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被誉为文艺批评的经典之作。
_文心凋龙_情采篇简析
亦应在道德之中;以讽其上,正是《风》《雅》之文。“择 所以饰言,辩丽本于情性”。
源于泾渭之流,按辔于邪正之路”,何尝又不是在为文思索
有此因由,所以老聃并无文饰,顺任自然,五千言依精
中,寻一条通往德性之路,在对德探求中,觅一方文思之 妙非凡,言简意赅。西风古道,大漠孤烟,春花秋月,把酒
源。立文,修德,取性情亦取性灵。而无德,文章便是再纯 南山……便是历来诗词名句的用字,亦非皆得金粉修饰的华 9
檀”,却直率性灵、平淡自然因诗人所投注之感情,而别有 要求他们修养“情性”,锻炼“淑姿”,修身养性,才能
一番意味——言中之景,言外之情——而情又为景带来一种 “依情驭辞”,写出文质符称的作品来。
非言辞润色可相比的美丽。“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真
另外,刘勰从文情关系的角度对两种不同的文学创作道
情的文章自然动人。“情思”到处,“文采”自达;“采溢 路进行了甄别:一种是《诗经》以来“为情而造文”的优良
一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 《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 未远,而楚人之多才乎?”刘勰开篇就肯定了屈原作《离 骚》的成功。然后对前人评议《离骚》的得失,加以审定。 “辨”即辨别,辩解,主要是辨班固的观点。班固认为屈 原:“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 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班固认为屈原与危害楚国的小人争 斗是“露才扬己”,被襄王放逐,为此怨忿,自沉汨罗江, 死不得所。在《离骚》中,羿、浇、二姚本是艺术的虚构,
显现出的形式和内容兼美的一种状态。
作,正确的文学创作道路,是首先确立内容,然后造文施
三、情采并举
采,使内容与形式密切配合,写成文质兼备的理想作品。
刘勰在这一篇里,实际上是提出了一个创作态度问题, “言以文远,诚哉斯验。心术既形,英华乃赡”,刘勰告诉
《文心雕龙·情采》篇旨浅论
《文心雕龙·情采》篇旨浅论摘要】《文心雕龙·情采》篇主要对思想感情和文采在文章中的地位以及文章内容和形式的关系进行了精辟的论述,认为文学创作的根本任务是"为情而造文",文章必须表达蓄积在胸的真实的愤激之情,同时,也肯定了华美言辞的必要性,强调"情"与"采"的相辅相成、交融契合。
我们应该剔除糟粕,取其精华,古为今用。
【关键词】《文心雕龙·情采》思想感情文采中图分类号:G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ISSN1004-1621(2013)10-068-02《情采》篇是刘勰《文心雕龙》中深受学人关注的文论作品,关于这篇文论的写作主旨,历来说法不一,从已见到的前人论述来看,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以为这是一篇专门批评齐梁华糜文风的作品。
持这种观点的证据是文中的"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等几句话。
《文心雕龙辑注》纪昀评语说:"因情以敷采,故曰情采。
齐梁文胜而质亡,故彦和痛陈其弊。
"此后,黄侃《文心雕龙札记》又对此说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说:舍人处齐梁之世,其时文体方趋缛丽,以藻饰相高,文胜质衰,是以不得无救正之术,此篇旨归,即在换尔日之颓风,令循其本,故所讥独在采溢于情,而于浅露朴陋之文未遑多责,该揉曲木者未有不过其直者也。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情采》篇讲了文章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现当代的大多数学者都持此观点。
郭绍虞主编的《中国历代文论选》就说,本篇"着重论述了文学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认为论文中的"'情'即'质','采'即'文',分别指文章的内容和形式而言。
""归根到底,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因此,"这是刘勰文学思想的要点之一,它贯串《文心雕龙》全书,散见于各篇内。
《文心雕龙.情采》[1]解析
过,过错 淫侈,过度
华实过乎淫侈,华与实的关系处理不当是因
为过分追求艳丽
若择源于泾渭之流,按辔于邪正之路, 亦可以驭文采矣
泾渭,泾水与渭水,一清一浊,见页761注8 辔,马缰绳,按辔,等于说选择道路 驭,驾驭
译文:研究体味《孝经》和《老子》的意思,便可
夫桃李不言而成蹊,有实存也;
桃李不言而成蹊,见页762注12,典出
《史记· 李将军列传》,引用这个典故说明真 实的重要性。
男子树兰而不芳,无其情也。
树,种植。
男子性情雄健,种出的兰花没有幽兰清香的
情味。典出《淮南子· 缪称》,引用这个典故 是为了说明华而不实是没有用的。
夫以草木之微,依情待实;
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 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
风雅,指《诗》中的国风和大小雅,此泛指
《诗》中的篇章。 兴,产生,兴起。 志思,思想感情 蓄愤,蕴藏着郁结烦闷之气 讽,用含畜的语言劝谏。
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 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
诸子之徒,指上文的“辞人” 郁陶yáo,精神郁结的样子 苟驰夸饰,随意施展夸张文饰的手法 鬻声钓世,向世人骗取名声。鬻,卖 译文:因为《诗经》的产生,是由于诗人心中蓄积
“衣yì 锦褧jiŏng衣,穿着锦衣,在外面再套
一件单衣。褧衣,一说麻衣 章,显著。
贲象穷白,贵乎反本。
贲bì 象穷白,贲卦的最后一爻是白贲,出自
《易经· 贲卦》,见页763注6。白色是装饰之 本,所以下文说“反本” 译文:所以有人穿着锦衣,外面还要再罩上 一件单衣出自诗经,是因为讨厌文彩过于显 露;贲卦的最后一爻是白,这就说明事物贵 在回复到朴质的本性。
情采论 简析
“情采论”简析《情采》在《文心雕龙》中列为第31篇,主要是论述文学艺术的内容与形式之间的相互关系。
“情”指情理,指文章的思想内容;采,指文章的修辞,亦即文章的形式。
刘勰所讲的“文采”,跟时人存在看法上的差异,他主张在精理秀气的基础上讲究对偶、声律、辞藻,并指出单单追求对偶、声律、辞藻会造成“繁采寡情,味之必厌”。
所谓“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就是说情理好比文章的经线,文辞犹如思想的纬线,情理是主,文辞是次,只有经线放正了,然后纬线才能织得好,只有思想明确了文辞才会有的放矢。
所以他主张情采结合,应根据思想感情来选择体裁,确定音律,运用辞藻,从而成为情采并茂的作品。
他认为内容是文章的根本,内容确立后,才能用适当的形式来表现。
抛开内容,只讲形式,是无价值可言的。
形式依附于内容,内容又有赖于形式去表现。
主张“为情而造文”,反对“为文而造情”。
《文心雕龙·情采》论述的是文章的“情”与“采”不可偏废,内容要有真情实感,而形式要美。
《情采》着重说明思想内容决定表现形式,形式为内容服务,是针对当时文坛上盛行的为文而造情,靠辞藻来掩饰内容的空虚等不良现象才提出。
他反对用辞藻来涂饰,提倡文章要回到本色上去。
但这并不是说文章只要有“情”就是优秀,就能流传,文章的“采”也是很必要的,但“采”要基于“情”的基础上。
刘勰的“情采论”到今天仍然使用,无论是小说、诗歌、散文还是戏剧,就连应用性文体,都需要情和采的并融。
就如诸葛亮的《出师表》,是古代应用文的名篇。
它之所以能够传颂千古,感染一代又一代读者,是和文章中所蕴含着的真切情感密切相关的。
在《前出师表》中,诸葛亮对后主刘禅的告诫,言词恳切,体现出作者的赤诚之心。
《后出师表》同样写得情真意切,激励人心,特别是他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的忠君报国之情,更是催人泪下。
试想,如果诸葛亮以“公事公办”的态度,仅靠理性来分析、陈述,而不带有任何情感因素,那么《出师表》的效用和感染力必定会大打折扣。
非采不美——刘勰《文心雕龙·情采》探析
非采不美——刘勰《文心雕龙情采》探析
岳爱华
【期刊名称】《安康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0(22)2
【摘要】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篇中着眼于"采",明确地将"情""采"熔铸成"情采"这一独立的美学范畴.从哲学角度看,刘勰认为"采"与"情"同样出于天道自然,肯定了"采"是文章的本质属性;从魏晋文学现实语境看,刘勰看到了情采两伤的文学现实,并在致力于追求"正采"的努力中确立了自己独特的"情采"观.
【总页数】3页(P43-44,51)
【作者】岳爱华
【作者单位】承德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河北,承德,0670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6
【相关文献】
1.《文心雕龙·情采》中的"情""采"关系新解 [J], 胡言会
2.刘勰《文心雕龙》之"伏采"说 [J], 陈允锋
3.情采:真情之采——《文心雕龙·情采》题旨再探 [J], 赖一郎
4.《文心雕龙·情采》中的"情" "采"关系新解 [J], 胡言会;郭梅
5.刘勰《文心雕龙·情采》的文学创作观 [J], 郑晓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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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情采篇
浅析《文心雕龙·情采》篇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
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
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
从前《诗经》的作者写的诗歌,是为了抒发感情而创作作品;后来的辞赋家写作辞赋,是为了创作而故意造作感情。
凭什么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呢?因为《诗经》的产生,是由于诗人心中蓄积了愤懑不平之气,因而吟唱出来,用以讽劝那些在上位的人,这就是为了抒发感情才创作文艺作品。
后代辞赋家之流,胸中本来就没有感情郁结,却随意施展夸张文饰的手法,借此沽名钓誉,这就是为了创作才造作感情。
所以为了抒发感情而写的作品,语言简练而真实;为作文而造作感情的作品,文辞繁杂且空泛失真。
朱晓鸽从情与采的关系展开分析,文中指出《文心雕龙》文艺观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孔子提出“辞达而已矣”,但也提出“情欲信,辞欲巧”、“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认为“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儒家总体特征是“以内容为主导,形式与内容并重”。
刘勰继承了这一思想内容,直接借用了“文”“质”这一对概念,并且化用了子贡“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进行论述,将文质关系表述为“文附质也”、“质待文也”,即文依附于质才存在,质借助于文得到更好的体现。
“文”分三种,具体到“情文”,也就是文章,“文”的根基在于“性”,及各种感情。
于是很自然地,文质关系转换为情采关系。
文质关系与情采关系是一致的,所以情采关系可表述为:采附情也、情待采也。
刘勰以天人合一的思维、从“文章”本质的角度论述了真情的必要性——“夫以草木之微,依情待实,况乎文章,述志为本,言与志反,文岂足征?”刘勰继承了“诗以言志”这一文学本质的传统,认为文章之本在于表达情志,若情不真,则文章将不足信。
这与扬雄“心画心声”说、曹丕以“气”论文等中国古代文论中“文如其人”的观点一致。
《文心雕龙》情采篇简析
《文心雕龙》情采篇简析情采篇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而何?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
虎豹无文,则鞟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
若乃综述性灵,敷写器象,镂心鸟迹之中,织辞鱼网之上,其为彪炳,缛采名矣。
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
五色杂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五情发而为辞章,神理之数也。
《孝经》垂典,丧言不文;故知君子常言,未尝质也。
老子疾伪,故称“美言不信”,而五千精妙,则非弃美矣。
庄周云“辩雕万物”,谓藻饰也。
韩非云“艳乎辩说”,谓绮丽也。
绮丽以艳说,藻饰以辩雕,文辞之变,于斯极矣。
研味《孝》、《老》,则知文质附乎性情;详览《庄》、《韩》,则见华实过乎淫侈。
若择源于泾渭之流,按辔于邪正之路,亦可以驭文采矣。
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
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
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
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
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
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
故有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
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
真宰弗存,翩其反矣。
夫桃李不言而成蹊,有实存也;男子树兰而不芳,无其情也。
夫以草木之微,依情待实;况乎文章,述志为本。
言与志反,文岂足征?是以联辞结采,将欲明经,采滥辞诡,则心理愈翳。
固知翠纶桂饵,反所以失鱼。
“言隐荣华”,殆谓此也。
是以“衣锦褧衣”,恶文太章;贲象穷白,贵乎反本。
夫能设模以位理,拟地以置心,心定而后结音,理正而后摛藻,使文不灭质,博不溺心,正采耀乎朱蓝,间色屏于红紫,乃可谓雕琢其章,彬彬君子矣。
赞曰:言以文远,诚哉斯验。
心术既形,英华乃赡。
情采:真情之采——《文心雕龙·情采》题旨再探
从 隋采》 篇全文 结构来 看 , 圣 贤书 辞 , 以“ 总称 文 章, 非采而何 ” 开头 , 吴锦 好渝 , 英徒艳 。繁采 寡 以“ 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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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情采” “ 可理解为真情之采 , 强调 以真情为里的文采。从《 情采》 《 篇、文心雕龙》历史传 、
承和时代 文风来看, 都是强调“ 字, 采” 刘勰也很难例外。刘勰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变异、 创新的, 其进 步意义在于在可能的限度里反对 时尚, 提出文质两重的文学思想, 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纠偏作用 。 情 《
真情 为里的“ ”反对 以虚 情假意 为里 的“ ” 采 , 采 。
关于 《 心雕龙 ・ 文 情采》 的题 旨, 少康 说 :在具体 张 “ 写作 的时候 , 首先 必须对 内容和 形式 的关 系有正 确 的
认识 , 勰 在 《 刘 情采》 中对此 曾有 系 统 的论 述 。” 篇 … 李泽 厚说 : 隋 章 具有 重要 的美学意 义 。 “ 它集 中深 入地 分析 了 隋’ ‘ ’ 与 采 的关系 , 涉及 了美 的形态 的划 分 , 儒家 文质 统 一 说 的新 的理 解 , 对 以对美 与 真 的关
第 6期 21 0 0年 1 2月
福 建教 育 学 院 学报
F I I O U JAN JA YU XUE YUAN XU O E BA
_文心雕龙_情采_辨疑
[基金项目]全国高校古籍整理项目阶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白建忠,男,内蒙古察右前旗人,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文心雕龙・情采》辨疑○白建忠(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4)[摘 要] 刘勰《情采》篇论述“情”与“采”的关系,它们属于今人所说的文学作品的内容与形式这一范畴。
《情采》篇中的“情”包含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感性层面的情感因素,一是理性层面的思想因素,这两层含义彼此之间并不排斥,而是相互融合成一个整体。
《情采》篇中的“采”指“文采”,其具体内涵有三点:有韵之文的对偶、声律、辞藻;经书等散行文的文采;作品中作家思想感情的色彩。
《体性》篇提出“因内而符外”的观点,《情采》篇又提出“言与志反”的看法,这里看似相互抵牾,其实并不矛盾,因为刘勰又认为由文辞窥测作者的性情,只能得其大端而已。
[关键词] 刘勰; 文心雕龙; 情; 采; 虚述人外中图分类号:I 206.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610(2008)05-0001-03一、《情采》篇的主旨黄侃先生《文心雕龙札记》云:“此篇(《情采》篇);归,即在挽尔日之颓风,令循其本,故所讥独在采滥于情,而于浅露朴陋之文未遑多责,盖揉曲木者未有不过其直者也。
”[1]112如黄氏所言,齐梁文风,文胜而质亡,故而刘勰《情采》篇痛陈其弊,云:“后之作者, 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
”[2]“ 滥忽真”的结果是“心理愈翳”、“翠纶桂饵,反所以失鱼”,或者“言隐荣华”,即作者真实的思想感情被繁缛、浮华、隐晦的文辞所掩盖。
黄氏又认为,刘勰“所讥独在采滥于情”,而对“浅露朴陋之文”未加指责,这种挽救颓废文风的做法未免矫枉过直。
刘永济先生《文心雕龙校释》对黄侃所论提出质疑,其云:“舍人但讥浮伪晦昧之失,未呵浅露朴陋之过者,固为当时立言,所重在乎救弊,而学者要能举一反三。
黄氏札记指为矫枉过直,岂知言哉?”[3]117刘氏认为刘勰立言,“所重在乎救弊”,他虽然没有批评“浅露朴陋”之文,但学者要能举一反三,因此黄氏所论非知言耳。
浅析情采
浅析《文心雕龙·情采篇》《文心雕龙》成书于南2朝齐和帝中兴元、二年(501-502)间,作者刘勰。
它是中国文学理论史上第一部有严密体系的,“体大而虑周”的文学理论著作。
书中不仅有对文学的基本原则的论述和对各种文体的渊源和流变的阐明,更有对文学创作中的艺术规律和方法的揭示,为全书的精华所在。
其中《情采》主要论述文学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作为文学理论体系的基本观点之一,构成了全书重要部分,整篇文章辩证有序,条理明晰,对内容和形式的关系,从理论上进行了初步的研究。
《情采》是《文心雕龙》的第三十一篇,主要是论述文学艺术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
“情”指情理,即文章的思想内容,“采”指文采,即文章的表现形式。
这一点学术界多达成共识。
《情采》全篇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作者论述了内容和形式的相互关系:形式必须依附于一定的内容才有意义,内容也必须通过一定的形式才能表达出来,二者实际上是一个相互依存的统一体。
刘勰肯定了文采之于文章的重要性,但是仍需以内容为本,因此,文采只能起修饰作用,它是为情志服务的;第二部分作者从文情关系的角度说明了两种不同的文学创作路线:一种是《诗经》保留下来的“为情而造文”的优良传统,其感情真挚、文辞精炼、内容充实;另一种是后世辞赋家“为文而造情”的不良倾向,捏造情感,辞采浮华,无病呻吟。
讲述了情感之于写作的重要性,批评假情假意捏造情感堆砌而成的华美辞藻和“言与志反”的文本;第三部分讲的是“采滥辞诡”的危害,提出正确的文学创作道路,即先确立内容,再造文施采,使内容与形式密切配合,而写成文质兼备的优秀作品。
辞采使用的真正目的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把作者的内容和感情更好地表达出来,切忌喧宾夺主,混淆主次;最后的一个总结综述了文采与思想内容的辩证关系,一篇好的文章要靠华美的文采流传久远,但是,缺乏深刻内容与真挚情感的文章依然是会另人生厌的。
在这一章中,作者为了纠正当时文学作品空有辞采而缺乏充实情感内容的不正之风,辩证地看待了文章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通过举例得出“文附质,质待文”的命题,即:文采必须依附于情感,而情感也必须通过一定的文采才能表现出来,两者是相依相存的关系,文章有质无文,则枯燥生硬,有文无质,则虚空无力。
8情采
一、情采在文心雕龙中的作用1、《情采》篇作为《文心雕龙》中重要一篇,历来研读者众,但未能尽善。
本文通过细读,再加阐释,踵事增华。
认为此篇上承《原道》,明确了‘立文之道‛,主要论述了‚文质‛观念,深入分析了诗赋文章的‚情采‛关系,感叹‚真宰弗存,翩其反矣‛。
刘腮此文所言,积淀有很强的人文思想和文化蕴含,把握此文精义要旨,对当下文学创作及为人处世具有指导意义。
2、‚情采‛是《文心雕龙》畅论创作时所提出的一个重要文论范畴。
刘腮在《情采》篇主要想解决的是一个‚情采‛的‘度‛的问题。
其实,刘腮生活的时代,是一个既重‚情‛又重‚采‛的时代,这从同时期陆机、沈约、三萧等人的文论思想表述中可以体认到。
刘腮本人也是如此,他不仅在《情采》篇中强调‚采‛的必要,而且从他对《铭裁》《声》《章》《丽》《夸》诸篇的论析也可见出;对‘,清‛也是如此,如截情采》中,他标示‘,清文‛,创造性地提出‚文质附于性情‛论断,显然将‚性情‛放在比‚文质‛更根本、更重要的地位。
又说‘辩丽本乎情性‛‘,清文之经‛等等。
另外,在《原道》《明》《乐》《诊》《体》《物》等篇中也有例证,如说:‘诗者,持也,持人情性o’’不能不说刘腮很为重‚情‛。
刘勰所想明晰的是‚为情造文‛原则,批判了当时‚为文造情‛行为,主张‚情文相生‛,文章华美基于真情表达,乃有感而发,不是矫情伪饰,更不是玩弄文字游戏。
他深究情文关系,指出情文先后,乃诗赋之别。
上溯《风》《雅》,诗人之作,先情后文,要约写真;赋体新盛,诸子之徒,非有疾痛,夸张铺饰,强为之文,是以辞繁意滥,失文根本。
后之来者,非能明晰文体之别,将作赋之习性带入诗歌创作中,竞巧尚丽,故刘腮在《明诗》《诊》篇中予以条辩。
刘腮认为西晋以来如三张、二陆、两潘、一左等作家,诗文繁褥,气力柔弱,乃‚远弃风雅,近师辞赋,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日盛‛;东晋文人,寄形山水,窥情风景之上,或耽于玄释而不理世务,或心存魏却虚述人外。
刘腮痛疾时风,倡导文章应‘依情待实‛‘述为本‛,其‘调和情采‛举措,意在救时文之弊,表现出其在文学方面执守的素朴的文化修养和崇高的人格追求。
文心雕龙情采读后感
文心雕龙情采读后感《文心雕龙》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部不可或缺的经典之作,它以其深刻的洞察力和独特的文学才华,深深地影响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
读完《文心雕龙》,我深受启发,对于中国古代文学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认识。
首先,我被《文心雕龙》中的“文心”二字所吸引。
文心,即文学的精髓和灵魂,是文学创作的核心。
在《文心雕龙》中,刘勰通过对文学创作的深入探讨,提出了“章句妙法”、“文辞妙法”、“意志妙法”等多种创作方法,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文学创作经验。
这让我深刻地意识到,文学创作不仅需要灵感和情感的驱动,更需要对于语言和结构的精准把握,需要对于意境和内涵的深刻挖掘。
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
其次,《文心雕龙》中的“雕龙”一词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雕龙,意味着文学创作的精雕细琢,是对于文学作品的精心打磨和雕琢。
在《文心雕龙》中,刘勰强调了文学作品的“雕琢”重要性,指出了“雕琢”对于文学作品的意境和气质的提升作用。
这让我明白,一个优秀的文学作品,不仅需要有深刻的内涵和丰富的想象力,更需要经过反复推敲和精心雕琢,才能展现出真正的艺术价值。
此外,《文心雕龙》中的情采之说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情采,即文学作品的情感和意境,是文学作品的灵魂所在。
在《文心雕龙》中,刘勰强调了文学作品的情感和意境的重要性,指出了情感和意境对于文学作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的影响。
这让我明白,一个优秀的文学作品,需要有真挚的情感和深刻的意境,才能打动人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总的来说,《文心雕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对于文学创作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和理解。
通过阅读《文心雕龙》,我深刻地意识到,文学创作需要精心的雕琢和深刻的情感,需要对于语言和结构的精准把握,更需要对于意境和内涵的深刻挖掘。
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
希望通过不断的学习和实践,我能够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不断进步,创作出更多有价值的文学作品。
从《文心雕龙》之《情采》篇论魏晋南北朝诗歌的文质关系
从《文心雕龙》之《情采》篇论魏晋南北朝诗歌的文质关系从《文心雕龙》之《情采》篇论魏晋南北朝诗歌的文质关系摘要: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提出“文质”问题,本篇以此为旨讨论魏晋南北朝诗歌的文质关系,对东晋玄言诗的质木无文、南梁文风的渐趋缛丽进行分析和批判。
之后讨论西晋太康之风与左思等人文质问题。
最后对汉魏时期“三曹”“七子”文质兼美的诗歌创作进行分析。
关键词:《文心雕龙》《情采》文质一、“质待文也”①——对玄言诗的批判早在先秦时期,《尚书·尧典》便提出了诗歌的功能:诗言志。
②诗是用来抒发政治抱负或思想情感的。
《文心雕龙·情采》中说:“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
”③也是说文章的文采要依附于文章所表达的思想情感。
可见,诗歌是用来抒发思想的,没有思想内容的诗不足以称为诗。
自古以来,很多诗歌文章也都是这样实践着“诗言志”理论的。
但是,只关注于抒发思想就能成为一篇好的文学作品吗?班固《咏史》诗中直述其事,感人肺腑处却较少,文采较为匮乏,因而钟嵘称其“质木无文”。
④由此看来,一篇好的文章,并不只是抒其志。
可以设想,文学如果只是阐述一个玄学理思,它就可以成為玄学,但是如果作者以“文笔”运筹“思笔”,将一篇文章写得神采动人,那它就可以成为一篇好的文学作品。
盛行于东晋的玄言诗以玄理入诗,很多玄言诗流露更多的是诗人对玄理的思考,而缺乏文学上的意义,文学价值不高。
钟嵘《诗品序》评论时也说:“理过其辞,淡乎寡味。
” ⑤正如刘勰所言“质待文也”,质须文的点缀,如若不然,文章要么陷于平淡无味,要么成为其他学科的附庸。
“虎豹无文,则鞟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
”⑥这也正是处于南梁的刘勰在《情采》篇申明的道理,这对流行于东晋时期的玄言诗不能不说是一种反思和批判。
二、“文不灭质”⑦——对齐梁文风的批判《文心雕龙》之《情采》篇写道:“言以文远”⑧,是说文章需要文采的修饰才能够流传得更广。
文学欣赏与《文心雕龙》导读讲义(第33讲:情采篇)
文学欣赏与《文心雕龙》导读讲义(第33讲:情采篇)文学欣赏与《文心雕龙》导读讲义第33讲:《文心雕龙.情采》篇导读教学内容:《文心雕龙.情采》篇导读概述教学目的和要求:了解《文心雕龙.情采》篇的文章内容,进而理解和研究《文心雕龙》的理论体系。
教学重点:《文心雕龙.情采》篇原文解读、文字诠释、篇章评析。
《文心雕龙.情采》篇导读《情采》是《文心雕龙》的第三十一篇,主要是论述文学艺术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
本篇是针对当时“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的创作风气而发的。
【原文】(一)圣贤书辞,总称“文章”①,非采而何②?夫水性虚而沦漪结③,木体实而花萼振④:文附质也⑤。
虎豹无文⑥,则鞟同犬羊⑦;犀兕有皮⑧,而色资丹漆⑨:质待文也⑩。
若乃综述性灵⑾,敷写器象⑿,镂心鸟迹之中⒀,织辞鱼网之上⒁,其为彪炳⒂,缛采名矣⒃。
故立文之道⒄,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⒅;二曰声文,五音是也⒆;三曰情文,五性是也⒇。
五色杂而成黼黻21,五音比而成《韶》、《夏》22,五情发而为辞章23,神理之数也24。
《孝经》垂典25,丧“言不文”26;故知君子常言27,未尝质也28。
老子疾伪29,故称“美言不信”30;而五千精妙31,则非弃美矣。
庄周云32“辩雕万物”33,谓藻饰也34。
韩非云35“艳采辩说”36,谓绮丽也37。
绮丽以艳说,藻饰以辩雕,文辞之变,于斯极矣。
研味《李》、《老》38,则知文质附乎性情39;详览《庄》、《韩》,则见华实过乎淫侈40。
若择源于泾渭之流41,按辔于邪正之路42,亦可以驭文采矣。
夫铅黛所以饰容43,而盼倩生于淑姿44;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45。
故情者46,文之经;辞者,理之纬47。
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48。
【注释】①文章:《论语·公冶长》:“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何晏注:“章,明也;文,彩。
形质著见,可以耳目循。
”②采:文采。
本篇多用以泛指艺术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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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情采》篇旨浅论摘要】《文心雕龙·情采》篇主要对思想感情和文采在文章中的地位以及文章内容和形式的关系进行了精辟的论述,认为文学创作的根本任务是"为情而造文",文章必须表达蓄积在胸的真实的愤激之情,同时,也肯定了华美言辞的必要性,强调"情"与"采"的相辅相成、交融契合。
我们应该剔除糟粕,取其精华,古为今用。
【关键词】《文心雕龙·情采》思想感情文采中图分类号:G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ISSN1004-1621(2013)10-068-02《情采》篇是刘勰《文心雕龙》中深受学人关注的文论作品,关于这篇文论的写作主旨,历来说法不一,从已见到的前人论述来看,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以为这是一篇专门批评齐梁华糜文风的作品。
持这种观点的证据是文中的"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等几句话。
《文心雕龙辑注》纪昀评语说:"因情以敷采,故曰情采。
齐梁文胜而质亡,故彦和痛陈其弊。
"此后,黄侃《文心雕龙札记》又对此说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说:舍人处齐梁之世,其时文体方趋缛丽,以藻饰相高,文胜质衰,是以不得无救正之术,此篇旨归,即在换尔日之颓风,令循其本,故所讥独在采溢于情,而于浅露朴陋之文未遑多责,该揉曲木者未有不过其直者也。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情采》篇讲了文章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现当代的大多数学者都持此观点。
郭绍虞主编的《中国历代文论选》就说,本篇"着重论述了文学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认为论文中的"'情'即'质','采'即'文',分别指文章的内容和形式而言。
""归根到底,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因此,"这是刘勰文学思想的要点之一,它贯串《文心雕龙》全书,散见于各篇内。
"郭晋稀《文心雕龙注译》一书也认为《情采》一篇中"情是作品的思想感情,用以代表作品的内容;采是作品的文采,兼指作品的声律,用以代表作品的形式,本篇论述情与采的关系,也就是论述内容和形式的关系。
"另外,复旦大学中文系刘大杰等编的《中国文学批评史》也说:"书中专论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的是《情采》篇。
情指情志,即思想内容;采指文采,即语言形式。
"这大概主要是根据《情采》篇第二部分得出的结论。
笔者认为,《情采》篇既批判了齐梁时代的华靡文风,也论述了文章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且以后者为主。
《情采》篇讲作者在创作时必须要有强烈的真情实感,尤其是不吐不快的愤激之情,这是写出好作品的前提,同时,也强调了华丽文辞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辞采是为内容服务的,"情"与"采"要相辅相成,紧密结合。
《情采》篇中有一段重要的论述,是人们经常引用的: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
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
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
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
"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其主旨显然是谈"情"对作品的重要性。
接着刘勰指出,《诗经》的作者,"造文"都是根源于情的需要,有真实深厚的情感郁积在心中,不得不发而为文章。
至于"诸子之徒"却没有真实饱满的情感需要抒发,只是为了卖弄文辞而矫揉造作,二者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真实的思想情感。
最后他又指出"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
"可见只有灌注了作者真情实感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才有"内容"可读,否则,只有华丽的外衣,没有灌注作者真情实感的作品,是没有可读之处的。
对此,司马迁早就有"发愤著书"之论,他在《报任安书》一文中说: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髌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作为也。
此人皆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
及如左丘失明,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这里所说的"舒其愤","发愤所作",实际上都是指抒发自己内心强烈的思想感情,因此这些都是"有情"之作。
刘勰所谓的"情",既不抽象,也非一般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而是饱满的愤激之情,不是无病呻吟或无的放矢,而是由强烈的针对性:"以讽其上"。
他反对"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认为虚情假意,就毫无文学的意义了:"言与志反,文岂足征"。
他所讲的"为情而造文",就是以表达这种蓄积在胸,不吐不快的真实的愤激之情为文学创作的根本任务,以这样的"情"为"经",为这样的"情"而 "造文",则虽以"彪炳"的"缛采",亦可为"彬彬君子"。
刘勰特别强调真实的感情对文学作品的重要性,强调"情"对"辞"的决定作用,但是这并不是说只要有真情实感,不论文采的好坏,都可以成为世代传诵的经典之作;有情之文,就可以放弃华丽的文辞。
相反,刘勰也很重视文采对作品内容的重要作用,重视"造文",他还对情和文,即内容和形式的关系进行了精辟的论述,他说: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而何!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
虎豹无文,则鞹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
若乃综述性灵,敷写器象,镂心鸟迹之中,织辞鱼网之上,其为彪炳,缛采名矣。
刘勰的"文质"之喻,主要是说明华美的言辞的必要性,但他也指出,这种华美的言辞必须与充实的内容相结合,也就是具有华美言辞的文学作品必须要有真情实感的充实内容为前提,否则就如同虎豹之皮无其花斑纹饰,就"鞹同犬羊"了。
文学创作并不是为了文采而文采,运用华美的文采实际上是为了言情,本篇所谓"联辞结采,将欲明理",已经明确指出辞采是为内容服务的,文学创作本是"感物言志",或"体物写志",目的是为了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
因此,文采虽重要,但必须"为情而造文"。
如果颠倒这种关系,"为文而造情",以追求文采为主,势必造成"为文者淫丽而烦滥"的后果。
"为文而造情"则情不真,文学创作本是"情动而辞发",既无情可发,就是"苟驰夸饰"以"沽名钓誉"。
他说:"采滥辞诡,则心理愈翳。
固知翠纶桂饵,反所以失鱼,言隐荣华,殆为此也。
"在《情采》篇的赞辞中,他总结前面的内容指出,只有华丽文采而内容空洞的文章就好比"吴锦好渝,舜英徒艳。
繁采寡情,味之必厌。
"因此,只有当作品的内容灌注了作者情感的生命而具有强大表现力和感染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情采"。
在刘勰看来,作者的思想情感是作品内在的生命,而文辞则是外现的花叶,对此,他进一步论述二者的关系说:孝经垂典,丧言不文,故知君子常言,未尝质也;老子疾伪,故称"美言不信",而五千精妙,则非弃美矣。
庄周云"辩雕万物",谓藻饰也;韩非云"艳采辩说",谓绮丽也。
绮丽以艳说,藻饰以辩雕,文辞之变,于斯极矣。
研味孝老,则知文质附乎性情;详览庄韩,则见华实过乎淫侈。
若择源于泾渭之流,按辔于邪正之路,亦可以驭文采矣。
他还这样描述"情"和"辞"在文章中的地位: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礼之纬;经正而后纬成,情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
刘勰在不忽略"采"的情况下,更强调"情"与"采"的相辅相成,"情"和"辞"的交融契合,认为只有这样,文章才会具有永久的生命力。
他说:"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
"他还用正反两个比喻指出了"情"、"采"相辅相成的重要性:"夫桃李不言而成蹊,有实存也;男子树兰而不芳,无其情也。
"他进一步指出"夫以草木之微,以情待实,况乎文章,述志为本,文岂足征。
"有质有文,情真辞巧,才不至"兼通之理偏",达到写作的理想要求。
他赞美"圣文之雅丽,故衔华而佩实也" (《徵圣》),又称颂屈原《离骚》"惊采艳艳,难与并能"(《辨骚》),肯定纬书则因"事丰奇伟,辞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正纬》),所有这些,都从正反两个方面明确地表述了他不废文采态度。
《附会》篇提出"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鲠,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的四项写作要求,《知音》篇则提出"一观位体,二观置辞,三观通变,四观奇正,五观事义,六观宫商"的六条批评标准,《情采》篇也说:"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
五色杂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五性发而成辞章,神理之数也。
"这里所说的"形文"实际上就是指文学作品的辞采,很显然把言辞的重要性放在了重要的地位。
所以刘勰在文和质、华和实、情志和辞采的关系上,认识是比较全面的,并不是简单的废弃。
事实上,对《情采》篇中"情"和"采"的理解,不同的研究者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众所周知,语言艺术具有间接性,即模糊性和不确定性,同是一句描写风景的话,不同的阅读者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不一样的,因此,只要不歪曲事实,对《情采》篇的理解也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