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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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启蒙老师名叫冀广振。身材瘦高,“国”字型脸,他常穿一身很旧但却很干净的中山制服,已有四十多岁了。他是我们村公认的最有文化的人,是我们1至5年级5个班的班主任,同时又是我们的校长。因为这所小学校的教职工只有他一个人;他总喜欢把瘦高的身躯弯下来,用手一摸或是轻轻一拍学生的头,然后将浓浓的眉毛向上一扬,深陷的眼里便放出太阳般的光来。
“几岁了?喜欢这儿吗?要好好和老师学文我上学的第一天他就是这样抚摩着我的头问:
化,不能调皮,不然打你小屁股!”可之后的三年中他一次也没打过我,也没见过他打其他同学。
“占福,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小学生了。今后要好好学习,团结同学。现在你来认识一下同学:在你右边坐的这两行是二年级同学,你能告诉老师他们有几人吗?”。“1、2、3……12”,我踮起脚用手指一个一个点着数着。“好!是12个同学,占福非常聪明!”老师抚摩着我的头赞扬道。我非常得意。“那,你们一年级有多少同学呢?”“是……13个。”“你帮老师数数咱们一共有多少同学?”“1、2、3……有47个同学!”,我的胆子大了起来。“那,一年级的新同学,谁能说说占福数得对不对啊?”“好!郝立忠你来回答。”站起来的郝支书的儿子:“不对!一年级14个,二年12,三年12个,四年8个,五年两个,一共48个同学。他……他没数他自己!”郝立忠瞪圆眼睛涨红了脸,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地说。我立刻伸了舌头并低下头。老师示意立忠坐下,然后高声说:“立忠同学回答得非常好,数得认真!不过占福也不错,只是他没数他自己,那是他大意了。好,坐下!现在跟老师学写咱们今天学的第一个字:‘大’,大意的大,大小多少的大……”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这是我学生生涯中的第一课。从此我便一步步明白:山外的世界很大;中国很大;知识博大;从此我便在老师的教诲和呵护下渡过了难忘的三年,感受到了老师那无私伟大。
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山村,座落在一条山谷的北坡上。全村只有42户人家,高低不一的土坯房大致分成东西走向的三排,中间是南北走向的空地,是小村的主街。我们的小学校是全村最大的建筑物:三间套空的旧土坯房孤傲地耸立在村子的最北端,俯瞰小村的主街。我们每天迎着朝阳在老师的哨声中鱼贯而上到学校,也在老师的一声哨响后一哄而散在夕阳下。队长也是提着一片破犁铧沿着这条主街敲着,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游来游去地喊着:“出工喽!”“贫下中农同志们,麻利吃完晚饭到学校开会喽!”
故乡很穷,老师连办公室也没有,小学校只有这一座三间套空的旧土坯房做课堂,所以我和梅子虽是同桌,但她是二年级我却是一年级。我们的课桌是老师用炕板坯垒的,凳子也是泥做的,老师在每个泥凳子上都铺上他用糜秸编成席子花纹的厚垫子。同学们各自从家里拿来花布、雨布、薄木板铺在泥桌子上;我们的黑板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东墙。那是老师用石灰、细沙子再和上水胶、废电池的黑碳抹上去的。黑板擦是老师向皮匠贾爷爷要来做皮袄剩下的碎皮渣,用细麻绳捆成的一个个小圆团;教室外的院墙也是老师在几年前一个暑假里,和村里的秃尾巴毛驴一起从大山上背回来的大石板:每次老师背一块,毛驴背两块,都有四、五尺高,三、四尺宽,二、三寸厚。老师将大石板一片挨一片地牢牢载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大校园。又用做黑板的同样方法将每块大石板向着教室的一面打磨成光溜溜的黑面:那是我们课间画画写字的地方。
最难忘的是老师做粉笔:那时,我们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粉笔。老师是用村西南五、六里的一个被称作“白土卜子”中的一种白土(我们村及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到那里挖取,用来粉刷墙壁)制作粉笔的。
常在天现鱼肚白的时分,老师就会伸着脖子,头一颠一颠地快步走着背一大袋白土回来,就像那头负重的秃尾驴子。有时星期天老师会带我们一起去,老师背着大袋的白土,我们则用书包、小篮子装着跟在后面,像一只老蚂蚁领着一群小蚂蚁搬家一样熙熙攘攘回到学校;老师将挖回的白土在院中的大石板上研碎,用细筛子筛去碎石块后放入几个大瓷盆中,加入
清水搅啊搅地搅成乳液状,之后放上半天,上面的水清了,老师将清水轻轻倒出去,再过半天,将大盆们向下轻轻一扣,几个硕大的白坨子便趴在了青石板上。老师用小刀将白坨子底部的泥沙刮掉,再翻过来将那上面发黑的杂质刮掉,这时白坨子越发白了,一个污点也没了。老师又将它们放回盆中,加上水搅成糊状,再灌入那不知什么时候做的模具:一块块大概是从北山那座倒塌的山神庙废墟上检来的大青砖,每块砖都被精心钻成了如同蜂窝煤一样密密麻麻的小圆孔!圆孔一头粗一头细,细的一面朝下由青石板垫着,灌入的白土糊很快就被吸干了水份,加上太阳晒,再过半日,老师将砖翻过来用手指在每个小孔上只轻轻一按,一支支洁白精美的粉笔便窜了出来;
老师用墨水精(一种三分钱一片的固体颜料,用水化开即成墨水)将做好的粉笔染成红色和蓝色,供我们写字画画。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上面展示,无论我们写了什么,画了什么,老师总是微笑着背起手向后仰着身子左右歪着头端详,然后认真地作出点评。只是有一次三年级的王贵画了一个人,说是毛主席。老师立刻沉下脸来,赶忙擦掉说:以后绝对不可以画的。
我们用粉笔,老师从不怜惜,没了他可以再做。而他自己却非常节俭,往往将手里的粉笔写成捏不住的黄豆粒大小时,再用拇指将其按着写出那一撇或一捺来。
记忆中,老师几乎天天都在做粉笔,早晨做,晚上做,课间的十几分钟也会走到青石板前翻一翻,刮一刮。
老师用来教我们的教材教具还很多,大部分是老师自己制作和收集的:一袋袋的山杏核,那是给刚上一年级的同学学加减法用的。一包包被染成各种颜色的木块和碎皮块是用来教我们拼图的。嫩绿的树叶,鲜艳的野花,麦穗,谷穗,山莠莠等等活生生的东西都被老师搬上讲台。老师教我们写各种东西的名字,并详细讲解它们的来源、性能和用途。
一次,老师为了让我们认识鱼,竟步行到三十多里外的赛乌苏水库用罐头瓶端回一条小活鱼来;还有一次是他去旗里开会,他竟把招待所食堂的煤装进挎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