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夷夏之辨与民族爱国主义
王先谦的史学成就及思想与观念
摘要:王先谦。
晚清著名学者,在史学上成就显著。
撰述丰硕。
涉及到古籍的校勘、笺注和考证:史地学与民族史的研究;史料的汇编和纂辑;外固史地的研究等。
这些著述反映出王先谦具有求是、爱国、经世、变易、夷夏之辨的史学思想与观念。
关键词:王先谦;史学成就:思想与观念王先谦(1842~1918),字益吾,号葵园,湖南长沙人,晚清著名学者,与王夫之、王文清、王闿运合称为“湖南四王”。
王先谦在史学方面成就卓著,撰述丰硕。
所涉及的内容大致如下:对古籍的校勘、笺注和考证,如《汉书补注》、《后汉书集解》等。
对旧史的补修,如《新修晋书》等。
对史地学与民族史的研究,如《蒙古通鉴长绾》、《鲜虞中山国事表疆域图说》等。
史料的汇编和纂辑,如《十一朝东华录》、《湖南全省掌故备考》等。
对外国史地的研究,如《日本源流考》、《五洲地理志略》等。
这些著述反映出王先谦如下的史学思想。
其一,求是思想。
实事求是是乾嘉学术的精髓和灵魂。
王先谦治学循乾嘉遗规,也体现了实事求是的思想。
主要反映在其史籍校注和文献整理等史学实践中,如王先谦对《汉书》、《后汉书》等的校勘、笺注等。
在此试举例说明,如《汉书·成帝纪》“越崔山崩”,《补注》“先谦曰:官本‘嵩’作‘隽’”。
“嵩”和“隽”形相近。
但读音和涵义均不同。
在没有其他文献资料或更有力证据的情况下,王先谦只列出异同,不下定论。
以俟博雅君子订正。
王先谦在校勘《汉书》、《后汉书》等时,对于不可解者。
只是客观地集录众说,不轻易改动原文,不妄下断语,这样。
不但给后人提供了解决问题的线索,而且给后人留出了继续集恩广益的空间,以便时机成熟时得出更精确的结论。
这不但对《汉书》、《后汉书》等原本的讹误做出了实事求是的考订。
同时也避免出现新的讹误。
在校勘、笺注和考证古籍时,不轻易改动原文。
不妄下定论,这正是实事求是思想在具体学术实践中的反映和体现。
其二,爱国思想。
爱国主义史学思潮是中国近代史学上的一个主旋律。
王先谦出生于鸦片战争后,对清王朝遭受外敌入侵的多舛命运有切身体会,在政治上是爱国的。
小议“夷夏之辨”在中国近代的演变
小议“夷夏之辨”在中国近代的演变作者:简荣平来源:《卷宗》2015年第11期摘要:“夷夏之辨”观念的核心是一种“文化优势论”,古代中国的文化优势成就了这一观念,并使之长期存在,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中的一部分,成为中国处理民族关系、处理外务的准则。
近代西方文明的冲击,使建立在农业文明基础之上的传统“夷夏之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开始发生变化。
中国人被迫对西方列强重新定位,具有近代意义的大民族观逐渐萌生与形成,传统的“夷夏之辨”的民族观、文化观、种族观也完成了历史使命,在革命前进的历史洪流中归于沉寂。
关键词:“夷夏之辨”;民族主义“夷夏之辨”是中国古代儒家的基本政治思想,历来得到封建统治者的极力推崇,并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严格执行。
“夷夏之辨”曾一度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融合,加速了中国一体化的进程,其作用功不可没。
但是,历史发展到近代,由于自身经济发展的滞后和文化的保守,再加上列强的入侵和西方文化的渗透,打破了中国传统社会一直所认定的世界格局和秩序,使人们逐渐认识到封建专制政体已成为社会进步的桎梏,而西方的先进科技、政治制度、价值观念和文化体系又在不断冲击人们固有的文化定位,促使人们重新审视自身和列强的关系,导致了“华夷之防”的疲软,“夷夏之辨”出现递嬗。
1 鸦片战争前清代的“夷夏之辨”观念清朝以满族统治中原,首当其冲地遭受汉族士人“攘夷”的非难,统治者以理学的君臣、父子之伦和“有德者据天下”作了变通,同时执行民族高压政策,再加上拥有高度繁荣的封建经济,所以较快地抚慰了汉族士人心中的不平,冲淡了传统的华夷观念,确定了满族作为华夏正统组成部分的地位。
因为清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最高峰,疆域辽阔,己奠定了中华民族现今的格局,所以满族在取得华夏身份后,“夷”就成为对外国的专指。
清初统治者励精图治,休养生息,赢来了“康乾盛世”的蓬勃发展局面,这种良好的发展态势加重了统治者“天朝上国”的自闭心理。
由于受地理知识的局限,统治者不知海外有多么广阔的文明世界,醉心于自身辽阔的疆域,自认为中国就是世界中心,外邦为夷狄,无力与“上国”抗衡。
对华夷之辨的认识
明代的知识分子和官员普遍都有宏大的眼界,开阔的胸襟。王廷相说:“天,一也;天下之国,何啻千百,天象之变,皆为中国之君谴告之,偏矣。以为千百国皆应之,而国君行政之善恶,又未必一日月而均齐也。”[20]王廷相明确说“天下之国,何啻千百”,中国只不过是这千百个国家中的平等一个,认为如果天象之变都“为中国之君谴告之”,那就“偏矣”,也就是说是上天偏心,何以单独照顾中国呢?明末著名反清志士朱舜水说:“世人必曰‘古人高于今人,中国胜于外国’,此是眼界逼窄,作此三家村语。”[23]这说明当时明朝的知识分子对天下的认识已经相当开阔,眼界已经相当的宏大。不再把目光仅仅局限在中国本土,而是确切认识到中国不过是世界许多国家中的普通一个而已。 如孙瑴说:“近世有利玛窦,自欧巴罗国越八万里泛海而来。其言海外大国猥多,而西视神州,目为大眀海,居地才百之一,则瀛海之外,岂遂无方舆哉!”[24]瞿式谷说:“尝试按图而论,中国居亚细亚十之一,亚细亚又居天下五之一,则自赤县福州而外,如赤县福州者且十其九,而戋戋持此一方,胥天下而尽斥为蛮貉,得无纷井蛙之诮乎!”[25]“曷微之儒先,曰东海西海,心同理同。谁谓心理同而精神之结撰不各自抒一精彩,顾断断然此是彼非,亦大舛矣。”瞿式榖的开放眼界和包容心胸是值得称赞的。而这种心态在明代的主流知识分子中是相当有普遍性和代表性的。东林党人冯应京说:“即如中国圣人之教,西士固未前闻,而其所传乾方先圣之书,吾亦未之前闻,乃兹交相发明,交相裨益。惟是六合一家,心心相印,故东渐西被不爽耳。”[26]这些人的言论,以及明政府对“四夷”的接纳和赏赐远大于进贡的事实,很好地反驳了所谓“孤立于其他伟大的文明中心,并扬扬自得于自己的文化优势”的“朝贡体系”,至少在明代是不正确的。 西班牙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记述:“下一天,即7月11日礼拜天,该城(泉州——引者注)的许多贵人去对西班牙人进行拜访,根据他们的习惯有许多礼仪合赞助的话,……这种访问花去他们一整天。”“他们惊奇地看见那些贵人的良好风度,教养和高尚举止,还有他们在询问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以及他们答复我们问题时候的认真。”传教士曾德昭记载:“中国人爽快地赞颂邻国的任何德行,勇敢地自承不如,而其他国家的人,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外,不喜欢别的东西。中国人看见来自欧洲的产品,即使并不精巧,仍然发出一声赞叹……这种谦逊态度真值得称羡,特别表现在一个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对于那些有眼无珠、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人物,这是一个羞辱。”[27] 比林则徐、魏源早两个世纪,徐光启等一大批明朝知识分子已经把视野转向世界,并且认识到中国以后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西方殖民强盗。徐光启说:“今之建贼,果化为虎豹矣,若真虎豹者,则今之闽海寇夷是也。”[28] 明末,王夫之继承了以文化来划分夷夏的观点。他提出了在当时相当大胆惊人的思想:“大昊以前,中国之人若麋聚鸟集,非必日照月临之下皆然也,必有一方焉如唐、虞、三代之中国。既人力所不通,而方彼之盛,此之衰而不能征之,迨此之盛,则彼衰而弗能述以授人,故亦蔑从知之也。”“在近小间有如此者,推之荒远,此混沌而彼文明,又何怪乎?”亦即,中国人曾经是麋聚鸟集的野蛮人,当中国处于混沌野蛮的时候,遥远的别处却在文明状态。 对华夷之辨,王夫之说:“夷狄非我族类者也,蟊贼我而捕诛之,则多杀而不伤吾仁,如其困穷而依我,远之防之犹必矜而全其生,非可乘约肆淫,役之、残之而规为利也,汉纵兵吏残蹂西羌,而羌祸不解。”[29]意思是:夷狄和我们不同族,如果他们侵略残害我们,而我们捕杀他们,那么多杀他们并不损害我们的仁义。但若他们因困穷而依附我们,我们在疏远和防备他们的同时也必须怜悯和保全他们的生命,不能乘机为谋取利益而肆意欺凌、使役、残害他们。汉朝放纵兵吏践踏蹂躏西羌而羌人为祸不断就是教训。 王夫之的夷夏观:①夷夏之别是相对的,夷与夏因文化而划分,非血缘而划分,民族差异本质在文化差异;②民族文化是多元的,多元文化之间既互相冲突,又互相契合,或曰互相融合,民族文化的冲突与契合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途径;③社会文明是进化的,在此总趋势中,文明中心会发生转移,因而发展文化是民族进步的必由之路。 一个著名的能说明古代中国人心目中“华夷之辨”之大防的核心为文化的典型例子:“很多地方的抗清斗争不是始于清廷接管之时,而起于剃发令颁布之日。如江阴人民据城抗清就是在满清委派的知县宣布剃发之后,相率‘拜且哭曰:头可断,发不可剃’的情况下爆发的。”本来江南百姓们已经接受了清廷的统治,他们对明王朝早已没有感情,认为谁做皇帝没有关系,亦即不在乎统治者的血缘、地域甚至语言,只要不过分影响自己的生活,但满清用极其残酷的暴力手段逼迫汉族和其它少数民族百姓剃发易服,直接改变中原和江南人民的风俗习惯,这种破坏华夏文化,使中国退为“蛮夷”(即由文族退为极端的部族)的罪恶行径,必然招致全体中国人自发和强烈地反抗,乃至数千万中国人毫不犹豫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仅因为服饰是文化最突出的外在表现,让多少个繁华的城池被屠戮殆尽,骨积如山,血流如河,这个惨痛的史例无可辩驳地表明了古代中国人强烈的(文化)民族主义。 “华夷之辨”中的“夷”代表的是野蛮与落后,“华”则代表文明与进步。“华夷之辨”的实质就是文明与野蛮之辨,体现的是中国人的文化民族主义。“华夷之辨”的重点在于保卫文明、学习先进,抵抗野蛮侵略和落后倒退,防止一切野蛮侵略文明导致的文明破坏、社会倒退的悲剧的发生,并追求对落后野蛮地区文明的感化。即便现在来看,“华夷之辨”的思想都是很先进、不容质疑的。只是到了满清统治下,“华夷之辨”才被阉割歪曲成一个愚昧狭隘盲目自大的排外观念,才炮制出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样的口号。人类都有民族性,有归属感,这是人类本能。天真的幻想天下大同,和谐共存是荒谬的。
从_读通鉴论_看王夫之的民族观_朱清如
从《读通鉴论》看王夫之的民族观朱清如(常德师范学院法学系,湖南常德 415000)摘 要:《读通鉴论》基本上蕴含了王夫之的民族观。
在一般情形下(和平晏宁时期),他主张各民族之间“各安其所”,和睦相处。
但在少数民族侵凌中原时,他坚持民族利益至上,主张积极抵御,从而外现出强烈的民族意识,并直接影响他对历史上民族冲突的看法。
关键词:《读通鉴论》;王夫之;民族观;历史辩证唯物主义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76X(2000)02-0066-03WANG Fu-zhi's National Viewpoint Observed from His Book“Du Tonjian Lun”ZH U Qing-ru(Department of Law,Chang de T eachers'Iustitute,Chang de,Hunan,415000)A bstract:The book“Du Tong jian Lun”basically contains WANG Fu-zhi's national view point,In gener-al circumstances,he maintained national conco rd and harmo ny.Yet w hen the minority invaded the central Plains,he maintained the natio nal suprem acy and active resistance ag ainst aggression,which show ed his strong sense of nation and directly influenced his view point of national conflicts in histo ry.Key words:”Du Tongjian Lun”;WANG Fu-zhi;national view point;histo rical dialectical materalism 《读通鉴论》30卷,是王夫之晚年思想比较成熟时的史论作品之一。
辛亥革命时期王船山的主要映像
辛亥革命时期王船山的主要映像王夫之是明末清初的大思想家,在抗清斗争失败后隐居衡阳石船山著述,世称船山先生。
自晚清起,船山研究渐成显学。
不同的时代,王船山在人们心目中的映像是不同的,这除了因为人们研究的视角不同之外,更与时代的需要紧密相关。
辛亥革命时期亦是如此。
一、从传统“夷夏之辨”的代表人物到近代民族主义者“夷夏之辨”是传统的民族观念的核心内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直是中国人一种坚定的民族观念。
自古代以来,“夷夏之辨”就是处理华夏利益与其他民族之间关系的准则。
每当夷狄进逼中原,华夏文化发生危急的时刻,这个观念特别明显。
明末清初,“夷夏之辨”更是激烈。
满族入主中原之际,明季遗民反抗激烈,虽然抗清失败,但富有夷夏观念的民族思想愈发显著,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就是如此。
在这其中,王夫之持“夷夏之辨”最为激烈。
这对清朝初期的统治是极端不利的,因此,清初通过文字狱等方式,极力泯灭满族同汉族以及其他民族之间的文化界限。
随着清朝的强大,满汉之间的“夷夏之辨”逐渐衰落。
但是“夷夏之辨”观念本身并未衰落。
鸦片战争后,随着外国列强的入侵,“夷夏之辨”作为反对外国列强侵略的思想武器,又显示了他特有的作用。
因此,作为“夷夏之辨”思想最为激烈的王夫之的著作也逐渐大规模的印刻。
不过,令统治者始料不到的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之初的辛亥革命时期,“夷夏之辨”的大旗被再次举起,并且应用到了清政府自己的身上,“夷夏之辨”的结果就是“攘夷排满”,且成了时代的主流。
民族主义是辛亥革命时期用以排满革命的大旗。
王船山一生抗满清,“抗献忠,远必正,遁定国,避三桂,异事同情,初终一致”;73岁时作绝笔一首,自叹“荒郊三径绝,亡国一臣孤”,始终把自己作为“明遗臣”[1]。
王船山这些抗清史事和言论正是革命者所需要的。
因此,在辛亥革命时期,王船山在革命者的映像中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
章太炎是资产阶级革命派中接受船山民族思想最突出者。
王夫之夷夏之辨与民族爱国主义
王夫之夷夏之辨与民族爱国主义第31卷第5期2010年10月衡阳师范学院JournalofHengyangNormalUniversityNo.5V o1.310ct.2010王夫之夷夏之辨与民族爱国主义刘立夫(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410083)摘要:中国传统民族主义是以"夷夏之辨"的形式体现出来的.从王夫之关于夷夏问题的基本观点看,王夫之夷夏论的核心仍然是维持"道统"与"治统"的一致性,并未突破中国传统夷夏观的基本格局.王夫之作为一个传统的儒家士大夫,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和实践,始终都与民族问题联系在一起,他在夷夏之辨中所流露出来的民族爱国主义不可避免地带有传统"家国同构"的历史局限,但其中所传达出来的爱国如家,忠于祖国的道义精神仍然具有超越时代的积极意义,是中华传统爱国主义精神的重要体现. 关键词:王夫之;夷夏之辨;民族爱国主义中图分类号:B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i673一O313(2010)05—0001_O6王夫之作为一位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和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家,是当之无愧的.不过,在理论形态上,王夫之通过传统的"夷夏之辨"来阐发其民族主义情感和爱国主义精神,故有人又称之为"民族爱国主义"①.由于民族主义在中国是一个近代才出现的概念,很容易引发争议.这不是说古代中国没有"民族主义"或"民族问题",而是说,古代中国的民族观念和民族问题的性质与现代社会大不相同.对于王夫之而言,我们可以称他为"民族主义者",但这样的界定首先是"古典的",其次才是"现代的",首先是"具体的",其次才是"抽象的",这其中的内在关系仍然需要梳理.我们说王夫之的民族主义是"古典"和"现代"的统一,是因为王夫之以中国传统的夷夏观念来阐发其民族大义,这种民族大义又与中国近现代以来的民族主义思想有着一脉相承的联系; 我们说王夫之的民族主义是"具体"和"抽象"的统一,是因为王夫之的民族主义乃明清易代这一特定历史背景的产物,只有将其置于这一特定的历史情景中才能获得同情的理解,从而在现代语境中提炼出其本质性的内涵.至于对王夫之民族爱国主义精神的总体评价,也必须首先立足于中国古典的民族主义传统和王夫之所处的特定的时代环境,然后才能讨论其是否带有"狭隘性", "局限性",是否具有超越时空的意义.一,中国传统夷夏观与王夫之的夷夏之辨中国传统的"民族主义"是以"夷夏之辨"的形式体现出来的.古代中国常以华夏族所居住的地方为世界的中心,对周边的民族和国家皆称"夷狄".早在商代就有"四夷"之分.周末至春秋时期,边疆各族大规模内迁,与文化先进的中原各诸侯国杂处,文化的,心理的,族类上的巨大落差使得中原各国本能地爆发出"夷夏大防"的民族意识.经过春秋战国到秦朝的统一,中国历史出现第一次民族大融合和诸夏大认同,当时的华夏族事实上已经形成比较稳定的民族共同体.在统一的,多民族的秦帝国内部,已经不再存在夷夏之辨,而在帝国的疆域之外,则形成新的"四夷"区.秦汉时代,随着华夏一统,春秋以来的夷夏大防观念逐渐为新的民族观所取代,而这种民族观的核心就是封建大一统政治下的"天下一家"观念.在这种"天下一家"的思维方式下,又发展出两大基本的民族主义信条:一是华优夷劣论,一是华正夷偏论.前者指文化的正统,即所谓"道统";后者指王朝的正统,即所谓的"治收稿日期:2010—04—30作者简介:刘立夫(1966一),男,湖南东安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中国哲学,中国佛学,传统伦理研究.1统".由"道统"和"治统"而引发多种"春秋大义",诸如内夏外夷,尊王攘夷,以夏化夷,怀夷以德,夷夏大防,等等.尽管中国历代思想家对于夷夏问题的主张并非一端,但基本的思想框架在秦汉时代就已确立.秦汉时代,中央帝国对于周边的"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确立了核心统治地位.华夏民族居于世界的中心,文物之繁,礼仪之盛,皆为世界诸族之冠.孟子主张只能"用夏变夷",而不能"用夷变夏"(《孟子?滕文公上》),《卒L记》主张"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中国夷狄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礼记?王制》),无不体现华夏民族的自信.这种以汉民族文化为轴心和汉民族利益至上的正统主义信仰历经两千年而不衰, 对后世儒家的政治主张产生了持久的魅力.不过,中国历朝的更替表明,《春秋》大一统的理念并不能得到持续的贯彻,华夏族可以主宰天下,夷狄族同样能够入主中原.这样,一旦汉民族政权受到周边夷狄各族的威胁,甚至颠覆之际,传统的华夷之辨就会重新高涨,所谓推华夏而贬夷狄,强调汉族文化的先进性和汉族政权的正统性的"春秋大义"就会得到重申.从魏晋南北朝经两宋到明清之际,"夷夏大防"的民族意识多次被激活,士大夫借"春秋大义"而扞卫华夏文明,传统的民族爱国主义不断被推向历史的舞台.可见,中国传统的夷夏观不仅有着直接的现实政治基础,也有着深厚的文化根源,这也是我们理解王夫之夷夏观的一个基本前提.王夫之的夷夏观主要体现在他的三部着作中:《黄书》,《读通鉴论》和《宋论》.其中,《黄书》作于1656年,属早年着作;《读通鉴论》,《宋论》作于1691年,属晚年着作.《黄书》在晚清时期特别流行,主要是因为其中所倡导的"尊黄攘夷"主张适应了当时强烈的排满反清的需要.但通观船山的这三部着作,基本的主张并无不同.综合起来,可以从两个大的方面来论述:1.华夷不相杂乃是基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天地之则"这是王夫之关于夷夏问题的一个核心观念.在《黄书》中开宗明义地提出:天地万物,鸟木虫鱼,各分其类,不同地理环境下的物种都接受了天地赋予的物类特性.天地的法则,就是要自然万物清理各自的族系,区分彼此之间的界限,2建立它们的等级,各自回到自己的区域.圣人治理天下,也必须效法天地之德,"清其族,绝其畛,建其位,各归其屏".天,地,人乃是宇宙的"三极",人类如果不能自防以绝万物,也就破坏了上天的确立纲纪;中国如果不能自防以绝异族, 也就破坏了大地固定的规则;天地给人判定界域, 人如果不能自防来排摈奸党,也就破坏了人类应有伦理规则.所以,保持天维,地维,人维,是天地之间的三条最高原则(《黄书?原极》).王夫之还指出,圣人"作《春秋》,明王道,内中夏,外戎狄",正是华夏"自畛"以"绝夷"思想的体现.其根本原因无他,乃是因为华夏之民"贵"于夷狄.因此,华夏政权只能在族群内部"可禅,可继,可革",至于夷狄,根本没有资格参与,更不能改变其现状,否则,只能导致天下大乱.(《黄书?原极》)船山以魏晋南北朝的历史为据,认为从"五胡乱华"到隋唐之际,中国正统王朝天翻地覆,外族之民纷纷进入汉地,炎黄之裔被迫同夷狄之民"婚宦相杂",鱼目混珠,出身于三皇五帝之高门贵胄失去了纯正的血统, 从而打乱了天地的纲纪,祸乱频仍,乾坤变色(《读通鉴论》卷十二《晋惠帝》).历史地看,在魏晋南北朝乃至隋唐,门阀士族当权,"血统"对于政治的暂时稳定,无疑是很重要的.因此,五胡乱华导致了门阀血统的紊乱, 对于本来就动荡的中原王朝更是雪上加霜.就此而言,船山的夷狄不可相乱杂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不过,王夫之所谓的"清族","绝畛","僭位","归屏",完全是基于华夏王朝正统主义的立场.而实际的情况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门阀士族所建立的汉族政权,政治都比较腐败,复杂的内忧虑乱很难保证其不为新兴的外族势力所推翻.王夫之无疑也看到了这个问题,他在《黄书》七篇中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治理天下的政治纲领:《原极》总论严华夷之辨乃圣王效法天地之则;《古义》论立国遵古;《宰制》述军区设置;《慎选》言慎重选举;《任官》明任官勿疑;《大正》申廉正之风;《离合》阐治乱交替.七篇相合,构成一套完整的理想治国方略,也是王夫之针对汉族正统政权祸乱相继,维护汉族"法统"和"治统"而设立的一套完整的理想政治蓝图.夷狄为什么不能同华夏相杂?在王夫之看来,现实的原因乃是夷狄没有能力效法"先王之法". 在《慕容宝以夷狄窃先王之法而亡》中,王夫之根据慕容宝实行户籍改革本为巩固自身政权,稳定社会人心,而最后却引发了民怨,指出:失败的根源不在其措施本身,而在于慕容氏的鲜卑族出身.慕容氏的兴国凭借是"威力"而非"德仁",所谓"以德仁兴者,以德仁继其业;以威力兴者,以威力延其命",其失败是必然的!(《读通鉴论》卷十四《东晋孝武帝》)客观而言,王夫之的上述解释有些以偏概全,带有极强的个人情感色彩.众所周知,中国古代汉民族建立的政权,与周边的其它民族政权相比, 虽然文明程度较高,但也未能始终贯彻儒家所谓的"先王之道",治乱相仍,无一能够幸免衰亡的命运.但一些周边的其它民族政权在征服了中原王朝后,也能逐渐脱离其原始的习气,主动或被迫接受汉地文明,最后变成新王朝的"正统",而融入"华夏"文明的洪流之中.如果仅仅从慕容宝户籍改革失败这一区区事实,判定夷狄学不到汉人之法,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不过,王夫之的情绪性发泄毕竟是暂时的,一个哲学家立足是他的理性精神.在《阚驷刘晒诸人存儒者之统于北方》一论中,王夫之又以理性的态度分析了中国历史上经常发生的"道统" 与"治统"的悖论:"儒者之统,与帝王之统并行于天下,而互为兴替.其合也,天下以道而治,道以天子而明;及其衰,而帝王之统绝,儒者犹保其道以孤行而无所待,以人存道,而道不可亡."按照船山的理解,从魏晋玄学兴而天下"无道",到五胡乱华而天下"无君",所谓君,道二统皆"斩"于天下.在此情况下,仍然有"能守先王之训典"之儒者,保节守义,"自立其纲维而莫能乱".出身鲜卑的北魏第三任皇帝拓跋焘"礼聘殷勤",吸引了大批的儒者为其效力.但船山内心赞扬的不是这批变节"求荣"的儒者,而是像阚驷,刘日丙,索敞等人,他们_''师表人伦",为人所尚,而又不屈于时势,自修其教而无心于求官从政,从而保持了在异族统治下儒教的"醇正"地位.其流风所及,影响了执政的拓拔氏,宇文氏,他们"乃革面而袭先王之文物",继而是隋唐的一统,"儒者之统"与"帝王之统"再次合一(《读通鉴论》卷十五《宋文帝》).这里虽然是为北朝的儒者立传,但文中提到的拓拔氏,宇文氏等夷狄政权仍然有护统之功,他们能够"革面袭先王之文物",实际上已经内含了"夷狄亦可以效先王之法"的结论.然而,王夫之始终没有给夷狄"正名"的机会.在他看来,夷夏大防是天经地义的,是无须讨论的.因为夷夏之辨的根本问题,是文化的高级与低级的差异,如果让野蛮人去扰乱甚至毁灭文明人的生活秩序,其严重的后果已被无数的历史事实所证明.在《苻坚禁富商》中,王夫之指出,夷狄与华夏,不仅是地理环境的差异,人种的差异,风俗习惯的差异,更是道德水准的差异, 贵贱之分一目了然;若夷狄乱华,必然是生灵涂炭,文化灭绝.船山还认为,夷狄乱华,犹如小人乱君子,小人求利,君子求义;夷狄野蛮而无礼义,华夏乃礼仪之邦,文质彬彬.故君子不能与小人处,犹如华夏不能与夷狄处,其理相通(《读通鉴论》卷十四《东晋哀帝》).这个思想源于胡安国所发挥的"春秋大义".胡安国曾提出: "中国之有夷狄,犹君子之有小人,内君子而外四夷,王道之用."(《胡氏春秋传》卷一《序》)王夫之从这里引发的君子小人之辨,人禽之别当然并非字面意义上的人群与野兽的差异,而是强调夷狄缺乏华夏文化所具备伦理规范和政治秩序. 在这里,船山没有从外族占领中原王朝后为适应高级文化的需要而实行革新,从而从低级文明进化到高级文明,进而重新归人王朝的"正统",而是根据夷狄乱华必然会导致汉民族的灾难这一客观事实立论,有感而发,是有一定说服力的.2.基于夷狄乱华所导致的亡国之痛,王夫之坚决主张对夷狄不可仁慈,当断则断,不可以死守仁义在《封德彝策突厥》,《御戎狄难言信义》,《牛李维州之辨》等文论中,王夫之提出了几乎完全一致的看法:"夫夷狄者,不战而未可与和者也.""夫夷狄者,诈之不为不信,乘之不为不义者也,期于远其害而已矣."(《读通鉴论》卷二十《唐高祖》)"夷狄者,欺之而不为不信,杀之而不为不仁,夺之而不为不义者也."(《读通鉴论》卷二十八《五代上》)"夫诚信者,中国邦交之守也. 夷狄既跄防而为中夏之祸矣,轸之而不为不仁,夺之而不为不义,掩之而不为不信."(《读通鉴论》卷二十六《唐文宗》)这里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一)中国(指汉民族建立的正统王朝)对待夷狄国家的最高策略是战和并用,以战促和.王夫之根据宋朝与金国和战的历史经验,总结出"战与和,两用则成,偏用则败"才是中国制裁夷狄最好外交手段.(二)中国对于专以暴力劫杀为3长的夷狄之国,一般情况下应该怀之以信义.问题在于,这种信义必须具备几个基本条件:天佑,人助,仁政.只有国力强大,达到足够的威慑力,才可以对夷狄讲信用.当夷狄不是我的对手之时, 即使它不讲信用,也可以控制它.但是,如果我方力量弱小,或势均力敌,那就得考虑其它办法.至于敌人已经入侵,危害我社稷,杀戮我人民,还同它讲什么仁义信用!"欺之","杀之","夺之"也就是"信",也就是"仁",也就是"义",完全可以不择手段!简而言之,对夷狄不可以死守仁义,以免遭它的危害.由于王夫之对于夷狄乱华所导致的亡国之痛有刻骨的体验,他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也提出了独特的衡量标准.在《刘裕抗表伐南燕不当与桓温专擅并论》中,船山从"一人之正义","一时之大义"到"古今之通义",认为南燕是鲜卑所建,以凶德乱中夏,刘裕虽然抗表而伐南燕,却符合"春秋之义"和"古今之通义".也就是说, "尊王攘夷"乃《春秋》应有之义,不尊王而攘夷同样符合"古今夷夏之通义".尊王不尊王,属于君臣之间的内部关系;攘夷不攘夷,乃是夷夏之间的外部关系,内外必须有别.在《章悖请经制湖北蛮夷》之论中,王夫之还特别提出衡量人物的三条标准:正邪,是非,功罪."正邪存乎人,是非存乎言,功罪存乎事".从人品看正邪,从言论看是非,从事业看功罪,三者相关,但不能划等号.正人君子出言多是,却难免有非;邪恶小人出言多非,也未必全错.君子立功,却难如人所愿;小人无功,也未必全害.故人不可以废言,亦不可以废功.从人品上看,章悼无疑是邪恶小人②,但是,小人未必无功于世.王夫之不局限于章悖的人品,言论和事功, 而是从章悖的开边制蛮谈到"君天下"的"春秋大义".他提出了三大论点:(一)夷夏必须划界,九州之内为夏,九州之外为夷,这是由气候,地理,人种,文化等条件决定的,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彼此相安,和平共处,"各安其纪而不相渎". (二)王者以仁爱之心君临天下,以夏化夷,应该让全天下的人民都享受华夏礼义文明,包括那些尚未脱离禽兽之列的夷狄之民.即使"诛其长,平其地",让蛮夷接受礼乐教化,也是天子的分内之事.中夏之君如果不能将华夏礼义推行到九州之外的蛮夷之国,那是自然环境所限,非人力所能及;而如果不能让杂于九州之内的蛮夷之民同4享礼乐教化,就是王者的失职.(三)从"用夏变夷"这个角度而言,章悖无论其人品如何,他的历史功绩都不可没.章悖开边制蛮的本意,无疑是夹杂了个人的私心,是"逢君生事以邀功";但是,"既成乎事,因有其功;既有其功,终不可以为罪"(《宋论》卷六《神宗》).二,基于民族自尊的传统爱国主义从王夫之关于夷夏问题的基本观点看,王夫之夷夏论的核心仍然是维持"道统"与"治统"的一致性,并未突破中国传统夷夏观的基本格局. 我们如果站在今天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立场来判断王夫之,要完全不加分析地接受,无疑是困难的,甚至还为他的"狭隘","迂腐"和"不识时务"而感到惊讶.要正确地理解王夫之的爱国主义,就涉及到传统人物和思想的客观评价问题,实际上已经回到了本文开篇所提到的古典与现代的统一,具体与抽象的统一问题.否则,我们就会以今天的标准去判断历史,要求古人做出他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如果用这样的逻辑来回应整个历史的话,那么,通观整个中华民族的历史,那些主张抵抗外族侵略,维护本民族利益的思想和行为,统统都成了文化的糟粕,必须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因为在今人看来,这都违背了"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的大义,而这恰恰又是缺乏历史意识的荒谬之论.我们今天所使用的民族主义,是近代才出现的一个概念,是与近代民族国家的产生密切相关的,而现代民族国家的根本特征,就是具有国际法上的"主权"性质.按照这样的标准,古代的中国既不是现代意义的民族国家,也没有现代意义的民族主义.从中国历史文化和政治制度的主流意识而言,中国古代的原始民族感情——也就是汉族民族感情,主要是通过王朝认同表现出来的.其中的"国",在战国时期指齐,楚,燕,韩,赵,魏,秦这样的诸侯列国,在秦之后则指朝代.汉朝与匈奴,唐朝与突厥,宋朝与西夏,女真,蒙古,明朝与满洲的关系在古代中国既是一种"族际关系",也是一种"国际关系",是"中外有别"的,当时的汉民族政权与周边各族政权存在着明确的"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是绝不可以用今天的民族国家的整体利益来对待的. 那时的中国,尚未出现一个统一的"中华民族".中国出现统一的民族意识,是在近代,当时中国受到西方列强的侵略,是"中华民族"开始与西方列强对峙,为古今未有之大变局,它所反映的不再是古代中国这一特定时空的"华夷之辨",而是"华西之辨".这种民族意识出现,就是近代中国的民族主义.至于今日中国的"民族大家庭",是同一主权国家下的五十六个民族的平等相处, 就不能用古代的"华夷之辨"来对待.因此,我们不能以当代民族国家的概念来定义古代中国, 从而把古代中国疆域范围内各个政权实体之间的关系视为一国内部地方政权的关系④.要正确认识王夫之夷夏观,必须回到他所处的时代,才会显示其价值和意义.王夫之终生不变的夷夏情结是没有具体经验的人难以理解的. 王夫之生活的时代,天崩地裂,是中国封建王朝历史上的最后一次"以夷变夏"和"夷狄乱华".在这场历史巨变中,王夫之亲历了新旧王朝更替所带来的个人痛苦和族群痛苦,满清人关后的民族屠杀和民族压迫政策更导致了数以万计的民众死于非命,流离失所.这场灾难和浩劫深深地伤害了王夫之,也伤害了明王朝所属的广大民众,因而,在这一背景下的夷夏之辨就不仅仅是王夫之的"个人意识",而是受难大众的"集体意识".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都有着强烈的"华夏意识",这决不能看成是历史的偶然,应该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种自发心理.对于王夫之,他的祖国就是"大明王朝",他的家族受惠于明朝,他的个人权力和荣誉也源于明朝,明政权一旦崩溃,他的个人前程也随之葬送,沦落为无家可归的"遗民".只有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后人才能理解王夫之像当年的屈原那样,始终忠于他的故国, 始终同清政权"不共戴天";也只有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后人才能理解王夫之一生四处漂泊,在抗清复明的行动失败后,仍然孜孜以求,将国破家亡的痛苦升华为对整个民族文化的理性思考, 从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中寄希望于整个民族文化的复兴.王夫之对汉民族的典章文物推崇备至,对汉民族的礼仪文明备感自豪,正是出于对本民族的自尊和自信,使得他坚决反对外族对中原的侵略和破坏,而主张各民族之间和平相处,"各安其纪而不相渎",这就使得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和实践,始终都与民族问题联系在一起.他对明王朝的依恋,是信赖明王朝是汉民族文化的扞卫者,维护者.我们不妨说王夫之在民族,国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对于"夷狄"的入侵表达了某些"狭隘"和"偏激"的言论,但对于祖国的挚爱之情也表现得最为深沉和激烈.由于中国历史和民族问题的特殊性,有人曾经质疑王夫之的夷夏之辨是一种过度的"文化民族主义",属于"不能正视其它文化的自闭~iEJ'b心理",有着难以克服的"消极因素".基本的理由就是:汉民族所建立的封建王朝曾多次遭到外族的入侵,而往往在新的"轮回"中夷狄政权又变成了"正统".提出中国文化内部结构存在着很尴尬的矛盾,不能强人所难地要求这部历史文化的承载者时刻保持"民族气节".对于这样的分析,我们需要正视.中国历史上确实出现过无数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轮回"现象,汉民族也并没有始终掌握王朝的"正统",问题在于,这是就整个中国历史的大局而言,是几千年王朝变革的总结.每一个人都是具体的人,历史的人,都处于具体的,特定的历史条件之中,从道义上讲,他只有一个"祖国",而不能任意地为了个人。
地域文化题目及答案
[第20题](判断题)从屈原的《怀沙》到毛泽东的《中国应当向何处去》,从王夫之深奥的“太极”探索到周敦颐博大精深的古典哲学体系,都充满了求真的勇气与睿智。
A.正确B.错误
[第21题](判断题)屈原开创的楚辞,不仅打破了《诗经》的诗歌体例,对后来的汉赋以及五言诗、七言诗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同时也奠定了湖湘文学的基础。
B.以谭嗣同、唐才常等为代表的维新派也接受了船山学说的影响,故而极端推崇王夫之,谭嗣同甚至说:“五百年来学者,真通天人之故者,船山一人而已。”
C.贺长龄、魏源、邓显鹤等人最先接受王夫之思想,并极力宣传船山学说。除邓显鹤刻《船山遗书》外,贺长龄也在贵阳刻有船山着作,
D.魏源还专门研究过王夫之的着作,其《诗古徽》即附了船山的《诗广传》。
A.正确B.错误
第二次作业:
[第1题](单选题)民间流行的“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到了()便一改而为“湖南熟,天下足”,说明此时湖南的农业生产发展超过了前此任何一个朝代。
A.明代B.清代C.魏晋南北朝D.宋代E.唐代F.元代
[第2题](单选题)下列人物中不属于湖南近代经世派的主要代表人物的是
A.谭嗣同B.贺长龄C.魏源D.陶澍
A.正确B.错误
[第18题](判断题)湖南行政区划的相对稳定,不仅使中原文化的制度、礼仪、风俗、习惯等直接影响着湖南的本土居民,也为湖南本土的文化保留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等地域文化特色创造了较为稳定的外部环境,使之成为中华文化中一支富有地方特色的区域文化。
A.正确B.错误
[第19题](判断题)古代湖湘特别盛行建立在想象与虚拟超自然力量之上的巫风巫术,体现农耕社会原始信仰和行为特征的傩文化延续至今。
E.以曾国藩、曾国荃、彭玉麟等为代表的理学经世派,其学术思想同样受到王夫之的影响,如曾国藩等理学经世思想就是来源于船山理学思潮中的儒家伦理内核“内广外礼”以及“明体达用”的学术思想。
关于王夫之“夷夏之辨的研究
关于王夫之“夷夏之辨的研究摘要:王夫之的“夷夏之辨”涉及到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矛盾问题,与阶级矛盾相比,该矛盾更应该首先被解决。
王夫之夷夏之辨的宗旨在于国家与国家之间以及民族与民族之间应该互不侵犯、互不干涉、互不交流,目的在于构建充满生活气息的人类社会,其所主张的这种社会是植根于礼仪并以人文道德进行感化的社会,人类社会与动物世界的根本区别也在于此。
王夫之的“夷夏之辨”蕴含着应该构建这种人类社会的主旨。
当今时代,不论东西方任何社会,要保证个人的生活质量,构建基于共同体的人类社会成为不可或缺的条件,从这一视角来看,王夫之“夷夏之辨”的目的具有普遍意义,其“夷夏之辨”的宗旨和目的也体现着深刻的时代意义。
关键词:王夫之;夷夏之辨;民族矛盾;互不干涉;人类社会一、绪论王夫之对“夷夏之辨”进行了大量的论述,他关于史论方面的著述与此一脉相承,例如《读通鉴论》《宋论》《黄书》等尤其如此,而且,在他对于中国不朽古典名著《诗经》《书经》《周易》所编著的《诗广传》《尚书引义》以及关于《周易》的论述内容中,都体现了关于“夷夏之辨”的一贯的主张。
同时,在能够反映他哲学思想的《思问录》中,“夷夏之辨”也被作为一个核心问题来论述。
通过这些考察,我们可以发现对于“夷夏之辨”这一问题,王夫之融会文史哲观点,以广博的见识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对其进行了逻辑缜密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论述。
从中国人立场来说,王夫之的“夷夏之辨”如同“大汉族主义”一样,具有强烈的反响,每当具有争议的时候,王夫之的“夷夏之辨”便会成为他们引用的坚不可摧、无法动摇的论据。
笔者在之前发表过的论文《王夫之“夷夏之辨”所蕴含的边疆民族歧视观以及对此的辩解》中认为,虽然王夫之所主张的是一种歧视性的边疆民族观,然而对此是可以辩解,而且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他的这种观点是以过去中原遭受边疆民族的无数蹂躏,汉族被其大量屠戮及掠夺的事实为前提所提出的,而且当时他自己也处于一种故土收复无望的绝望之中,只能苟延残喘,度过余生,因此,王夫之的边疆民族观中也蕴含着这种作为知识分子的孤独郁闷之情。
夷夏之防的主要内容
夷夏之防,或称华夷之辨、夷夏之辨,主要用于区辨华夏与蛮夷。
夷夏之防的理论主张严格民族界限、尊崇华夏、鄙薄其他民族。
它强调对异族人保持警觉、防备,禁止与外族通婚,禁止我方先进文化传入外族,并警惕外族不良风俗对我方的影响干扰。
夷夏之防的理论是民族矛盾的产物,它随着民族矛盾的激化和民族仇恨的增长,逐渐添加了一些大汉族主义的内容,如认为夷夏种属不同,先天就有优劣之分。
夷夏之防的核心思想是区分华夏族(主要指汉族)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界限,既要坚决反对少数民族入侵中原,又不要主动对他们出击,要彼此不相侵犯,各安其处。
这一思想在明末清初的王夫之关于如何处理华夏民族与少数民族关系的命题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王夫之强调夷夏之大防,认为华夏族与“夷狄”的区别是由不同的自然地理条件造成的,因此华夏族与“夷狄”的界限绝不可乱。
总的来说,夷夏之防是中国古代民族观念的一种体现,它强调了华夏族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界限和差异,以及对待不同民族的态度和策略。
然而,这一观念也包含了一些狭隘的民族主义因素,因此在现代社会中需要对其进行审视和反思。
从《读通鉴论》看王夫之的民族观
从《读通鉴论》看王夫之的民族观王夫之是中国历史学家,他的学术研究成果丰硕,被誉为“通鉴九绝”之一。
他著作的《读通鉴论》中阐述了自己的民族观,其理论深入浅出,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启示和思考。
本文将针对从《读通鉴论》看王夫之的民族观进行探讨,并举出五个例子,说明其对于我们认识和理解民族问题的启示。
一、王夫之对于中华民族的看法王夫之认为中华民族是一个由多个“族”组合而成的民族,这些“族”在历史长河中相互融合,产生了中华民族这个大共同体。
他认为,中华民族的形成过程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每个“族”都有着自己的文化和特点,而这些文化和特点是相互影响,相互借鉴的结果。
王夫之认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和特点有其内在的普遍性和历史性,这是中华民族的基因,也是中华民族的魅力所在。
二、王夫之对于“五种民族”之说的批判“五种民族”之说是指中国历史上的五个民族:炎、黄、夏、商、周。
王夫之对于这个说法进行了批判,认为它是对中国历史的一种简化,它不仅有错误的历史观念,而且无法正确反映中华文明的本质。
王夫之认为,中国历史上的各个“族”,都是各自发展而来,相互接触,相互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融合成了中华民族。
因此,过于简单地将中华民族分为几个“族”,是错误的。
三、王夫之对于民族的动态性的认识王夫之认为,民族并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它是随着历史的进程而发展和变化的。
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迁,一个民族的文化和特征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王夫之以“戊戌变法”为例,认为这是一次大的文化变革,这次变革改变了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面貌,也推动了中华文明的向前发展。
四、王夫之对于民族关系的认知王夫之对于民族关系的认知也非常的深刻,他认为,各个民族之间的关系是动态的,它们之间相互影响,会产生相互渗透的情况。
同时,王夫之认为,在某些特定的时期,各个民族之间也可能会存在冲突和竞争。
他以“三国时期”的东晋、西晋、和中原地区为例,说明了各个民族之间的斗争和互动。
五、王夫之对于民族价值观的认识王夫之认为,民族的价值观是一个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思想和精神面貌。
排斥与凝聚:春秋战国时期夷夏之辩内涵
排斥与凝聚:春秋战国时期夷夏之辩内涵刘东升【摘要】夷夏之辩不仅是辨别华夷的观念,更是统治阶层处理族群关系的政治理论.在不同时期,随着民族形势的变化,夷夏之辩强调的标准虽各有不同,但其宗旨都是为捍卫“中国”的政治主导地位和华夏文化的主体地位.夷夏之辩的理想境界并不是严夷夏之防,将华夷固化;而是通过文化输出,“进夷狄于中国”,实现华夷一体.夷夏之辩的这种开放性,是中华民族凝聚力的源泉,为春秋战国时期的民族大融合提供了必要的理论基础.【期刊名称】《内蒙古社会科学》【年(卷),期】2017(038)005【总页数】4页(P81-84)【关键词】夷夏之辩;夷夏之防;华夷一体;民族融合【作者】刘东升【作者单位】安阳师范学院历史与文博学院,河南安阳455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K225;K231夷夏之辨质言之就是辨别夷、夏的理论或观念。
就辨别夷夏而言,历来有地域、血统族类、礼义文化和现实的军事政治*如罗志田《夷夏之辨的开放与封闭》,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中国文化》(第十四期),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年,第214页;陈致:《夷夏新辨》,《中国史研究》,2004年第1期。
等标准。
不同的标准衍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民族观,即:夷夏之防与用夏变夷、华夷一体。
本文结合历史人类学、民族学相关理论,剖析春秋战国时期夷夏之辨的时代意义、政治内涵,及其在中华民族形成发展过程中的历史作用。
上古三代,夷夏交错杂居,血统和文化差异不大,彼此间尚不存在明显的我者、他者之别。
夷夏之辨的兴起,始自西周末年的犬戎之祸。
进入到春秋时期,南方的楚国尽灭“汉阳诸姬”,随后北进,耀兵中原;与此同时,北方的戎狄诸部也纵兵四出凌虐区夏。
巨大的军事压力,使华夏族群的生存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后世“南夷与北夷交,中国不绝若线”的感叹正由此而发。
[1](PP.391~392)一时间诋夷狄为禽兽的言论不绝于史乘。
如《左传·闵公元年》载:狄人伐邢。
《读通鉴论》二题
读通鉴论》二题文献标识码:A“先生理究天人。
事通古今。
探道德性命之原,明得丧兴亡之故。
流连颠沛,而不违其仁。
险阻艰难,而不失其正。
穷居四十余年,身足以砺金石。
著书三百余卷,言足以名山川。
遁迹自甘,立心恒苦。
寄怀弥远,见性愈真。
奸邪莫之能撄,渠逆奠之能摄,嵌崎莫之能踬,空乏莫之能穷。
先生之道,可以奋乎百世矣。
”这是唐鉴在《清学案小识》中对王夫之一生进行高度概括的一段话,其中所说。
事通古今……明得丧兴亡之故”,很容易让人想到《读通鉴论》一书。
《读通鉴论》是王夫之一生三百余卷著述中的一部重要史学论著,舒士彦先生在《V读通鉴论〉校点例言》中说:“船山史论两种,成于最晚之岁,盖读史有感,随事触发。
初无意于为文,故每篇皆不立题目;而于上下古今兴亡得失之故。
制作轻重之原,均有论列。
”所谓“史论两种”即指《读通鉴论》和《宋论》,两书虽然是王夫之晚年“无意为文”之文。
但皆成为探历史得失,明兴亡之故的史评名著。
《读通鉴论》。
顾名思义,即是以《资治通鉴》为史实根据,阐发对历史的看法。
全书包括秦一卷,两汉八卷。
三国一卷,两晋四卷,南北朝四卷,隋一卷,唐八卷。
五代三卷,共三十卷,卷末又附《叙论》四篇,述其撰作此书的主旨。
《读通鉴论》虽然以《资治通鉴》中的人和事为评论依据,但它的内容实际上远远超出了《资治通鉴》的范围。
全书上挂下联,既联系到战国以前之事,也联系到了五代以后宋元明三朝之事,尤其是明代史事,几乎每卷或明或暗都有论及,“自以身丁末运,明帜已易,禹甸为墟,故国之痛,字里行间,尤三致焉。
” 《读通鉴论校点例言》故一部六十万字的《读通鉴论》,与其说是在论历代兴亡之事,不如说是对明朝遭亡国之祸作全面而深刻的反思,所谓痛定思痛,正是王夫之撰作此书的苦心孤诣所在。
众所周知,司马光写《资治通鉴》的目的是“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简言之,便是“鉴于往事,以资于治道”。
此种以史为鉴的思想实际上是古今著史者之通识,所不同者,只是由于史家所处时代的差异,各自强调的程度往往不同而已。
王夫之“夷夏之辨”与历史文化认同
但往往淆乱不清 。王夫之在《 春秋稗疏》 中多处
予 以考 证 , 认为 : “ 春秋 时戎 狄 内杂 , 不 闻 氐羌东
徙, 可 云 如后世 氐羌 之类 , 不 可 竟 指 为 氐 羌 。传
注家泥 东夷 西戎 之说 而不 知 通耳 。 ” 又说 : “ 西
方日戎 , 北方 日狄 , 《 礼》 有此文 。以《 春秋》 考 之, 则 不 然 。 山 戎 在 北 。犯 鲁 之 戎 与 徐 近 , 在
高校哲 学社会科 学研 究基金 指导 项 目“ 江苏 史家群体 与 清初 文化秩 序研 究” ( 2 0 1 4 S J D 4 2 0 ) 阶段 性
成果。
作者 简 介 : 汤 城 ( 1 9 8 0一) , 男, 安徽宿 州人 , 中国矿业 大学马克思主 义学院讲 师 , 历 史学博 士, 徐 州, 2 2 1 1 1 6 。
3 3
i ; ; 学孑 ・ I 2 。 1 4 年 第 3 期
在 四夷 ’ 也。 ” 可 以看 出 , 王夫 之 所 谓 “ 夷狄” , 泛指 华 夏 民族 之 外 的 少 数 民族 , 不 仅 包 括 极 远 之 部族 、 国家 , 也包 括 与 汉 民族 地 近 而杂 居 的诸
以来 , 由于 历 史 、 地 理 等诸 多 因素 的影 响 , 少 数 民族在 生 产 力 、 风 俗 习惯 、 生理特征 等方面 , 与
华 夏 民族有 着 明显 的差异 。客 观理 性 地 认 识这 种 差异 , 是 正 确处 理 民族 关 系 问题 的 基 础 。 王
塞外 之 狄 , 周 为獯 鬻 , 汉为匈奴 , 不通 中 国 、 不 受
聚落 、 种群 , “ 且 其 名 称 不 限 于传 统 所 谓 东 夷 西 戎南 蛮 北狄 之说 , 夷 狄 所表 示 的 主要 是 种 族 上 、
王夫之夷夏之辨与民族爱国主义
、
中 国传 统 夷 夏 观 与 王夫 之 的夷 夏 之 辨
中国传 统 的 “ 民族 主 义 ” 是 以 “ 夏 之 辨 ” 夷
一
的华 夏族事 实上 已经 形 成 比较 稳 定 的 民族 共 同体 。 在统 一 的 、多 民族 的秦 帝 国 内 部 , 已经 不 再 存 在 夷 夏 之 辨 ,而 在 帝 国 的 疆 域 之 外 ,则 形 成 新 的
“ 四夷 ” 区。秦汉 时代 ,随着 华 夏 一 统 ,春 秋 以来 的夷夏 大 防 观 念 逐 渐 为 新 的 民族 观 所 取 代 ,而 这 种 民族 观 的核 心 就 是 封 建 大 一 统政 治 下 的 “ 下 天
“ 狄” 夷 。早 在 商 代 就 有 “ 四夷 ” 之 分 。周 末 至 春
秋 时期 ,边疆 各 族 大 规模 内迁 ,与 文 化 先 进 的 中
原各 诸 侯 国杂 处 ,文 化 的 、心 理 的、族 类 上 的 巨
大落 差 使 得 中 原 各 国本 能 地 爆 发 出 “ 夏 大 防 ” 夷 的 民族意识 。经 过 春 秋 战 国 到 秦 朝 的统 一 ,中 国 历史 出现 第 一 次 民族 大 融 合 和诸 夏 大认 同 ,当 时
刘 立 夫
( 南大学 公共 管理 学院 ,湖 南 长 沙 中
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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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 中 国传 统 民族 主 义 是 以 “ 夷夏 之 辨 ” 的 形 式 体 现 出 来 的 。从 王 夫 之 关 于 夷 夏 问题 的 基 本 观 点 看 , 王 夫
周敏. “华夷之辨”与明末清初士人群体的抗清斗争
鲁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华夷之辨”与明末清初士人群体的抗清斗争姓名:周敏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专门史指导教师:樊文礼20090601马元调嘉定诸生嘉定兵败死同上唐全昌嘉定诸生嘉定兵败死同上夏云蛟嘉定诸生嘉定兵败死同上范文光内江(今属四川)举人右佥都御史嘉定城破,仰药死《樊一蘅传》黄淳耀嘉定(今属上海)进士嘉定城破,自裁《黄淳耀传》黄渊耀嘉定诸生嘉定城破,自裁同上梁丁涣江都(今属江苏)进士知县1645年万安城破,自缢死①《万元吉传》方逢年遂安(今浙江淳安)进士礼部尚书1646年,因通闽事泄彼杀《程国祥传》张慎言阳城(今属山西)进士吏部尚书,1646年,疽发于背,不药,卒《张慎言传》1646年,婺源兵败,不降黄道周漳浦(今属福建)进士兵礼部尚书《黄道周传》被杀赵士超福州(今属福建)兵部主事婺源兵败死同上赖雍。
漳州(今属福建)中书婺源兵败死同上蔡绍瑾@漳州中书婺源兵败死同上1946年,金华城破,端坐火朱大典金华(今属浙江)进士东阁大学士《朱大典传》药库上焚死吴汉超宣城(今属安徽)诸生1646年袭宁国败,被剖腹死《丘祖德传》杨文骢贵阳(今云南贵州)举人兵部右侍郎1646年,进援衢州兵败被戮《杨文骢传》孙临桐城(今属安徽)监纪衢州兵败,被戮同上吴易吴江(今属江苏)进士兵部尚书1646年举兵被执,不屈死④同上王景亮吴江(今属江苏)进士督学御史1946年,衢州破,自缢死《朱大典传》佰绎诈安福(今属江西)贡生知府衢州破,赴井死同上邓岩忠江陵(今湖北荆州)举人推官衢州破,自缢死同上方召宣城(今属安徽)诸生知县衢州破,赴井死同上朱玮山阴诸生1646年,城破投水死同上傅日炯诸暨(今属浙江)诸生1646年,城破投水死同上赵景麟鄞县(今浙江宁波)诸生1646年,城破投水死同上张君正浦江(今属浙江)诸生1646年,城破自缢死同上1646年,清兵克盘山关,赴邹钦尧永嘉(今属浙江)诸生同上水死@邹之琦永嘉诸生盘山关克,赴水死同上1646年,绍兴失,赴水死同上叶汝蘅会稽(今浙江绍兴)举人兵部主事陈潜大钱塘(今浙江杭州)举人监军御史绍兴破,沉化龙桥下死⑥《陈潜夫传》余煌会稽(今浙江绍兴)进士兵部尚书绍兴破,投城东渡桥下死⑦《余煌传》陈函辉临海(今属浙江)进士礼部右侍郎绍兴破,投水死同上第4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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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卷第5期2010年10月衡阳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 f Heng yang N o rmal U niv ersit yN o.5V o l.31O ct 2010王夫之夷夏之辨与民族爱国主义刘立夫(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摘 要:中国传统民族主义是以 夷夏之辨 的形式体现出来的。
从王夫之关于夷夏问题的基本观点看,王夫之夷夏论的核心仍然是维持 道统 与 治统 的一致性,并未突破中国传统夷夏观的基本格局。
王夫之作为一个传统的儒家士大夫,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和实践,始终都与民族问题联系在一起,他在夷夏之辨中所流露出来的民族爱国主义不可避免地带有传统 家国同构 的历史局限,但其中所传达出来的爱国如家、忠于祖国的道义精神仍然具有超越时代的积极意义,是中华传统爱国主义精神的重要体现。
关键词:王夫之;夷夏之辨;民族爱国主义中图分类号:B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 0313(2010)05 0001 06王夫之作为一位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和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家,是当之无愧的。
不过,在理论形态上,王夫之通过传统的 夷夏之辨 来阐发其民族主义情感和爱国主义精神,故有人又称之为 民族爱国主义 。
由于民族主义在中国是一个近代才出现的概念,很容易引发争议。
这不是说古代中国没有 民族主义 或 民族问题 ,而是说,古代中国的民族观念和民族问题的性质与现代社会大不相同。
对于王夫之而言,我们可以称他为 民族主义者 ,但这样的界定首先是 古典的 ,其次才是 现代的 ,首先是 具体的 ,其次才是 抽象的 ,这其中的内在关系仍然需要梳理。
我们说王夫之的民族主义是 古典 和 现代 的统一,是因为王夫之以中国传统的夷夏观念来阐发其民族大义,这种民族大义又与中国近现代以来的民族主义思想有着一脉相承的联系;我们说王夫之的民族主义是 具体 和 抽象 的统一,是因为王夫之的民族主义乃明清易代这一特定历史背景的产物,只有将其置于这一特定的历史情景中才能获得同情的理解,从而在现代语境中提炼出其本质性的内涵。
至于对王夫之民族爱国主义精神的总体评价,也必须首先立足于中国古典的民族主义传统和王夫之所处的特定的时代环境,然后才能讨论其是否带有 狭隘性 、 局限性 ,是否具有超越时空的意义。
一、中国传统夷夏观与王夫之的夷夏之辨中国传统的 民族主义 是以 夷夏之辨 的形式体现出来的。
古代中国常以华夏族所居住的地方为世界的中心,对周边的民族和国家皆称 夷狄 。
早在商代就有 四夷 之分。
周末至春秋时期,边疆各族大规模内迁,与文化先进的中原各诸侯国杂处,文化的、心理的、族类上的巨大落差使得中原各国本能地爆发出 夷夏大防 的民族意识。
经过春秋战国到秦朝的统一,中国历史出现第一次民族大融合和诸夏大认同,当时的华夏族事实上已经形成比较稳定的民族共同体。
在统一的、多民族的秦帝国内部,已经不再存在夷夏之辨,而在帝国的疆域之外,则形成新的 四夷 区。
秦汉时代,随着华夏一统,春秋以来的夷夏大防观念逐渐为新的民族观所取代,而这种民族观的核心就是封建大一统政治下的 天下一家 观念。
在这种 天下一家 的思维方式下,又发展出两大基本的民族主义信条:一是华优夷劣论,一是华正夷偏论。
前者指文化的正统,即所谓 道统 ;后者指王朝的正统,即所谓的 治收稿日期:2010 04 30作者简介:刘立夫(1966 ),男,湖南东安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中国哲学、中国佛学、传统伦理研究。
1统 。
由 道统 和 治统 而引发多种 春秋大义 ,诸如内夏外夷、尊王攘夷、以夏化夷、怀夷以德、夷夏大防,等等。
尽管中国历代思想家对于夷夏问题的主张并非一端,但基本的思想框架在秦汉时代就已确立。
秦汉时代,中央帝国对于周边的 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 确立了核心统治地位。
华夏民族居于世界的中心,文物之繁,礼仪之盛,皆为世界诸族之冠。
孟子主张只能 用夏变夷 ,而不能 用夷变夏 ( 孟子 滕文公上 ), 礼记 主张 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中国夷狄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 ( 礼记 王制 ),无不体现华夏民族的自信。
这种以汉民族文化为轴心和汉民族利益至上的正统主义信仰历经两千年而不衰,对后世儒家的政治主张产生了持久的魅力。
不过,中国历朝的更替表明, 春秋 大一统的理念并不能得到持续的贯彻,华夏族可以主宰天下,夷狄族同样能够入主中原。
这样,一旦汉民族政权受到周边夷狄各族的威胁,甚至颠覆之际,传统的华夷之辨就会重新高涨,所谓推华夏而贬夷狄、强调汉族文化的先进性和汉族政权的正统性的 春秋大义 就会得到重申。
从魏晋南北朝经两宋到明清之际, 夷夏大防 的民族意识多次被激活,士大夫借 春秋大义 而捍卫华夏文明,传统的民族爱国主义不断被推向历史的舞台。
可见,中国传统的夷夏观不仅有着直接的现实政治基础,也有着深厚的文化根源,这也是我们理解王夫之夷夏观的一个基本前提。
王夫之的夷夏观主要体现在他的三部著作中: 黄书 、 读通鉴论 和 宋论 。
其中, 黄书 作于1656年,属早年著作; 读通鉴论 、 宋论 作于1691年,属晚年著作。
黄书 在晚清时期特别流行,主要是因为其中所倡导的 尊黄攘夷 主张适应了当时强烈的排满反清的需要。
但通观船山的这三部著作,基本的主张并无不同。
综合起来,可以从两个大的方面来论述:1 华夷不相杂乃是基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天地之则这是王夫之关于夷夏问题的一个核心观念。
在 黄书 中开宗明义地提出:天地万物,鸟木虫鱼,各分其类,不同地理环境下的物种都接受了天地赋予的物类特性。
天地的法则,就是要自然万物清理各自的族系,区分彼此之间的界限,建立它们的等级,各自回到自己的区域。
圣人治理天下,也必须效法天地之德, 清其族,绝其畛,建其位,各归其屏 。
天、地、人乃是宇宙的 三极 ,人类如果不能自防以绝万物,也就破坏了上天的确立纲纪;中国如果不能自防以绝异族,也就破坏了大地固定的规则;天地给人判定界域,人如果不能自防来排摈奸党,也就破坏了人类应有伦理规则。
所以,保持天维、地维、人维,是天地之间的三条最高原则( 黄书 原极 )。
王夫之还指出,圣人 作 春秋 ,明王道,内中夏,外戎狄 ,正是华夏 自畛 以 绝夷 思想的体现。
其根本原因无他,乃是因为华夏之民 贵 于夷狄。
因此,华夏政权只能在族群内部 可禅、可继、可革 ,至于夷狄,根本没有资格参与,更不能改变其现状,否则,只能导致天下大乱。
( 黄书 原极 )船山以魏晋南北朝的历史为据,认为从 五胡乱华 到隋唐之际,中国正统王朝天翻地覆,外族之民纷纷进入汉地,炎黄之裔被迫同夷狄之民 婚宦相杂 ,鱼目混珠,出身于三皇五帝之高门贵胄失去了纯正的血统,从而打乱了天地的纲纪,祸乱频仍,乾坤变色( 读通鉴论 卷十二 晋惠帝 )。
历史地看,在魏晋南北朝乃至隋唐,门阀士族当权, 血统 对于政治的暂时稳定,无疑是很重要的。
因此,五胡乱华导致了门阀血统的紊乱,对于本来就动荡的中原王朝更是雪上加霜。
就此而言,船山的夷狄不可相乱杂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不过,王夫之所谓的 清族 、 绝畛 、 僭位 、 归屏 ,完全是基于华夏王朝正统主义的立场。
而实际的情况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门阀士族所建立的汉族政权,政治都比较腐败,复杂的内忧虑乱很难保证其不为新兴的外族势力所推翻。
王夫之无疑也看到了这个问题,他在 黄书 七篇中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治理天下的政治纲领: 原极 总论严华夷之辨乃圣王效法天地之则; 古义 论立国遵古; 宰制 述军区设置; 慎选 言慎重选举; 任官 明任官勿疑; 大正 申廉正之风; 离合 阐治乱交替。
七篇相合,构成一套完整的理想治国方略,也是王夫之针对汉族正统政权祸乱相继、维护汉族 法统 和 治统 而设立的一套完整的理想政治蓝图。
夷狄为什么不能同华夏相杂?在王夫之看来,现实的原因乃是夷狄没有能力效法 先王之法 。
在 慕容宝以夷狄窃先王之法而亡 中,王夫之2根据慕容宝实行户籍改革本为巩固自身政权,稳定社会人心,而最后却引发了民怨,指出:失败的根源不在其措施本身,而在于慕容氏的鲜卑族出身。
慕容氏的兴国凭借是 威力 而非 德仁 ,所谓 以德仁兴者,以德仁继其业;以威力兴者,以威力延其命 ,其失败是必然的!( 读通鉴论 卷十四 东晋孝武帝 )客观而言,王夫之的上述解释有些以偏概全,带有极强的个人情感色彩。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汉民族建立的政权,与周边的其它民族政权相比,虽然文明程度较高,但也未能始终贯彻儒家所谓的 先王之道 ,治乱相仍,无一能够幸免衰亡的命运。
但一些周边的其它民族政权在征服了中原王朝后,也能逐渐脱离其原始的习气,主动或被迫接受汉地文明,最后变成新王朝的 正统 ,而融入 华夏 文明的洪流之中。
如果仅仅从慕容宝户籍改革失败这一区区事实,判定夷狄学不到汉人之法,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不过,王夫之的情绪性发泄毕竟是暂时的,一个哲学家立足是他的理性精神。
在 阚驷刘昞诸人存儒者之统于北方 一论中,王夫之又以理性的态度分析了中国历史上经常发生的 道统 与 治统 的悖论: 儒者之统,与帝王之统并行于天下,而互为兴替。
其合也,天下以道而治,道以天子而明;及其衰,而帝王之统绝,儒者犹保其道以孤行而无所待,以人存道,而道不可亡。
按照船山的理解,从魏晋玄学兴而天下 无道 ,到五胡乱华而天下 无君 ,所谓君、道二统皆 斩 于天下。
在此情况下,仍然有 能守先王之训典 之儒者,保节守义, 自立其纲维而莫能乱 。
出身鲜卑的北魏第三任皇帝拓跋焘 礼聘殷勤 ,吸引了大批的儒者为其效力。
但船山内心赞扬的不是这批变节 求荣 的儒者,而是像阚驷、刘昞、索敞等人,他们 师表人伦 ,为人所尚,而又不屈于时势,自修其教而无心于求官从政,从而保持了在异族统治下儒教的 醇正 地位。
其流风所及,影响了执政的拓拔氏、宇文氏,他们 乃革面而袭先王之文物 ,继而是隋唐的一统, 儒者之统 与 帝王之统 再次合一( 读通鉴论 卷十五 宋文帝 )。
这里虽然是为北朝的儒者立传,但文中提到的拓拔氏、宇文氏等夷狄政权仍然有护统之功,他们能够 革面袭先王之文物 ,实际上已经内含了 夷狄亦可以效先王之法 的结论。
然而,王夫之始终没有给夷狄 正名 的机会。
在他看来,夷夏大防是天经地义的,是无须讨论的。
因为夷夏之辨的根本问题,是文化的高级与低级的差异,如果让野蛮人去扰乱甚至毁灭文明人的生活秩序,其严重的后果已被无数的历史事实所证明。
在 苻坚禁富商 中,王夫之指出,夷狄与华夏,不仅是地理环境的差异、人种的差异、风俗习惯的差异,更是道德水准的差异,贵贱之分一目了然;若夷狄乱华,必然是生灵涂炭,文化灭绝。
船山还认为,夷狄乱华,犹如小人乱君子,小人求利,君子求义;夷狄野蛮而无礼义,华夏乃礼仪之邦,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