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十八拍-追忆古典诗词中的惆怅往事_人间自是有情痴,风月何处是归程——《洛神赋》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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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传】曹丕(187~220年),字子桓,谯(今安徽亳县)人,220~226年在位。曹操次子。曹操死,袭魏王,行九品中正制。建安延康元年(220年)篡汉称帝,是为文帝。国号魏,改元黄初,定都洛阳。
爱好文学,有《魏文帝集》。
曹植(192~232年),字子建,曹操第三子,曹丕之弟。封陈王,谥日思,世因又称陈思王。少有才华,长于军旅,颇得曹操宠爱,曾拟立为太子,后因“任性而行,不自雕”而罢。及曹丕、曹叔相继为帝,植备受猜忌,“十一年中而三徙都”,终郁郁寡欢,发疾而卒,年仅四十岁。
曹植文学成就甚高,《诗品》称其“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有《曹子建集》十卷。
三国是英雄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只有权力是唯一的主题。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角色或许会使诗人诌两句“此恨绵绵无绝期”,但绝对是英雄培训课程里的反面案例。在三国中的男人眼里,女子应从父、从夫、从子,平常家的女子尚且不能自顾,何况是生于群雄逐鹿时的乱世佳人。
何处是归程,又哪里是自己做得了主的?比如女诗人蔡文姬从中原到匈奴,又从匈奴返回中原,有哪一次是自己的意愿?还有《三国演义》中虚构的美女貂蝉,周旋在一堆男人中间,却只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罢了。甄洛亦然,从袁熙到曹操父子,她就好像一件物品,所有权在他们之间转移不定,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依然难逃一死。
雨打梨花初识君甄洛本是袁绍次子袁熙之妻,才色俱是绝世。官渡一战,袁氏家族“忽喇喇如大厦倾”,满府妇孺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胜利者宰割。邺城大破之日,早已对甄洛慕名不已的曹操派重兵把守袁府。未料次子曹丕竟然未能领悟曹操意图,不顾禁令,闯进袁府收拾袁氏余党。
其时,袁府中女人孩子哭作一团,乱成一堆。长于军旅间的曹丕对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只是有条不紊地命令兵士收监关押袁氏家人。突然,墙角中蜷缩着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曹丕的目光。
这是个女人,伏在一个老妇人膝上盈盈哭泣,瘦弱的双肩随着轻微的啜泣声,有节奏地上下抖动,好像风雨中奋力振动着的蝴蝶双翼。他不由得走到女子身边,俯身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缓缓地抬起头,“蓬头垢面,不掩国色”,目光如迷了路的七岁女童,盛满了惊慌失措、惶恐不安。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任他如何铁石心肠,都要为之怜悯。他的心头微微一颤,一股久违了的怜悯之情猛然涌上来。
旁边一老妇早已替她作答:“这是老妇次媳,袁熙妻甄氏。”此妇人正是袁绍之妻刘氏。刘氏是何等世故老辣之人,曹丕眼神背后的心思,她哪里不晓。更何况刘氏一向认为甄氏过于美丽,不像厚福之人,故对·甄氏早存莫名怨气。平日里碍着袁熙喜欢,不能如何,现在用自己不待见的媳妇换取全家人的性命,真可谓一石二鸟:“此妇乃上蔡令甄逸次女,颇识大体,也略通文墨,将军若不嫌弃,老妇人愿将此妇赠于将军拾箕帚,但求将军保我妇孺性命。”
曹丕心里面忽然知道了父亲禁令背后的意思:父亲定然也是看上了此女。佳人,权势,该如何选择?曹丕心思转得极快:我向父亲求此女,父亲未必就不许,就只怕从此之后父亲心里就对我有了芥蒂,那世子的位置恐怕就难得了。但是,眼前这样的可人儿,难道此生就这样错过吗?
建功立业当然是好男儿应当做的事情,但与佳人长相伴也实属我愿呀。
罢了罢了,便是拼却这世子不做,这功业不要,我也要当一回抱得美人归的风流公子。打定主意,曹丕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了。他径直拥着甄洛翻身上马,急驰而去……曹丕虽有悭刻帝王的一面,毕竟生在魏晋那个个性张扬的率性年代,还未登上帝位之时也是一身不羁通脱的名士作派。建安七子中的王璨去世时,曹丕和友人前去凭吊,王璨生前喜欢听驴叫,曹丕也和其他人一样学了驴叫。
念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一心招引全天下才俊为我所用的曹操对美女也同样狂热。他修建铜雀台,准备“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全然不理会人家大乔的丈夫孙策和小乔的丈夫周瑜,以至于让诸葛亮钻了空子,成就了赤壁对垒中的孙刘连盟,让刘备捡了个大便宜,白白得了天下三分之一。
初闻曹丕之举,对甄洛美色垂涎已久的曹操自然大怒。但曹操究竟是英雄,爱美人更爱江山。若为一女子而父子反目,这是曹操所不愿意的。况且,他的这个儿子非常能干。建安七年官渡之战后,曹操驻军家乡招兵买马。曹丕便建议曹操从城下挖地道,令东西南北四门相通。而后,曹丕把数量不多的兵士从暗道送出城外,再从城外入城,如此反复,使曹操神兵百万之说遍传天下,袁绍未战而先怯。
先到先得,22岁的甄洛成了17岁曹丕的妻子。
灵蛇髻上金凤飞父子俩的这场“夺美战”倒不是曹操与曹丕太好色,而实在是甄洛太美丽。《魏书·刘桢传》可为证:“太子(即曹丕)尝请诸文学,酒酣座欢,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众人咸伏;而桢独平视。太祖闻之,乃收桢,减死输作。”甄洛的绝色竟然使得刘桢忘了尊卑之礼,以致引起曹丕不快而下了牢狱,可见甄洛确实是貌可沉鱼,容可落雁的。
甄洛的难寻之才也是有实证的。《古诗源》里就收录了甄氏所作一首《塘上行》:
浦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果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贤豪故,捐弃素所爱;莫以鱼肉贱,捐弃葱与薤;莫以麻巢贱,捐弃菅与蒯;出亦复愁苦,人亦更苦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蓊蓊;从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此诗古朴而温润,虽然有无可奈何的伤感,但终归于冷静的自制。
如山泉,愈读愈发现平淡中的醇美,颇具温柔敦厚之风。此后,少有女性诗作能到此境界者。
据说早在9岁时,甄洛就曾对女子读书的重要性发表过一通大论:“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
前世成败,以为己诫。不知书,何由见之?”自古以来,哪一个贤女子不识文断字,从书中学习做人做事的道理?想要以古鉴今,不读书识字哪里行?
这样一个聪明的绝代佳人进了曹丕的府邸,最紧张的当然是曹丕的原配夫人——任氏。
任氏出身大家,长得也是娇媚动人。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在曹丕心目的分量,更低估了甄洛。
婚姻中,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门当户对。建安文坛,曹丕虽不及父亲和弟弟,也是当时响当当的一流诗人。吟风弄月,红袖相伴,文人曹丕,心里必定非常满足。当月上柳梢头,甄洛伴着他吟诗作赋时,她在他心中的价值就绝对不是仅有美色的任氏可以比拟的了。
当任氏拿着原本敌家媳妇的尴尬二嫁妇身分来攻击甄洛时,曹丕恼了。曹氏父子哪里是被出身束缚之人——曹操的夫人、曹丕之母卞夫人就出身歌舞伎——拿甄洛的二婚身分攻击她,岂不是把卞夫人也连着骂了?盛怒之中,曹丕干脆把任氏送回娘家。
曹丕的这个决定不但任氏没想到,便是甄洛也着实意外。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是元配的任氏。看着平日里温情脉脉的丈夫冷漠绝情的样子,甄洛不禁打了个寒颤。很快,她作出一个任谁都没有想到的决定,她声泪俱下地为情敌任氏求情:“任夫人出身名门望族,为人娴淑聪慧,这些都是我远远不及的。而且,大家都知道您宠爱我,如果送走任夫人,别人就会以为是我容不下他人,使我担上专宠的罪名,这是我万万不敢当的呀!请您宽恕她吧。”
当然,这个举动,为甄洛在曹府赢得了好名声,阖家上下都夸甄洛识大体。在爱意正浓的曹丕看来,甄洛以德报怨,隐忍大方,更反衬了任氏的狭窄心胸,也更坚定了他抛弃任氏的决心。当时,不知甄洛是否预见自己被人取代后,也会落得与任氏一般?她到底是虚情假意做戏还是真有兔死狐悲的预感?
这一场没有厮杀的战斗以甄洛的全胜而告终。但是,得胜的甄洛却更加惶恐,她每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为曹丕的欢颜。
为了讨他的欢心,她甚至在居所养了一条绿色灵蛇,每天从这条蛇盘曲缠绕的姿态学习发髻式样,也因此,她的发髻被称之为“灵蛇髻”。
鉴于任氏的教训,甄洛采取了一种欲取先予的争宠方法:~边劝曹丕不要专宠自己,要多与诸姬亲近,多生一些儿女,对其他姬妾也非常谦让友爱;一边更加用心地修饰自己,更加勤奋地与丈夫讨论诗赋文章。
美色不足恃,与其他姬妾的友谊更只是表面文章,甄洛急于寻找一个有力的保护伞。她把目光投向了婆婆——卞夫人。
建安十六年,曹操带着卞夫人出征,曹丕夫妻留守邺城。途中卞夫人染疾于孟津。甄洛得知此情,坚持要前往孟津护理生病的婆婆。曹丕不许,她就日夜哭泣。过了几日,孟津有侍者报信,说卞夫人已经痊愈,但甄洛只说:“夫人在家时每次生病总是迁延反复,这次怎么可能好得这样快?”还是坚持要去孟津。曹丕无奈,只得再次派人去孟津,取了卞夫人的亲笔信,甄洛这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