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戏曲命名初探

名作广告；五是戏曲选本的命名大多优美文雅，既体现了编者对所选内容的珍视，也反映了一定的文化内涵。

考虑到明杂剧命名方式与元杂剧大同小异，所以这里着重探讨明代戏文、传奇以及戏曲选本的命名方式。为了展开后面的论述，对于重要命名方式的命名依据李修生主编《古本戏曲剧目提要》进行数量统计。该书记录明代戏文、传奇近240种，这些戏曲以及戏曲选本的命名大致可以归为以下几类。

（一）以物件命名。物件可以是奇珍异宝，也可以是诗词歌赋，甚至是生活用品。他们在剧情中的作用也有差别。一是定情之物，如《怀香记》、《浣纱记》、《长命缕》。二是男女主角得以结缘的物件，如《金钿盒》，叙权次卿偶在庙市上购得半面紫盒，此盒原是苏州女子徐妫英与表哥白留哥订婚之物。权次卿便冒充留哥与妫英成亲，后次卿得官，徐母始知真相，但喜得佳婿。可见，有情人因“金钿盒”巧缔良缘。三是男女主角分别后得以相认的物件，如《芙蓉记》，写崔氏夫妇悲欢离合的故事，他们因“芙蓉屏”而重逢。四是剧情的导火线，如《宝剑记》，高俅借看宝剑为名，将林冲赚入白虎堂，引发后面的故事。五是贯穿全剧的线索，如《青衫记》，剧情按照质衫、赎衫、携衫、赠衫的关目发展，后以泪衫作结；《明月环》以明月珠为纽带，有感环、解环、赠环、诘环等情节。六是重要关目中提到的物件，如《青虹啸》，司马师以名为“青虹啸”的剑杀死曹芳，重兴汉室，获封晋王。八是寓意作品主旨的物体，如《狮吼记》是以怒吼的狮子比喻妒妇；《并头花》叙两女共事一夫，和睦融融，作者美之，书名因此而来；《鸳鸯棒》写穷困潦倒的秀才薛季衡得到丈人钱盖的帮助，及第得官后嫌弃钱盖出身卑微，意欲再娶，因此将妻子媚珠推入江中，可是几经波折后，娶到的竟然是未死的妻子。婚礼之日，薄情郎在棍棒的殴打下终于悔悟，而此棒就是被作者喻为打尽天下薄幸儿的“鸳鸯棒”。以物件命名的戏曲共有98种。

（二）以关目或关目发生地点命名。关目方面共有30种，其中有的是引发剧情的关目，如《吐绒记》是写卢纶之女忘忧与皇甫曾之间的爱情故事，忘忧做针线时，无意间将红绒线头吐在皇甫曾身上，皇甫曾以为对方有意，因此互相交谈起来并产生爱意；有的是关键情节，如《埋剑记》、《元宵闹》、《分金记》、《量江记》、《窃符记》、《焚香记》、《易鞋记》；有的则是剧情结尾部分，如《跃鲤记》，写姜诗妻子庞三娘尽心尽责侍奉婆婆，但是姜母听信谗言，以为三娘不孝而将之休掉。寄居邻家的三娘仍然做鱼汤给喜食鱼的姜母，姜母为之感动，一家人和好如初。三娘的孝心感动上天，玉帝在姜屋旁开一泉眼，并日出双鲤鱼，供三娘尽孝。关目发生地点方面共有26种，如汤显祖将杜丽娘和柳梦梅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命名为《牡丹亭》，因丽娘是在牡丹亭中看到姹紫嫣红一片，从而惜春、做梦、追梦及至完梦。

（三）以主题思想或故事情节命名。一是直接表现主题，有《五伦记》、《双忠记》、《义侠记》、《全德记》、《义烈记》、《劝善记》、《双烈记》、《节侠记》、《节孝记》、《八义记》、《崔山烈》、《续精忠》、《善恶图》（即《双雄记》）、《长生乐》、《博笑记》、《八义双杯记》、《望云忠孝记》等。二是概括故事的基本情节，如《袁文正还魂记》、《韩湘子九度文公升仙记》、《目连救母》、《和戎记》、《寻亲记》、《还金记》、《才貌缘》。三是用数字间接表达主旨与内容，如《双凤记》是以“双凤”称赞两书生的英雄事迹；《三祝记》叙范仲淹福、寿、子兼全；《四美记》写蔡兴宗之忠，王氏玉贞之节，蔡襄之孝，吴自戒之义，合称四美；《四艳记》以春、夏、秋、冬为背景，写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七胜记》叙诸葛亮七擒孟获事。四是在原书名前添加字眼以表达主旨，如《南西厢记》、《翻西厢》、《倒浣纱》、《倒精忠》都是作者对原著不满而进行创作的。

（四）所占比例较小的其他命名方式。有的以诗词、典故命名，如《万事足》、《疗妒羹》、《归元镜》、《柳枝集》、《酹江集》；有的以戏中角色命名，如《红拂记》、《遍地锦》、《酒家佣》；有的沿用宋元杂剧、戏文的命名，如《连环记》、《还带记》、《蝴蝶梦》；有的以作品提到的词句命名，如《鸣凤记》的书名，取自第一出“家门大意”的下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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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广韵选》对此有评价：“此传笃于友谊，深可为纷纷转蓬者之戒。且借延陵挂剑事，名之曰《埋剑》，亦极佳。”[15]“埋剑”的情节感人至深，表现彼此深厚的情谊，作者以此命名，足见此关目的重要性。但是，作家认识到何为关捩，并非就能将它写好。如吕天成《曲品》对《窃符记》的评价：“选事极佳。窃符乃通本吃紧处，觉草草。园生补南北词一大套，意趣顿鬯。”[16]

三、明代戏曲命名具有广告效应

好的书名，不仅能够体现作品内涵，而且能够引起读者的阅读欲望。所以，书商无不在书名上大做文章。他们关于戏曲命名的策略主要有六个方面。

（一）为了满足读者好奇心理，书商往往在书名添加“新编”、“新镌”、“新刊”、“重校”、“重订”、“增补”、

“奇”等字眼。富春堂是以刊刻戏曲为主的金陵书坊，据笔者初步统计，该书坊刊刻的30多种戏曲中，书名均带有“新”字，收录于《古本戏曲丛刊》的就有26种。此外，藏于国家图书馆的有《新刻出像音注花栏裴度香山还带记》、《新刻出像音注目莲救母》、《新刻出像音注唐韦皋玉环记》等。与富春堂同一家族经营的书坊世德堂、广庆堂，他们刊刻的戏曲书名也大多标有“新”字。也有书坊独辟蹊径，如继志斋刊刻戏曲的书名大部分是“重校”两字。而万历九年刻的《新刻增补全像乡谈荔枝记》，弘治十一年刻的《奇妙全相注释西厢记》等书名则强调内容新颖独特。

（二）音释、点板、图像、评点等文本辅助性内容也在书名上反映。作为通俗文学，戏曲不仅有宾白，还有唱词。大段诗性化的文雅唱词难免含有难读与难解的词语，于是音释、点板起了很好的辅助作用。插图不仅起到美化书籍的作用，而且还能帮助读者理解文本内容，正如鲁迅在《“连环图画”辩护》中说：“书籍的插图，原意是在装饰书籍，增加读者的兴趣，但那力量，能补助文字之所不及，所以也是一种宣传画。”[17]评点亦如此，评点家的鉴赏可以帮助读者分析作品，甚至可以引起读者的共鸣。音释、点板、图像、评点，这些有利于销售的策略，精明的出版商当然不会放过他

们的宣传功能，于是“音注”、“释义”、“点板”、“全像”、“全相”、“绣像”、“出像”、“出相”、“批评”、“批点”等词语在书名中被醒目地提出来。而这些书名中，往往不仅提到一种辅助内容，如《新镌绣像评点玄雪谱》、《新刻出像音注花栏韩信千金记》、《新刊重订出像附释标注音释赵氏孤儿记》、《新刻出像音注增补刘智远白兔记》。

（三）添加“元本”、“古本”、“京本”、“全本”等字样以示珍贵。什么样的书籍更受读者青睐？从时间上说，是越接近作者原稿的刻本；从地域上说，是数量繁多而又质量较好的地方所刻之书；从内容上说，是具有完整章节的刻本。因此，书商从这几个方面入手在书名上打广告，如《古本董解元西厢记》、《重刻元本题评音释西厢记》、《元本出像西厢记》、《元本出相西厢记》、《元本出相南琵琶记》、《古本荆钗记》、《李卓吾先生批评古本荆钗记》、《新刻考正古本出像注释北西厢记》、《二刻京本出像音释高彦真葵花记全传》、《新镌徽本图像音释崔探花合襟桃花记》、《新刻增补戏对锦曲大全满天春》、《重补摘锦潮调金花女大全》、《重刊五色湖插科增入诗词北曲勾栏荔镜记戏文全集》。

（四）借用名著或名人包装书名。明人李开先《词谑》云：“尹太学士直舆中望见书铺标帖有《崔氏春秋》，笑曰：

‘吾止知《吕氏春秋》，乃崔氏亦有《春秋》乎?’亟买一册，至家读之，始知为崔氏莺莺事。”[18]好学的读者尹士直以为觅得新书，可买回来才发现是《西厢记》。只将书名更换一字，就能赚取读者，名著效应不可小觑。明刻本中有《新刻吴越春秋乐府》，其实就是梁辰鱼所撰《浣纱记》传奇，估计也“骗”了不少读者。将名人姓氏放入书名，也是书商惯用的手段。笔者据朱万曙著《明代戏曲评点研究》中《明代戏曲评点本存本目录》统计，书名署“李卓吾”评点的戏曲就有19种，位居榜首，其次为陈继儒和汤显祖。不管他们评点内容真实与否，但因三位都是明代文坛上的大家，所以常常被书商“点名”。书名显示的评点家还有魏仲雪、袁于令、袁宏道、袁了凡、沈际飞、徐奋鹏、孙广、谭友夏、钟伯敬、杨东来、郑道圭等。此外，有的书商在刊刻一种戏曲时，附录了多位大家的评点，书名也就特050

2011年第8期戏剧文学（总第339期）戏剧艺术类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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