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愉悦走向沉郁_浅谈沈从文20世纪30年代创作中审美心态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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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拨开表面笼罩着的神秘氛围,湘西以残酷的现实展 化。因此在 30 年代后期的作品中,沈从文在对湘西人
示给世人,在这活生生的人生图景背后所掩藏的悲剧 民生命形式的观察和思考中,怀着不易形诸笔墨的沉
中产生了一种新的审美效果。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湘 痛和隐忧从昂扬走向低沉,从愉悦走向沉郁。从理想
西人民,“他们没有信仰,更没有幻想,最缺少的还是那 到现实,从具体到抽象,从表现“小我”到反映“大我”,
身边去,尽她咽最后一口气。”在沈从文的笔下,这些人
20 世纪 30 年代早期沈从文就以这样的方式在自 就这样“永远用血和泪在同样情形中打发日子。地狱俨
己构建的希腊小庙中躲避着、释放着由外在世界所带 然就是为他们而设的”③。从这些人生现象里,作者感受
来的压力与痛苦,在自己所建构的诗意世界中向自然 到的是湘西人民生活的悲惨与凄凉,在沈从文的眼里,
做着精神的还乡。他化实景为虚境,将客体和主观想 是现代文明的入侵破坏了乡村固有的和谐,传统的道
象相结合,创形象为象征,使其灵魂居所具体化、真实 德和价值观念正在崩溃,自然的民俗逐渐消逝。作家
化。沈从文通过这种虚构的“无我之境”的幻影折射出 用质疑与批判的眼光再度审视现代文明入侵后的中
他人生情绪的理想性和审美心态的理想化。
洁的心灵构成了一个令人神往的佳境,可以说,他的这 中沈从文更是用了大量的笔墨叙写了沅水流域吊脚
种审美观点和审美心态在创作《边城》时期达到了最高 楼妓女的凄苦人生现状。那些被迫经营这“古老职业”
水平和最佳状态,主观情感的抒发与客观环境的结合 的妇女,一生承欢卖笑,其收入有些一次可得洋钱二三
也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在对自然景物神化、人性 十,有时一整夜又只得一块几毛。有病对于她们来说
代文明冲撞中的乡村世界呈现着“变化中堕落趋势”。 美走向,《黑魇》《白魇》里作者批判了战争给人们平静
面对自然景色的萧瑟和破败以及乡村人事的堕落变 的生活所带来的分离和痛苦,在《昆明冬景》《水云》《烛
化,沈从文的审美心态再也无法继续前期的“无我之 虚》《潜渊》 等作品中作者思考生命的形式以及生命的
他以这种方式实现着自己的文化理想和精神追求。《龙 露丑、恶。
珠》《媚金·豹子·与那羊》《神巫之爱》《月下小景》 等以
相比较而言,后期的作品中没有了那种宁静、和
佛经故事为题材改编的作品,环境与人物更是呈现出 谐、恬淡的情绪氛围的抒写了,代替之的是使人感受到
了一种强烈的浪漫化色彩、理想化的环境、神化的人物 强烈压抑的美学力量和美学特征。无论是长河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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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苑 经 纬
从愉悦走向沉郁
— ——浅谈沈从文 20 世纪 30 年代创作中审美心态的转变
⊙张 玲[南昌航空大学文法学院, 南昌 330036]
摘 要:不同时期审美心态的选择是贯穿于沈从文全部创作过程的一种审美活动,对于在沈从文20 世纪30 年代前 后期的作品中所呈现出的不同的风格与思想内涵,本文主要从审美心态转变的角度加以分析。沈从文在20 世纪30 年代前后期所呈现的不同审美选择的高度自觉,则充分显示了他的创作个性、鲜明的作品特点以及特定的文化审美 价值。 关键词:沈从文 20 世纪30 年代 审美 转变
/ 名作欣赏 MASTERPIECES REVIEW/ 文苑经纬 135
M A STE R PIE C E S




湘西山水的灵秀塑造了湘西人善良、淳朴的优秀 是以故乡为原型建构自己的审美理想,并以此作为自

品质,吊脚楼上的妓女,行船的水手,善良的乡下伯妈 己生存的精神依据,然而那精神的家园、那令自己魂牵

描绘,从而表达出某种特定的思绪、感受,这也是作家 动更促使着他将自己创作主体的思想情感全部用于
从“无我之境”到“有我之境”的审美心态的转化。如在 浇灌他的“湘西世界”。因此,在 30 年代早期的作品中
《一九三四年一月十八日》一文中作者所看到的是这样 他以湘西的文化形态来建构自己的审美理想,沉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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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而 才 实 现 了 这 一 时 期 作 家 的 审 美 理 想 化 的 自 由 溪的煤》里“到处都是穷人,不特下井挖煤的十分穷困,
选择。
每天只能靠一点点收入,一家人挤塞在一个破烂逼窄
沈从文在《边城》中将以美、善为主体的审美选择 又湿又脏的小房子里住,无望无助的混下去。孩子一
推向了极致,自然的美景、善良的人民、古朴的习俗、纯 到十岁左右,就得来参加这种生活竞争”。《湘行散记》
从文的创作心境相对来说是比较单纯的,尤其是在创 映照和更宏阔的时空意识。
作《雨后》《采蕨》等那一类作品时,他抛开外界的一切
后期的创作,如《湘行散记》《湘西》《长河》等,虽
杂念,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种对人生远景的感觉之中。 然也有对湘西自然景物的描写以及淳朴人性的赞扬,
可是 1934 年、1937 年两次湘西之行打破了他所创作 但作家关注与写作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而是对现实生
20 世纪 30 年代早期,在“窄而霉”的小斋中,沈从文抛开了现实的种种,把时间、精力和情感思想全部寄托在 文学艺术上,用主观性想象精心营造着记忆中的故乡:“薄薄的空气极其温柔,微风摇荡大气中,有稻草香味,有烂 熟了山果香味,有甲虫气味,有泥土气味。一切在成熟,在开始结束一个夏天阳光雨露所及长养生成的一切。一切 光景具有一种节日欢乐情调。”(《月下小景》)乡村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得到了纯粹的诗意的美化,他不是从现实 生活中去寻找细节的真实,而是在想象中去寻找符合自己心灵审美趣味的空间所在。作为审美对象,自然始终保 持着一种生生不息的原始生机,在乡村的田野中,“身前后左右—片繁密而细碎的虫声,如一队音乐师奏着庄严凄 清的秋夜之曲。金铃子的‘叮……’像小铜钲般清越,尤其使人沉醉。”(《夜鱼》)沈从文将湘西世界建构成了一个诗 意的原乡,“面对社会的异化、现实的丑陋、个体生命的有限等种种缺陷与不足,企盼以艺术与美来化解之,补偿 之。”①沈从文以审美代替审丑,他将那虽然落后但却还保留有善良人性和淳朴民情的湘西世界建构得异常美好。 在他的笔下,乡村宁静而和谐,似天外人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抒情气氛中准确而又含蓄地表 达出沈从文的主体生命感悟,从而使其心灵在与山水的相互契合中获得无限的自由。
中还表现了一种最原始的生命形态,《雨后》 中四狗与 他的打击与不融,而是理想破灭之后来自他内心最深
“她”在大自然中雨后的浪漫,《旅店》老板黑猫野性的 处的痛楚。“湘西大厦”的轰然倒塌使他再也维持不住
原始激情,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一切合乎天性,合乎 写《边城》时的那种心境了,审美心态逐渐从愉悦走向
自然,都在作家理想的精神世界中得到了尽情的抒发, 了沉郁,他的审美选择也相应地从赞扬美、善走向了揭
的那个神话世界。一直以来,居住在都市的沈从文都 活中一些原形的真实展现。同时后期作品中由画面所
/ 名作欣赏 MASTERPIECES REVIEW/ 文苑经纬 136



展示出来的情感诗意也完全不同于前期,作家开始颇
湘楚文化的活泼灵动、浪漫多情决定了早期沈从

有取舍地从某个角度、某些对象出发,着意经营,忠实 文的人生态度和审美选择;作家自身的精神触角的变
沈从文 20 世纪 30 年代前后期的作品呈现出了不同的风格和思想倾向,这与作家的审美理想和审美心态的 转变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1934 年之前,湘西作为沈从文的精神家园和灵魂的栖息地,他大肆赞美风景的优美和 人性的“美”“善”,格调昂扬,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在 20 世纪 30 年代早期的作品中以美、善为主体的审美心 态和审美选择;而后期由于现实的变化对其理想的强烈撞击,导致了作家审美趣味的变化,而审美选择也从赞扬 美、善走向揭露丑、恶,审美心态也从前期的愉悦走向了沉郁。
化的描写中透射了人物心灵的微妙的振动,在这大自 “本不算一回事”,即使病重,“只要支持得下去,总不会
然的关照下表现出一种自然、自在的生命形式,这使沈 坐下来吃白饭”。“直到病倒了,毫无希望可言了,就叫
从文“生命得到平衡”的牧歌世界才是沈从文的审美理 毛伙用门板抬到那类住在空船上孤身过日子的老妇人
想的文化价值所在。
的一幅景色:“日夜不断,千古长流的河水里的石头和 自然的生活中,在自然中寻找在都市中丢失的精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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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子,以及水面腐烂的草木,破碎的船板……小小灰色 魂。随着作家理性思考的成熟以及外界环境的影响,
的渔船,船舷船顶沾满了黑色沉默的鱼鹰,向下游划去 沈从文的内心情感和精神世界发生了较大的变动,世
了。石滩上走着脊梁略弯的拉船人。”由景及情,以情映 界观的变化使他创作时的审美心态也不断发生着变
国乡村,感叹“这个民族,在这一堆长长日子里,为内
战,毒物,饥馑,水灾,如何向堕落与灭亡大路走去。一

切人生活习惯,又如何在巨大压力下失去了它原来的
“艺术趣味和审美理想的转变并非艺术本身所能 纯朴型范,形成一种难于设想的模式!”④通过对湘西文
决定,决定它们的归根到底仍然是现实生活。”②前期沈 化心理的总体观照,赋予了这种审美选择以更真实的

毫无疑问,湘西世界是孕育沈从文文学理想的摇篮,是他永远的精神家园和灵魂栖息地。早期都市的现实给 了这个年轻人沉重的打击,他看到了在都市文明虚伪的幌子下最不堪入目的一面,人性的堕落、人情的冷漠在“文 明”的谎言中每天不断上演着。源于对都市的审美失望,为缓解现实的生存压力和精神压抑,他开始选择回归自 然、回到美好乡村的怀抱,他将虚幻中的“边城”世界作为自己建构文学创作的审美基点,在传统与现代、乡村与都 市的文化冲突中,显示其独特的审美理想与文化价值取向。其实这也是沈从文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他将其笔下 所营造的梦幻般的湘西世界作为精神的避难所。作为对现实的抵抗,作家眼中看到的是虚构出来的宁静、和谐、优 美的自然世界,因此他一再强调自己是在写“心和梦”的历史,而不是书写现实,他从文化美学的角度对自己曾经 所熟悉的环境和人物进行理想化的抒写。他的这种独特的文化心理感受也决定了他在 20 世纪 30 年代早期作品 中以善、美为主体的审美选择和愉悦的审美心态。
角色、极度夸张的细节描写等,沈从文根据自己的审美 手还是沿河各县份的矿工、农民,沈从文在后期的作品
需求渲染了一种理想的生存氛围,作为一种浪漫的传 中真实地展示着这种丑恶的现实和堕落的历史趋势以
奇,从作品情境中所透射出来的是作者人生情绪的理 及人物赖以生存的具体空间和命运。《沅陵的人》《沅水
想性。正是基于对这种独特的美学特征的审美自觉, 上游几个县份》中官府横行,乡下人被逼上山为匪;《辰
个精神方面的快乐……他们明白自己在腐烂,分解,在 沈从文也从一种生命形式进入另一种生命形式,无论
我面前就毫不掩饰个人的苦闷。他们明白一切,却无力 从文学形式本身还是精神内蕴的层面,沈从文至此才
解决一切。”⑤人的情感与道德在现代文明的装饰下迅 真正实现了他生命意义的审美超越。而 30 年代后期的
速地向着不可救药的方向堕落着,处于传统文化与现 这一审美心态则一直影响着沈从文 40 年代创作的审
……在沈从文笔下充满田园牧歌氛围的湘西人生中, 梦绕的故乡,真正呈现在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沈从文
生命存在的形式是那么的自然和理想化,就连鸡叫、狗 一时间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沿河上行,离家乡越
吠都被涂抹上了浓浓的乡土文化的情致和趣味,他将 近,他看到的现实景象就越多,那些理想中“美”的因素
乡村的一切都融于审美情感的思绪中。沈从文在作品 就越少;离家乡越近他越痛苦,这痛苦不是外界社会对
独特的地域色彩也孕育了湘西人独特的精神气质,作家在虚构与幻想中塑造出绝美的人物。如“族长儿子龙 珠年十七,是美男子中之美男子。这个人,美丽强壮如狮子,温和谦驯如小羊。是人中模型。是权威。是力。是光。 种种比譬全只是为了他美”(《龙珠》)。这种绝美的神话了的人物在现实中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沈从文在 20 世纪 30 年代前期的作品中却常抵于笔端。都市生活环境的冷漠与压抑,使他感到深深的孤独和寂寞,这种痛楚驱使他 从一种超现实的世界里寻找慰藉。因此他通过这种幻美的选择,从蕴藏于湘西原始习俗中的勇敢、热情、善良等品 质中,汲取生命的热力,从而来平衡自己的生命状态和精神力量,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做出独特的审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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