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女性叛逆者”光环下的几道阴影

[摘要] 《简·爱》在1848 年的问世，轰动了整个文坛，它创造了英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对
爱情、生活、社会以及宗教都采取了独立自主、积极进取和敢于斗争、勇于争取自由平等地位的
女性形象。但在种种光环下，仍隐藏着几道抹不掉的阴影。
[关键词] 自卑；笃信；上帝；家庭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 3652（2010）04- 0162- 03
《简·爱》是英国著名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
作。从它问世的那一天开始，就引起了广大读者极大的
兴趣。小说反映了一种全新的女性生活，对十九世纪英
国社会传统的价值观构成了强大的挑战。本书的主人公
简因自幼父母双亡，而不得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虽
然在生活中有着极大的困难，但简却有一种极强的自
立。因为这个原因，她受到了她的监护人瑞德太太一家
的厌恶和欺负，而且最终被扫地出门，送到洛伍德的一
个慈善学校。在洛伍德，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有好几个
孩子还死在那儿。在洛伍德生活了八年之后，简离开了
慈善学校，到桑菲尔德找到了一个家庭教师的职位，度
过了一段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后来还赢得了桑菲尔德的
主人罗切斯特先生的爱。就在我们认为简会过上幸福美
满的生活时，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如桑菲尔德
（thornfie1d） 表明的那样，简的生活充满了荆棘。罗切
斯特先生曾结过婚，他的妻子还仍然在世，虽然已经疯
了。为了自己的尊严，简再次选择了离开。在接下来的
时间里，简遭受了各种磨难，而且差一点饿死。后来简
从她叔叔那儿继承了一份可观的遗产，而罗切斯特先生
的疯太太放火焚毁了桑菲尔德，她本人也丧生火海。这
样简终于和罗切斯特先生走到了一起，虽然罗切斯特先
生成了残废，但这对夫妇还是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夏洛蒂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崭新的、美丽的人物形
象，这是一个坚强的、鲜明的、精神饱满而又富于抗争
精神的人物形象。但在对反叛传统的女斗士崇敬之余，
我们会蓦然发现，它虽被花瓣装饰着，却会在闪动中隐
约露出点点铁锈。于是，便有了简·爱的种种无奈甚至退
让，在“传统女性叛逆者”的光环下，留下了几道抹不
掉的阴影。
自立而又自卑
如果说爱情的基础不是钱财，不是外表，也不是社
会地位，那么爱情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夏洛蒂·勃朗特
认为是自立。而简正是这种自立的完美体现者。
她认为，女人不应该是男人的附庸，应该和男人受
到同样的尊重。而且对人，尤其是女人来说，尊严比钱
财和容貌更重要。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赢得真正的爱情。
从一开始，作者就反

复提醒我们，主人公简是一个不名
一钱的孤儿，而且完全依赖她的舅母生活。所以，简属
于社会的最底层，甚至“不如一名仆人”。她的舅母讨厌
她，经常为一点小小的错误，甚至莫须有的错误而对她
处以严惩。但是即使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简始终坚持
认为她应该和她的表姐表妹有同样的尊严，并受到同等
对待。为此她跟她的舅母大吵了一架。当然尊严不是没
有代价的。很快她就被舅母赶出家门，送到了一所为失
去父母亲的贫困儿童专门开设的慈善学校。那儿虽然生
活条件异常艰苦，但是简遇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海伦·彭
斯和坦普尔小姐。这两位女士都非常注意保护她的尊严
与自立，所以简反而认为学校的清苦生活比舅母家的富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Yangtze Normal University
第26 卷第4 期
Vol．26 No．4
2010 年7 月
July 2010
□外国文学
第26 卷第4 期
裕生活过得更舒服。不幸的是，海伦过早地夭折了而坦
普尔小姐也在婚后离开了学校。失去挚友后的简想换个
地方，这样她来到桑菲尔德成了一名家庭教师。当时家
庭教师的社会地位是很低下的，为很多人所瞧不起。一
句话，简一生都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而且小说中也多次
提到她长得一点也不漂亮。通过这样的安排，夏洛蒂·勃
朗特实际上剥夺了简所有的当时认为的爱情的基础，即
钱财、地位和外表。按传统观点，简是不可能赢得像罗
切斯特先生那样一位优秀绅士的爱情的。而实际情况恰
恰相反，罗切斯特先生对那些富有的、漂亮的和高贵的
女士们视而不见，偏偏为简所倾倒。这种情况的发生只
能这样解释：简具有某些贵族小姐所不具备的东西，而
这种东西在真正的爱情面前比财富、容貌和地位更重要。
它就是为简所具有而别的女性所缺乏的东西：自立。
这样一位刚强而又善良的叛逆女性，是否就是完美
无缺的呢？不，我们深人她的内心世界会发现，简·爱是
自卑的。她自始至终没有摆脱这人类可恶的心理障碍，甚至
在她以最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尊的时候。
简·爱的自卑首先表现在她对自我外在形象的渺小
感、卑贱感上。她对自己矮小纤弱、五官不匀的体貌愤
然而又敏感，这是使她感到低人一等的致命伤。就连因
气愤而发怒时，她也是靠着自卑来使自己平静的：“往
常的自卑心情、自我怀疑、无可奈何的沮丧，像冰一样
浇在我的怒火上。”
小说结尾，当简·爱回到桑菲尔德，看到魂牵梦绕而
又失明断臂的罗切斯特时，那涌上心头的悲哀中竟充满
了“抑制不住的狂喜”：面对恋人的残废和痛苦，简·爱
首先产生的不是悲哀和担忧，而是

终于可以不再暴露丑
貌的兴奋和轻松感，这种微妙的心理是值得挖掘的。从
前被高傲的罗切斯特比作笼中鸟的小麻雀，将带着骄傲
自觉自愿地喂养已被捆绑，被剥夺了光明的笼子里的鹰。
此时交付给她的已不是一个强大健全的人，他衰弱无力，
断手瞎眼，一切需要别人来照料，已不再是当初简·爱要
“全副武装”去吸引与对抗的罗切斯特了。他丧失了以往
的骄傲，而简·爱却获得了对自卑的解脱。自卑的人只有
与比他还弱小还自卑的人相处时，才会觉得优越。我们
固然不能否认她冲破重重阻碍毅然选择爱情的纯真与伟
大之处，但这背后潜藏着的等级的谦卑毕竟是一缕明显
的自卑意识。
追求真挚爱情而又笃信上帝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真爱的旅程从来都不是一帆
风顺的。”简·爱和罗彻斯特也是在经历了许多磨难之后
才找到了彼此的真爱。
当简·爱发觉自己深深地爱上了主人罗彻斯特之后，
在地位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她却敢于去爱，因为她坚信
人在精神上都是平等的。一个穷教师斗胆爱上一个上流
人物，在等级森严的社会观念看来，无异于乞丐奢望自
己成为国王，所以这本身就是向社会及偏见的大胆挑战。
惟其如此，它也就意味着遭受嘲笑或侮辱，只有像简·爱
这样并不把权贵放在心上的人才能去坦坦荡荡地爱。当
罗彻斯特为了试探她而假意要娶某贵族小姐时，她愤怒
地说：“你以为，因为我穷，低贱，不美，矮小，我就
没有灵魂没有心了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
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就如我们站在上帝跟前是平
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基于此，她表达爱情的方式
不是甜腻的赞美，温柔的絮语，更不是祈求，诱惑或勾
引，归根结底，她追求的是两颗心的平等结合。简·爱敢
于追求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爱情的品质是值得我们赞
扬的。简·爱对罗彻斯特的感情追求非常的真诚和专一，
这主要表现在她对罗彻斯特执着而强烈的爱情上。当圣
约翰向她提出求婚，要她作为他的助手一起去印度传教
时，简·爱虽然认为他是个好人，但还是拒绝了他的求
婚。可是在得知罗彻斯特还有疯了的合法妻子时，她还
是拒绝了他的爱，她不愿作人情妇，她要的还是一份真
正意义的完整爱情。然而，当简·爱离开了罗彻斯特后，
并没有在感情上抛弃他；相反，她的爱情像殉道一般，
专一到打算为其作永远的牺牲，贫困时是这样，富有后仍
是这样，更不会因为罗彻斯特身体上的残缺而弃之不顾。
倔强、刚毅、热切追求爱情的简·爱，有时又表现出
与其叛逆性格相反的软弱性的一

面。
她在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时，是靠上帝来证实自我
的，她热切呼唤冥冥之中拥有至高无上权威的神灵给她
以帮助，神灵也都在关键时刻给她指点迷津。在教堂婚
礼上，罗切斯特的秘密被当众揭穿，简·爱心如刀绞，痛
不欲生。此时她并没有凭心智去理性地分析这复杂的局
面，而是立刻投靠了上帝，在她敬畏的神和深爱的人之
间展开了内心搏斗。她祈求神的保佑，当听到月亮母神
“避开诱惑”的声音时，毅然出走了。虽然担心她的离开
会成为她全心爱着的人堕落的根源，但由于认为“一定
是上帝在带领我继续前进”，所以她义无反顾地走了。当
圣约翰向简·爱求婚时，她虽然一开始拒绝他的要求，但
是却始终赞赏他献身宗教的精神，表示做妻子不行，做
助手可以。后来在这个“正人君子”的宗教力量感召下，
她几乎动摇了，这种动摇不带丝毫爱的成分，全部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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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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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帝的恭敬。直到大自然传来罗切斯特旷野的呼喊，
神秘的心灵感应才催促着简·爱带着几分清醒也伴着几分
盲从踏上了返回桑菲尔德的路程：就连这精彩的回归，
也未能摆脱上帝神秘的操纵。
追求自由平等而又囿于家庭
为了过独立的生活，简·爱到桑菲尔德庄园做家庭
教师。在罗彻斯特面前，她从不因为自己是一个地位低
贱的家庭教师而感到自卑，反而认为他们是平等的，不
应该因为她是仆人，而不能受到别人的尊重。也正因为
她的正直，高尚，纯洁，使得罗彻斯特为之震撼，并把
她看作了一个可以和自己在精神上平等交谈的人，并且
慢慢地深深爱上了她。当他们结婚那一天，简·爱知道了
罗彻斯特已有妻子时又坚决地离开了他。她这样讲：
“我要遵从上帝颁发世人认可的法律，我要坚守住我在清
醒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疯狂时所接受的原则”，“我要牢
牢守住这个立场”。这是简·爱告诉罗彻斯特她必须离开
的理由，但是从内心讲，更深一层的东西是简·爱意识到
自己受到了欺骗。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戏弄，因为她深爱
着罗彻斯特，试问哪个女人能够受得住被自己最信任，
最亲密的人所欺骗呢？简·爱承受住了，而且还作出了一
个非常理性的决定，在这样一种非常强大的爱情力量包
围之下，在美好富裕的生活诱惑之下，她依然要坚持自
己做人的尊严，这是简·爱最有精神魅力的地方。通过
简·爱跟罗彻斯特之间的关系，夏洛蒂宣布了男女之间的
平等。简·爱作为一个家庭教师，在经济上是独立的，但
在精神与情感上却离不开罗

彻斯特。到最后，罗彻斯特
失去财富，身体残废，而简·爱却意外受到叔叔留给她的
一大笔遗产，从而再次向我们宣告了简·爱跟罗彻斯特所
达到的平等。
任何事物都有她的两面性。当简·爱苦尽甘来，与心
爱的罗切斯特结为伉俪时，极其愉快地担当起了照顾残
疾丈夫的重任，充其量仍是扮演了一个灰姑娘的角色。
尽管她不甘囿于“做做布丁、织织袜子、弹弹钢琴、绣
绣口袋”的角色，可事实上她的自我实现仍局限在良好
家庭的贤妻良母式的自我完善上。她的女性意识尚未升
华到参与社会政治经济生活，要在与男性平等地投身于
社会活动中实现自我的阶段，并且，简·爱走的是一条个
人奋斗的道路。这归根结底是由夏洛蒂阅历简单，受历
史条件和世界观的限制，还找不到解决妇女不平等问题
的出路这一局限所决定的。
简·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魂灵，有着凡人的种种优点
和常人的缺点。她带着十九世纪的时代色彩，以她独特的
魅力永久地生活在世界人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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