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虚实在魏晋六朝的发展及与文学创作的关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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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虚实在魏晋六朝的发展及与文学创作的关系(一)

论文摘要:中国古代文论中的“虚实”范畴源自老庄论“有无”,在魏晋六朝时期经玄学之争实现了由哲学、美学领域向文学和艺术领域的重大转化,并在玄学思潮、言意之争、人物品评和文学刨作等共同构筑的场域中,内涵日益丰富起来。文学批评史中的“虚实”范畴不单来自哲学和思想史,而且与文学创作有着密切的互动关系。魏晋六朝时期的文学实践为“虚实”含义的演进提供r肥沃的土壤。该文在论及“虚实在魂晋六朝时期的发展面貌后,以刘勰“隐秀”说与当时“永明”诗风为个案,透视“虚实”发展与文学创作的鱼.动关系。

论文关键词:虚实;创作;隐秀;“永明”诗风

一、关于范畴研究的文学土壤

中国古代文艺美学、文学理论中许多重要范畴,与古代哲学有着直接的亲缘关系,是在哲学的影响下实现转化并被广泛应用的。古代文论中“虚实”范畴的提出、形成以及历经千年的发展与演变,莫不与道家和佛教哲学息息相关。但古典文论中范畴的形成,其涵义的丰富与革新,又并非全部来自思想与哲学史,丽与文学创作密切相关,受着文学实践活动这片丰厚土壤的滋润和培育。对此,当前学界常常割裂了虚实与创作活动的密切关系,或者说对其发展、演变历程中与不同时代创作实践的互动关系,还研究得不够。

一些学者论“虚实”时通常先从先秦哲学、美学中寻找其源头,但恰恰忽略了古典文学创作的深厚土壤,詹福瑞认为近年来古代文论的研究“多比较重视文学理论范畴的哲学渊源,然而却忽视了影响文学理论范畴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即文学创作的现实基础。其实这种忽视是很不应该的,毋宁说是对理论与实践、文论范畴与文学创作的一种割裂。党圣元先生谈到:“以文学创作为核心的文学现象,是文学理论认识的对象。比起哲学范畴,文学创作对文学理论的影响似乎更为直接、更为具体。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许多问题,多从历史与现实的文学现象中归纳总结出来,建立在创作实践的基础之上。”应该说,哲学思想和文学创作同时置身于时代政治、社会思潮和士人生活共同构成的个文化场,它影响着某一个文论范畴的内涵与发展,只顾及一方必然会产生偏执。

虚实范畴是古代文论中一个异常复杂而又极具民族特色的元范畴。其含义在千年演变中不断扩大、增生,具有极大的派生可能性,并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手法被广泛地运用于各种艺术门类。胡立新等人曾对其多重不同义项进行过系统而详实的盘点,着重评析了其中八种常用义项,但这只是种横向层面上的历时性总结。文论作为对文学活动的一种总结,作为对文学思想的一种提炼和升华,也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进程。“虚实”范畴由于打上不同时代哲学思潮、时代精神、审美心理或文学创作的印记,在不同时期有一个不断充实、完善和改造的过程,在不同阶段的含义指向是有所侧重的。在魏晋六朝时期,随着玄学之争与文学创作活动的繁荣,虚实范畴实现了由哲学、美学向文学、艺术范畴的重大转变,偏重于创作中的情景关系、主体素养与构思心态等。这里,笔者着重谈谈在魏晋六朝时期虚实范畴的产生发展及与当时文学创作的互动关系。

二、“虚实”在魏晋六朝发展原因探秘

道家哲学对“有”与“无”的认识直接构成“虚实”范畴的最初渊源。《周易》阴阳观具有涵盖万事万物的最高抽象符号的意义,它开启了虚实的辩证思维,也赋予了其诗性特征。在虚实范畴真正广泛运用于文艺领域之前,还存在一个由哲学、美学到文艺、文学的转向问题,这是虚实发展史上至关重要的一步。这种转变就发生在魏晋六朝时期,是直接由魏晋玄学论争引起的,并且在实现这种转变之中和之后,人物品评、言意之辩又为之注入了新的内涵,使虚实内涵在此阶段大放异彩,呈现出全新的格局。

(一)玄学思想促进虚实由哲学、美学向文学和艺术领域转变。汉魏时期,因社会动荡不安,政权更迭频繁,斗争黑暗激烈,两汉经学也随着汉帝国的崩溃而衰落了。士人们在激烈的社会变革面前生死无常、得失骤变,思考了许多新的问题,在哲学本体论、社会伦理观、人与

自然的关系等方面,提出了许多新的见解。而魏晋玄学正是这一时期形成的一种新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其核心是老庄学说,主张顺其自然、清静无为的老庄思想,尖锐地否定儒家纲常伦理,鄙视尘世间的沽名逐利、尔虞我诈,并以“心斋”、“坐忘”之法作“无待”之游。

玄学代表人物有何晏、王弼、阮籍、嵇康、向秀、郭象等人,他们论证了本末、有无、言意等问题,把哲学上升到纯粹思辨的高度。尤其是其中有无、言意等范畴的讨论,极大地充实了虚实范畴的含义,导致了虚实范畴由哲学美学向文艺、文学范畴的重大转变。玄学思想的发展前后经历了几个不同阶段。其中以何晏、王弼为代表的贵“无”思想则将宇宙生成这一问题放在哲学、美学的层面来探讨,这对虚实范畴由哲学向美学、文学转变产生了重要影响。庄子论哲学总在努力地抛弃“有”而专注于“无”,正是在这点上,他比老庄走得更远。这使中国后世文艺创作及批评相对地更加重视对虚境的营造和品味。

(二)人物品评引发的“形神”、“气韵”范畴对“虚实”的启迪。人物品评的渊源和发展,非本文所论,这里集中探讨它在魏晋六朝时期对虚实发展的影响。虽然先秦时期人们将人物品评运用于相书,以对人物的祸富、寿天等进行评论、预测或议说,具有一定的迷信色彩,但其中已包含将人物的内在精神(虚)同外在形体相(实)相联系的合理内核。东汉时期,由于选举、提拔、任用人才的需要,人物品评正式成为一种有意识的社会风尚,并因曹操倡导和影响,实现了由重“德”向尚“才”的重大转变。刘劭作《人物志》,分析了人的筋、骨、气、色、仪、容、言(可见、可听之“实”)与内在智慧、德行、情感、个性(凭借意识、心灵和思维等感悟的“虚”)的关系。自何晏始,人物品评便迅速从鉴别、任用人才的政治需要转向对理想社会、人生意义与价值、人物个性与才能的哲学探讨和审美品评,并且在以阮籍、嵇康为代表的一大批玄学家的推动和践行下,人物品评开始带有与追求理想人格和生活态度相联系的审美性质。

这种品评人物的“神鉴”法,器重人的内在神和理(虚),而不太在意外在的形和名(实)。要求凭借形,但又不局限于形,而须于凡形中见出奇神来。《世说新语》品评、识鉴人物尤其注重风神,当时在对“人”的审美鉴赏和评价中对“虚”(人物神韵之美)是异常地器重,这不仅影响到当时文学创作和品评,还波及绘画等艺术领域。这是一种非常富有价值和意义的转向。可以说,自此以后,中国古代艺术家乃至一般士人都在魏晋六朝开拓的“虚”之美中进行不断探索,熔铸着他们的创造精神和生命追求,寄托着他们的人生理想和艺术境界。

而魏晋六朝“气韵生动”的命题要求绘画生动地表现出人的内在精神、气质、格调、风度,赋予艺术对象一种生命运动力,必须有某种“虚”之美,“虚”之况昧,而不在于外在环境、事件、形状、姿态的如何铺张和描述,太“实”则作品缺少个性、张力和灵动。这对当时虚实含义的更新有一定的影响。不过,“虚实”当时在两个层面上涵盖了“气韵”、“神韵”以及“形神”范畴,或者说其涵义有主体才情素养和欣赏诗味虚美两个层面。

(三)言意之争引发对“虚实”内涵的拓展。在王弼“贵无”的哲学思想中,语言论意义的言意之辩又与本体论意义的有无之辩相辅相成。言意之辩引发艺术家对意的不懈追求,又为这一阶段虚实范畴中创作主情思潮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玄学在认识论上足以寄言出意、得意忘言为基本方法的。王弼关于“言一象一意”三者关系的论述源于庄子的“得意忘言”论,但又融合了易传的“立象以尽意”之说。“王弼的明象把玄学的贵无引到文学理论中,直接带来了文学理论的得意忘言以及重神轻形”。这为魏晋文论家总结创作中如何处理好外物摄取(象)与情感传达(意),即当时“实”与“虚”的关系,如何生发出一种“味”来,从哲学的层面提供了理论先导。

可见,虚实思想在魏晋六朝时期的形成和丰富,是得益于玄学思想、人物品评、言意之辩形成的磁场的共同作用。玄学之争根本一实现了这一范畴由哲学、美学向文学和艺术领域的重大转变。并且,玄学思想中言意之辩促使人“忘言”后去捕捉“意”,及人物品评思潮诱导下的重神轻形等,都极大地开肩了“虚”的范围,部分元素被虚实思想吸收后成为其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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