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山水人文的仁智勇精神

贵州山水人文的仁智勇精神城市文化精神的讨论非常有意义，无论从其内涵或处延看，都可以做一篇大文章。

家庭也好，社区也好，城市也好、国家也好，都不是死物，不是机械，而是生命体，是活的有机体，可能出现各种病态，当然也需要增进建康，不能不寻找共同的发展理念，确立获得广泛认同的建设目标。

谈到精神，肯定有她的内涵，代表她的价值的核心凝聚处；必然有她的外延，不能不展开为一定的文明形态。

城市文明必然有她的神韵，有她的灵魂，正如国有国魂，民族有族魂一样。

城市有城市之魂，透过城市之魂，我们可以看到人的存在，看到人的存在与城市的存在合为一体之后，她所显示出来的神魄气韵。

城市精神应该以什么来象征呢？人的世界也可说是象征的世界，人总是以象征符号来会聚凝摄广大的叙事内容和情感意义，表征言说丰富多彩的意图指向或目标诉求。

因此，寻找城市文明精神的符号象征，我认为必须同时兼顾她所赖以存在的天、地、人三重因素。

譬如贵阳是西南的一个大都会，是引领全省发展的中心省会城市，她的精神不仅要展示自身的文明风范，而且也要体现全省的神韵气派，体现西南精神的个性优势，代表南国人民的品质特征，所以有必要从天地人三方面来加以定位，从符号象征中领略到天地人三者合为一体的人文精神。

一说到天，大家都知道过去常讲的“天无三日晴”。

其实“天无三日晴”极为重要，说明当地降雨量非常丰富，而降雨量丰富受惠的不仅是贵州，更重要的是南部中国，因为贵州地处珠江流域和长江流域的上游，是长江和珠江上游的分水岭，充沛的降雨量确保了两大河流的水源，足以让整个下游地区都受益。

也就是说，长江和珠江两岸上亿的人，他们生命所需要的水是离不开贵州水源的慷慨馈赠的，缺少了贵州水源持续不断的慷慨供给，便很难设想下游水流的波澜壮阔。

就人类的生存环境而言，天对我们来说总是意味着气候。

现在大家都在说爽爽的贵阳，但是还可以做大文章的。

贵州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如春，最得阴阳之和，也最适合养生居住。

尤其贵州在气候上的区位优势，养育了千差万别的各种生命物种，形成了最富生命活力的生物链条。

所以称贵州为避暑胜地可以，称贵阳为凉都也可以，不仅整个高原的大环境气候爽心宜人，即山地落差所形成的小环境气候也惬意可人。

所渭十里不同天，九里不同俗，气候的多样性与文化的多元性，部构成了贵州风物人情的特色。

谈到贵阳的山川形势，《明一统志》》有很好的概括：“富水饶前，贵山靠后，复岭四塞，西南都会。

”贵州是山之国，贵阳是山之城。

山是上天赐给贵州人民的实物，也是生存资源的凭据。

康熙《贵州通志》》形容贵阳的山势特征说：“笔峰拔地，天马腾空，两关雄峙，五行得令。

”从全省范围看，贵州主要有三大山脉，一是乌蒙山，再是大娄山，三是苗岭。

三大山脉分阵列队，有如三条苍茫飞龙，都逶迤蜿蜒奔驰，气势足可翻江倒海。

明代的两位大地理学家徐霞客和王士性，他们都到贵州作过考察，都赞叹贵州山的奇特，欣赏贵州水的灵动。

而王士性更注意到贵州的山都是中高而外低，所以他特别以“寸水外流”来加以描述。

贵州的水都是往外流的，当然也就意味着贵州是开放的无私的。

贵州的水大多是作为发源地向外流出去的，或有一部分是先经过贵州然后才流向外地的，没有一条水是反流到贵州来的，更没有外面的水注入贵州汇为湖泊的。

长期以来，贵州总是无私的往外送水，无私的向外开放，又无私地接纳了大量的外来移民，包容了大量的战乱逃亡者。

所以我说贵州精神是无私和开放的，贵阳精神也是无私和开放的。

在中国文化的意义系统中，山与水分别是“仁”与“智”的象征，贵州文化有山的磅礴气势，有水的活泼灵动，所以我认为贵阳城市精神也应体现仁者的风范，展示智者的魅力。

作为一个省会城市，她不但应是经济发展的领袖、文化建设的领袖，同时也应是仁者的典范、智者的表率，她要培养人民拥有大山般沉稳坚毅的胸襟，引导人民葆任流水般灵动活泼的器识。

我们是在山国生存，在泽乡发展，我们应该为自己的佳山胜水自豪，以山水的自然美感来涵养我们的生命情操。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康熙年间，赤松和尚创修黔灵山弘福寺，曾邀请周渔璜为《黔灵山志》撰序。

周渔璜是大诗人、一度出任浙江主考官。

他在序中说如果论佛法的传播，应该是浙江为首而贵阳为尾。

贵州佛法主要渊源于浙江天童山临济一派，临济宗遍及整个西南地区，颇有功于地方文化的开发融合。

但更重要的是，倘若论山脉的走向，就不能不是贵州为首而浙江为尾了。

贵州是青藏高原向江河下游过度的一大平台,山脉从喜马拉雅山经云南逶迤过来，一直延伸到台湾海峡为龙抬头，龙抬头的地方也可说是浙江余姚，就是王阳明诞生的地方。

王阳明的父亲人称龙山公，也暗寓了余姚地区山脉的重要。

贵州是龙脊，一头联着龙尾喜马拉雅山脉，一头联着龙头福建和浙江。

贵州和江南地区是连为一体的，唐代以后的不少大人物都出现在这一山脉走向的地带上。

过去中国有三龙之说——北龙、中龙、南龙，北龙是骤兴骤衰，中龙是久兴暂衰，未来则为南龙的兴起。

北龙、中龙都发端于昆仑山。

南龙自喜马拉雅山经云南入贵州，再从贵州入湖南到浙江，包括范围广大的武陵山区。

而武陵山区涵盖湘黔两省，实际仍以梵净山为中心主峰。

梵净山气势超过衡山，压倒南岳，无论乌江水系或沅江水系，都有相应的源头支流，乃是两江上游的重要分水岭。

贵阳山脉主要为苗岭，也是黔中万山一大结穴之地。

我们培养人的精神，就要效法山的气势——伟岸劲挺，巍然屹立。

这便是仁者的精神——仁者爱人，仁当无敌。

个人要成为仁者，民族要成为仁者，国家也要成为仁者，山就是仁者的象征，是生命气象的见证，如同喜马拉雅山脉高耸于地球屋脊之上一样，作为仁者的华夏民族，也将永远屹立于世界各国民族之林。

山离不开水，水也离不开山。

在山之水清，出山之水浊。

水是智慧的象征，是美好情操的隐喻。

明代大地理学家王士性说贵州有三大水系：北一水、东一水、西一水。

北一水是川江水系，众水会流乌江后，又由乌江注入长江。

南一水则是珠江水系，先注入红水河，再汇进珠江。

贵阳南明河就属于乌江水系，是直接为长江提供水源的上游，是所谓北一水的上游。

贵阳所辖青岩连接惠水的区域，则是南一水的远源，是南一水的上游。

位于花溪与青岩之间的桐木岭正好是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的分水岭。

两条水系的上源都与贵阳有关，代表了贵阳人民对下游地区的慷慨馈赠。

《贵阳府志·疆里志》说：“贵阳之为郡，北阻乌江，南极红水，岭亘其中。

在岭之北者曰贵阳、贵筑，而修文、广顺踞其西，开州、龙里、贵定拓其东。

西以滴澄为限，而中赅清镇之城。

东以瓮城为池，而处连平、清之势。

”可见贵阳襟山带水，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至于东一水，主要是指是黔南、黔东南地区的清水江和都柳江，一个属于长江水系，流入沅江，进入洞庭湖后联结长江，另一个进入广西，进入红水河，最后注入入珠江。

西一水就是南、北盘江，也进入红水河并联结珠江。

我们上游修水库蓄水后，将可以更好地确保下游的供水。

而无论西东流向的长江水系，抑或南北流向的珠江水系，都是大山的无私捐赠，都是仁者爱人的存在见证，我们成就了南部中国的两条大江，但我们从没有任何索取或要求回报。

贵阳自古以来，都被视为荆楚的上游，滇南的门户，诚如清人蓝鼎元《鹿洲集·贵州总论》所云：“贵阳一府，为全黔腹心重地。

盖黔于滇为咽喉，贵阳于黔为腹心，无黔则无滇，斯贵阳重也。

”今天由于通讯技术及交通网络的发达，区位战略格局已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贵阳作为一省之最大都会，其领袖全省的巨大作用依旧没有改变。

建设好贵州必须首先发展好贵阳，发展好贵阳也就意味着发展好了贵州。

无论生态保护或环境建设，贵阳都要为全省作出示范——以示范意义上的发展模式带动全省经济的快速跃升，以示范意义上的发展模式带动全省实现生态文明建设的目标。

有学者估计，将来如果要打世界大战，很可能就是资源之战，其中水资源的争夺将会极为激烈。

所以保护好贵州的水资源，也是保护好下游的生存环境，受惠的地区包括属于长江水系的四川、湖南、湖北、江西、江苏、上海等省市，也包括属于珠江水系的广西、广东等地区，他们都应该感谢贵州，感谢来自大山的无私支持。

但我们也不能让老百姓守着丰饶的资源过贫穷的日子，所以需要仁与智双修双彰，培养人民的生存发展智慧，让人民过上富裕而有道德的生活。

灵动的山水养育了智慧的人民，因此，贵阳的城市精神应该是文明系统的典范，人民应该是勤劳、勇敢、智慧的人民，同时又不乏山一样仁爱、沉稳、坚毅的品质。

天地是如此美好的天地，人民也应当是与天地相配的美好的人民。

贵州历来民风质朴，不好夸饰，所以贵州不少绝美佳好的风景民俗，长期以来都不为外人所知。

中国文化文从来不讲浅薄单面的直线进化观，而是强调文与皮互补互济的文质观。

什么叫文质观呢？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文质相应就是最好的文明形态，就是最好的城市精神。

质是我们的内在精神，它代表了文化的创造性活力，但质必须有表现形式，就像城市精神必须有一定的载体一样，质也必须有一定的文明表现形式。

山水固然能隐喻我们存在的本质，寄托我们生活的闲情，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凭借生命固有的质和内心长存的情，来创造一个可以长久绵延的伟大文明系统，不仅让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为文化形态的存在，而且也以文化形态的存在来滋润人的本质特征。

文与质彬彬然焕发光彩，才是最好的城市文明精神。

但是，现在普遍存在的严重问题，就是文胜于质所引发的文弊现象。

什么是文胜于质的文弊现象呢？我认为就是文明的虚伪化或虚假化。

譬如可以用金钱买来酒店小姐的微笑招待，但未必就能买到她发自内心的真情。

而一曲来自侗寨或苗寨不是为了表演而倾述的山歌，可能较诸为了票房收入而表演的娱乐活动更具感染亲和的力量。

前者完全出于内心自发的真情，后者则掺杂了艺术之外的功利。

因此，我们要用内在最本质的真诚精神来挽救现代文明的虚伪，使城市文明真正成为文质相宜的文明。

而所谓文质相宜实际也是知行合一精神的表现。

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我仍不能把心志世界和行为世界割裂成两截，而是要将心志世界和行为世界打并为一片。

行动的世界和思想的世界，事实的世界与言语的世界，二之间应该是统一的，不能言语世界是一套，行动世界是另一套。

名与实一旦错置搅混，社会生活所必须的秩序也就大乱了。

我们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都离不开我们最本质的人性，那是永远涌动着的创造的源泉，是防范一切异化行为的根本。

所以我们今天必须以质救文——一切虚伪化的现象都与我们的本心本性天然对立，不能不依据本心本性的生命本质来重建符合人性真实的现代文明。

贵州人的质朴代表了生命内具的创造性元素，所以曾国藩认为古往今来的人才，十之八九产生在偏远的乡邦，举了好多例子，文弊的结果反而出不了人才，八旗子弟过分享乐化以后，除了玩物之外便一无所能，可见由质而生文乃是一条创造发展的康庄大道。

当然，贵州质朴的文化精神，现在也需要辅之以文，文是质的表现形式，质固然不能文，但文也必须见质，这才是健康的城市文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