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与传统文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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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出入于经邦治国之道:
传统史学的政治功能
中国传统文化区别于西方和印度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就
在于它一开始就执著于人间世道的实用探求。李泽厚将中国传
统文化的这一性格称之为“实用理性” ,而余英时则将其概
括为“人间性” 。正是由于这种“实用理性”或“人间性”
的价值取向,使得中国文化在初始阶段就没有古典时代希腊式
的抽象思辨,也没有东方印度式的厌世情结。在这一精神的浸
淫下,中国文化长期以来执著的是一种“人世”的情怀,是一
种对现实万事万物的倾心关注,其精义即在于引导人们经邦治
国,建立功业,并由此而引发出中国人文精神中以天下为己任
的崇高的历史责任感和“舍我其谁”的历史使命感。正因为如
此,作为中国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和主要载体的传统史学,一开
始就具有强烈的“经世致用”倾向。《庄子齐物论》说:
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这里所说的《春
秋》,不是专指孔子删订的鲁《春秋》,而是当时所谓“百国春
秋”的泛称。千百年来,中国史学就是以这种“经世”为最
高价值取向,以“致用”为最高著述目标。中国传统史学的成
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第页。
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第页。
③《墨子明鬼》“:吾见百国《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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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与不足、荣光和局限,都可以从这一基本的价值取向上找到
答案。
从殷鉴到资治的发展历程
前已指出,中国史学生发于“轴心时期”的“哲学突破”。
这种“突破”的重要标志,就是观念世界中“天道”与“人
事”的分离以及后者对前者的覆盖和替代。大体而言,这种覆
盖和替代发生于商周之际,并由于周之代商而得以初步实现。
正因为如此,周人在讨论现实的万事万物时,一扫殷人礼天拜
神、左占右卜的陈规旧习,转而深切地关注着“人事”世界的
是非问题。正是在这一总体背景之下,作为中国传统历史意识
重要源头之一的“殷鉴”的观念,被系统地提了出来。
从现有的文献材料来看,“殷鉴”的观念早在周之灭商之
初,就被提了出来。《尚书召诰》说:“我不可不监于有夏,
亦不可不监于有殷。”稍后,关于“殷鉴”的重要性,几乎已
成为西周统治者的共识。《诗经大雅文王》云:“殷之未丧
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同书《荡》谓又: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从以上这些议论来看,西周的统治
者们,已经知道了历史知识在现实政治运作过程中的重要作
用,同时也自觉地以历史的经验和教训来指导现实的政治行
为。
那么,

周人在“殷鉴”过程中,到底得到了哪些启示呢?
换句话说,周人在反思过往的历史事物、特别是殷商的兴亡历
史时到底得到了哪些具体的收获呢?《尚书召诰》在提出
第 72 页
“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这一话题时,曾多
次提到“敬德”这一概念。如“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
又如“肆惟王其疾敬德,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再如“天
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德”,还如“王敬作所,
不可不敬德”,等等。研究古代思想文化史的学者已经注意到,
西周时期的所谓“德”及其具体的德目,大都体现在政治领
域,也就是说,这个时期的所谓“德”,大都与政治道德有关。
陈来对此分析道:“在君主制下,政治道德当然首先是君主个
人的道德品行和规范。君主个人品德在政治实践中展现为政治
道德。周人明确认识到君主的个人德行与政治的道德性格对维
持政治稳定性的重要。” 也就是说,周人所说的“敬德”,主
要就是指一种政治道德。联系到“殷鉴”上,就是殷商之所以
灭亡,原因乃在于没有施行政治道德(“惟不敬厥德,乃早坠
厥命”);相反,周之所以能代商,就在于实行了“ 敬德”的政
治措施。这一点,也正是周人从“殷鉴”中所得到的最直接、
最具体的启示。
如果说周人通过“殷鉴”而总结出来的“敬德”与王朝兴
亡的因果关系,在总体上还只是一种笼统而又模糊的历史理
念;那么,春秋战国时代史学自身的发展以及诸子百家在“托
古”过程中对史学社会价值的发挥,则是对史学政治功能的突
破性开掘和深化。从史学自身的发展情况来看,这种突破和深
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①陈来:《古代宗教与伦理》,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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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道德批判意识的强化。周匡王六年(前,晋
国兵变,赵穿杀晋灵公,赵盾迎立成公。晋太史董狐记载此事
时说:“赵盾弑其君”。孔子后来在编订《春秋》时,曾对此
事作过如下的评论:“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其实,
弑杀晋灵公的是赵穿而非赵盾,董狐之所以书“赵盾弑其君”,
主要就是立足于道德立场。《左传》在记载此事的前果后果时
说:“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即赵盾引者)未出山而
复。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
, 然。’ 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非子而谁?
可见,董狐记载之所以把弑君的罪名加到赵盾的头上,原因就
在于他“食人之禄”,而没有“忠人之事”,没有尽到为人臣子
的道德责任。孔子之所以认为董狐是“良史”,也正是

基于这
种道德立场来立论的。中国史学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
“诛心”之论,其源头就生发于这里。
其二,秉笔直书意识的自觉。周灵王二十四年(前
齐国发生了臣弑其君的事件,齐太史秉笔直书,最终以牺牲两
个人生命的巨大代价,换得了历史记载的真实。《左传》襄公
二十五年记载此事道:“夏五月??(齐庄)公问崔子??遂
杀之。??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
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
往,闻既书矣,乃还。”以齐太史和南史氏为代表的史官,之
所以不畏强暴,甘以生命的代价而保存信史,就是因为在他们
的意识中,史学乃是一门讲求信实的学问,唯其如此,才能起
到垂戒后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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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道德批判意识的强化和史家秉笔直书意识的自觉,史
学的社会价值和政治功能开始日益受到关注。楚庄王时期的大
夫申叔时对各种史书的社会政治功能的议论,可以看作这方面
的代表。在楚庄王询问太子的教育时,申叔时不仅提到了诗、
礼、乐的价值,而且还具体地分析了当时几种比较重要的史书
所具有的教育意义:“教之《春秋》,而为之从善而抑恶焉,
以戒劝其心;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休惧
其动??教之《令》,使访物官;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
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废兴者而戒惧焉;
教之《训典》,使知族类,行比义焉。显然,申叔时对史学
政治功能的认识,已不再局限于道德的方面,而且还涉及到
“ 废幽昏”“、知废兴”和“ 知族类”等各个方面。
当然,对史学的社会政治功能拓掘更广阔、认识更深刻、
影响也更为深远的,当首推孔子。据《孟子滕文公下》记载: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
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
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同书
《离娄下》中又说:“孟子曰:‘王者之迹息而《诗》亡,
《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
《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
‘其义则丘窃取之矣由此看来,孔子在编订《春秋》时,
不仅有“事”和“文”之分,而且还在“事”、“文”之间增
’”
。’”
①《国语鲁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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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义”。对于《春秋》中的“义”,汉代的司马迁在《史
记孔子世家》中分析说:“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微,孔子
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雍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


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
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春秋》,上明三王之
道,下辨人伦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
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弊起废,王道之大者也。??
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
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
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
同书《十二诸侯年表》又曰:“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
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
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
道备,人事浃。”孔子作《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伦
之纪”,被后世称之为行“素王”之权。这种以“存亡国,继
绝世,补弊起废”为宗旨的修史动机和“拨乱世反之正”的宏
伟目标,一方面高扬了知识分子参与政治的主体精神,另一方
面又突出了史学在现实政治运作过程中的功能与意义,从而被
后世史家视作为以史学经世的最高范式。
孔子对史学功能的拓展和深化,不仅体现在高扬史家的政
治参与精神和史学的匡世救时意识方面,而且还体现在其对历
史著述中“ 事”“、文”“、义”三者关系的处理及其基本规范
之中。前已指出,孔子据鲁史记作《春秋》,“其事则齐桓、
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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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三者,在这里是相互间有内在联系但又有重要区别的概
念。“事”是指具体的历史事实,也就是《春秋》一书中所载
的齐桓、晋文之事;“文”是指《春秋》一书的行文规范或样
式,“其文则史”一句界定了《春秋》是一部不同于其它著
述形式的历史著作;“义”就是指“微言大义”,所谓“其义
则丘窃取之”,就是说《春秋》一书中的“微言大义”,都是
由孔子通过自己的判断而裁定的(相对于“事”、“文”对鲁
史记的因袭)。合而言之,历史著作之“文”,是“事”与
“义”两个方面内容的完整统一。对于“事”与“义”这两个
范畴,孔子又有“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
也”的议论。这里,“空言”相当于“义”,“行事”对应
于“事”。也就是说,历史著作不是“空言”抽象道德说教或
判定是非的,而是要通过具体的“行事” 历史时期各种人
物、事件、典章制度等实事,才能达到这一目的。换句话说,
历史学不是伦理学,也不是政治学,它之所以能起到伦理学和
政治学的作用,是要通过具体的“行事”来实现的。章学

诚所
谓“史学所以经世,故非空言著述”的议论,也正是承孔子
“行事”与“空言”的这一态度而来。
因此,如果说周人的“殷鉴”观念还只是一种笼统而又模
糊的政治借鉴意识,那么,经过春秋时期史学自身的发展,特
别是经过孔子对史学政治功能的拓展与发挥,史学的资治经世
意识则开始成为一种自觉的历史观念。这一观念以反省人类自
①《史记太史公自叙》引孔子语。
②《文史通义浙东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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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历史经验为核心,以历史与现实之间盘根错节的联系为纽
带,以指导现实政治决策或解决当下面临的具体困难为目的,
。从而成为一种历久弥新、取之不尽且用之不竭的智慧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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