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义

作者简介 : 王华 ( 1972- ) , 山东聊城人 , 西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字学专业 2004 级研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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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卷第 2 期 2006 年 6 月
王华 : 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义
挑战性。朱景松也论证指出 重叠式本身并无尝试 一、 动词重叠语法意义研究的回顾与分析 ( 一) 表短暂 朱德熙 语法讲义 认为: 重叠式动词表示动作 的时量短或动量小。 范方莲认为 : 所谓动词重叠 , 实际上只是动量组合的一种形式 , 不是另外一种语 法格式。并将这种组合的意义分为两种: 其一表示 定量 , 即 一次 , 其二表示不定 的少量, 即 不止 一 次 , 就其意义来说, 这与表 轻微 少量 的说法仍 是一 致的。张静把 动词重 叠式 看做 动词 的 轻 微 体 。 所谓短时, 是指动作发生的时间相对较短 , 动作 所表示的时量是不定的少量。以往, 大多数学者都 认为动词重叠表时间的短暂, 兼有认为表示 定量或 不定的少量 的。对此 , 我们均表赞同。同时, 认为 二者是统一的, 故把它们归结为 短暂 这一个概念。 这是关于动词重叠式最常见的解释。确实有很多动 词重叠式的例子 , 给我们时间短、 次数少的感觉 , 可 是下面这些例子都不能用时间短、 次数少来解释。 ( 1) 你妈年纪大了, 身体又不好 , 你应该去看看 她。 ( 2) 你明晚有空, 上我这儿来坐坐 , 聊聊天吧。 说话人在发出邀请时, 一开始就想让听话人明 确, 坐的时间不能太长 , 聊得不能太久, 这大概说不 过去吧。建议人家去看望妈妈 , 当然不能建议时间 短、 次数少。 ( 二) 表示尝试 动词重叠表 尝试 , 意义 , 这也是多数学者所持 的一种看法。赵元任在 中国话的文法 中就将 vv 式看做 尝试式 , 并认为其与 进行式 、 完成式 一样是动词的一种体貌。朱德熙提出, 表动量 ( 动作 反复的次数 ) 小的动词重叠式常常表示尝试。他还 认为, 一部分动词可以重叠起来表示尝试。王力也 认为 , 动词重叠由表时间短可以生出 尝试 的意思。 类似的看法在现代学者的文章中同样很多见。 但是 , 早于上世纪 60 年代, 李人鉴先生对于动 词重叠是否具有尝试义持怀疑态度。他认为有些尝 试义是由所在句子或者是与重叠式同现的 看 、 试 试 表现出来的。他强调 , 我们在确定客观存在是否 具有尝试义时, 应考虑句子所处的具体语境、 同现成 分 看 、 试试 , 否则容易近于武断。这个观点极富 意义 。邵敬敏也指出尝试 不是动词重叠式的基本 语法意义 。他从两方面分析了动词重叠式表示尝 试意义的原因: 第一, 是动词的语义所决定的。他认 为 一些具有 求知性 强的动词 , 如果出现在祈使句 里 , 必定带有 尝试意义 。第二, 上下文显示说话 者有意识地要求获知什么信息。不过 , 经过考察 , 我 们发现动词重叠具有尝试义也未尝不可 , 但必须在 一定的语言环境下来具体分析 , 比如 病 哭 生 等动词一般是不能重叠的 , 但在以下情况下重叠是 可以的。 ( 3) 你病病 , 就知道滋味了 。 ( 4) 你哭哭 , 她就来了。 ( 5) 你生生孩子 , 就知道什么是痛苦了。 在句中都表达一种比较强烈的 尝试 义 , 仔细 观察 , 就会发现这些动词重叠实际上表示一种有意 识的行为动作, 只有这样才能具备 尝试 义, 并且一 些不能重叠的动词在这种语境下也变得也可以重叠 了。 ( 三 ) 表示过程的延续 量的增加 与以往最为普遍的动词重叠式表示短暂的看法 相反, 朱景松提出 确认动词重叠式表示过程延续这 一语法意义 , 可给重叠用例提供较合理的解释 。王 力先生认为动词重叠形式可表一种 重复貌 , 何融 先生认为它表示的是 绵延的频繁的动作 , 对此 , 本 文持赞同观点。 ( 6) 今天你多睡睡。 ( 7) 劳驾, 边上靠靠 , 再上一个 。 ( 8) 他退休以后 , 平常看看书, 下下棋, 和老朋友 聊聊天 , 倒也不寂寞。 ( 王还 1982) 例( 8) 的动词重叠式并非表示延续过程, 看看 书 , 下下棋 与它们的基本式 看书, 下棋 比, 动作过 程并未因使用动词重叠式而延续。朱景松说例 ( 6) 中的动词重叠式不仅不表示时间短, 反而是表示时 间延长。 ( 四 ) 表示不定量 李人鉴认为动词重叠是表示不定量的。对于尚 未实现的动作行为来说 , 就是它可以持续或者可以 重复; 对于已经实现的动作行为来说 , 就是它曾经持 续或者曾经重复。说可以持续和曾经持续 , 并不是 说它是永远持续下去的 ; 说可以重复和曾经重复 , 并 不是说它是永远重复下去的。他的观点前一句表达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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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动作行为的量 , 后一句阐明了动作行为是有结果 的。 ( 9) 年纪大了 , 重活干不了, 只能洗洗衣服 , 铡铡 草, 喂喂牲口。 ( 朱德熙 1982 例 ) 王还认为以 一次完整动作作为一个单位 的动 词重叠式 表示常发生的动作 , 有轻松悠闲的意味 , 或表示 通过这 个动作 , 很 容易 地就把 时间 打发 掉 了 。从她文中所举的例 子看, 确实 如此, 如例 ( 8) ( 9) 。认为动作主体可以主观、 随意控制每天看书、 下棋的次数和时间的长 短, 才有轻 松悠闲的意味。 我们不能武断地认为动词重叠后具有的减小动量或 者增加时量的作用。此外, 动词重叠式表示的经常 性行为, 并不总是轻松悠闲的。 ( 10) 她这些年 就靠给人洗洗 衣服勉强维持 生 活。 有些例句是不能从量的角度探讨动词重叠的语 法意义。 ( 11) 叫她生生孩子 , 就知道做母亲的甘苦了 。 例( 11) 只能从动作行为结果的角度分析动词重 叠的语法意义, 她 在 生 孩子后 , 才知道做母亲的 甘苦 结果。而不能从量的角度探讨动词重叠的 语法意义。李人鉴已经指出了动词重叠的语法意义 包括动作行为的量和动作行为的结果。可惜没有更 进一步指出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义。 ( 五) 强化能动性 朱景松把动词重叠的语法意义分为三个方面 : 减弱动作、 行为、 变化的量; 延续动作、 行为、 变化的 过程 ; 强化动作、 行为、 变化主体的能动性。同时提 出强化能动性是动词重叠式最根本的意义。我们基 本同意他的观点 , 但其观点也有不足之处, 即对动词 重叠式最根本的意义 强化能动 性 与 减弱 、 延 续 的关系解说不明确, 并且不能很好地协调 减弱 和 延续 二者之间的对立关系。 二、 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义 我们认为语法意义必须是语法形式体现出的意 义, 它是一种抽象的 意义。语法意 义存在于语素、 词、 短语、 句子等语言层级单位的关系之中, 是从语 言层级单位之中抽象出来的关系意义、 结构意义和 类意义 , 而不是指单位本身的具体的实质意义。语 法形式是指表现语法意义的一切语法手段的总和 , 54
收稿日期 : 2005- 12- 26
句 , 有明显的局限性。它们仅是动词重叠式的表层 语法意义。我们认为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义是 可控性, 它可以合理地解释使用动词重叠式的各种 情况 , 这是本文想要探讨的问题。动词重叠的范围 各家所指不完全一样 , 只有在 vv 式上 , 语法学者们 达成了共识。为了便于讨论, 本文只讨论 vv 式, 也 就是现代汉语中典型的动词重叠式。
动词重叠的语法意义到底表示什么, 历来争议 最大。本文打 算从新的角度来 探讨动词的语 法意 义, 从 为什么重叠频率高的动 词多为基本动 作动 词 这一角度来研究的。关于动词重叠式的语法意 义, 大致有以下几类结论 : 表示短时、 轻微、 少量、 尝 试、 悠闲、 不定量、 强化能动性等等。这些分析都对 某些例句有一定的解释力, 而难以解释另一部分例
它包括重音、 异根法、 重叠、 虚词、 语序等等。动词重 叠式是动词在使用过程中出现的很有规律的语言变 化形式 , 作为一种语法形式 , 它同样表示一种统一的 抽象的语法意义。以往对于动词重叠式意义的各种 解释( 我们称之为表层语法意义 ) , 都有一定的合理 性 , 但我们认为它们应该是统一在某一种深层的语 法意义之中。 三、 各类动词重叠式所用动词及频率 AA 式: 见、 讲、 看、 缝、 管、 换 60, 玩、 喂、 问 18, 想 14, 谈 11, 歇 10, 说 9, 试 7, 探、 提、 听 6, 走 5, 算 , 4 办、 查、 尝、 逞、 吃、 穿、 坐 3, 跑、 劝、 送 , 2, 做、 遮 1。 语义特点: 语料中可重叠的动词都是自主动词; 动词重叠频率高的动词都与人的最基本的日常活动 有关。 ( 一 ) 所列动词重叠频率高的动词 ( 9 次以上 ) 可 以大致归为以下几类 : 1 眼睛活动 : 见、 看; 2 嘴的 活动 : 问、 谈、 说、 讲 ; 3 人脑的活动: 想; 4 手脚的活 动 : 缝; 5 身体的活动: 歇、 玩、 喂。 ( 二 ) 语义特点分析 自主动词从语义上说是能表示有意识地或有心 的动作行为。所谓有意识的动作行为指的是由动作 发出者做主 , 主观决定 , 自由支配的动作行为。人的 最基本的日常活 动有关的动词 , 是基本动 作动词。 基本动作动词的性质是可控性强。是不是可以认为 可控性强的动词重叠频率高 ? 从这些动词重叠式的语义上看 , 这些动作都隐 含着发出动作的人的主观的意愿。也就是说 , 重叠 的动词 , 在语义上 , 都必须受到发出动作的主语的意 愿上的支配。比如说, 无意识的物体 , 不可能做动词 重叠式的主语: ( 12) 雨停停 , 又下起来了。 不由自主的, 即非意识所能支配的动作, 不能采 用重叠式: ( 13) 他打打饱嗝 。 并且此类动词通常是表示动作行为的自主动词 重叠后( vv) , 较之基式 ( V) , 受主体可控程度强。也 就是说, 动词重叠式凸显动作主体对动作行为的可 控。 ( 14) 爱惜身体 ( 15) 安慰病人 要爱惜爱惜身体。 你们轮流去安慰安慰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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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 犁教 育 学院 学报 JOU RNAL OF Y ILI EDUCATION COLLEGE
Vol. 19. NO. 2 Jun. 2006
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义
王 华
兰州 730070)
( 西北师范大学 语言研究所, 甘肃
摘 要 : 根据前人的研究成果, 以重叠频率高的动词为切入点 , 分析认为动词重叠式的深层语法意 义是可控性。 可控性从语义上分解为两个方面 : 动作主体可以控制动作行为量的变化 ; 动 作主体有意识从事某种活动是为了察看某事的结果 。表层语法意义是动词重叠式的深层 语法意义 可控性 在某一方面的表现。 关键词: 动词重叠式 ; 深层语法意义 ; 可控性 中图分类号 : H141 2 文献标识码 : B 文章编号: 1009- 0487( 2006) 02- 0052- 05
The Deep GrammaHale Waihona Puke Baidu Meaning of Verb Repetition
WANG H ua
( The Language Graduate School of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70, China) Abstract : Based on the previous studies and through a detailed analysis of highly repetit ive verbs, the pr esent paper holds that controllability const itutes the deep grammar meaning of verb repetit ion. Controllability in volves two aspects: the subject can control the amount of actions on the one hand; on the other hand, the sub ject s conscious actions aim at finding out the consequence of a certain event. The surface grammar meaning is a manifestation of the deep grammar meaning, i. e. , controllability. Key words: verb repetition; deep grammar meaning; controll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