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爱玲传奇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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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X爱玲《传奇》的艺术风格
孔健华
摘要:X爱玲的小说在中国现代小说中是自成一格的,她在小说集《传奇》中融会中国古典小说的传统手法和西方现代小说的艺术技巧,在继承、借鉴中以自己聪慧、敏感的艺术领悟力,为丰富中国现代小说艺术做出了独特的贡献。
关键词:X爱玲;传统;现代;艺术
X爱玲是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特殊的作家,她因作品集《传奇》而成就了自身一段美丽的传奇。X 爱玲不仅在她写作《传奇》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引起文坛的轰动,而且在差不多半个世纪之后,当与X爱玲同时代的一些作家因时代的逝去而被湮没时,X爱玲却越发地受到人们的关注与喜爱,闪耀出她独特的光芒。而她的独特的光芒,很大程度上出自她的小说的融传统与现代于一体的风格。我们知道,X爱玲在童年、少年时代就已经熟读中国古典文学,后来又上教会学校,进XX 大学,接受了外国文化的教育,接触西方现代文学艺术。因此,她有着深厚的中外文化修养。X 爱玲创作时在技巧方面始终下着极深的功夫,我们读《传奇》会觉得有我国传统古典小说的风格,在此基础上,还带着些“现代派”味。傅雷就曾经说过X爱玲的小说是“新旧文字的糅和,新旧意境的交错”。①
谭正璧在评论X爱玲的小说时说:“意识是作品不可少的生命,技巧是外表必须有的修饰。美丽的生命如果加上美丽的修饰做外表,那么至少比没有美丽的外表更容易获致多量的读者。”②她用这句话来形容X爱玲其文是很合适的。的确,X爱玲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所运用的艺术技巧。下面我们就《传奇》来探讨作家融中国传统手法与西方现代技巧于一体的写作艺术。
一
从叙事结构上看,X爱玲的小说基本上都是以情节为结构中心来叙事的,注重故事的完整性,小说有头有尾,首尾呼应,这深受我国传统古典小说故事性的影响。中国古典小说几乎都是以情节来结构作品的,这种结构方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以“奇”为美的艺术传统。自幼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X爱玲,对古典小说注重故事情节的技法很是迷恋。X爱玲的小说被广大的读者群所接受和热爱,与她对故事的偏爱不无关系。X爱玲在自己的散文中说过:“写小说应当是个故事,让故事自身去说明”。③故事,是指由行动中的人物,因果线索完整的情节,具体明确的场景这些因素组合成的一个个社会生活中的事件。现代小说有很多叙事作品上述因素不那么简单清楚:有的没有行动的人物,只有主体不明的意识;有的情节淡化,变成琐碎无序的生活片断;有的甚至连场景也失去了客观性和明确性,时空错乱,主客观混淆……但X爱玲的小说大多数是严格具备故事的诸因素,且注意制造出“奇”的效果,与我国传统小说大致无二。X爱玲爱讲华丽、别致、曲折的故事,充分发挥着小说的叙事功能。《倾城之恋》就是典型例子:白流苏离婚后回到娘家,钱被兄弟花光了之后,却遭到了家里人的排挤,她决定用她的前途下注来赌一回,离开XX去了XX,一波三折之后终于与X柳原结婚,她赌赢了,成就了一段“倾城之恋”。在这种故事中,作者极尽编织故事之能事,把头绪繁复的矛盾纠葛,细致绵密地交织在一起,渐次把情节的戏剧性
推至高潮。
X爱玲喜欢讲故事,并且对怎样讲故事颇为讲究。她借鉴了中国古典小说的叙述手法,利用说书人的构思来讲故事。《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金锁记》、《倾城之恋》、《茉莉香片》等都运用了说书式的开头结尾遥相呼应的传统叙述手法。传统古典小说在故事开始之前总是来一段开场白,营造一个叙述场,X爱玲也喜欢在故事开场的时候,摆出故事化叙事的姿态,来一段开场白,营造一个“说——听”的叙述氛围,然后才专心于故事的讲述。读X爱玲的小说,我们觉得是在“听故事”,而且觉得置身于“听故事”所应有的空气中,家常,亲切,像两个好朋友夜间围炉娓娓谈心似的。如《沉香屑·第一炉香》的开场白:
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XX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
又如《茉莉香片》的开场白:
我给您沏的这一壶茉莉香片,也许是太苦了一点。我将要说给您听的一段XX传奇,恐怕也是一样的苦——XX是一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
其他的诸如《沉香屑·第二炉香》、《金锁记》、《倾城之恋》等都是这样开场的。这些开场白起到导入故事的作用,作者在开场时的介入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
但就在这样的说书人口吻的叙述中,X爱玲有时会融进一些现代派的技巧,她用象征的手法,把整个故事的性质在作品的开端那段时空里预先暗示出来,使人读完全篇,感到有一种通体谐和的情调。如在《倾城之恋》中:
XX为了“节省天光”,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个小时,然而白公馆里说:“我们用的是老钟。”他们的十点钟是人家的十一点。他们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
在这段短短的引子里,使我们知道全篇的故事人物都是比一般都落后一点钟的老钟,也都是在生命胡琴上已走了板的歌唱,预示了人物的特征。这样一开场就罩住了全篇的故事人物,直接是传达了作品通体的情调,间接是增加了读者感应的效果。
在故事的叙述过程中,X爱玲偶尔也运用电影蒙太奇手法来推进故事的叙述,使得小说的结构更加谨严。蒙太奇是电影中用来表现事物多重性的一系列手法,如:“多视角”、“慢镜头”、“特写镜头”、“闪回”(倒叙)等等。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新感觉派作家已经广泛运用电影镜头的蒙太奇组合于小说创作中,并且在展现现代都市繁华喧嚷、色彩斑斓的场景上显示出优于传统叙述的表现力,但他们往往摄取主体感觉的声、光、色、形杂乱交错、相互掩映的都市印象掠影,形象破碎,闪烁摇晃而缺少法度约束,损坏了叙事情节。镜头或场景是用来加强叙事功能的,不应该让散漫、纷繁的镜头淹没叙事。X爱玲深谙此道,在电影镜头的应用上显得从容自如,游刃有余,她以徐舒缓慢的叙述让镜头或场景清晰呈现、更替,给读者一个清晰的“视觉效果”。如《金锁记》中典型的电影蒙太奇手法的运用:
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色了,金绿山水换了一X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这一段巧妙地运用了电影蒙太奇结构手法,借镜子写幻觉,从幻觉中过渡,将七巧前后十年的生涯衔接起来,时间与空间模模糊糊淡下去了,又隐隐约约浮上来了,十年的时间组合成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