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均势体系与霸权体系的稳定性

论均势体系与霸权体系的稳定性

内容摘要：在学术界关于国际体系稳定性的讨论中，霸权稳定论一提出便引起众多学者的激烈辩论，而其作为新现实主义的重要理论，对国际体系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指导方面都有着深远的影响。作为霸权稳定论的支持者，我始终相信霸权体系比均势体系更具稳定性。虽然人们从价值观和道义上都不愿接受它，但作为实际存在的现象，霸权稳定论必将深刻影响当今的乃至今后的国际体系的变革。

关键词：霸权稳定均势稳定公共物品多极化

对国际体系结构特别是大国间权力的分配的研究一直是国际关系研究的关键点。出于现实的需要，学术界特别关心什么样的国际体系结构最有利于国际政治稳定和经济繁荣，并对此做出三种不同回答：单极稳定论、两极稳定论和多极稳定论。霸权稳定论是单极稳定论的一种，而两极稳定论和多极稳定论则强调均势稳定，二者的区别在于论述简单均势和复杂均势的分歧。在本文中，我们不去讨论两极稳定与多极稳定的差异，而只是把它们统一作为均势稳定，去与霸权稳定进行比较。正如霸权稳定论所认为的那样，世界秩序不是权力均衡的产物，而是权力垄断的结果。因此，霸权体系比均势体系更具稳定性。

阐明霸权体系稳定性的核心理论就是霸权稳定论。霸权稳定论的提出有着深刻的背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出于对美国霸权相对衰落引发的危机感，美国学术界展开了一次围绕霸权问题的讨论。查尔斯·金德尔伯格首先提出霸权稳定论，此后罗伯特·吉尔平和罗伯特·基欧汉等对此进行了完善。霸权稳定论的主要内容是：霸权带来世界政治经济的稳定，霸主自我牺牲，霸权必衰，霸权丧失导致世界政治经济的不稳定。

在讨论霸权使国际体系稳定之前，我们有必要了解使国际体系不稳定的要素，以便我们进一步理解霸权是如何解决这些不稳定因素的。现实主义的基本观点之一就是国际社会处于无政府状态，没有比国家更高一级的权威在国际层次上提供国际体系稳定所需要的物品与体制，也就是说国际体系不稳定的根源在于公共物品的缺失。公共物品即公益是霸权稳定论的核心概念之一，是一种各行为主体都可以无偿使用而提供者免费供应的物品或制度。关于公共物品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路灯，可以让所有的过路人同时受益，而他们无需支付任何费用。当我们把公共物品的概念放到国际社会中时，也可以找到许多具体的例子，比如国际安全与和平、自由开放贸易制度、国际货币体系等。但存在一个问题，一个国家的公益事业由政府提供，而由于国际社会处于无政府状态，缺乏一个

中央权威来发挥类似政府在国内层次的作用。因此，在国际层次上，公共物品处于稀缺状态，这导致国家间处于一种混乱的恶性竞争状态，破坏了世界政治经济的稳定。这时就需要一个实力超群的霸权国来主导国际体系，发挥类似世界政府的作用。而如果没有国家领导世界，那么国际秩序和稳定就会遭到破坏，如肯尼思·沃尔兹曾说的：“如果领导国不带头，其他国家就不能跟随。”①当一个单一大国可以控制或统治体系内的其他国家时，这个国家就成为了霸权国。霸权国在国际层次上提供公共物品，而其他国家自由无偿地使用这些公共物品。例如在十九世纪，英国的海上霸权保证了全球海运航线的安全稳定，这使美国可以不耗费任何成本就可以借助英国的军事力量保证本国的对外贸易安全而从中获益。还有冷战期间，美国为西欧和日本提供安全保障，使其免费拥有了发展经济的安全的国际环境。由于霸权国提供公共物品，从根本上解决了国际体系不稳定的根源，保障了国际体系的稳定和国际贸易的繁荣，形成了霸权稳定。

当然，霸权国提供公共物品并不是无私的，其根本出发点仍然是国家利益。那霸权国提供那些供他国无偿使用的公共物品是为什么呢？这就涉及到政治利益与经济利益的差异，一个国家有可能牺牲或减少其经济利益而换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就如二战后美国的马歇尔计划那样。当一个国家有能力且愿意成为霸权国时，促成这一意愿成为现实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权威性的获得，这就需要霸权国牺牲自身的一部分利益去满足他国的利益诉求，从而得到其他国家对自身的信任和认同。总之，霸主自我牺牲获得权威，借以获得更大的政治利益。

但在霸权国提供公共物品即对国际秩序的稳定和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同时，这种自我牺牲会产生一系列使其自身处于相对衰落的过程中的因素。首先，霸权国提供他国可以无偿使用的公共物品，这使其实力不断受到消耗。其次，其他国家的搭便车行为使这些国家可以以很小的成本快速发展经济，对霸权国产生了冲击。最后，上述这些情况会对霸权国的观念和意愿产生影响，在此消彼长，霸权国不断衰落的情况下，霸权国对搭便车者产生了厌倦，最终导致其减少公共物品的供应，放弃对国际事务的管理，转而采取民族主义政策收缩其国际部署以保护自身的实力和国际地位，而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会使其他国家对霸权国的认同感下降。自身实力的下降和国际权威的丧失最终会导致霸权的衰落。

而伴随着霸权的衰落，霸权体系将会严重失衡并趋于崩溃。由于以往由霸权国提供的公益的缺失，各国之间重新陷入恶性竞争状态，国际秩序的稳定遭到极大破坏。这就要求新兴国家通过霸权战争、谈判等一系列途径重新分配权力，建立起以自身为核心的新的霸权体系以保证国际社会的稳定。比如霸权由英国向美国的转移。十九世纪末，伴

随着英国的衰落，以英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崩溃。而美、德、日等国迅速崛起，形成了国际社会中的均势，各国争夺国际霸权的行为产生了许多恶果，两次世界大战、1929-1933年经济危机和危机后的大萧条，这些无不与缺失霸权体系下强有力的国际规范和公共物品有关。直到二战结束，美国成为新霸主，着手建立国际货币体系、贸易制度等一系列国际秩序，使资本主义世界重新回到霸权稳定的状态。

但这个理论遭到不少学者的批评和质疑。霸权稳定论认为霸权国主导国际体系的合法性来自于公共物品的提供。有学者提出，真正的公共物品应具有完全的非排他性和可共享性，但霸权国的提供的公共物品并不符合这一标准。如二战后，美国对西欧国家提供的援助附有政治条件。然而这些国家接受政治条件完全是因为美国的援助吗？如果受援国不完全满足美国的政治要求，美国一定会撤销它的援助吗？答案显然不是。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苏联威胁的存在，使各国在考虑了自己的收益和成本之后欣然接受美国的要求。也正是由于苏联的存在，法国在戴高乐执政时期屡屡挑战美国，但美国并未撤回对法国的安全保障。还有学者批评说霸权国所制定的国际规则和行为标准是强加给其他国家以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我们不能否认确实存在霸权国强迫弱小国家的现象，但设想霸权国所制定的标准如果不符合绝大多数国家的利益，这些标准还能推行吗？这种国际体系是不断调整和完善的，当其不符合大多数国家的意愿时，霸权国会对其进行修正以维持其运转。除此之外，政治方面的批评也是很广泛的，从谴责这个理论是为美国政治辩护或推行霸权政策找理由，到提出霸权稳定论预见了美国的衰落这种相反的观点都有。②我们暂且不讨论美国学者是否持一种公正的、客观的态度，这个理论本身是符合事实的。美国学者提出的霸权稳定论同样适用于十九世纪的英国和二十世纪的苏联，并且霸权稳定论本身也包含了预见美国霸权衰落的成分，因此，其不完全是为美国政策所做的理论辩护，我们还是应当从学术的角度去研究它。

但霸权稳定也不是绝对的稳定，霸权体系也会像其他的体系一样，最终因自身内部矛盾不可调和而陷于崩溃，而这些矛盾来源于科技发展、资源分布的不均衡、长期的历史遗留问题以及意识形态分歧等众多因素。比如说科学技术的进步提供后发国家赶超先进国家的机会从而使国家间的发展不均衡，像二次工业革命期间美、德赶超英、法那样。还有搭便车现象也会使霸权国的实力受损而后发国家的实力迅速上升。这些都构成了国际体系矛盾激化从而陷于不稳定的因素。

与霸权稳定论相对的，有的学者认为均势体系更加稳定，而合作便是维持均势体系的根本途径。由于国际社会处于均势状态，各国都无力单独提供公共物品和解决国际问题，因而各国可以通过合作解决这些问题，比如集体安全机制，从整体角度防止或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