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孤独者》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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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孤独者全文和分析
欧阳学文
孤独者分析
小说以死亡为开场—叙述者“我”与魏连殳的认识“以送殓始,以送殓终”,暗示着小说人物“死亡轮回”的命运,也注定了小说将以死亡结尾。
“我”第一次见到魏连殳是在他祖母的葬礼上,是带着想看看这“吃洋教”的“新党”怎样在传统的葬礼仪式上翻新花样的心理。但他却毫不犹豫地很爽气地答应了族长们提出的三大照旧条件。更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当大殓完毕后,“忽然,他流下泪来了,接着就失声,立刻又变成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并且,“这模样,是老例上所没有的。”人们一向认为只有遵循前人留下来的规矩,才合乎礼,殊不知那些只会照搬古例,并不发自内心去悲伤逝者的的人所遵循的“礼”,只不过礼俗,是肉体上机械的行动,表面上对逝者的敷衍而已。而魏连殳这种老例上所没有的行为,才更体现他内心里精神上对祖母逝去的真正的
悲痛,这种看上去是反礼教的行为,才更体现了魏连殳的真孝。缅怀逝者,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还要发自肺腑,这才是对逝者的尊重。按照规矩来,满脸泪水,内心却丝毫没有悲伤,这种虚伪的所谓的礼教,不要也罢。
魏连殳是一个异类,在洋学堂上过学,有一份薪水不错的职业,对人总是爱理不理,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喜欢发表议论,不仅篇幅多,而且往往颇奇警。这样一个让人眼红的异类,与整个社会的“多数”是绝对对不相容的,所以,大家背后针对他,校长也因为流言蜚语把他解聘了。为生活所迫,嗜书如命的他,也只能把书拿来卖;并且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最后却需要拜托人帮他讨工作,这样的社会是何等的残酷,“多数”对一个异端残酷的驱逐,一步一步地剥夺他的一切。“我”同情魏连殳,仍和他来往,为他的工作奔走,然而这都成了“我”的罪状。报纸上开始有文章攻击“我”了,自然是不指名的,措辞很巧妙,但一看就是“我”在挑剔学潮,所以我只能关起门来,躲着。这样的社会的“多数”都希望某个比他们好的人变成弱者,并且为这一希望努力着,而当事情如他们
所愿后,他们却仍不愿放过他,不愿有人帮助他,只有等到盖棺定论,这些“多数”才会松一口气。这就是这个属于“多数”的极端社会的残酷性,连弱者都不放过。
读这篇小说时,鲁迅内心的那种矛盾很明显的跃然纸上。
第二节中写魏连殳非常喜欢孩子,与“我”讨论时,他与“我”的观点相反,他认为“孩子总是好的。他们全是天真……。”“大人的坏脾气,在孩子们是没有的。后来的坏,那是环境教坏的。原来却并不坏,天真……。我以为中国的可以希望,只在这一点。”但是这个对生活的希望的讨论是没有结论的,这也反映了鲁迅自己内心的矛盾。
第三节中,“我”认为魏连殳“实在亲手造了独头茧,将自己裹在里面了。”是由他自己的心境造成的这种孤独感,然而魏连殳却说起了祖母,说虽然不是亲祖母,“没有分得她的血液,却也许会继承她的运命”。小说结尾,“我”来看魏连殳,又感到“我”跟魏连殳有某种关系。这里就好像暗示了魏连殳得话,孤独感,即使没有血
缘关系,却传承下来了。“孤独”是命运造成,是注定如此,而且会代代传下去。这是一种对“人的生存状态”的追问——孤独的生存状态是可以改变的,还是无可改变的宿命,对于鲁迅自己来说也是是矛盾的。
第四节中,魏连殳来求“我”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我还得活几天!”说完就走了,但这一句话像火一样烙在“我”的心上。某个下雪的夜晚,对于魏连殳的那句“我还得活几天”的话,“我”突然间想起,“为什么呢?”“我”无端的这样问。这个时候,有人拿了一封信给“我”,是魏连殳来的。他写道:……他现在只能为那些不愿意他活下去的人活着:他们不是不愿意他活着吗,那他就偏要活着,他就是要让他们因为他的存在而觉得不舒服。这是“为敌人”而活着,这真是太可怕了,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
最后的死亡结局——魏连殳找到了杜师长,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他做了杜师长的顾问,这样他就有权有势了,然后他以毒攻毒的方式来报仇: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给压迫者以压迫,给侮辱者以侮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身。于是昔日的敌人纷纷向自己磕头打拱,于是面临着“新的宾客,新的馈赠,新的颂扬”,他胜利了,但是他其实已经真的失败了。因为他自己在信中写到“我已经躬行我先前所憎恶,所反对的一切,拒斥我先前所崇仰,所主张的一切了”,他的复仇以自我精神的扭曲和毁灭作为代价,所以最后导致生命的死亡。当“我”重回S城后,便决定去看魏连殳,然却只能面对他的尸体——“他在不妥帖的衣冠中,安静地躺着,合着眼,闭了嘴,口角间仿佛含着冰冷的微笑,冷笑着这可笑的死尸”。连死都要自我嘲笑,又何尝不是鲁迅的自我警戒。这也构成了鲁迅生命本体的一个内在矛盾的。
本来以为为爱我者活着已经是生存意义的底线了,然却还要追问在底线之后还有没有可能性,到小说的结尾,对人的灵魂的拷打到这个地方已经无法忍受了,到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于是——“我快步走着,仿佛要从一种沉重的东西中冲出,但是不能够。耳朵中有什么挣扎着,久之,久之,终于挣扎出来了,隐约像是长嗥,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
哀”。这只受伤的狼却仍嗥叫,带着愤怒和悲哀,把那“死亡轮回”的绝望挣扎的生命感受推向顶峰。这深夜在旷野里发出的长嗥,是“我”的心声,是魏连殳的心声,同时也是鲁迅自己的心声,可以说是千古怀才不遇的文人共同命运的一个象征、一个隐喻。但“我”还是要从这里“挣扎”出来,这正是鲁迅,他不会停留在某一点上,当绝望与痛苦达到顶端的时候,他又对绝望与痛苦提出了质疑,开始了摆脱绝望与痛苦的新的挣扎——于是“我的心地就轻松起来,坦然地在潮湿地路上走,月光底下。”把这种痛苦放在心的最深处,开始新的挣扎,新的努力,永远不停留的“走”:正是这“轻松”与“坦然”,把前面所有的追问,全化作了长久的回味与更深刻的思索。
这样的结尾,也是鲁迅式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