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春膏方运用虫类药经验

大多 数 虫 类 药 可 入 煎 剂，但 有 些 虫 类 药 高 温 煎 煮 会 破 坏 活 性 成 分 ，降 低 药 效 ，且 浪 费 药 材 。 需 研 粉 直接调入清膏中 收 膏，或 服 用 时 冲 入，如 羚 羊 角、水 牛角、鹿茸、紫 河 车、海 马、蛤 蚧、猴 枣、牛 黄。 牛 脊 髓、猪脊髓应另熬 成 稀 糊 状 黏 膏，调 入 清 膏 中 收 膏。 水 蛭 高 温 下 可 破 坏 水 蛭 素 ，降 低 其 活 血 通 络 功 效 ，宜 在清膏放冷后调 入 收 膏。 全 蝎、乌 梢 蛇 等 也 可 研 粉 调入放冷清膏中 收 膏，增 强 疗 效。 对 于 坚 硬 贝 壳 类 虫类药，如 鳖 甲、龟 甲、石 决 明、牡 蛎 等 应 先 煎，使 其 有效成分充分溶出。
朱 老 师 指 出 ，膏 方 的 组 方 原 则 应 遵 循 中 医 “辨 证 论治”的原则，虽然 膏 方 以 滋 补 为 主，但 患 者 仍 会 夹 杂有痰湿、瘀血、气 滞 等 邪 实 的 病 机，虚 亦 分 脏 腑 亏 虚和气血阴阳不 足 等 不 同。 因 此，一 剂 好 的 膏 方 应 建立在准确地 辨 证 论 治 基 础 之 上。 朱 老 师 认 为，临 床应辨病和辨证 相 结 合。 病 是 证 产 生 的 根 源，证 是 疾病反映出来的现象，因 此 “证”和 “病”是 一 种 因 果 关 系 ，不 可 分 割 。 辨 病 是 前 提 ，辨 证 是 手 段 。 辨 证 是 基于疾病核心病 机 的 分 类 和 细 化。 脱 离 了 辨 病，单 靠辨证就会割舍疾病的总体特征。如同时肺肾两虚 的 咳 嗽 ，慢 性 支 气 管 炎 和 肺 癌 的 病 机 就 名 同 而 实 异 ， 在 膏 方 的 选 药 配 伍 方 面 就 不 同 ；如 露 蜂 房 ，可 配 伍 治 疗 慢 性 咳 嗽 属 肺 肾 两 虚 者 ，因 具 有 温 肾 培 本 、解 毒 散 结 、抗 肿 瘤 之 功 效 ，对 于 肺 癌 之 咳 嗽 尤 为 合 拍 。 但 如 果 患 者 为 肺 热 之 慢 性 咳 嗽 （支 气 管 炎 ）、哮 喘 ，则 应 使 用 地 龙 、猴 枣 、蚰 蜒 清 热 化 痰 定 喘 。
·９１２· 中医杂志２０１２年６月第５３卷第１１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Ｍｅｄｉｃｉｎｅ，２０１２，Ｖｏｌ．５３，Ｎｏ．１１
·当代名医·
朱良春膏方运用虫类药经验
潘 峰１ 朱建华２＊ 郭建文１ 指导：朱良春３，４
（１．广 东 省 中 医 院 ，广 东 省 Leabharlann Baidu 州 市 大 德 路 １１１ 号 ，５１８０２１；２．南 通 大 学 附 属 医 院 ； ３．江 苏 省 南 通 市 中 医 院 ；４．南 通 良 春 中 医 药 临 床 研 究 所 ）
例２：林某 某，男，３６ 岁，２００９ 年 １１ 月 １８ 日 初 诊 。 患 者 半 年 前 因 头 痛 、呕 吐 到 广 州 某 医 院 住 院 ，诊 断为“左 侧 颞 叶 脑 出 血、脑 血 管 畸 形 ”，给 予 手 术 治 疗，术后继发脑血 管 痉 挛，脑 水 肿，导 致 左 侧 大 脑 后 动脉闭塞，双目失 明，无 光 感，双 侧 瞳 孔 对 光 反 射 消 失；手术损伤优势 半 球 语 言 中 枢，导 致 混 合 性 失 语， 理 解 能 力 差 ，仅 能 不 自 主 发 少 许 单 音 。 行 走 不 稳 ，需 坐轮 椅。 间 断 狂 躁，大 声 呼 喊，手 舞 足 蹈，经 家 人 劝 说可 平 息。 智 力 下 降，吃 饭、穿 衣、大 小 便 及 日 常 生 活 均 需 要 家 人 照 顾 。 小 便 偶 有 失 禁 ，舌 质 淡 红 、苔 薄 白，右 侧 脉 滑。 西 医 诊 断：脑 血 管 畸 形 术 后，血 管 性 痴 呆 。 中 医 诊 断 ：痴 呆 （脑 脉 瘀 阻 ）。 处 方 ：（制 ）马 钱 子３０ｇ（每 次 ０．１ｇ，研 末 冲 服 ），当 归 １５０ｇ，紫 河 车 １５０ｇ，地龙１５０ｇ，水蛭 （粉）１００ｇ（每 次 ０．３ｇ，冲 服）， 桃仁３００ｇ，土 鳖 虫 １５０ｇ，红 参 ３００ｇ，全 蝎 （粉 ）１５０ｇ （每次０．４ｇ，冲服），三 七 （粉）１５０ｇ，露 蜂 房 ２００ｇ，大 黄１００ｇ，石 斛 １５０ｇ，血 竭 （粉 ）１００ｇ（每 次 ０．３ｇ 冲 服），胆 南 星 ２５０ｇ。 上 方 加 龟 甲 胶 ３００ｇ，鹿 角 胶 ３００ｇ，饴糖 ５００ｇ，文 冰 ５００ｇ 收 膏。 每 日 ３ 次，每 次 服１０ｍｌ。治 疗 ８ 个 月 时，患 者 理 解 力 恢 复，可 独 立 进 食 、如 厕 ，并 恢 复 了 光 感 。
传 统 观 念 认 为 ，膏 方 多 用 于 调 养 ，治 疗 疾 病 的 作 用不足。其实不然，朱 老 师 临 床 运 用 膏 方 治 疗 恶 性 肿瘤、风湿免疫疾 病、颅 脑 手 术 后 遗 症，亦 取 得 很 好 的疗效。临床应根据患者疾病的具体情况进行处方 用 药 ，如 可 针 对 疾 病 的 某 一 方 面 ，或 解 决 某 个 阶 段 性 问题。 恶 性 肿 瘤 患 者 手 术、放 疗、化 疗 之 后，气 血 不 足，脾 胃 之 气 耗 伤，化 源 受 损，不 耐 攻 伐。 朱 老 师 发 挥膏方具有循序渐 进 之 优 势，常 在 辨 证 基 础 上 加 用 紫 河 车 、阿 胶 、龟 甲 胶 扶 正 为 主 ，兼 以 蜈 蚣 、露 蜂 房 等 攻 坚 消 积 解 毒 之 品 ，使 正 气 渐 旺 ，气 血 渐 生 。 不 但 能 改 善 患 者 生 活 质 量 及 预 防 放 疗 、化 疗 之 副 作 用 ，而 且 在预防肿瘤转移等方面具有较好疗效。 １．４ 通 过 合 理 配 伍 提 高 虫 类 药 疗 效 ，减 少 不 良 反 应
２０１２ 年 第 １１ 期
潘峰等 朱良春膏方运用虫类药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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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 注 意 事 项 ２．１ 先 用 “开 路 药 ”，观 察 辨 证 是 否 准 确 及 过 敏 反 应
膏方中使用“开 路 药”的 目 的 是 稳 定 病 情、健 运 脾胃及了解患者对辨证论治的适应情况。因为虫类 药含有较多的动物 异 体 蛋 白 质，少 数 过 敏 体 质 者 会 出现 过 敏 现 象，如 皮 肤 瘙 痒、红 疹，甚 则 头 痛、呕 吐 等。出现此情况应立即停服，并 用 徐 长 卿 １５ｇ、地 肤 子３０ｇ、白鲜皮３０ｇ，煎 汤 内 服，多 数 可 缓 解，极 个 别 严 重 者 ，则 需 中 西 药 结 合 治 疗 。
１．２ 以 体 质 为 组 方 选 药 的 参 考 由 于 膏 方 的 量 大 ，服 用 时 间 较 长 ，开 膏 方 时 一 定
要先辨清患者的体质。体质是决定患者在相对长的 时间内病机保持稳定的基本要素。体质辨证可遵循 ２００９年《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标 准，该 标 准 分 为 平 和 质 、气 虚 质 、阳 虚 质 、阴 虚 质 、痰 湿 质 、湿 热 质 、血 瘀 质 、气 郁 质 、特 禀 质 ９ 个 类 型 。 具 体 的 患 者 可 能 是 气 虚 合 并 阳 虚 和 血 瘀 ，或 者 气 虚 合 并 痰 湿 ，因 此 该 方 法 结 合 辨 证 论 治 ，确 定 患 者 的 基 本 病 机 ，分 清 主 要 矛 盾 和次要矛 盾，这 是 朱 老 师 开 膏 方 的 重 要 依 据 之 一。 阴虚质可配伍龟 甲 胶、鳖 甲 胶、淡 菜 等，血 虚 质 可 配 伍阿胶、牛 角 腮，肾 阳 虚 可 配 伍 鹿 角 胶、蛤 蚧、海 马、 桑 螵 蛸 等 ，血 瘀 质 可 配 伍 水 蛭 、土 鳖 虫 。 １．３ 调 养 与 治 疗 相 结 合
按：肿瘤治疗 以 扶 正 祛 邪 为 基 本 原 则。 该 患 者 表 现 为 术 后 气 血 不 足 ，脾 肾 两 虚 之 症 ，除 给 予 八 珍 汤
补 益 气 血 ，养 心 安 神 之 外 ，需 用 龙 葵 、壁 虎 、露 蜂 房 消 癌 毒 、肃 余 氛 。 《名 医 别 录 》谓 露 蜂 房 ：“治 恶 疽 、跗 骨 疽，跟在脏腑”，可 使 “诸 毒 均 瘥”。 朱 老 师 临 床 上 多 用 露 蜂 房 、壁 虎 、全 蝎 、僵 蚕 等 治 疗 恶 性 肿 瘤 ，效 果 显 著。仙鹤草具有明 显 的 强 壮 作 用，朱 老 师 认 为，“能 行 能 止 ”，不 但 能 治 疗 肿 瘤 放 疗 、化 疗 后 气 虚 自 汗 ，精 神虚弱，而且具 有 很 好 的 抗 癌 作 用。 虫 类 药 可 在 辨 证论治的基础上大大提高疗效。
基 金 项 目 ：教 育 部 博 士 点 新 教 师 基 金 项 目 （２０１０４４２５１２０００９）；广 东 省 科 技 计 划 资 助 项 目 （２０１０Ｂ０３０７０００２９， ２０１０Ｂ０３０７０００４９）；同 济 大 学 “中 医 大 师 传 承 人 才 培 养 项 目 ”（国 中 医 药 函 ［２００８］１８５ 号 ） ＊ 通 讯 作 者 ：ｄｒｇｕｏ＠ｙａｈｏｏ．ｃｎ
［关 键 词 ］ 膏 方 ；虫 类 药 ；辨 证 论 治 ；名 医 经 验 ；朱 良 春
国医大师朱良春教授临床善于运用虫类药治疗 风湿病、肿瘤、自身 免 疫 性 疾 病 等 疑 难 重 症，并 将 虫 类 药 的 功 效 归 纳 为 １４ 个 方 面 ：攻 坚 破 积 、活 血 祛 瘀 、 熄风 定 惊、宣 风 泄 热、搜 风 解 毒、行 气 和 血、壮 阳 益 肾、消痈 散 肿、收 敛 生 肌、补 益 培 本、化 痰 定 喘、利 水 通淋、清 热 解 毒、开 窍 慧 脑。 他 认 为，虫 类 药 为 血 肉 有 情 之 品 ，且 性 喜 攻 逐 走 窜 ，通 经 达 络 ，搜 剔 疏 利 、无 处不至；又与人的 体 质 比 较 接 近，容 易 吸 收 和 利 用， 其 疗 效 佳 良 而 可 靠 ，在 某 些 方 面 是 草 木 、矿 石 之 类 所 不能比拟的。现将其在膏方中使用虫类药治疗慢性 虚损疾病和疑难疾病经验总结如下。 １ 应 用 原 则 １．１ 辨 证 论 治 为 基 本 指 导 原 则
虫 类 药 性 多 为 辛 平 或 甘 温 ，但 熄 风 搜 风 之 药 ，其 性多燥，宜 配 伍 养 血 滋 阴 之 品，如 以 地 黄 或 石 斛 同 用；攻坚破积之药 多 为 咸 寒，应 伍 以 辛 温 养 血 之 品， 如 当 归 、桂 枝 等 ，这 样 才 能 制 其 偏 而 增 强 疗 效 。
若出现“开路药”过 敏 情 况，一 般 首 先 考 虑 虫 类 药 所 导 致 ，应 去 除 虫 类 药 后 再 让 患 者 口 服 ，过 敏 症 状 去除，可确定是 该 虫 类 药 过 敏 所 致。 过 敏 体 质 患 者 不 宜 使 用 虫 类 药 配 伍 ，以 免 导 致 不 良 反 应 。 ２．２ 虫 类 药 在 膏 方 中 的 制 备 方 法
虫 类 药 中 蟾 酥 、斑 蝥 等 毒 性 较 大 ，应 避 免 在 膏 方 中 使 用 。 麝 香 、蛇 毒 等 刺 激 性 较 大 ，也 应 慎 用 。 ３ 验 案 举 例
例１：袁某 某，男，５４ 岁，２０１０ 年 １２ 月 ２１ 日 初 诊。患 者 肺 癌 手 术 后，气 血 耗 损，又 未 能 充 分 休 息， 神 疲 乏 力 ，易 汗 ，怯 冷 ，苔 薄 中 裂 ，脉 细 软 ，右 寸 尤 弱 ， 乃术后正虚未复，思 虑 伤 气 之 证，治 宜 养 血 益 气，补 养心 肾，兼 以 肃 清 癌 毒，以 防 复 发。 处 方：党 参 ３００ｇ，白术３００ｇ，茯 苓 ３００ｇ，当 归 ３００ｇ，白 芍 ３００ｇ， 熟 地 黄 ４００ｇ，丹 参 ２５０ｇ，枸 杞 子 ３００ｇ，山 药 ３００ｇ，仙 鹤 草 ５００ｇ，黄 芪 ４００ｇ，山 茱 萸 ３００ｇ，淫 羊 藿 ３００ｇ，百 合 ３００ｇ，龙 葵 ３００ｇ，露 蜂 房 ３００ｇ，壁 虎 ３００ｇ，肉 苁 蓉 ３００ｇ，远 志 １００ｇ，益 智 仁 ２５０ｇ，杜 仲 ３００ｇ，薏 苡 仁 ４００ｇ，陈皮 ８０ｇ，甘 草 ３０ｇ。 上 药 煎 取 ３ 次 汁，去 渣， 加阿胶２００ｇ，龟甲胶２５０ｇ，文冰 ５００ｇ，烊 化 收 膏，每 服１０ｍｌ，每日２ 次，开水冲服。患者服用两料，生活 质 量 明 显 改 善 ，能 正 常 工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