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语传统虚词研究的人文精神

【古汉语研究】

论汉语传统虚词研究的人文精神

Ξ

蓝　鹰

(四川广播电视大学中文系,四川成都610073)

[关键词]　汉语;传统虚词;研究;人文精神[摘　要]　科学主义和人文精神之于汉语语法研究,既是一个理论问题,又关系到语法研究的实

践。就传统虚词研究而言,人文精神是其突出的特点,这表现在它的研究目的的尚用务实、研究方法的

重神疏形、表述方式的形象等方面。汉语传统虚词研究的人文精神是前人留下的一笔宝贵财富,是我们

今天语法研究中特别需要汲取的。它可以避免我们走入纯形式研究的误区,从而去把握汉语语法的真

正特点。

[中图分类号]H10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110(2001)04-0028-07

On the humane spirit in the study of tratitional Chinese f unction words

LAN Y ing

(Depart ment of Chinese ,S ichuan TV U niversity ,Chengdu 610073,China )

K ey w ords :　Chinese ;traditional function words ;study ;humane spirit

Abstract :　Guided by humane spirit ,the stud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function words has formed its out 2standing character ,which can be seen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related to the study :the aim is practical ,the way stresses on more substance than form ,and the presentation is imaginative.The humane spirit in the stud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function words is a valuble heritage.We must absorb it for the present grammar study so that we can grasp the real character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instead of going into the wrong field of formalist study.

引　言

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的语言研究历史的国家,与印度、希腊———罗马同为世界语言学的三大发源地。在古代,传统汉语语言学(小学)各个学科的研究都较为发达,其中最早出现的是研究语汇的训诂学,稍后是研究文字的文字学,其后是研究语音的音韵学。一般认为,语法学的诞生最晚,直到1898年马建忠的《马氏文通》问世,科学的汉语语法学才真正建立,而此前的语法研究时期被称为“前语法时期”。不少学者之所以认为汉语语法学的建立非常滞后,是因为《马氏文通》问世以前,整个古代汉语语法研究显得零散,不成体系,对语法现象没有进行科学的分析,语法研究领域没有出现严格意义的、成体系

的科学语法著作,甚至“中国古代有无语法学,大家的看法还不一致。”[1]胡适就曾说过:“中国语言文字

孤立几千年,不曾有和他种高等语言文字相比较的机会……没有比较,中国人从来不曾产生文法学的观

　2001年7月第33卷第4期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Journal of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J ul.,2001Vol.33No.4

　Ξ

[收稿日期]2001-03-05

[作者简介]蓝　鹰(1956-),男,四川绵阳人,四川广播电视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古代汉语研究,硕士生。

念。”[2]似乎中国的语言文字是低等的,在与“高等”的语言文字“比较”之前,不可能产生语法学。一些学者即使同意把汉语语法研究的历史上溯到上古时期,如《春秋》经传中涉及到的语序的分析,诸子散文中零星的关于语词的语法解释,《尔雅》、《说文》对实词、虚词的研究等,但也仅仅“承认这种研究具有语

法学的性质”。[1]就连元代以后出现的虚词专著,也不能“称得上真正的语法的书。”[3]我们认为,汉语传

统语法学的研究历史应该是十分悠久的,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它不同于西方的语法研究,而有自己非常鲜明的特色。而这个特色的突出之处即汉语语法研究的人文精神。

众所周知,汉语是缺少词形变化的孤立语,语序和虚词是汉语语法最主要、同时也是最基本的手段,在整个语法体系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正因如此,前人对语法的研究,没有也不可能像西方语法研究那样,去详尽、系统地分析词的形态变化,研究句型结构,而是把落脚点放在语序和虚词研究上。这无疑是正确的做法。如果我们深入考察我国传统的语法研究就会发现,在《马氏文通》以前的汉语语法研究历史中,虚词的研究极富特色。不仅有语言学家们散见于文论、诗话、词话、札记、笔记等中有关虚词的精辟论述,也有像卢以纬的《语助》、袁仁林的《虚字说》、刘淇的《助字辨略》和王引之的《经传释词》这样毫不逊色的语法著作。即或是在看似散乱的有关虚词的论述中,也同样存在着一个宏大的关于虚词的语法理论体系。我们没有必要,也不能用西方语法研究的模式来衡量汉语传统的语法研究,忽视它的理论价值,甚至否认《马氏文通》以前汉语语法学的存在。因为这个理论体系是立足于中国文化的根基之上,同时又体现着中国文化的精髓的。

一、“人文精神”是传统汉语虚词研究的显著特征

20世纪80年代,一些中青年学者曾就汉语语法研究的科学主义和人文精神展开过讨论,讨论的背景是语言研究与文化研究的结合,即文化语言学研究的兴起。其原因是,人们觉得在借鉴西方语法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的同时,在借用西方科学分析方法把汉语语法研究推向形式极致的同时,忽视了对使用语言的人的关注,忽视了对语言使用的文化环境的关注,致使《马氏文通》以来的中国语法学始终在“词类”“主宾”“单复句”等西方语法体系框架的问题中纠缠不清。这很容易把汉语语法研究引入“象牙之塔”。一些语言研究工作者和语言教育工作者也不得不慨叹,我们的语法研究和教学并不能使受教育者在语言的运用上获得多少教益。如果这样,把语法研究得极其精致、细密又有什么价值呢?有的学者在对近一个世纪的借鉴、引进西方语言理论的历史进行反思时告诫我们,不要自己吞咽语法研究中“人文淡化的酸果”。

吕淑湘先生在谈到汉语语法研究所面临的原则性问题时认为,“引进外国语言理论与汉语实际结合的问题”是首要的问题。他说:“外国的理论在那儿翻新,咱们也就跟着转。这不是坏事,问题是不论什么理论都得结合汉语的实际,可是‘结合’二字谈何容易,机械地搬用乃至削足适履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

过。”

[4]要避免“机械地搬用乃至削足适履”,特别需要在理论观念和方法上汲取传统语言研究中的人文精神,这不仅是前人给我们留下的一笔语言研究的精神财富,而且也恰恰是汉语传统虚词研究的价值所在。张清常先生在给解惠全师所作《〈虚字说〉注》为序时就曾指出:“中古以后,尤其是唐、宋八大家的古文,非常讲究虚字的运用。也就在这种风尚影响下,中国人开始把虚字实字问题上升为理论。专著虽少,古典文学批评中涉及它的颇为精彩,屡见不鲜。如果辑录成书,分量也是可观的。这可以说是中国人在文学语言理论研究上的一大贡献。”

我们认为,汉语传统虚词研究的人文精神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尚用务实的研究目的

传统虚词研究的人文精神首先表现在,其研究目的不是为研究而研究,而是为了更好地识文断句、解读经传、鉴赏语言和写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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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4期 蓝　鹰:　论汉语传统虚词研究的人文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