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篇文言文人物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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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必达,字其在,湖北黄州人。
顺治八年进士,授江西宁都知县。
土瘠民贫,
清泰、怀德二乡久罹寇,民多迁徙,地不治。
请尽蠲①逋赋以徕之,二岁田尽辟。
县治濒河,夏雨暴涨,城且没。
水落,按故道疏治之,自是无水患。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叛,自福建出攻掠旁近地,江西大震,群贼响应。
宁都故有南、北二城,南民北兵。
必达曰:“古有保甲、义勇、弓弩社,民皆可兵也。
王守仁破宸濠尝用之矣。
”如其法训练,得义勇二千。
及贼前锋薄城下,营将邀必达议事,曰:“众寡食乏,奈何?”必达曰:“人臣之义,有死无二。
贼本乌合,掩其始至,可一鼓破也。
”营将遂率所部进,贼少却,必达以义勇横击之,贼奔。
已而复率众来攻,巨炮隳雉堞,辄垒补其缺,备御益坚。
会援至,贼解去。
或言于巡抚,县堡砦②多从贼,巡抚将发兵,必达刺血上书争之,乃止。
官军有自汀州还者,妇女在军中悲号声相属,自倾橐③计口赎之,询其姓氏里居,护之归。
县初食淮盐,自明王守仁治赣,改食粤盐,其后苦销引之累,必达请以粤额增淮额,商民皆便。
卒以粤引不中额,被论罢职,宁都人哭而送之,饯贻皆不受,间道赴南昌。
中途为贼所得,胁降不屈,系旬有七日。
忽夜半有数十人持兵逾垣入,曰:“宋爷安在?吾等皆宁都民。
”拥而出,乃得脱。
既归里,江西总督董卫国移镇湖广,见之,叹曰:“是死守孤城者耶?吾为若咨部还故职,且以军功叙。
”必达逊谢之。
既而语人曰:“故吏如弃妇,忍自媒乎?”褐衣蔬食,老于田间,宁都人岁时祀之。
越数年,滇寇韩大任由吉安窜入宁都境,后令④踵必达乡勇之制御之,卒保其城。
(选自《清史稿》)
2;李尚隐,其先赵郡人,世居潞州之铜鞮,近又徙家京兆之万年。
弱冠明经累举,
补下邽主簿。
时姚珽为同州刺史,甚礼之。
景龙中,为左台监察御史。
时中书侍郎、知吏部选事崔湜及吏部侍郎郑愔同时典选,倾附势要,逆用三年员阙,士庶嗟怨。
寻而相次知政事,尚隐与同列御史李怀让于殿廷劾之,湜等遂下狱推究,竟贬黜之。
时又有睦州刺史冯昭泰,诬奏桐庐令李师等二百余家,称其妖逆,诏御史按覆之。
诸御史惮昭泰刚愎,皆称病不敢往。
尚隐叹曰:“岂可使良善陷枉刑而不为申明哉!”遂越次请往,竟推雪李师等,奏免之。
俄而崔湜、郑愔等复用,尚隐自殿中侍御史出为伊阙令,怀让为魏县令。
湜等既死,尚隐又自定州司马擢拜吏部员外郎,怀让自河阳令擢拜兵部员外郎。
尚隐累迁御史中丞。
时御史王旭颇用威权,为士庶所患。
会为仇者所讼,尚隐按之,无所容贷,获其奸赃钜万,旭遂得罪。
尚隐寻转兵部侍郎,再迁河南尹。
尚隐性率刚直,言无所隐,处事明断。
其御下,豁如也。
又详练故事,近年制敕,皆暗记之,所在称为良吏。
十三年夏,妖贼刘定高夜犯通洛门,尚隐坐不能觉察所部,左迁桂州都督。
临行,帝使谓之曰:“知卿公忠,然国法须尔。
”因赐杂彩百匹以慰之。
俄又迁广州都督,仍充五府经略使。
及去任,有怀金以赠尚隐者,尚隐固辞之,曰:“吾自性分,不可改易,非为慎四知也。
”竟不受之。
累转京兆尹,历蒲、华二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赐爵高邑伯,入为大理卿,代王鉷为御史大夫。
时司农卿陈思问多引小人为其属吏,隐盗钱谷,积至累万。
尚隐又举按之,思问遂流岭南而死。
尚隐三为宪官,辄去朝廷之所恶者,时议甚以此称之。
二十四年,拜户部尚书、东都留守。
二十八年,转太子宾客。
寻卒,年七十五,谥曰贞。
(节选自《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3;江革,字休映,济阳人也。
六岁便解属文。
九岁革父艰,孤贫,读书精力不倦。
十六丧母,以孝闻。
服阕,补国子生。
吏部谢胱雅相钦重。
胱尝过候革,时大雪,见革弊絮单席,而耽学不倦,嗟叹久之,乃脱所著襦,并手割半毡与革充卧具而去。
以革才堪经国,除广陵太守。
时革镇彭城。
城既失守,革素不便马,乃泛舟而还,为魏人
所执。
魏刺史元延明闻革才名,厚加接待。
革称患脚不拜,延明将加害焉。
令革作祭彭祖文。
革辞以囚执既久,无复心思。
延明逼之逾苦,革厉色而言日:“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杀身报主,今日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
”延明知不可屈,乃止。
日给脱粟三升,仅余性命。
值魏主讨中山王元略反北,乃放革还朝。
诏日:“广陵太守江革,临危不挠,可太尉。
” 时武陵王①在东州,颇自骄纵,上②召革面敕日:“武陵王年少,臧盾③性弱,不能匡正,欲以卿代为行事。
非卿不可,不得有辞。
”革门生故吏,家多在东州,闻革至,并缘道迎候至郡。
革不受饷,惟资公俸,食不兼味。
郡境广,辞讼日数百,革分判辨析,曾无疑滞。
功必赏,过必罚,民安吏畏,属城震恐。
上日:“江革果能称职。
”乃除都官尚书。
将还,民皆恋惜之。
赠遗无所受,惟乘一舸。
舸艚偏欹,不得安卧。
或谓革日:“船既不平,济江甚险,当移徙重物,以迮④轻艚。
”革既无物,乃于西陵岸取石十余片以实之。
其清贫如此。
寻监吴郡。
于时境内荒俭,劫盗公行。
革至郡,百姓皆惧不能静寇。
革乃广施恩抚,明行制令,盗贼息,民吏安之。
时尚书令何敬容掌选,所用多非其人。
革性强直,恒有褒贬,以此为权势所疾,乃谢病还家,以文酒自娱。
大同元年二月,卒。
傍无姬侍,家徒壁立,世以此高之。
(《南史•梁•江革传》有删节)
4;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也。
少爱山水,尚嘉遁。
年十三,每游山林,弥旬忘反。
父母终,服毕,不娶,辞家游名山,历华阴之崖,以观石室之石函。
洛阳陷,乃步担入吴兴余杭大辟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倚木于树,苫覆其上而居焉,亦无壁障。
时猛兽为暴,入屋害人,而文独宿十余年,卒无患害。
恒着鹿裘葛巾,不饮酒食肉,区种菽麦,采竹叶木实,贸盐以自供。
人或酬下价者,亦即与之。
后人识文,不复贱酬。
食有余谷,辄恤穷匮。
人有致遗,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
有猛兽杀大麀鹿于庵侧,文以语人,人取卖之,分钱与文。
文曰:「我若须此,自当卖之。
所以相语,正以不须故也。
」闻者皆嗟叹之。
尝有猛兽忽张口向文,文视其口中有横骨,乃以手探去之,猛兽明旦致一鹿于其室前。
猎者时往寄宿,文夜为担水而无倦色。
余杭令顾扬与葛洪共造之,而携与俱归。
扬以文山行或须皮衣,赠以韦袴褶一具,文不纳,辞归山中。
扬追遣使者置衣室中而去,文亦无言,韦衣乃至烂于户内,竟不服用。
王导闻其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车,荷担徒行。
既至,导置之西园,园中果木成林,又有鸟兽麋鹿,因以居文焉。
于是朝士咸共观之,文颓然踑踞,傍若无人。
温峤尝问文曰:「人皆有六亲相娱,先生弃之何乐?」文曰:「本行学道,不谓遭世乱,欲归无路,是以来也。
」又问曰:「饥而思食,壮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安独无情乎?」文曰:「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
」又问曰:「先生独处穷山,若疾病遭命,则为乌鸟所食,顾不酷乎?」文曰:「藏埋者亦为蝼蚁所食,复何异乎!」又问曰:「猛兽害人,人之所畏,而先生独不畏邪?」文曰:「人无害兽之心,则兽亦不害人。
」又问曰:「苟世不宁,身不得安。
今将用生以济时,若何?」文曰:「山草之人,安能佐世!」导尝众宾共集,丝竹并奏,试使呼之。
文瞪眸不转,跨蹑华堂如行林野。
于时坐者咸有钩深味远之言,文常称不达来语。
天机铿宏,莫有窥其门者。
温峤尝称曰:「文有贤人之性,而无贤人之才,柳下、梁踦之亚乎!」永昌中,大疫,文病亦殆。
王导遗药,文曰:「命在天,不在药也。
夭寿长短,时也。
」居导园七年,未尝出入。
一旦忽求还山,导不听。
后逃归临安,结庐舍于山中。
临安令万宠迎置县中。
及苏峻反,破余杭,而临安独全,人皆异之,以为知机。
自后不复语,但举手指麾,以宣其意。
病甚,求还山,欲枕石安尸,不令人殡葬,宠不听。
不食二十余日,亦不瘦。
宠问曰:「先生复可得几日?」文三举手,果以十五日终。
宠葬之于所居之处而祭哭之,葛洪、庾阐并为作传,赞颂其美云。
5;《王温舒传》王温舒者,阳陵人也。
少时椎埋①为奸。
已而试补县亭长,数废。
为吏,以治狱至廷史。
事张汤,迁为御史。
督盗贼,杀伤甚多,稍迁至广平都尉。
择郡中豪敢任吏十余人,以为爪牙,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
快其意所欲得,此人虽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因其事夷之,亦灭宗。
以其故齐赵之郊盗贼不敢近广平,广平声为道不拾遗。
上闻,迁为河内太守。
素居广平时,皆知河内豪奸之家,及往,九月而至。
令郡县私马五十匹,为驿自河内至长安,部吏如居广平时方路,捕郡中豪猾,郡中豪猾相连坐千余家。
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尽没入偿臧②。
奏行不过二三日,得可事。
论报,至流血十余里。
河内皆怪其奏,以为神速。
尽十二月,郡中毋声,毋敢夜行,野无犬吠之盗。
其颇不得,失之旁郡国,黎③来,会春,温舒顿足叹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其好杀伐行威不爱人如此。
天子闻之,以为能,迁为中尉。
温舒为人少文,居延惛惛④不辩,至于中尉则心开。
督盗贼,素习关中俗,知豪恶吏,豪恶吏尽复为用,为方略。
温舒为人谄,善事有势者,即无势者,视之如奴。
有势家,虽有奸如山,弗犯;无势者,贵戚必侵辱。
舞文巧诋下户之猾,以焄⑤大豪。
其治中尉如此。
奸猾穷治,大抵尽靡烂狱中,行论无出者。
其爪牙吏虎而冠。
于是中尉部中中猾以下皆伏,有势者为游声誉,称治。
治数岁,其吏多以权富。
温舒击东越还,议有不中意者,坐小法抵罪免。
是时天子方欲作通天台而未有人,温舒请覆中尉脱卒,得数万人作。
上说,拜为少府。
徙为右内史,治如其故,奸邪少禁。
坐法失官。
复为右辅,行中尉事,如故操。
岁余,会宛军⑥发,诏征豪吏,温舒匿其吏华成。
及人有变告温舒受员骑钱,他奸利事,罪至族,自杀。
(节选自《史记·酷吏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