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边城》中的陌生化表达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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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沈从文《边城》中的陌生化表达效果
作者:亓妍
来源:《世纪桥》2014年第02期
摘要:“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首先提出的。它带我们以一种独特、新鲜、不拘常理的角度来品读作品。沈从文的《边城》在创作中充分体现了陌生化的表达效果。让读者在“陌生化”理论的带领下,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与复杂,走进了作者笔下清新、自然、纯净的世界,使人们的情操得以陶冶、心灵得以净化,带给读者一种新清新、与众不同之感。
关键词: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边城;表达效果
“‘陌生化’一词最早出现在俄国什克洛夫斯基的纲领性宣言中,即《语词的复活》中,它是什克洛夫斯基根据俄文的构词方法生造出来的一个新词。”[1]“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的一个核心概念,它是一种将文学作品变形、异化、创新发生偏移的过程。其基本意义在于所有文学作品中的表现形式,不是对于现实的严格模仿、正确反映或再现,而是以一种有意识的偏离、背反或者是变形、异化。对于“陌生”的理解并非是绝对的、真正的陌生,而是相对于生活的本来形态、“读者的接受视野”[2]而言的,是在一定的背景条件下而“显得”陌生。其实质在于不断改变我们对于传统人生、事物和世界的认识和体会,要求我们从传统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摆脱习以为常的思维制约,采用创新式的特有方式。其突出的效果就是打破思维定式,突破传统束缚,使人们对作品产生一种新鲜、好奇之感,充分地感受和体会文学作品的深刻内涵,从而更好地理解作家所表达的思想情怀,走进作家的内心深处,挖掘其深刻用意。沈从文的短篇小说《边城》在创作上充分体现出了作家高超的陌生化表现手法,使作品在潜移默化之中产生了强烈的陌生化表达效果,留给读者一种耳目一新、流连忘返的深刻感受。通过以下四个方面来论述作家沈从文独具匠心的陌生化表达效果:
一、山水画式的结构
《边城》所采用的是山水画式的结构。聂华苓曾说:“在《边城》中,沈从文成为一个画家。”[3]的确,沈从文在《边城》中表现出了画家的超凡能力,作品与传统的中国山水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是所采用的表达媒介并不相同,沈从文是运用语言文字勾勒自己的“山水画”式作品,而画家则是需要运用各种线条、色彩来描绘其画作。《边城》中描绘了沈从文在旅途中的所见之景,到处都是山水画中的自然景象。如小说的这两段文字:
“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小溪流下去,绕山岨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的大河。人若过溪越小山走去,则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边。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为大片石头作成。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蒿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4]
用简洁纯朴的文字描绘出了恬淡的湘西自然风光,仿佛一幅山水画淋漓尽致的浮现在读者眼前,令人心旷神怡,给人一种新鲜感,带领读者走进一幅颇为宁静、淡雅的湘西山水画之中,令读者流连忘返。小说《边城》所采用的是山水画式的构思结构,“《边城》中几乎都是由这座山与水所构成的,小说中的人物对于作者来说仅仅只是点缀于山水间的小墨点而已,淡淡几画勾勒于山水画之中。”[3]其结构构思独特、新颖,是对旧规则、旧标准的一种超越,是对传统小说结构进行创造性的变形,使作品异于平常的写作方式。将小说的自然背景以一幅山水画作呈现在读者眼前,使读者在山水画的情境之中,阅读、欣赏并体会小说的深刻意蕴,拓宽了读者的接受视野。这样的结构布局,将作者的真情实感寄情于山水画之中,对读者来说是一种深刻的美感体验,难以忘却,极大地增加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在潜移默化之中产生了陌生化的效果,在新鲜与独特之中使读者体会了“陌生”之感,引发了读者的感受兴趣。《边城》通过沈从文的陌生化处理后,使小说焕发出了奇异独特的光彩,在这里让我们看到了原始的自然形态、生命形态,让我们在一种单纯、简单、自然之中来品味主人公翠翠的爱情命运。因此,通过这样的结构方式,使读者掌握了小说的整体结构,令人回味无穷。
二、悬念式的结尾
在小说的结尾处,《边城》以这样的一句话结束了整篇小说:“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4]带着“傩送会回来吗?”这样的疑问,小说以看似悲剧的结尾收场了。沈从文在故事的结尾给读者设置了深刻的悬念,引发读者去思考、推敲、揣测,究竟傩送是否会回来呢?面对自己心爱的翠翠,他会忍心永远离她而去吗?面对天保把爱情让给自己之后外出,中途翻船而丧失性命,他愧疚不已。这让傩送自己也无比的困惑,无从选择,只能选择逃避、离开。这样悬念式的结尾显然成为小说的一大亮点,留给读者足够宽广的想象空间去填充自己内心世界中主人公翠翠的爱情命运,使读者依照自己的独特想象来将小说补充完整。小说以“零位结局”为特征,在《边城》中构成对比的另一方傩送因对哥哥天保深感内疚而可疑地缺席离开了,然而小说并未因此而结束,这就是形式主义所谓的“零位结局”。至于真正的结局如何,可以由读者自己推知。正是由于在这种“已知”的现实与“未知”之间形成了对比、差异,这样才能够真正吸引读者的眼球,进而引发读者深入思考、品味、体会这样带有悬念的悲剧性结尾,成功引发读者的阅读兴趣,激活读者深切的感受能力,体现出了“陌生化”的本质内涵。
悬念的设置一般出现在小说开头和中间部分,而沈从文却将其设置于小说的结尾之处。这便产生了一种新鲜、独特、与众不同之感,在读者完整的读过小说内容,深刻的分析人物性格后,给予读者足够合理的想象条件,在小说的最后结尾之处留给读者无限宽广的想象空间,令读者自由想象与联想,这正是小说悬念式结尾设置的妙处所在。因而,产生了强烈的“陌生化”表达效果。
三、隐性对比手法的运用
这篇小说带我们走进了自然、宁静、清幽的乡村生活中去,在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复杂,有的只是宁静、简单。没有城市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麻木不仁,有的只是纯朴、热情、单纯的人际交往。这样和谐、祥和好似世外桃源的乡村,不由得让读者联想到自己的现实生活,形成了乡村与城市的极大反差,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边城”人的纯朴、善良、正直、热情与城市上流社会中人的虚伪、懦弱、自私、冷漠相对比,把过去的“人情美”与今天的“惟利是图”的庸俗人生观、价值观相对比,极大地表达出作者对现实生活真切的内心感受。如小说开头的这样几段话:“渡头属公家所有,过渡人本不必出钱;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钱掷到船板上时,管渡船的必为一一拾起,依然塞到那人手心里去,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气:‘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你这个!’”
“但是凡是求个心安理得;出力气不受酬谁好意思,不管如何还是有人要把钱的。管船人却情不过,也为了心安起见,便把这些钱托人到茶峒去买茶叶和烟草,将茶峒出产的上等草烟,一扎一扎挂在自己腰带边,过渡的谁需要这东西必慷慨奉赠。有时从神气上估计那远路人对于身边草烟引起了相当的注意时,这弄渡船的便把一小束草烟扎到那人包袱上去,一面说:‘大哥,不吸这个吗?这好的,这妙的,看样子不成材,巴掌大叶子,味道蛮好,送人也很合式!’茶叶则在六月里放进大缸里去,用开水泡好,给过路人随意解渴。”[4]这样的几段话充分体现出了“边城”人的热情、淳朴,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不会为一己私利而愧对别人。人与人之间十分友善,好似亲朋好友一般,互助互爱。然而作者并没有在小说中用文字的形式表达出对现实城市生活中人的自私、庸俗、唯利是图的不满,而是完美的给我们呈现出了湘西小乡村的和谐、理想化的人际关系,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这样的人情美与现实城市生活的庸俗、肤浅的人生观、价值观在隐性的条件下,在读者的内心深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什克洛夫斯基指出:“作品以外的任何力量都无助于提到小说作品的潜能。”[2]可见小说内部的各种表现手法都能够深化主题,提高小说自身的表现力。因此,小说采用的各种表现手法是至关重要的。在《边城》中作者也巧妙地运用了隐藏性的对比手法,在读者的内心深处形成了乡村与城市之间的鲜明对比,在描写乡村“边城”人生活的同时,不由得让人们将自己的现实社会与其相对比,在一种隐藏着的条件下,表达出了乡村与城市生活的不同,无限放大了作品的内在潜能,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深刻领悟了作家对边城人情美的赞颂,以及对现实城市生活唯利是图的不满。高超表现手法的运用,体现出了“陌生化”理论的深刻内涵。
四、人物形象巧妙的塑造
《边城》是围绕着主人公翠翠的爱情命运展开的。对主人公翠翠的形象塑造,作者独具匠心,将翠翠这样一个美丽而又善良的小女孩形象自然、巧妙的融入于大自然之中,让读者深切感受到她身上所具有的自然美。如小说中的这样几段话:“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