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的生命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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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的生命轨迹

我的二伯,出生在旧社会战乱年代。少时被国民党收留充“兵”,后随“国军”运输连被俘,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警备二团,成为一名“解放战士” 。新中国成立后,成为工人阶级一员。离乡漂泊半个多世纪,经过艰难曲折地寻根认祖,古稀之年重新踏上故乡的热土,,

脱离虎口见天日我从没见过我的爷爷和奶奶。小时候听父亲说,爷爷有

5 个孩子:老大和老小是姑娘,中间3 个男孩。二伯居中,出生在1928 年7 月。旧社会,全家住在村外的半山腰上,靠几亩山岭薄地维持生计。一遇天旱、暴雨等自然灾害,就会揭不开锅。

二伯7 岁时,奶奶得伤寒病不治而故。事隔一年,爷爷撒手人寰。大姑8 岁被送到邻近的东坡村当了童养媳。大伯在“春荒” 年间饿死。小姑被人拐卖到青州一带,杳无音讯。当时家里只剩下二伯和6 岁的父亲,两个孤儿,无依无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靠乞讨度日。一场天花病,差点夺去两人的性命。周围十里八村,都留下了他俩乞食的脚印。

二伯比父亲大3岁,个子略高些。10岁开始,给人放牛、种地,在淄川东大街当过雇工,在东坪的一个饭店里当过小工,推碾、磨面。1939 年逃荒时,被国民党博山县七区保安队一个喂马人收

留,替他运马料、蔬菜、麸料等。不久队伍整编,充为警备队,二伯被补上名单充当了“士兵” ,分配到连部干勤务。先后调到济南、单县、济宁等地驻防过。后又改编调到河南在黄河南岸修铁路。二伯因年小体弱,受不了“国军”的折磨,几次想跑回老家,都被半路逮回。内战时期,二伯被调到国民党40 军运输连。当时的军粮供给是军部发放,发的只是粮条,让他们连队自行出去催粮。

1949 年3 月,整个运输连到东牧村催粮,刚进村里就被解放区平原军区警备一团围困,全部被俘。在滑县整训4 个月后,编为解放军平原军区警备二团,开始攻击蒋军和做安民工作。当时“国军” 和解放军分别占据铁路局南院和北院,两军阵地相距很近,连点名都能相互听到,二伯担心让对方听到,就改名叫李树民,而不再叫原名李元银了。

新乡解放后,二伯和所有穷人一样,重见天日当主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1950 年,二伯退伍,落户在新乡市郊唐庄。组织上安排二伯去邮局工作,他认为自己没念过书,怕干不了,就要求去了运输公司,一干就是半辈子,1984 年8 月,光荣离休。

二伯在新乡建立了家庭,膝下有两男一女3 个孩子,尤其是小妹妹,是二伯在年过半百时喜添爱女,被老两口视为掌上明珠。小妹妹长大后对二位老人也是孝敬有加。

花甲寻根路曲折

二伯自从离开家乡,特别是解放后有了稳定的工作,时刻思念着

家中亲人,盼望着早日回到家乡看看。但他离家时人还小,那时战事频繁,灾荒连年,家中人生死未卜,几十年没联系,想联系也没有线索。

1984 年离休后,二伯回家的想法和愿望更加迫切,几乎是天天想、夜夜盼。二伯时常在想:我离开家乡近60 年了,家中还有没有人健在?家乡人是否还有人记得我?我回去之后找谁?先寄封信探试一下吧。

1997 年的阳春三月,老家来电话问我:河南省新乡市有无亲戚?有个叫李树民的是小时候从咱村走的,来信寻“根”。我说,得问问我父亲。我父亲得此消息后说:“不是咱家的,你是有个大爷,都已五六十年没有音信了,估计早死了。”

隔了一个多月,老家捎来了那封信。我接过一看,信封和信纸已经分离,破烂不堪。模糊的邮戳上,隐约能看清从河南新乡寄出的日期,到我手上时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信封的左上角重叠贴着两张邮局回执纸条。从邮戳上的邮局名称和时间可以看出,这封信是先寄到了博兴县,第二张纸条上盖着博山邮局的印戳,并写有“转寄淄川区”字样。信封上的收件人是:“山东省博山县七区,口头东南五公里东等村政府收。”

时隔58 年,沧海桑田,行政区划几经变换,原属博山县的东等村,也早已划归淄川区。信件几经曲折面目皆非,好不容易寄到了“东等村政府” 。“村政府”的干部们走家串户进行分析,没有结果,最后将信转到我的手中。我拿着信和父亲谈论着信的内容,父亲

皱着眉头说,从这个人走的时间看,像是你二大爷。

第二天,我寄出了回信。提了几个问题,您的父亲叫啥名?共有几个姊妹?各叫什么名字(包括乳名)?您的乳名是什么?您在家里排行老几?,,

不到半个月,收到了复信。我打开信件,恨不能一眼看完。“他”对我的提问,逐一详细做了回答。看着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眼眶溢出了泪花,, 我当即断定,“他”就是我失散半个多世纪的二伯!

我马不停蹄地速奔回家,将信递给父亲看,父亲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抹着眼泪,泣不成声:“没想到,, 我二哥,, 还活着呀,, 你快,, 再给他回个信,, 告诉他,, 家里还有,, 人。”我毫不怠慢,立即复信。

这年5月17日,我在外地出差,接到了河南新乡的传

呼。我立即借用别人的手机,第一次和远在他乡从未见过面的二伯通了电话。简短的几句,虽相隔千山万水,虽语言声调大相径庭,虽有生以来从未谋面,, 但是,神奇的电流声波,字字句句碰击着我的

脏腑,心中顿时涌动着一股澎

湃的热流。那是亲情的交流,那是血缘的融汇!

骨肉亲情重相连那几年,我大妹夫在化工厂开车,经常去南方送货。得知二伯的住处后,他于1997年6月初送货返回时去了趟新乡,拉着二伯夫妇和小妹,回到了离别半个多世纪的家乡淄川。

二伯和父亲两人初见,先是面面相觑相对无语,继而双双紧抱互

拥而泣。那哭声,那嚎啕,涕似泉涌,声震四邻。兄弟俩,头挨着头抱得如胶似漆紧而又紧,唯恐再让别人拆散似的,, 全家人无不热泪

盈眶,掩面而泣。

少小离家,九死一生,近60 年隔断的骨肉亲情突然重连。此

情此景,怎不让人激动万分?怎不让人激情垂泪?这是一种表达,这是一种抒怀,这更是一种倾诉!

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两人慢慢平静下来。互相回忆着、诉说着离别后各自的坎坷经历,如何相互思念,怎么结婚成家,今后如何安排晚年生活,, 两人无话不谈,没完没了。

休息两天后,我便陪着父母和二伯一行,前往老家。一进村头,二伯就兴奋地指划着说:“我走时这里有棵老槐树,那里有棵大杏树,, ”

二伯的记性真好啊!我不时地感叹道,二伯出去这么些年了还记得这些。

我不是记性好,我是天天都在想念这里,时时回忆这里的一草一木,不会忘的,永远不会忘的。” 二伯深情地说。少小离家为异客,老大回乡成外人。二伯回到老家,60 岁以下的无人相识。只有古稀老人还依稀记起,曾有个衣不遮体、无人抚养、满街乱逛的孩童。看着眼前这个年近七十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一当时面黄肌瘦、满身疮痂的光腚孩子能活到今天!

大姑住东坡村,离我家三四里路。当时虽近八旬,听说失散大半辈子的二弟找着家了,不顾坡陡路滑,硬是让表哥们陪着,再回趟娘家。姐弟三人相见,又是一场哭诉。

二伯回到老家,先是给爷爷奶奶及祖先们上了一次“隆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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