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虚静”思想与中国古代文学创作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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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虚静”思想与中国古代文学创作浅析
摘要:古代文学的“虚静”理论发源于老庄哲学,以“物我两忘”为本,排除主体心中的功利物欲,保持虚静的状态,观照宇宙万物的本源,去物去我,使纷杂定于一,躁竞归于静,造成一种静态的心理定势。艺术创作需要以“虚静”的心态摒除外物的干扰复归人和社会的本真状态。“虚静”说的发展形成了中国古代艺术创作中的独特的虚静思维,使得中国传统艺术往往刻意追求一种恬淡、本真、空灵之美,而其中又往往寄寓着极为丰富的人生体验和极其深刻的思想内涵。
关键词:虚静文学创作构思
“虚静”是中国古代哲学和美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虚静”并不是道家的原创,早在周厉王时代的《大克鼎》铭文中就有“冲上劂心,虚静于猷”的讲法,指的是敬天崇祖仪式中的一种谦逊、和穆、虔敬、静寂的心态。“虚静”一词,在老子《道德经》中则是分解的:“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道德经·第十六章》)细究此章,当知虚、静本为两种不同的状态,且此两种状态密切联系,一则虚乃通往静的必然之路,或曰,若达到静,当需从“虚”开始;二则,只有致“虚”到极处,才能笃实归静,进而达到“没身不殆”之境。亦是在此意义上,老子才有“致虚极,守静笃”之说。而在《老子道德经憨山注》第十六章里,可见憨山对“虚静”的另一解释,憨山云:“致虚极守静笃者。致,谓推致推穷之意。虚,谓外物本来不有。静,谓心体本来不动……”其将虚、静内外两分,虚者,将外物空掉也;静者,内心寂然不动也。故欲达到静,首先要“虚”,若无“虚”之功夫,“静”之境界则难以达到。故道家(教)所谓的“虚静”可从此境地上做两重观。“虚”的功夫在老子《道德经》中多采取“以无观有”和“去欲”的方式而进行,且老子多言虚无之用——因为虚,故能容纳、涵盖万物。宋人苏轼所言“空故能纳了”概括得颇为精当。所谓“以无观有”,乃是以“空无”之心而呈现“妙有”之用:如十一章“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牗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即言虚无(空无)之用;第五章“天地之间,其尤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则亦虚之“动”,“虚”而动,实乃“静极而动”,此乃从哲学之层面言说之。“静”的层次高于“虚”,乃属道的状态,所谓“虚一而静”即言由虚致静:空掉外物为“虚”,空掉“自我”则为“静”,恰如憨山大师所谓“心体本来不动”。如果说“虚”乃从主体对宇宙万有的“不执著”上下功夫,那么“静”则从主体自身上着力。“空”掉外物已属不易,空掉自我则更加困难,此亦“修道者多得道者少”之要因:因为空掉“自我”而达成的“心体”之“静”(定)意味着“得道”,意味着合于大化之流行。
老子讲“虚静”,首先是哲学意义上的虚静,是建立在老子的宇宙观和人生观基础之上的。在道家看来,整个宇宙是和谐的,作为宇宙中的人也应该是和谐的。然而在现实社会中,人往往被礼义道德、智慧巧利等因素所缠绕,这就需要一种特殊的修养功夫,以清除妨碍和谐的各种干扰,让心灵恢复到原始的朴素状态。这种特殊的修养功夫,就是“虚静”的心理过程。老子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日静。”(《道德经·第十六章》)王弼注云:“以虚静观其反复,凡有起于虚,动起于静,故万物虽注。”也就是说,道的本体是静,动由静而起,又归于静,动只是静的外在表现形式。因此,体道者只有虚静其心,静观万物,全身心地融人宇宙大化流行之中,才能透过纷繁复杂的现象,体验到宇宙深处的宁静,也才能与道周游,产生至美至乐。
“虚静”也是哲学宗教上的一种认识方式,《庄子·人间世》说:“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这就是要排除主体心中的功利物欲。有欲之人,心绪卑琐,目光屑小,自难对外物进行审美观照,所以主体要秉心养性,洗涤灵府,以期致虚守静,澡雪精神。两汉的《淮南子》发展了“虚静”说,认为“视于无形,则得其所见矣。听于无声,则得其所闻矣”(《说林训》),“有生于无,实出于虚”(《原道训》),使“虚静”说更具有美感的特性,将感性与理性辩证地统一了起来。
魏晋玄学继承老庄,从本体论哲学体系和建构理想人格目的出发,进一步发挥了“虚静”的理论。魏晋之后,“虚静”说则被大量运用于艺术创作和欣赏,如顾恺之提出的“悟对之通神”(‘历代名画记》卷五),“悟对”就是“虚对”,也即对而不对,这是要求画家作画时既要把握对象的特征,又要领会其精神实质,达到“通神”的境界。嵇康认为欣赏音乐要“听静而心闲”,王羲之强调书法创作应“凝神静思”,宗炳提出“澄怀味象”,都触及了虚静思维的特点和规律。《文赋》中“伫中区以玄览”、“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罄澄心以凝思”均是指虚静的思维活动。虚静体现了思维活动的物我不分性,虚静是宁静清澈的心态,是空诸万物的心灵境界。虚静要求摒除外物的干扰复归人和社会的本真状态,去物去我,使纷杂定于一,躁竞归于静,造成一种静态的心理定势。
“虚静”概念的正式提出,当推六朝时期刘勰的《文心雕龙·神思篇》。刘勰继承了老庄“虚静”思想,并进一步将它运用到艺术构思的理论中。在《神思篇》中他引用了《知北游》的原意,甚至直接从庄子的论述中引用了原文:“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文心雕龙·神思》)刘勰明确地指出了“虚静”心理在艺术构思中的重要意义和作用。刘勰认为“虚静”是“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是文艺创作过程中最为关键和重要的环节,它是艺术创作前唤起想象的起跑线,更是贯穿着艺术创作中审美感知的心态变化的全部流程。如
果在创作中,艺术家不能处于虚静的状态,则会出现“关键将塞,神有遁心”(刘勰《文心雕龙·神思》),而虚静的方法则是“疏瀹五藏,澡雪精神”。集中注意力,专于一境,清洗主观上的杂念、陈见,使审美主体处于宁静清空的状态。显然,这是艺术创作中的一种最佳心理态势。周星莲《临池管见》说:“作书能养气,亦能助气。静坐作楷法数十字或数百字,便觉矜躁俱平。”独居一室,不闻窗外之事,把笔濡墨,临上几行《黄庭经》,回味逸少“笼鹅而归”的喜悦;摹写几行《洛神赋》,涵咏大令虚和简静、灵秀流美之韵致。不觉窗外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陶养性情,解脱烦闷,使自己的身心得到极大的解放。
所以文艺家创作构思和审美意向中,“虚静”尤为重要。文艺家创作之前,应有一种虚空明净的精神状态,这样才能促使“感会”的到来。从书法艺术的创作心理上来看,当一个书家获得真正的创作自由时,他完全摆脱了创作动机上的功利和创作上刻意于佳的心理负累,技法运用熟练似庖丁解牛,自身的审美性灵得到充分的抒发。从“虚静”的现实层面来看,文学创作需要高度的投人和忘我的专心专心致志。这就是说艺术家在创作之初,就应排除庆、禄、爵、赏等一切杂念.甚至“忘吾有四枝(通肢)形体”,以绝对的献身精神投人艺术创作。以高度的审美态度对待所描绘的事物。纯一不杂,恬淡虚无,使自己达到“心斋”“坐忘”的精神境界。这正是艺术创作的最佳状态,这种亢奋的创作态度是收获艺术仕作的基本前提。庄子还强调精神专一,在“询楼承惆”的故事中说:“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因为只有这样,艺术家才能够全身心地进人创作状态,像庖丁解牛那样“官知止而神欲行”。在文学创作中,有很多文学家全身心地和自己的故事和人物融为一体,他们和自己笔下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呕心沥血地写出了动人心扉的、独特的典人物,如汤显祖写杜丽娘是如此,写到赏春香还是旧时裳,竟悲痛至极,不能自己,躲在柴草里长哭不止。
而且“虚静”中的聚精思索是创作灵感显现的最佳契机。老子“涤除玄鉴”的含义,在庄子那里得以继承和发展,并提出了“游心于物之初”,即游心于“道”的命题,并予以较为完整的理论阐述。所谓“游心”,是人的心灵在自己内心比界、精神世界中的遨游。“游心”是一种绝对自由的精神状态。如果我们再联系到刘勰的“神与物游”,这正是文学构思中的灵感思维。实际上灵感思维是一种创造性思维,它是在一种高度亢奋的心理状态下倏然所出现的奇思妙想,是对所久久思索的艺术形象的明晰化的意象产生,在艺术创作中在灵感的支配下会创造出非常新颖独特的艺术形象。如果说灵感现象的到来需依靠什么外界条件的刺激,这也是缺乏科学依据的。但是在进人创作时,能够全身心地投人,保持一种专一的、抛却俗务的“虚静”的状态则对于创作灵感的触发有着重要作用。
魏晋田园诗派的产生正是得益于“虚静”思想促进。老庄的“虚静说”直接促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