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兵器铭文中的_冶事_与_冶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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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21]） 学者曾将【2】【3】中的“人”字分别释为“丯”[22]、 “氏”[23]，其实都应该释为“人”。
“冶人”是冶的另一种称呼。《韩非子·外 储说左上》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剌之端为母 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 。燕王因 以三乘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 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能久 斋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 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 人也，无以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 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 冶人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 ‘棘剌’之说也。” 燕国的这名冶工自称为“冶人”，可见冶与冶人 其实是一回事，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附带说一下一件赵国的十一年库啬夫鼎， 其铭曰：
[3]黄盛璋：《新发现之三晋兵器及其相关问题》图一， 《文博》1987 年第 2 期，第 53 页。
[4]王辉：《跋朔县拣选的四年 相乐 铍》，《考古与文 物》1989 年第 3 期，第 73 页；黄盛璋：《新发现的三晋兵器 及其相关的问题》，《文博》1987 年第 2 期，第 53~54 页。
[5]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战国文字声系》，中华 书局，1998 年，第 104 页“吏”、第 106~108 页"事"。
【4】赵戈：六年，大阴令贾弩，上 库工师中军 ，冶人逢[20]。 【2】【3】【4】三件兵器铭文中的“人”字在字形上 没有问题。【1】兵器铭文中的“人”字作如下之 形：
可与以下的“人”字作比较： （配儿钩鑃铭“先人之语”） （《古玺汇编》4511“圣人”。
原ຫໍສະໝຸດ Baidu右倾，已经过处理） （《古代玺印辑存》74 号
鼎：十一年库啬夫肖不兹，贾[24] 人长 所为，空（容）二斗。《集成》
2608 铭文中“贾”后一字作如下之形：
此字旧或释为“氏”，实际也当释为“人”。可与 以下的“人”字作比较：
（《古陶文汇编》3 · 411“豆 里人”）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
印续集一》“长人”之玺[25 ]） 董珊先生认为贾可读为冶，二者古音相同[26]。 其实，二者古音尚有距离，且不合于三晋兵器 铭文的用字习惯。据《周礼》所载，不少职官之 下皆有贾人，此处似不烦改读。《周礼·天官· 冢宰》之“庖人”一职下有“贾八人”，郑注：“贾 主市买，知物价。”孙诒让曾有过详细的解说：
[6]马丽：《〈近出殷周金文集录〉释文校订》，吉林大学 硕士论文（指导老师：吴振武教授），2005 年，第 56 页。
[7]黄锡全：《介绍一件韩廿年冢子戈》，《古文字研究》 第二十七辑，中华书局，2008 年，第 318 页。
[8]何琳仪、焦智勤：《八年阳城令戈考》，《古文字研究》 第二十六辑，中华书局，2006 年，第 213~218 页。
收稿日期：2010-06-05 作者简介：陆 德富（1982- ），男，江苏 盐都人 ，杭 州师范 大学历 史系教师 。
111
然如此，冶后的这个“事”字当然有可能是工匠 的氏。黄盛璋先生就对六年代相铍中的“冶事 息”发表过这样的意见（但他释“事”为“吏”）：
冶吏见于安邑下官钟 ：“ 冶吏 狄”，八年弩牙：“右库冶吏”，阳安君 剑：“冶吏庖”（引者案，此处所引二 “冶吏”之例都有问题，详后），其中 的“吏”也有可能为姓，此剑之“ 冶 吏息”，也有可能吏息为冶之名字， 因相与工师，皆具姓与名，冶如不例 外，则以“吏息”连读为较合理[11]。 黄先生根据六年代相铍铭中的令、工师均具 氏、名的现象，倾向认为此处的“吏”（案，即 “事”）应该看作氏比较合理。 王辉先生也曾对上文引用到的四年代相 铍中的“冶事”发表过意见（他也释“事”为 “吏”）：
特殊的原因，有待研究。
补记：本文蒙裘锡圭师审阅指正，谨此致
谢。
注释：
[1]黄盛璋：《试论三晋兵器的年代和国别及其相关问 题》，《历史地理与考古论丛》，齐鲁书社，1982 年，第 89~147 页。
[2]高士英：《朔县赵家口发现战国剑》图一：2、3，图二： 乙，《考古与文物》1989 年第 3 期，第 20~21 页。陈剑先生 指出，“级事”当读为“给事”，给事是供职的意思。陈先生 的说法见于董珊：《读珍秦斋藏吴越三晋铭文札记》，萧春 源总监：《珍秦斋藏金·吴越三晋篇》，澳门基金会，2008 年，第 300 页。
弩牙：八年，邦右库冶事报 □[13]。《集成》11837 铭文中的“事”可以看做冶的单名或氏（以“报” 为名），但考虑到冶事之称习见，还是将其连读 较好。“邦右库冶事”可理解为邦右库所属之 冶事。旧或释“冶事”为“冶吏”（如上引黄盛璋 先生文），不确。 前文引到的黄盛璋、王辉两位先生的文章 中提到了安邑下官锺，与之有关的还有一件荥 阳上官皿。现将二器铭文一并引录如下：
[9]张德光：《邙皮戈考》图一、二，《文物季刊》1992 年
第 3 期，第 67~68 页。 [10]何琳仪、焦智勤：《八年阳城令戈考》，《古文字研
究》第二十六辑，中华书局，2006 年，第 213~218 页。 [11]黄盛璋：《新发现的三晋兵器及其相关的问题》，
《文博》1987 年第 2 期，第 54 页。 [12]王辉：《跋朔县拣选的四年 相乐 铍》，《考古与
“冶吏”之吏为姓。战国又以吏 （或隶作事，事吏同字）为姓者，《古 玺汇编》1740 甚至就有“吏息”之名， 此玺与铍铭文字风格完全相同，只是 铍铭刻画纤细罢了，当是同人之印。 战国冶吏也可能为一种职官，是以吏 的身份作冶，安邑下官钟有“冶吏狄”， 阳安君剑有“冶吏庖”，均其例[12]。 王先生也认为此处的“吏”（案：即“事”）为姓， 但他又怀疑“冶吏”为职官名，并没有明确的意 见。 目前所见到的三晋兵器铭文中，位于最后 一级的冶尹或冶均只具单名，可以确定具氏的 例子似乎还没有。因此，从三晋兵器铭文的书 写通例来看，事作为工匠之氏的可能性恐怕不 大。 “冶事” 可能是一个词。《说文·史部》： “事，职也。”《荀子·儒效》：“工匠之子，莫不继 事”，《礼记·王制》：“凡执技以事上者，不贰事， 不移官。”这些事都是职事之意。“冶事”是以 冶为职事的意思。“冶事”可能是冶的别称。 传世的一件赵国八年弩牙铭文中也有“冶 事”：
需要说明的是，铭文“佐史狄”不 能理解做“佐史”或“佐吏”名“狄”， ……韩国人名屡见“史某”，“史”都是 族氏，…… 这里的史狄也是史氏，用 现在的话来说，即姓史名狄[17]。 从字形看，将“吏”改释为“史”，是正确的。可 是照这样说，铭文中的府啬夫的名字前面并没 有具氏，反而在地位较低的佐的名字前面加上 了氏，恐怕并不合理。其次，就字形而言，释 “左”不如吴振武先生释“加”可靠，“成加”是府 啬夫之名[18]。
113
这些库是藏财物的地方。战国时代，各国的库
往往设有手工业生产机构，这个库也不例外，
此鼎就是由库中所设的手工业机构铸造的。
既然府中需要从事买卖的贾人，那么与之
性质类似的库中也需要从事买卖的贾人就不
是什么奇怪的事了。鼎铭中的“贾人”即库中
从事买卖之事的吏员，“长”为此人的氏，“ ”
为其私名。此鼎的铸造由贾人参与其事，当有
中图分类号：K877.3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1-0327(2012)02-0111-04
一
战国时代铸造业中普遍实行三级督造制 度。所谓三级督造制度，第一级是督造者，一 般由国家的相邦、司寇或地方县令担任；第二 级是主造者工师，他负责器物的具体生产过 程，包括技术指导等事务，工师是跟官府手工 业生产活动有关的官吏；第三级是制造者，他 们是直接制作器物的工匠，一般称为冶或工[1]。
二
除了“冶事”之外，三晋地区的兵器铭文中
112
的最后一级还有称“冶人”的： 【1】韩戟：四年， 令辂庶，上库
工师 □，冶人 （髯）。《集成》11335 【2】赵铍：十一年，焛令肖狈（？），
下库工师臤度，冶人参所铸铍（？）者。 《集成》11561
【3】赵戈：廿八年，少曲叙为阳邑 戈，冶人 铸之[19]。
【1】荥阳上官皿：萦（荥）阳上官 皿。十年九月 （府）啬夫成加、史狄
之，少一益（溢）六分益（溢）[14]。 【2】安邑下官锺 ：安邑下官重
（锺）。十年九月 （府）啬夫成加、史 狄 之，大大（半）斗一益（溢）少半益 （溢）[15]。 李学勤先生指出，“ ”读为角，校量之意；上官、 下官都是管理膳食的食官；这两件原是魏器， 荥阳和安邑是器物的置用地，后均转入韩国， 故而需要重新校量[16]。 一般都将“府啬夫成”下两个字释为“冶 吏”（如上引黄盛璋、王辉先生文）。不过正如 李学勤先生所指出的，原先释为“冶”的那个字 与一般的“冶”字不同，他将之释为“左”，读为 “佐”，旧释为“吏”的字释为“史”，并说：
反映三级督造制度的三晋兵器铭文中，最 后一级往往称作冶或冶尹，例多不举。除了冶 和冶尹外，三晋兵器铭文中的最后一级还有一 些称为“冶事”的，比如（释文均用宽式）：
【1】铍：二年，相邦春平侯，邦左 库工师肖（赵）瘠，冶事开报剂。《集 成》11682
【2】铍：四年，代相乐 ，右库工 师长五鹿，冶事息，级事[2]。
黄锡全先生公布过一件韩国廿年冢子戈， 铭文曰：
戈：大官（正面）。廿年，冢子 ，上库啬夫事进，库吏祛，冶微 （背面）[7]。 铭文中同时出现了“事”和“吏”，可见两者确有 区别。 冶后的这个“事”字该如何理解呢？从战 国时代三晋的私玺、陶文以及兵器铭文看，有 些 人 是 以“事” 为 氏 的，如《古 玺 汇 编》 1714~1869 号中的绝大多数私玺印文都是以 “事”为氏的。三晋兵器铭文中也有以“事”为 氏的记载，如： 【1】韩戈：八年，阳城令事壮，司 寇 ，左库工师吴衦，冶 敾[8]。 【2】赵戟：廿三年，代相邙皮，右 库工师事尚，工泽报剂[9]。 何琳仪先生指出，八年阳城令戈中的阳城令是 以“事”为氏的[10]。廿三年代相戟中的工师以及 上文引过的赵国六年代相铍铭中的代相、赵国 七年相邦阳安君铍铭中的工师、韩国廿年冢子 戈铭中的上库啬夫也应该是以“事”为氏的。既
云“贾，主市买，知物贾”者，《尔 雅·释言》云：“贾，市也。”《聘礼》： “贾人西面坐，启椟取圭。”注云： “贾人，在官知物贾者也。”《国语· 晋语》韦注云：“《周礼》府藏皆有贾 人，以知物贾。”案：知物贾 ，谓知 贾直之贵贱。其字今别为价，古通 以贾为之。此贾亦庶人在官者。凡 诸官有市买之事者，并有贾，列府史 下，胥徒之上。此及大府、玉府、职 币、典妇功、典丝、泉府、马质、羊人、 巫马、犬人十一职是也。贾疏云：“ 下文九职，郑注：‘行曰商，处曰贾’。 贾乃在市而处者，故知物贾。此特 有贾人者，庖人牲当市之故也。”[27] 可见，官府诸机构若有买卖之事，就需有贾人。 当然，经文所说的贾人并不一定如郑注所说特 指坐贾，我们将之理解为专为本机构从事买卖 的商贾即可。 库本是藏兵之所，后来意义又有所引申， 《说文》段注：“引申之，凡贮物舍皆曰库。”这个 意义上的库与府正相似，故而常常连称，《墨 子·天志下》：“与角人之府库，窃人之金玉蚤 累者乎！”《韩非子·内储说上》：“叔孙已死， 竖牛因不发丧也，徙其府库重宝空之而奔齐。”
江汉考古 2012.2/总第 123 期
古文字研究
三晋兵器铭文中的“冶事”与“冶人”
陆德富
（浙江 杭州 310036）
摘要：三晋兵器铭文中旧或释为“冶吏”、“冶史”的词当释为“冶事”。“冶事”是以冶为职事的意思。“冶 事”可能是冶的别称。反映三级督造制度的三晋兵器铭文中，最后一级还有称“冶人”的。“冶人”是冶 的别称。 关键词：三晋；兵器铭文；冶事；冶人
【3】铍：六年，代相事微，左库工师 孙浧，冶事息报剂[3]。
【4】铍：七年，相邦阳安君，邦右 库工师事筡胡，冶事 报剂。大攻尹 茅□。《集成》11712 铭文中冶后的那个“事”字，或释为“吏”[4]。六 国文字中的事和吏，在形体上是有区别的[5]，从
字形上说，冶后一字宜释为“事”。已有学者将 七年相邦阳安君铍中冶后一字释为“事”[6]。甚 是。
文物》1989 年第 3 期，第 73 页。 [13]施谢捷先生向笔者指出，三晋兵器铭文均称“
剂”，故此处“ ”后似仍有一字。可从。
[14]李学勤：《荥阳上官皿与安邑下官钟》，《文物》2003 年第 10 期。
“冶人”是冶的另一种称呼。《韩非子·外 储说左上》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剌之端为母 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 。燕王因 以三乘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 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能久 斋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 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 人也，无以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 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 冶人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 ‘棘剌’之说也。” 燕国的这名冶工自称为“冶人”，可见冶与冶人 其实是一回事，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附带说一下一件赵国的十一年库啬夫鼎， 其铭曰：
[3]黄盛璋：《新发现之三晋兵器及其相关问题》图一， 《文博》1987 年第 2 期，第 53 页。
[4]王辉：《跋朔县拣选的四年 相乐 铍》，《考古与文 物》1989 年第 3 期，第 73 页；黄盛璋：《新发现的三晋兵器 及其相关的问题》，《文博》1987 年第 2 期，第 53~54 页。
[5]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战国文字声系》，中华 书局，1998 年，第 104 页“吏”、第 106~108 页"事"。
【4】赵戈：六年，大阴令贾弩，上 库工师中军 ，冶人逢[20]。 【2】【3】【4】三件兵器铭文中的“人”字在字形上 没有问题。【1】兵器铭文中的“人”字作如下之 形：
可与以下的“人”字作比较： （配儿钩鑃铭“先人之语”） （《古玺汇编》4511“圣人”。
原ຫໍສະໝຸດ Baidu右倾，已经过处理） （《古代玺印辑存》74 号
鼎：十一年库啬夫肖不兹，贾[24] 人长 所为，空（容）二斗。《集成》
2608 铭文中“贾”后一字作如下之形：
此字旧或释为“氏”，实际也当释为“人”。可与 以下的“人”字作比较：
（《古陶文汇编》3 · 411“豆 里人”）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
印续集一》“长人”之玺[25 ]） 董珊先生认为贾可读为冶，二者古音相同[26]。 其实，二者古音尚有距离，且不合于三晋兵器 铭文的用字习惯。据《周礼》所载，不少职官之 下皆有贾人，此处似不烦改读。《周礼·天官· 冢宰》之“庖人”一职下有“贾八人”，郑注：“贾 主市买，知物价。”孙诒让曾有过详细的解说：
[6]马丽：《〈近出殷周金文集录〉释文校订》，吉林大学 硕士论文（指导老师：吴振武教授），2005 年，第 56 页。
[7]黄锡全：《介绍一件韩廿年冢子戈》，《古文字研究》 第二十七辑，中华书局，2008 年，第 318 页。
[8]何琳仪、焦智勤：《八年阳城令戈考》，《古文字研究》 第二十六辑，中华书局，2006 年，第 213~218 页。
收稿日期：2010-06-05 作者简介：陆 德富（1982- ），男，江苏 盐都人 ，杭 州师范 大学历 史系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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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如此，冶后的这个“事”字当然有可能是工匠 的氏。黄盛璋先生就对六年代相铍中的“冶事 息”发表过这样的意见（但他释“事”为“吏”）：
冶吏见于安邑下官钟 ：“ 冶吏 狄”，八年弩牙：“右库冶吏”，阳安君 剑：“冶吏庖”（引者案，此处所引二 “冶吏”之例都有问题，详后），其中 的“吏”也有可能为姓，此剑之“ 冶 吏息”，也有可能吏息为冶之名字， 因相与工师，皆具姓与名，冶如不例 外，则以“吏息”连读为较合理[11]。 黄先生根据六年代相铍铭中的令、工师均具 氏、名的现象，倾向认为此处的“吏”（案，即 “事”）应该看作氏比较合理。 王辉先生也曾对上文引用到的四年代相 铍中的“冶事”发表过意见（他也释“事”为 “吏”）：
特殊的原因，有待研究。
补记：本文蒙裘锡圭师审阅指正，谨此致
谢。
注释：
[1]黄盛璋：《试论三晋兵器的年代和国别及其相关问 题》，《历史地理与考古论丛》，齐鲁书社，1982 年，第 89~147 页。
[2]高士英：《朔县赵家口发现战国剑》图一：2、3，图二： 乙，《考古与文物》1989 年第 3 期，第 20~21 页。陈剑先生 指出，“级事”当读为“给事”，给事是供职的意思。陈先生 的说法见于董珊：《读珍秦斋藏吴越三晋铭文札记》，萧春 源总监：《珍秦斋藏金·吴越三晋篇》，澳门基金会，2008 年，第 300 页。
弩牙：八年，邦右库冶事报 □[13]。《集成》11837 铭文中的“事”可以看做冶的单名或氏（以“报” 为名），但考虑到冶事之称习见，还是将其连读 较好。“邦右库冶事”可理解为邦右库所属之 冶事。旧或释“冶事”为“冶吏”（如上引黄盛璋 先生文），不确。 前文引到的黄盛璋、王辉两位先生的文章 中提到了安邑下官锺，与之有关的还有一件荥 阳上官皿。现将二器铭文一并引录如下：
[9]张德光：《邙皮戈考》图一、二，《文物季刊》1992 年
第 3 期，第 67~68 页。 [10]何琳仪、焦智勤：《八年阳城令戈考》，《古文字研
究》第二十六辑，中华书局，2006 年，第 213~218 页。 [11]黄盛璋：《新发现的三晋兵器及其相关的问题》，
《文博》1987 年第 2 期，第 54 页。 [12]王辉：《跋朔县拣选的四年 相乐 铍》，《考古与
“冶吏”之吏为姓。战国又以吏 （或隶作事，事吏同字）为姓者，《古 玺汇编》1740 甚至就有“吏息”之名， 此玺与铍铭文字风格完全相同，只是 铍铭刻画纤细罢了，当是同人之印。 战国冶吏也可能为一种职官，是以吏 的身份作冶，安邑下官钟有“冶吏狄”， 阳安君剑有“冶吏庖”，均其例[12]。 王先生也认为此处的“吏”（案：即“事”）为姓， 但他又怀疑“冶吏”为职官名，并没有明确的意 见。 目前所见到的三晋兵器铭文中，位于最后 一级的冶尹或冶均只具单名，可以确定具氏的 例子似乎还没有。因此，从三晋兵器铭文的书 写通例来看，事作为工匠之氏的可能性恐怕不 大。 “冶事” 可能是一个词。《说文·史部》： “事，职也。”《荀子·儒效》：“工匠之子，莫不继 事”，《礼记·王制》：“凡执技以事上者，不贰事， 不移官。”这些事都是职事之意。“冶事”是以 冶为职事的意思。“冶事”可能是冶的别称。 传世的一件赵国八年弩牙铭文中也有“冶 事”：
需要说明的是，铭文“佐史狄”不 能理解做“佐史”或“佐吏”名“狄”， ……韩国人名屡见“史某”，“史”都是 族氏，…… 这里的史狄也是史氏，用 现在的话来说，即姓史名狄[17]。 从字形看，将“吏”改释为“史”，是正确的。可 是照这样说，铭文中的府啬夫的名字前面并没 有具氏，反而在地位较低的佐的名字前面加上 了氏，恐怕并不合理。其次，就字形而言，释 “左”不如吴振武先生释“加”可靠，“成加”是府 啬夫之名[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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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库是藏财物的地方。战国时代，各国的库
往往设有手工业生产机构，这个库也不例外，
此鼎就是由库中所设的手工业机构铸造的。
既然府中需要从事买卖的贾人，那么与之
性质类似的库中也需要从事买卖的贾人就不
是什么奇怪的事了。鼎铭中的“贾人”即库中
从事买卖之事的吏员，“长”为此人的氏，“ ”
为其私名。此鼎的铸造由贾人参与其事，当有
中图分类号：K877.3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1-0327(2012)02-0111-04
一
战国时代铸造业中普遍实行三级督造制 度。所谓三级督造制度，第一级是督造者，一 般由国家的相邦、司寇或地方县令担任；第二 级是主造者工师，他负责器物的具体生产过 程，包括技术指导等事务，工师是跟官府手工 业生产活动有关的官吏；第三级是制造者，他 们是直接制作器物的工匠，一般称为冶或工[1]。
二
除了“冶事”之外，三晋地区的兵器铭文中
112
的最后一级还有称“冶人”的： 【1】韩戟：四年， 令辂庶，上库
工师 □，冶人 （髯）。《集成》11335 【2】赵铍：十一年，焛令肖狈（？），
下库工师臤度，冶人参所铸铍（？）者。 《集成》11561
【3】赵戈：廿八年，少曲叙为阳邑 戈，冶人 铸之[19]。
【1】荥阳上官皿：萦（荥）阳上官 皿。十年九月 （府）啬夫成加、史狄
之，少一益（溢）六分益（溢）[14]。 【2】安邑下官锺 ：安邑下官重
（锺）。十年九月 （府）啬夫成加、史 狄 之，大大（半）斗一益（溢）少半益 （溢）[15]。 李学勤先生指出，“ ”读为角，校量之意；上官、 下官都是管理膳食的食官；这两件原是魏器， 荥阳和安邑是器物的置用地，后均转入韩国， 故而需要重新校量[16]。 一般都将“府啬夫成”下两个字释为“冶 吏”（如上引黄盛璋、王辉先生文）。不过正如 李学勤先生所指出的，原先释为“冶”的那个字 与一般的“冶”字不同，他将之释为“左”，读为 “佐”，旧释为“吏”的字释为“史”，并说：
反映三级督造制度的三晋兵器铭文中，最 后一级往往称作冶或冶尹，例多不举。除了冶 和冶尹外，三晋兵器铭文中的最后一级还有一 些称为“冶事”的，比如（释文均用宽式）：
【1】铍：二年，相邦春平侯，邦左 库工师肖（赵）瘠，冶事开报剂。《集 成》11682
【2】铍：四年，代相乐 ，右库工 师长五鹿，冶事息，级事[2]。
黄锡全先生公布过一件韩国廿年冢子戈， 铭文曰：
戈：大官（正面）。廿年，冢子 ，上库啬夫事进，库吏祛，冶微 （背面）[7]。 铭文中同时出现了“事”和“吏”，可见两者确有 区别。 冶后的这个“事”字该如何理解呢？从战 国时代三晋的私玺、陶文以及兵器铭文看，有 些 人 是 以“事” 为 氏 的，如《古 玺 汇 编》 1714~1869 号中的绝大多数私玺印文都是以 “事”为氏的。三晋兵器铭文中也有以“事”为 氏的记载，如： 【1】韩戈：八年，阳城令事壮，司 寇 ，左库工师吴衦，冶 敾[8]。 【2】赵戟：廿三年，代相邙皮，右 库工师事尚，工泽报剂[9]。 何琳仪先生指出，八年阳城令戈中的阳城令是 以“事”为氏的[10]。廿三年代相戟中的工师以及 上文引过的赵国六年代相铍铭中的代相、赵国 七年相邦阳安君铍铭中的工师、韩国廿年冢子 戈铭中的上库啬夫也应该是以“事”为氏的。既
云“贾，主市买，知物贾”者，《尔 雅·释言》云：“贾，市也。”《聘礼》： “贾人西面坐，启椟取圭。”注云： “贾人，在官知物贾者也。”《国语· 晋语》韦注云：“《周礼》府藏皆有贾 人，以知物贾。”案：知物贾 ，谓知 贾直之贵贱。其字今别为价，古通 以贾为之。此贾亦庶人在官者。凡 诸官有市买之事者，并有贾，列府史 下，胥徒之上。此及大府、玉府、职 币、典妇功、典丝、泉府、马质、羊人、 巫马、犬人十一职是也。贾疏云：“ 下文九职，郑注：‘行曰商，处曰贾’。 贾乃在市而处者，故知物贾。此特 有贾人者，庖人牲当市之故也。”[27] 可见，官府诸机构若有买卖之事，就需有贾人。 当然，经文所说的贾人并不一定如郑注所说特 指坐贾，我们将之理解为专为本机构从事买卖 的商贾即可。 库本是藏兵之所，后来意义又有所引申， 《说文》段注：“引申之，凡贮物舍皆曰库。”这个 意义上的库与府正相似，故而常常连称，《墨 子·天志下》：“与角人之府库，窃人之金玉蚤 累者乎！”《韩非子·内储说上》：“叔孙已死， 竖牛因不发丧也，徙其府库重宝空之而奔齐。”
江汉考古 2012.2/总第 123 期
古文字研究
三晋兵器铭文中的“冶事”与“冶人”
陆德富
（浙江 杭州 310036）
摘要：三晋兵器铭文中旧或释为“冶吏”、“冶史”的词当释为“冶事”。“冶事”是以冶为职事的意思。“冶 事”可能是冶的别称。反映三级督造制度的三晋兵器铭文中，最后一级还有称“冶人”的。“冶人”是冶 的别称。 关键词：三晋；兵器铭文；冶事；冶人
【3】铍：六年，代相事微，左库工师 孙浧，冶事息报剂[3]。
【4】铍：七年，相邦阳安君，邦右 库工师事筡胡，冶事 报剂。大攻尹 茅□。《集成》11712 铭文中冶后的那个“事”字，或释为“吏”[4]。六 国文字中的事和吏，在形体上是有区别的[5]，从
字形上说，冶后一字宜释为“事”。已有学者将 七年相邦阳安君铍中冶后一字释为“事”[6]。甚 是。
文物》1989 年第 3 期，第 73 页。 [13]施谢捷先生向笔者指出，三晋兵器铭文均称“
剂”，故此处“ ”后似仍有一字。可从。
[14]李学勤：《荥阳上官皿与安邑下官钟》，《文物》2003 年第 10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