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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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浪漫主义运动:个体自由与世纪病(上)
卢梭的晚年是在凄苦中度过的。
如果他能活得再久一些,能够有幸跨入19世纪,他就会欣喜地发现,自己关于情感自由的追求已经发展成为一场汹涌澎湃的浪漫主义运动。
从18世纪下半叶开始、到19世纪上半叶达到高潮的浪漫主义文学运动,是西方文学史上炽热的一页。
它的源头自可追溯到古希腊、罗马那些富于天才想像的神话艺术,也可以从运动本身找出浓重的中世纪色彩。
但就根本上说,它是其时影响整个欧洲的法国大革命的回声。
这场大革命吹响了个性解放的号角。
《人权宣言》对于个人权利的尊重和弘扬,康德、费希特、黑格尔等高扬精神力量的哲学,鼓荡起感情上的热流,有如火山爆发后的岩浆四溢。
各种各样的梦想:金钱梦、权力梦、爱情梦……纠缠着狂热的头脑,人们热望一个早晨醒来便从乞丐变为富翁、从平民登上皇位、占有人间最美的女子、成为被鲜花与欢呼所环绕的闻人……然而大革命开始后的严峻现实,又像一座巍然屹立的冰山,无情地压碎各种梦想,让它们化为无形的泡沫和可怜的眼泪。
狂热的梦想与严峻的现实、幸福的追求与绝望的痛苦、自由的快乐与孤独的感伤……形形色色、五彩缤纷的情感,形成一股自我崇拜、自我怜爱、自我表现的浪潮。
人类还从来没有意识到自我的情感世界原来是如此扑朔迷离,如此复杂羁绊。
它有如夏夜的星空,广阔、深邃而迷人。
如果你随手翻阅一下1 8世纪末到19世纪上半叶那些被称之为浪漫主义的作品,譬如卢梭的小说,青年歌德、席勒的作品以及夏多勃里昂、诺瓦利斯和霍夫曼、青年雨果、乔治桑和缪塞、拜伦和雪莱、济慈以及普希金、莱蒙托夫、裴多菲……你就会觉得这些作家一个个犹如发着高烧的孩子,他们的眼睛亢奋、明亮、带着明显的病态。
“为什么我睡着、醒着都想到疯狂呢?”霍夫曼用这句精练的话语道出了他们共同的心愿。
也许正是由于燃烧得过于强烈,最有影响的诗人大多不能持久——拜伦活了三十四岁,雪莱三十岁,诺瓦利斯二十九岁,普希金和莱蒙托夫都活了三十七岁,裴多菲二十六岁,济慈只有二十五岁。
比较长寿的歌德和雨果也在中年以后转向了冷静的文学流派。
大体上可以这样说:浪漫派是属于青年的。
莱布尼兹说过,即使几何学原理违反了人们的意愿,人们也是要把它推翻的。
西方文学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个时期像浪漫派那样崇拜人的主观性,他们蔑视现实、蔑视理性、蔑视法律、蔑视秩序、蔑视道德,惟一遵奉的是个人的情感自由。
“人的精神就是一个自足自在的整体”,每个诗人和作家都把自己视为具有特殊价值的生灵;文学语言也不应成为摹写自然的工具,而应“具有属于自身的规律和目的”(F.施莱格尔)。
总之,“我们已不再生活于一个被普遍接受的观念形态所控制的时代”(诺瓦利斯)。
第一节、向单一型文化模式的冲击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
如此众多的诗人、思想家、小说家以迥然不同的风格和方式,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轰击,不仅用他们的笔,而且用他们的名誉、鲜血乃至生命去战斗。
这样的文学运动,仅见于19世纪的浪漫派。
他们所轰击的共同目标就是上一章所陈述的新古典主义。
它在欧洲不仅是一个文学流派,而且是一种思维定势、道德礼仪和社会习俗。
它虽然也涂抹着某些资产阶级的色彩,但本质上是同没落时期的封建君主政体相匹配。
对新古典主义的进攻,是法国大革命在文化领域中的继续。
包括那些政治上反对这场大革命的诗人,只要他们举起了情感自由的旗帜,他们就成了文化战场上的友军。
浪漫主义运动有很多片面性,但没有浪漫派的决定性冲击,法国大革命就是不完整的,美学意义上的新世纪也无从开始。
浪漫运动的早产儿:《狂飙突进》
当浪漫主义运动在法、英等国还躁动于母胎中时,它在落后的德国却
呱呱坠地了。
18世纪70年代,是德国历史上的可耻年代。
其封建、落后、分裂和愚昧使觉醒的贵族青年不堪忍受,尤其同邻国(法国)相比。
分外感到孤独的文学青年,以赫尔德(J.G.Herder,1 744~l 803)为首,几乎要发狂了。
克林格写了《狂飙突进》的剧本,主人公维尔德不满德国落后、粗野、呆头呆脑的生活,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到美国去参加反抗英人的斗争。
一个以该剧名为主题的运动在德国文坛旋风般地起来了。
而这一运动最精练的口号是一个字:“不!”
他们对现存的德国现实采取激烈的反叛态度,高歌自由:
只有自由的宝剑是捍卫祖国的宝剑!
为自由而举起的宝剑,在战争的喧声中发亮,好像夜间暴风雨中的闪电一样!倒下吧,宫殿!死亡吧暴君,上帝的罪人!
这一时期最富战斗性的作品是席勒的《强盗》和《阴谋和爱情》。
《强盗》的强烈反抗精神使观众几乎疯狂了。
有人记叙了演出该剧时的剧场情景:
剧院活像一座疯人院。
观众席里的人一个个瞪着眼,紧握着拳头,顿足踏地,喊得声嘶力竭。
并无一面之识的人也呜咽着彼此拥抱起来,妇女们几乎要晕厥地踉跄着奔向门外。
……仿佛在这乱纷纷中一个新宇宙诞生了。
然而,《狂飙突进》终究是个早产婴儿,落后的德国不具备使其健康发展的条件。
狂热的青年,在压迫与冷漠的夹击中,感到极度孤独。
由孤独而带来的软弱和感伤色彩成为贯串整个运动的副调。
在文坛上热闹了一阵后,这个早产婴儿又过早地离开了世界。
感伤主义和神秘主义弥漫了德国的文学界。
英国:砍倒布瓦洛的破旗
英国的浪漫主义运动是从湖畔派诗人华兹华斯(Wordsworth,l 770~1 850)开始的。
他所发动的语言和文体革命,矛头指向古典主义虚浮华丽的所谓“诗的语言”。
济慈(John Keats,1795~1821)登上诗坛后,对古典主义者和他们的立法者布瓦洛发动了猛烈轰击:碧空如洗
袒露着它永恒的胸怀,
夏夜的露滴
在静悄悄地凝结,
为了使清晨更显得珍奇;
“美”都苏醒了!何以你们仍在睡梦中双目紧闭?
……不,他们正在招摇过市,
举着一杆以最浅薄的口号为标记、
并用大字写着一个布瓦洛的名字的老朽的破旗!
布瓦洛是新古典主义的理论鼻祖。
就是在法国,他也没有受到如此猛烈的抨击。
在守旧诗人们的恶意攻讦下,济慈的肺病加重,正值二十五岁的灿烂年华便骤然逝去。
真正把整个英国诗坛乃至整个上流社会搅得翻江倒海的,是恶魔派诗人拜伦,他不限于轰击古典派,而且指向整个英国贵族阶级。
他成了整个欧洲的精神拿破仑。
关于他,我们将有专节评述。
法国:浪漫派对古典派的决战
法国是新古典主义的大本营。
它在这里势力之深广,使得像伏尔泰这样的启蒙学者都对它俯首称臣。
因此,反古典主义的斗争在法国姗姗来迟。
然而,一旦爆发,高卢人的祖先遗传下来的热情就变为一种拿破仑式的征服与破坏的热狂。
他们必须找到对手,必须在肉搏中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甚至从教堂顶上呼喊着投入熊熊燃烧的柴堆。
他们找到了对手,就是在法国盛极一时、以高乃依和拉辛为自己的骄傲的新古典主义。
第一个跳上去搏斗的就是那个拿破仑的崇拜狂司汤达。
在参与意大利革命组织烧炭党人的叛乱活动被逐回法国后,他撰写了《拉辛与莎士比亚》,被伏尔泰贬为“烂醉如泥的粗汉”的莎士比亚成为浪漫派对古典派宣战的一面旗帜。
继续扑上来的是年轻健壮、富于才华的维克多·雨果。
他所写的《克伦威尔》根本无法上演,但该剧的序言却成了浪漫派的宣言。
在驾驭语言的才气方面远高于司汤达的青年雨果猛烈抨击古典戏剧的“三一律”,并且提出了著名的美丑对照原则。
“……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恶与善并存,黑暗与光明相共。
”(《<克伦威尔>序言》)
第二节拜伦:精神世界的拿破仑
“恶魔诗人”之称谓起于拜伦。
为了五百英镑的年金而接受了“桂冠诗人”称号的骚塞,对攻击他的拜伦,名之日“恶魔”。
在当时英国上流社会中,拜伦被不少人视同魔鬼。
据说,在某沙龙里当仆役报告“拜伦勋爵到”时,有位贵族老太太当场吓晕过去。
在l 9世纪初的欧洲,有两个知名人物就其对欧洲的影响而言,他们是势均力敌的,这就是拿破仑和拜伦。
当拜伦死的时候,法国“许多报纸上讲,本世纪两个伟人:拿破仑和拜伦同时弃世了”。
正是这种重要性,使罗素在他的《西方哲学史》中为拜伦单列一章——尽管拜伦本人没有为哲学写过一个字。
罗素认为,拜伦的情感和人生观是影响整个欧洲的重大因素。
拜伦的诗歌不是最精美的,然而却没有一个诗人象拜伦那样掀起“拜伦热”。
卡莱尔说,19世纪初,只有一个人能同拿破仑相比,这就是拜伦。
拜伦1788年1月22日生于伦敦。
拜伦出生于一个高贵的家族。
拜伦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约翰·拜伦爵士,曾率一艘护卫舰做过环球航行,又当过纽芬兰总督,后来贵为海军上将。
不过到了拜伦父亲一代已经开始败落了,当拜伦出生之时已经被称为“破落贵族”了。
父亲是个仪表堂堂而行为堕落的贵族,被称为“疯子杰克”,是败家子。
他花光了自己的财产后看到一个苏格兰姑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就娶了她,也取了她的财产。
但钱再多到了他手里也就化了水,把妻子的钱又花光后他就抛弃了她,一走了之,从此浪迹天涯,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家。
拜伦的母亲长得矮肥、鼻长、脸红,祖先第一代是溺死的,第二代是被害死的,第三、四代因杀人被绞死。
凯瑟琳的血液里带有某种疯狂暴虐的因素。
丈夫出走后,这种因素被激发了。
遭受失去财产与丈夫的双重打击后年轻的妻子既伤心又愤怒,生下孩子后她对这个孩子就像对丈夫一样,既爱又恨,爱恨交加。
当她爱时她对孩子便好些,当她恨时便对他不好,甚至虐待他,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拜伦还天生跛足,天生的缺陷加上所遭遇的不幸令拜伦从小就与一般孩子不一样,敏感异常。
弗洛伊德的门生阿德勒认为,人的潜本能不是性,而是追求优越。
这种本能植根于人的深层自卑心理,而这种自卑情结往往又源于儿童时代的生理缺陷。
阿德勒的理论,在拜伦身上得到了一个有利于他的证明。
“啊,多么漂亮的孩子!可惜是个瘸子!”人们的这类议论在美少年的心头形成了严重的创伤,使这个天性狂乱的孩子心头经常激起自尊的反抗和自卑的伤感。
他在少年时代常想自杀或杀人敏感的人往往更容易受到伤害,他们会将他人不经意的伤害铭心刻骨,终生难忘,这样他们往往会成为悲观者,像叔本华一样,对整个世界感到悲观失望。
小拜伦就是如此,从很早起他就是一个悲观的人,或者说,一个性格比较忧郁的人。
这样的童年自然说不上美好,两岁时母亲把他从繁华的伦敦带到了阿伯丁,一座位于英国东北的苏格兰城市。
第二年,他父亲,那个不回家的男人,终于永远地不能回家了,他死于遥远的法兰西与比利时边境。
再过了一年,也就是拜伦4岁时,他入了小学,成了小小读书郎,也许我们由此可以想象拜伦是个小天才,不然怎能4岁就上学呢?
8岁那年,小拜伦的生命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他患了猩红热,这种病就像天花,一度是儿童可怕的杀手,幸好他福大命大造化大,顽疾得愈。
之后他便由母亲带往一片苏格兰高地,被称为钦勒伊盖的地方,那里的壮丽景致深深打动了小拜伦,激起了他第一缕诗情画意。
10岁时拜伦时来运转,一下发了。
原来他有个叔祖父,是男爵,就在这年死了,由于这时拜伦的父亲已经去世,便由他承袭了爵位,还得到了两处不小的产业。
突然大阔起来的拜伦不久移居到了诺丁汉。
在那里继续上学,从这时起他就爱上了诗。
他的第一首诗做于1800年,这年他12岁。
诗是献给活着的表姐玛格丽特的,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无人有幸读到它了,因为它久已失传,但我猜那诗是不错的,就像两年后他创作的献给业已香销玉殒的表姐的《悼玛格丽特表姐》一样。
这首悼念诗是我们现在能读到的拜伦的第一首诗,也是我最喜欢的拜伦诗歌之一,当初我读它时还是翩翩少年,第一眼就被它的真挚优美深深打动了:
晚风沉寂了,暮色悄然无声,
林间不曾有一缕微风吹度。
我归来祭扫玛格丽特的坟茔,
把鲜花洒向我所挚爱的尘土。
这狭小的墓穴里偃卧着她的娇躯,
想当年芳华乍吐,闪射光焰。
如今可怖的死神已将她攫去,
美德和丽质又岂能重返天年!
哦!只要死神懂一点仁慈,
只要上苍能撤销命运的裁决!
吊客就无需来这儿诉他的悲思,
诗人也无需来这儿赞她的莹洁。
这就是诗人留存最早的一首诗,虽然句式简单,也没有复杂的修饰,但仍十分动人,因为它所表达的是一颗真实的心,一份忠实的情。
也许玛格丽特是在拜伦幼小的心灵中赋予他灵感的第一个女性,但真正令诗人产生了那珍贵的初恋之情的还是一个叫玛丽·安·查沃斯的女子。
这是他悼念玛格丽特表姐第二年的事,这年他回到自己的产业纽斯台德寺院,在这里遇到了这个美丽的小姑娘。
十五岁的时候,他发生了第一次初恋。
但被他奉为纯洁天使的玛丽·安·查沃思却对侍女说“你以为我会喜欢那个瘸子吗?”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利的刀刺进拜伦的心脏。
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他还是冲出了屋子,昏昏晕晕地一口气跑回纽斯台德,直到十二年后他还流着泪写出《梦》来追怀这段初恋的痛苦。
自尊与自卑的内心较量可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用玩世不恭、吹牛撒谎、颓唐堕落来掩盖内心的自卑,如阿Q、拉摩的侄儿;而另一种则是激起更加狂烈的病态的自尊。
对于拜伦来说,就是把爱转化为狂烈的恨,不是对查沃思,而是对几乎所有的女性,对整个世界,他的报复就是“征服她们”;尔后他所写的作品中,男主人公几乎都是英俊潇洒,而女主人公则甘心委身。
这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姐姐奥古斯塔,是他父亲拜伦上尉在第一次婚姻中与一位男爵夫人生的,从小由奶奶带大。
在未来的日子里她是拜伦所有亲属中对拜伦最好的,我们将看到,当拜伦因为特立独行而不容于时人,只有她始终如一地站在他一边,拜伦也衷心地爱戴她,为她献上了许多诗篇。
除了这首诗,拜伦还给她写过大量的信,向她倾吐烦恼,我记得在一封信中他对爱情做了一番揶揄,称那是一场梦,好像十五六岁的他已经在爱情的战场上受尽创伤。
拜伦由一个少年长成青年,步入了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青春期。
这年夏天拜伦毕业于哈罗公学。
哈罗公学堪称英国最有名气的中学,能够在这里就读的非富即贵,它的许多毕业生成了英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从哈罗毕业后拜伦进了剑桥。
他人的是三一学院,在这里拜伦做了两件事:一是广览博读,另一件事是玩儿。
要知道当时的剑桥还是一个阔佬们才进得来的地方,这些人读书之外就是大把花钱,拜伦也不例外。
这时拜伦每年有500英镑的生活费,在当时称得上一笔巨款,比现在的5万英镑还多,但他的开销仍远远超过了这一数字。
他不但花光了每年的500英镑,还借了高利贷,到他毕业时,除了一脑袋的知识外还背了一屁股的债。
大学三年级时,也就是1807年,拜伦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闲散的时光》,里边收录了他早期所做的一些短诗,包括我们前面引用的《钦勒伊盖》和《悼玛格丽特表姐》。
诗集里头还有好多作品值得引用,尤其那首《我愿做无忧无虑的小孩》,一句“我虽然年少,也能感觉出,这世界决不是为我而设”,曾令年少的我怅惘了好久好久。
遗憾的是这本诗集的命运同它的品质大相径庭。
它堪称天才之作,出世后得到的却只是冷漠与批判。
当时的批评家们一开始对它漠然置之,有反应后就是抨击。
诗集出版后第二年初,当时文学批评的权威杂志《爱丁堡评论》上登载了一篇文章批判《闲散的时光》。
应该说有批判总比什么也没有强,拜伦要感谢才是,但拜伦可不这样想。
也就在这一年,1808年,20岁的拜伦从剑桥大学毕业了,接着回到了他的领地纽斯台德。
毕业后拜伦遇到的第一件喜事是他进了英国国会上院,成了贵族院的议员。
年纪轻轻的拜伦凭什么成为议员,当上“高干”的呢?原因简单,他的议员位子就像他的爵位一样,是继承来的。
贵族院议员能够世袭吗?这岂不是怪哉!然而当时的确如此。
成了议员的拜伦没有忘记《爱丁堡评论》对他的攻击,写下了《英格兰诗人和苏格兰评论家》一诗,以尖刻的语言就先前对他的批评进行反击,并借机大大地讥讽了在当时的诗坛不可一世的所谓湖畔派诗人,这首诗成了他在诗坛上打响的第一炮。
此后不久,他同一个叫霍布豪斯的朋友一起第一次踏出了英伦三岛,到欧洲大陆旅行。
他们先后走过了葡萄牙、西班牙、阿尔巴尼亚和土耳其等国,当然还有西方文明的发源之地希腊。
这期间他最为得意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从欧洲游泳一直游到了亚洲。
这是怎么回事呢?熟悉地理的人都知道,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之南有一个小海峡,连接亚洲与欧洲,它的最窄处也就一公里左右,不过风浪很大,一般人绝不敢游过去。
但拜伦成功了,这成了他一生最为得意的光辉业绩之一。
这次旅行大大地开阔了诗人的视野,各地迥异而有趣的风土人情令他感慨不已,遂写出了著名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
这是他此行的第二个收获。
与《闲散的时光》的命运不同,它一经出版即得到了如涛的掌声,一年之内重版五次,像诗人自己所言:“早晨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名,成了诗坛的拿破仑。
”
他大约是在到希腊游历时开始写作的,主要内容是一个叫恰尔德·哈罗尔德的家伙的旅
行见闻,不用说,这个恰尔德·哈罗尔德有拜伦自己的影子,他所到之地也正是拜伦游历过的地方。
1812年,《恰尔德·哈罗德游记》第一、二章的成功给拜伦带来巨大的声誉:“一夜醒来,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名人。
”拜伦兴奋得两眼发亮、面色苍白。
贵族妇女们惊讶地注视着他的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卷发、长长的下垂的睫毛下掩盖着的那双忧郁的蓝眼睛。
他成了伦敦妇女崇拜的偶像。
她们惊讶,他那么纤弱,但胸膛里却装着来自西班牙、葡萄牙、阿尔巴尼亚、土耳其和希腊的异域奇情,装着笼罩在神秘色彩中的遥不可即的东方世界。
那个似乎已经体验了人生一切罪孽的多愁善感的哈罗德公子就是站在眼前的美少年吗?拜伦的神秘性格和灿烂才华成了贵族妇女聚会时最迷人的话题。
卡罗琳·兰夫人甚至穿上仆人的号衣充做侍童去给拜伦送信,或是扮成马车夫冒着大雨鹊望在拜伦赴宴的人家门口,以期见到拜伦一面。
他的行旅收获甚丰,但也遇到不少危险,例如畅游斯巴达人的故乡伯罗奔尼撒时患上了热病,差点儿埋骨异乡。
就在他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大获成功,他开始声誉鹊起,在祖国的前途无可限量之时,他却恰恰走上了一条艰难之路。
19世纪初英国发生了一场“卢德运动”,它起因于工业革命带来的失业。
由于采用机器生产,许多原来需要大量人手的行业,例如毛纺业,现在都开始裁员了,失业的工人们认为是机器抢了他们的工作,便开始采取破坏机器的行动,这就导致了“卢德运动”。
英国政府残酷镇压了这场运动,国会也制定法案,规定凡破坏机器者一律处死。
如此不人道的法律令拜伦十分愤怒,1812年初,他作为上议员在国会发表措辞尖锐的演说,替工人们辩护,抨击政府的野蛮,并在报纸上发表了一首出色的讽刺诗,讽刺那些官员和法官老爷们。
这还不算,不久后他更进一步,在上议院替爱尔兰辩护。
这时候的爱尔兰正处于英国统治之下,英国人对近在咫尺的邻居的欺压丝毫不逊于法国人之于西班牙人或者土耳其人之于希腊人。
为了爱尔兰人的自由拜伦又一次得罪了人,这次可不是普通的得罪,在那些“爱国”的国会议员们甚至普通人眼中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卖国啊!
这样,拜伦同许多人、同英国社会结下了不解之仇。
以后,成了诗坛拿破仑的拜伦一本接一本地出版他的诗歌,《华尔兹》、《异教徒》、《阿比多斯的新娘》、《海盗》等,这些作品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读者们的目光,两年之内《异教徒》重版了十四次,《阿比多斯的新娘》重版十次,《海盗》出版的第一天就卖出了1、3万册。
这个数字即使在今天的中国也是吓人的,大家想想看吧,那时英国不过两三千万人。
1813年,拜伦遇到了他的另一半,米尔班克小姐,一个贵族女孩。
她是怎样的人呢?我们还是用拜伦自己的话来说吧,在他写于这年11月30日的一封信中,拜伦写道:昨天收到安娜贝拉一封很漂亮的信……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没有被惯坏,还是一位女继承人,一位独生女,一个总是具有独立见解的博学的人,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一见。
她是诗人、数学家、玄学家,然而却又和善、大度、温柔,绝少装腔作势。
换一个人,只要有她一半的才能,有她十分之一的有利条件,就已经冲昏头脑了。
这个“安娜贝拉”就是米尔班克了,这样的小姐嫁给王子都有资格哩!向她求婚的男人成了堆,不久拜伦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在写完上面的日记不到一年之后,他在一封写给某某伯爵夫人的信中有点洋洋得意地宣布,米尔班克小姐在“拒绝了我的半打好朋友之后,最终选了我。
”这是1814年的事。
次年初两人便走进了教堂,像我们看到的影视中的场景:“拜伦勋爵,你愿意娶伊莎贝拉·米尔班克为妻吗?”“米尔班克小姐,你愿意嫁拜伦先生为妻吗?”两人便成了正式的夫妻。
拜伦成了有家的男人,时年27岁,这对于那些行事如行云流水般自由的诗人倒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