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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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乡村记忆------杀年猪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也是杀得起年猪的。因为承包了十几亩的责任田,普通农家也有余粮了,特别是稻草和碾稻谷剩下的米糠总不能搁置不用,喂鸡是要不了许多的,那只有买几个猪仔养养,顺着攒些整钱。每年春上母亲都要捉三只猪仔,精心伺候到秋上,就磅(卖)给附近集镇的杀猪匠,剩下一头,留待过年宰杀,犒劳全家。

杀年猪可是家里的大事。俗话说杀七不杀八,就是说杀猪要选好日子,而杀年猪一般放在腊月二十七,什么原因不清楚,大约是积习难改吧。这天早晨,大人们早早起床。祖父的咳嗽生从厢房传来,不一会便捧着杯新沏的茶出来了,然后抽上烟卷,端坐在堂屋,屏息凝视,观察动静。祖母早就下到灶下,烧着两锅开水,水温越高越好,这样更好褪去猪毛,否则烫得不到位,半生半熟,那样的猪肉的品相看起来就不舒服,好在“死猪不怕开水烫”嘛!母亲天蒙蒙亮就去喊同村杀猪匠师傅,还得邀请几个村上的汉子来帮着逮猪腿;父亲也拿着老虎钳、绳子等工具,别开了猪圈门,然后虚掩着,就等着母亲喊人过来动手。我们哥仨寒假中都喜欢蜷在被窝里睡懒觉,这天也被父亲粗暴的声音吼了起来,不过我们并无反感,因为我们一直喜欢观看杀猪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杀猪匠师傅就是同村的,先前的老师傅多年前就过世了,这人做过生产队长,长相凶悍,平时飞扬跋扈,但杀年猪时必须请他,否则他是不高兴的。不过他杀猪的技术蛮高,手起刀落,猪便一命呜呼,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他也不怕脏,在给猪解剖之后,就在一个大盆里整理刚

扒出来的大肠,然后将里面的便物挤出。老师傅上年纪后,就将这手艺传给他的侄子福林。福林是个老光棍,家里养牛的时候帮我家犁过田,他为人憨实,父亲每年春耕秋耕都要请福林来家吃顿便饭,让我们跑腿去请,我们都十分乐意。福林的手艺也不赖,继承了他叔叔的禀赋,在杀猪上敢做敢当,往往为主家着想,遇到意外情况非常果断。福林的帮手是他的堂弟福川,现在也已过天命了,当然手艺已经生疏了,再往后他们的堂侄子和军就更差了,简直不值一提,杀猪这一手艺在我们村拆迁后算是绝迹了。

杀年猪是十分讲究的,不单挑日子,还得添上彩头,那这彩头只有杀猪匠师傅办到。福林很会办事,在母亲头天打过招呼后,早起喂牛,便等母亲来喊——为何要等着来喊,当然不是拿师傅的架子,而是一种郑重其事,另外也不好大清早地提着杀猪的工具往人家跑。福林来的时候,母亲帮着提着工具袋,里面收着各样的刀具,而福林则背着烫猪的大盆过来了。父亲迎接着,散了一圈烟各众位,便领着大伙径直奔往后院的猪圈。

我家的猪一般养了整一年,因为伺候周到,所以长得膘肥体壮;而且猪这畜生大概由于我们的娇生惯养,可能养成了脾气大、性子烈的坏毛病。就有一年,我家的猪将附近集镇上买猪的杀猪匠咬伤了,弄得人家以后买猪都小心翼翼的。还有一次,当然是意外,福川不知怎么非要试一下,便夺下他堂兄福林的尖刀,结果由于猪的猛挣,福川没把稳,攮错了位置,血出来,但气管没有割破,猪因为疼痛,一个劲地挣扎,摆脱了众人的束缚,跑了。于是,大家顺着血迹,村前村后地逮猪。福

林脸都气白了,因为他怕自己的失手会给主家带来霉运。父亲倒也大度,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当然还是福林结果了这半死不活的猪。

一袋烟后,众人开始动手了。父亲搬开虚掩的圈门,隔壁的毛桃跳进去,先用绳子打好的活扣套住猪的后腿,然后推搡着猪出来,这时候母亲也在外面拿着猪食唤着猪出来。等猪款步踱到院中的空地,毛桃使劲一拎,猪的后腿悬起,猪立马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福林首先冲上去揪住耳朵,众人见状,赶紧上前,这个捉腿,那个按背,又一齐用力,挪在猪案上。猪从被摔倒的一刹那,就撕心裂肺地嚎叫着,那声音足以响彻云霄。村上爱看热闹的都来了。母亲则悄悄抹着泪,看着自己养的猪自家杀了,有点不忍心。祖父喝了半晌茶,就等着福林的杀猪技艺给家里添个彩头。

福林早换上皮围兜,一身干净利落。只见他手持尖刀,张开臂膀,忽闪间便刺入猪的脖颈,血立即喷涌出来;猪突然强烈地挣扎起,脑袋在众人的死死按压下还是有所松动,血便溅了福林满脸。福林吩咐拿盆,父亲赶紧递上去放了少许盐水的脸盆,福林一边接盆,一边扬起血糊糊的脸,得意地说,这叫满堂红,比去年更大的彩头!祖父凝重的表情舒展开来,拆开一包大前门香烟,塞在福林的嘴上,打着火,陪笑说,辛苦了,辛苦了!

等猪完全断气,母亲便从前院厨房挑来两桶开水,一一倒入猪盆。福林这才得空,擦去脸上的猪血。然后烫猪,刮毛,剖肚,剔骨,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村上有买的,便按市价拣好肉割,有的猪下水、血晃

什么的都附带赠送。自然,福林得留一刀上好的肉给他,算是酬谢。剩下的大约半个猪,都是自家留的,好肉和排骨春节吃,肥肉母亲都会腌制起来,做成腊肉,随吃随割,倒也便利。

杀年猪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村上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被邀来打晃,说白了就是来吃一顿。既然打晃,桌上得有酒招待,也少不得血晃炖白菜、红烧肉这类硬菜。大伙吃到兴头,也会猜拳,打酒官司,一直闹将到傍晚才渐渐散去。临走,祖父每人得塞上一包大前门,福林则是双份。而祖父也是谈性正阑,东头西头,天南海北地骂咧起来。

母亲送还福林家的工具去了,祖母也开始收拾打扫院落。父亲回到后院,前后看了看,拿铁丝扎上圈门。我们哥仨中午吃得撑了,肚子里的油水让我们酣畅淋漓地同村里的伙伴疯了一下午,最后才在父亲的呵斥下,一一别进家门。母亲回来了,吩咐祖母说,晚上还是血晃炖白菜吧。祖父哼了一声,汆个猪肝汤!待全家聚齐,我们又喝起香喷喷的猪肝汤了,虽然我不爱吃猪肝。

多年以后,祖父祖母先后故去,村子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先进的大型工业园区,园区内纵横交错的柏油马路似乎还能找到当年通向村子的土路的影子,真可谓是物是人非。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识那惊心动魄的杀猪场面,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喝到那样鲜美的猪肝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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